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旭 曹 陽
手語是一門獨立的語言,是人類語言客觀存在的形式之一。它與英語、漢語等有聲語言有同等重要的地位,擁有自己獨立的語法體系、構詞方式、句法形態、語音等。[1]Stokoe[2]首先創造性地提出了手語語音的最小結構單位——手形(handshape)、位置(location)和運動(movement),之后Battison[3]又將方向(orientation)列入到手語音系參數中。其中,手形是音系參數中數量最龐大的,手指關節的彎曲變化、張合程度,五個手指各自的狀態都會構成不同手形參數;位置主要以人的身體部位為參照點,如手勢居于額頭、胸前、身側、耳邊等;手勢運動可分為兩種,一種指手勢在空間或者身體部位的運動滑行軌跡,另一種指雙手各手指的運動變化;方向則是手指指尖所指的方向和手掌的朝向,當其余音系參數相同而方向不同時,兩個手勢的意義也會完全不同。手語語音的產生和感知與有聲語言存在很大的區別,有聲語言由唇、舌、聲門等人體發音器官彼此協調運作后發出聲音,后由聲波傳入人耳,被聽話者接收和理解;手語語音則由身體部位,如手、胳膊、面部等產生,后由光進行傳播,最終被人的視覺系統所接收,所以手語語音是可視的。
手語語音概念的提出進一步證實了手語的自然語言的地位,手語音系參數可以將手語詞匯分離成一個個無意義的語言單位,這些語言單位又可以通過不同的規則組建成有意義的語言成分。[4]那么,隨著人類社會的不斷發展和新事物的不斷涌現,有限的手語音系參數如何表述這復雜萬千的物質世界?又如何確切地表述具有一定深度和廣度的語言意義?在語言的形成過程中,為了減少語言表達的復雜性人們傾向于用最少量的語言形式表達出無限量的語言信息。[5]“以最小的消耗取得最大的效果”[6]與Zipf[7]和Martinet[8]兩個人提出的“省力原則”和“經濟原則”都承認了人類語言系統“經濟原則”的普遍性。語言的構詞、多義、簡化、修辭等均是語言“經濟原則”的表現。[9]同樣,手語作為自然語言,語言的“經濟原則”也在手語構詞和詞匯多義性的形成過程中有重要影響,它可以使聾人使用相同的音系參數表達出不同的手勢意義。
本文旨在探究中國手語中相同音系參數下擁有多種詞義的手勢的形成過程及其認知機制,主要回答以下幾個問題:第一,用相同音系參數表達多種詞義的手語詞匯有何特征?如何分類?第二,每一種手語詞匯通過何種認知機制使得相同的音系參數可以表達多種詞義?第三,同一組音系參數與其多種詞義之間關系的搭建是不是任意的?有何依據?
本研究調查對象涉及南北方聾人共6人,他們的性別、年齡、受教育水平各不相同,均為母語為手語的聾人且其父母也為聾人。6人參與聾人社群活動較多,手語表達自然流暢且受漢語影響較小,均為自然手語。6位調查對象的具體信息見表1。
本調查采用實地調查的方法來收集真實的手語語料,采用視頻錄制的方式記錄聾人之間的日常交流對話。為了獲得更加真實的自然手語語料,在記錄過程中盡量不對聾人進行干涉和漢字上的提示。筆者最終記錄了32段手語視頻,但由于記錄不當和設備故障等原因,最終獲得27段完整記錄的有效的手語視頻語料,時長共186分鐘。筆者將27段視頻交由3為聾人助手和1名精通手語的漢語健聽人進行轉寫,轉寫規范參照《中國手語的漢語轉寫方案》(2003版)。最終轉寫重復率達到95%以上的內容作為本研究的可用數據。
由于本文主要探究中國手語中音系參數相同卻擁有不同詞義的中國手語詞匯,因此筆者在收集到的有效手語轉寫語料中會再次篩選出音系參數相同卻詞義不同的詞匯語料。部分數據在表2中展示。

