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外一首）

曹僧

空，仿佛有人在隔岸卻要遞給你電報，

讓你歸還;他的吱吱作響的鼓風車，

他的站立如閑漢的稻稈掃把，他的婚禮。

像敏微的觸手，絨絲輕輕一碰就退縮，

空，你繼續刮收，青磚墻上蓬松的白硝。

你久蹲，你目眩頭旋，一株錯生的

南風中的蘋果樹，你把自己放進了婚禮，

一個被水汽蒙住臉的酒宴。空，其實

他是一個啞巴，一株流涎的酸棗樹;

一張二憑空甩出，一個小鬼就不得不

吊在房梁上臨壓，整個高闊的室內。

你輸掉的那些空白紙張，沙沙地在寫，

你不知道，就像米蟲想知道米中的砒霜。

天井往前探了探，燕子來空中轉播，

給晾衣竿，從人群的共夢里掉隊的單衣。

未能燒透而碳化的柴余，被你敲碎，

幾個小門中的一個，跳出蹣跚的她來，

她說住手，再不停她就摔斷老腿給你看。

你回頭，空，木柱子還在玩著木頭人，

有一種驕傲浮現，是飛躍天井時的定格，

腳下，屋地露出一副帶包漿的土臉;

你開始攪拌，你想在暗處里看一看化學。

指紋驗證失敗，被擋在門外

要等三分鐘，因為手指剛沾的雨水

臺風過后的斜雨中，樹綠如大盤

汽車、電動車和行人以你我熟知的忙碌

掩蓋著此前路的空蕩和外賣員的孤行

從電梯旁的窗口看對面的一棟樓

就像站在山腰上望著另一座山

左起的第一間，有女人在陽臺搓洗

向上右邊，窗簾開著，飄窗上是空被子

更往上需要抬頭就不愿意細看了

一樓的地上，有男人在屋檐下分揀包裹

第三層，隔著玻璃窗，一位母親

環抱小女兒坐著，默默地看向窗外

她們彼此間的動靜，多么像一種教育

或許是剛從活潑豐盈的屏幕中移步

鑒賞著眼前這幅沙沙作響的現代山水？

樓層疊，傘半露，橙色工程車鮮亮

當然，她們的所看與我的并不同

三分鐘，已使不能進門的我感到焦悶

對這短暫卻又被無限浸透的一瞥

我站在樓道里又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