蜻蜓

劉達毓

在我不定的移居中

它們是唯一的旅客

都在小學音樂教室閃亮的地板上誕生

它們有薄而透明的翅膀，簡短的生命

群居而不發明語言，一歲一枯榮

任由命運決定在積水的秋夏

它們的干枯如同脆弱的落葉

似乎在某個夜晚丟失了所有水分

天體的移動跟它們并無關系

溫度的持續衰減，肢體的僵硬

難以控制，似乎都更加重要

還能做出幾次令我們羨慕的滑翔呢？

我蹲下，悄悄地俯下身來

緩慢地伸出雙手，猛地一撲

它就被囚困住在我手掌間

那時我童年時期的樂趣之一

期待擁有它，也擁有它的翅膀

輕盈而兇猛，在空中展翅，離云朵更近

柳絮飄飄而落，短命的櫻花也是

在時間和生存之中，有它們死亡的總和

日漸減少的棲息地，池水被填滿

一切角落都在生機勃勃地滅亡

蜻蜓們移居在更遠處，漫游漂泊

還曾想我們都靠水而生

我脫離柔軟的卵，堅硬的殼

再一步一步脫下外骨骼

而它們擺脫引力，飛入天空

風在我們四周滾動，星星，云朵

圍繞著我們緩慢移動

它的翅膀透明，閃爍金芒

似乎無數個雨夜，它們都在場

從撐著油紙傘告別的唐宋，到如今

只是它們正在默默死去，看著我

卻并不能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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