表2 部分篩選后的語料
將同組音系參數手勢下的多種詞義進行比較,筆者發現,一些手勢的詞義之間有共同性或者相互關聯,一些則很難發現它們在意義上有任何語義上的相關性,所以筆者將詞義有共同性和關聯性的手勢稱為手語“一詞多義”,而詞義上沒有關聯性的手勢稱為手語“同形異義”。那么,手語“一詞多義”下的多種詞義是通過何種機制進行詞義拓展的?手語“同形異義”下的手勢擁有不同詞義,但可以寄于同一組音系參數下,是什么認知機制從中起著作用,又是如何構建起除詞義外的其他相關性的?下面筆者就手語“一詞多義”和“同形異義”下的詞義拓展和相關性構建進行分析。
1.基于概念隱喻機制的手語“一詞多義”
手語詞匯是語音和意義的結合體[10],每一個手語“一詞多義”的手勢會又承載著多個詞義,多個詞義之間的轉換不是任意的,而是通過多個詞義之間互相激活或喻指產生的,其中,一個手勢的詞義就代表一個視覺—意義單位,那么一個手勢的多個詞義相互連接就是一個視覺—意義單位激活或喻指另一個視覺—意義單位的過程。此概念與李弘[11]的“語音隱喻”概念有共通之處,他認為“語音隱喻”是用一個象征單位(一種音義關系)來喻說或激活另一個象征單位,它遵守Lakoff等認知語言學家所認同的‘從不同的認知域進行的’喻指現象,而本文論述的中國手語“一詞多義”下相關詞義間的詞義拓展就是從手語語音層面來論述“跨域”喻指這一隱喻現象的過程。具體概念可用圖1表示。

圖1 中國手語“一詞多義”下相關詞義間詞義拓展的認知機制
圖1中H表示手型;L表示位置;O表示方向;M表示運動,它們屬于視覺層面。中文狀態下的方括號“[ ]”表示視覺層面的音系參數所描述的意義,它屬于意義層面。邊框用來表示一個視覺—意義單位。由于手語“一詞多義”中多個詞義之間關系的構建符合認知語言學下概念隱喻的“跨域”喻指,那么圖中喻體和本體之間必然會發生喻體向本體部分映射的過程。
聾人在日常生活中對抽象概念,如情感概念和時間概念的理解和描述大多也是通過隱喻系統來構建的,而這些語言現象都可歸納在意象圖式當中。Lakoff &Johnson[12]首次提出“意象圖式”這一概念,他們認為意象圖式能夠幫助我們形成具體的概念和詞的同時,基于體驗的意象圖式具有自身的邏輯,我們可以利用其邏輯結構來理解抽象概念并對他們進行推理。由此可見,意象圖式可為抽象概念的理解提供一個想象機制,而隱喻就成了描述抽象概念的認知工具。手語“一詞多義”手勢的多個詞義之間的聯系與人的認知規律有關,它一般遵從由人及物、由無形到有形、由自身到身外、由具體到抽象等認知過程。
在聾人的認知發展過程中,動作行為域中的概念形成往往先于抽象概念域中概念的形成。動作行為域表示聾人可體驗到的、為人體所熟悉的、具體的行為動作的概念集合,它是表示抽象概念的身體經驗和基礎。[13]手語動詞[斷開](雙手握拳置于胸前,虎口朝上,接著雙手手腕向各自斜上方轉動)描述了一個物體用力將其分開、破壞的過程,它是具體的行為動作,是人體可體驗到的、有形的、自身的。正是基于動作行為域[斷開]的意象圖式及其所表征的具體概念的屬性特征,聾人才會通過隱喻投射構建抽象概念,將[斷開]所表示動作行為域中的特征投射到抽象域中,使“計劃”這一抽象概念受到人為因素和客觀因素的作用,形成了“計劃被破壞”這一隱喻義,實現了[斷開]一詞的詞義拓展。

圖2 [斷開]的動作行為域和抽象域的意象圖式
我們可以用一種概念結構來認知另一種概念結構,進而可以將用來描述某一概念結構各種屬性特征的詞語用于構建另一個概念結構。從上述[斷開]的詞義拓展可看出在手語“一詞多義”中,聾人會用具體的、自身的、可體驗到的概念屬性來理解和描述抽象的、無形的概念,這也使得隱喻成為抽象詞匯構建和理解的重要認知機制。
2.基于原型范疇理論的手語“一詞多義”
范疇是我們理解世界和認識世界的基礎,它把不同的事物視為一類,使我們可以通過分類來理解世界上的事物,并對其他事物作出預測。原型被視為某一范疇中最典型成員,它是一種心理意象,是一個由原型特征組成的抽象實體,它是詞匯意義具有局部穩定性的基礎,局部穩定性又使得范疇內的詞匯都有原型的意義,是詞匯活用的基礎。[14]我們可用原型范疇理論來解釋手語中的“一詞多義”手勢。
[首領]一詞分別表示“老板”“皇帝”和“神”,均用小指和無名指彎曲放立于頭頂且大拇指與額頭相觸碰的動作表示。[首領]表示在一團體或事件中處于最重要、最核心、最具權威的人,[首領]一詞具有“老板”“皇帝”“神”等詞義充分體現了聾人具備范疇化的能力。早在原始社會人類就有“首領”的概念,一個部落的首領具有最高的威望和權力,因此“首領”之義是具體的、是人類最初認識事物的意義。隨著對世界認知的加深,聾人把[首領]的基本屬性作為具有局部穩定性的原型或認知參照點,將在某些方面與“首領”的本義具有類似的特征和屬性的人進行聚合和概括,如企業公司中的老板、封建社會中的皇權集中者—皇帝、或某些宗教中主宰某個領域的神,他們與[首領]的本義都具有占據核心地位且領導一切事物的特征,將這些以原型作為認知參照點拓展意義的概念歸為一類,最終形成“范疇”,成為范疇化的結果。
家族相似性也使得“范疇”中的不同詞義發生聯系,形成一條意義鏈。Wittgenstein[15]通過對game的研究,提出了“家族相似性”的概念。維氏認為范疇形成的基礎是相似性,而不是共同性,范疇內每一個成員之間總有相似性存在,這就構成了一個個錯綜復雜且交叉重疊的意義網絡。認知語言學認為,一詞多義的語義范疇特征之一是范疇中的成員有共同的“意義核心”,手指五指張開,手指微彎,手心朝下,手指上下交錯運動的手勢有“打字”“電腦”“鍵盤”“鋼琴”之義,這四個詞義的“核心意義”是“手指上下來回敲擊的運動”?;凇昂诵囊饬x”和相似性,手勢動作的四個詞義才能附系在這一組音系參數上。
聾人進行范疇化除了運用家族相似性和原型的核心意義之外,還善于將音系參數的特征范疇化后,用其來指代或者概括具有相似特征的概念。五指呈微握拳狀,拇指與食指指尖輕輕搓捻的手勢動作是一個概括性的概念,一些“可以被碾碎”或者“呈細碎狀的物質”,如面粉、灰塵、沙子等都可以用該手勢表示。這一手勢再一次體現了聾人的范疇化能力,但與[首領]手勢的范疇化不同,[灰塵]、[面粉]、[沙子]等利用的并不是不同領域間的意義拓展,而是利用了灰塵、面粉和沙子的物理屬性——呈細碎狀,使得聾人把這些物質共有的物理屬性和特有動作——“五指呈微握拳狀,拇指與食指指尖輕輕搓捻”相聯系,用這個手勢動作來概括性地指一些“呈細碎狀、可以在指尖搓捻”的物質。這種通過物理屬性和動作來拓展詞義的方式是基于手語不同于有聲語言的音系參數來實現,在有聲語言中卻較難實現。
3.基于轉喻認知機制的手語“一詞多義”
語言在本質上是轉喻的。人類創造性地使用某一種形式來表達頭腦中的概念,這種轉喻思維使人類能夠更加便捷地進行交流和表達。[16]Taylor[17]和Panther &Radden[18]認為轉喻可能是一種比隱喻更為基礎的認知現象,同時也是一種基本的詞匯意義拓展方式。人的主觀能動性使人類具有可從不同方面、不同角度、基于不同層次、根據不同需求來認識一個事件的認知能力。事件域認知模型(ECM)考慮到了一個事件域下的各個層次關系和事件域下的若干要素,包括動態性行為、靜態性行為、各種具體的子行為、子動作、事件中的人、事體、工具等、抽象或虛擬的概念等等。轉喻主要是基于對各種“事件域”體驗和認知之上形成的[19],筆者認為可用ECM來解釋基于轉喻機制下的手語“一詞多義”現象。
K?vecses[20]和Lakoff &Johnson[21]等學者嘗試歸納出了常見的轉喻關系,如部分喻整體、材料喻物體、容器喻內容、原因喻結果、實體喻功能等,這些轉喻關系的表現是詞義多義性的重要來源之一。同時,在轉喻機制作用下還可通過突顯或者強調同一事件域框架或同一認知框架中的某一成分而得以實現意義拓展。[22]
手語中的[牙]和[白]都可用‘手指食指指向露出的牙齒’的手勢動作表示。[牙]作為事件域中的事體(Being)可由若干個描述事件的子個體、抽象或具體的概念和屬性等構成,如圖3的右下部分,其中“白”是[牙]的下層特征之一。通過突顯下層的B來表示上層的Being,以特征代主體。

圖3 ECM下[牙]的轉喻認知機制
可以看出,轉喻認知機制的完成需要有特定的語境,需要交流雙方有共同的背景知識,這樣才可把不同事件域聯系起來,搭起轉喻映射的橋梁。[23]
在有聲語言中,同形異義詞的形成大多是由于在演變過程中或構詞時發音和拼寫出現相同,但它們的詞義不是同源的,沒有任何相關性。在手語中,由于音系參數與詞義之間的關系不是完全任意的,所以那些在意義上沒有關聯性的手勢可以寄于同一組音系參數必然在除詞義外的其他某些方面存在著聯系。當然,不可否認的是,手語中也存在著音系參數相同詞義不同的手勢之間既無詞義上的相關性,也無其他任何層面上的相關性的存在,它們只是巧合地相同。通過語料觀察筆者認為,手語“同形異義”下不同詞義之間的關聯性可以通過剖析音系參數來發現聾人構建手勢時的認知過程。下面就手語“同形異義”下不同詞義間相關性構建的認知機制做以下分析:
1.基于凸顯作用下的手語“同形異義”
Langacker[24]將凸顯、視角、詳略度作為認知識解的三個方面,從不同方面對識解方式進行選擇都會直接影響意義的解釋與表達。人們在認識事物時往往會把注意力集中在凸顯的部分,這種認知能力是認知凸顯的基礎,也正是這種認知能力使得聾人的識解系統可與手語系統產出的認知保持一致,聾人可將手勢中承載有意義的(部分)音系參數通過手形變換、手勢運動、方向轉換等方式最大化地凸顯,成為注意力的聚焦所在。在手語“同形異義”中就存在著通過凸顯部分承載有概念意義的音系參數來構建手勢之間相關性的現象。
手語[第一次]和[與眾不同]都可用‘雙手五指張開,在向前移動的同時食指豎起,其他手指握拳’的手勢動作表示。單從“第一次”和“與眾不同”兩個詞義來看,很難發現二者有何相關性,但當觀察其音系參數時,可以明顯地發現,該手勢中有表示阿拉伯數字“1”的手形——“食指豎起,其他手指握拳”,而“五指張開”的手形可看作阿拉伯數字“5”或者“多”。由手形“5”最終變為手形“1”是聾人將表示“1”的音系參數通過手形的變換和運動進行最大化凸顯的過程,是凸顯概念“1”的過程,那么“第一次”強調兩人見面的次數“1”,“與眾不同”強調某人是眾多人中最特別的“一個”。因此在概念“1”的凸顯作用下,“第一次”和“與眾不同”兩個詞義就納入了同一組音系參數之下。
2.基于“雙映射”模型下的手語“同形異義”
Taub[25]認為手語詞匯層面的隱喻符合“雙映射”模型,即手語隱喻需要經歷兩次映射:一次是象似性映射,一次是隱喻映射。象似性映射指的是手勢的音系參數象似性地描述了一個具體的、有形的物體或動作,而這個具體的、有形的、具有象似性的物體和動作又將其部分特征映射到不同認知域的、抽象的、無形的概念當中,使得聾人可以借助隱喻更具體、更形象的表述抽象的概念。手語“同形異義”正是借助了手語“雙映射”模型,用相同的象似性手勢表述不同的抽象概念。
[離婚]和[沒見過]的音系參數相同,同為‘雙手均呈A手形,且兩手并攏,掌心朝內,隨后雙手分開,分別移動向各自的方向’。兩個A手形從中間向對立方向分開運動的手勢動作象似性地模仿了兩個物體被某種力量分開的過程。在[沒見過]和[離婚]中,兩個距離上被分開且遠離的物體隱喻地表達了兩個關系上疏遠的人,這符合概念隱喻“關系上的親疏是距離上的遠近”,即運用兩物體之間距離的遠近來表述關系上的親疏?!皼]見過”和“離婚”表示兩個人沒有任何親密關系和兩個人關系上的破裂,那么,這兩個詞義可以寄于同組音系參數下就是概念隱喻的結果。
我們在上文中已提到了基于概念隱喻機制的手語“一詞多義”,本小節論述的手語“同形異義”形成機制也為概念隱喻,但二者有不同,可用圖4表示。

圖4 “雙映射”模型下手語“一詞多義”和手語“同形異義”的概念隱喻機制
從圖4中分別給出的例子和“雙映射”模型可看出,手語“一詞多義”下手勢的詞義由喻體向本體拓展,[斷開]處于“雙映射”模型的中間環節,與[計劃破壞]為不同的認知域,而手語“同形異義”下手勢的兩個不同詞義都處在“雙映射”模型最末端的抽象概念。依據此圖筆者得出了以下結論:手語“一詞多義”下的多種詞義之間相關性的存在關鍵在于手語“一詞多義”下的多種詞義是由喻體向本體拓展而形成的;手語“同形異義”下手勢的詞義之間雖然沒有直接的聯系,但由于不同的詞義共享了同組具有象似性特征的音系參數,而“具有象似性特征的音系參數”又作為橋梁將表示不同的詞義的手勢納入了同組音系參數下。
3.基于象似性的手語“同形異義”
象似性研究對了解手語和聾人認知的關系意義重大。手語作為一種視覺語言,充滿了象似性的存在,在手語詞匯和語法層面都有所體現。[26]手語“同形異義”下的手勢就借助象似性這一手段進行不同詞義間相關性的構建。
手語動詞[參加]和[碰壁]的音系參數相同,均為一手呈Y型,一手呈U型,Y手型向U手型移動并產生碰撞。直接對[參加]和[碰壁]的詞義進行觀察,較難發現兩者之間有何種相關性,但當觀察其音系參數時發現,Y手型常在手語中象似性地代表某個人或實體,當Y手型向U手型移動并發生碰撞時,可象似性地描述為一個人碰撞到了某一平面,如墻(即“碰壁”),或某人朝著某一立體空間移動的過程(即“參加”)。這樣,手語“同形異義”下的不同詞義的手勢之間就以手語所描述動作過程的象似性為認知基礎,使兩個不同詞義的手勢之間建立起了相關性,象似性在這一過程中起到了橋梁的作用。
通過研究可發現,聾人善于將音系參數與象似性、隱喻映射、范疇化、凸顯、轉喻等認知機制相融合,使有限的音系參數可以表達出無限的概念,不論概念是抽象的還是具體的,有形的還是無形的。相同音系參數下的手語“一詞多義”和“同形異義”是手語“經濟原則”在詞匯層面上的體現,它使得同組音系參數可以通過概念隱喻、原型范疇化、象似性、轉喻等認知機制實現多種詞義之間的拓展和不同詞義間相關性的構建。
從理論意義來看,本研究揭示了手語表達當中的認知機制,探索了“經濟原則”在中國手語詞匯層面的體現,進一步證實了手語自然語言的地位。從手語學習實踐來看,本研究揭示了手語“一詞多義”和“同形異義”手勢的認知機制,有利于手語學習者(聾人和健聽人)更好地掌握手語詞匯中的認知規律,從而更有效地進行手語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