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鳳
(湖北經濟學院,湖北 武漢 430205)
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雙萬計劃”是國家為做強一流本科、建設一流專業、培養一流人才,全面振興本科教育,提高高校人才培養能力,實現高等教育內涵式發展,在2019—2021 年建設一萬個左右國家級一流本科專業點與一萬個左右省級一流本科專業點。
“雙萬計劃”實施以來,一流本科專業建設對人才培養質量的影響備受關切。有學者認為“雙萬計劃”沒有改變東強西弱的人才培養質量,[1]東西部高校差距短期內難以消除,西部高校人才培養面臨與區域協調的問題。[2]也有學者認為“雙萬計劃”鼓勵高校差異化發展,有利于縮小高校人才培養質量。[3]從理論角度看,兩種觀點爭論的焦點在于“雙萬計劃”是拉大還是縮小了高校間的差距。
專業基礎本就相對強勢的高校在進入“雙萬計劃”后,與之前相比,后續發展如何,研究者和社會都非常關注。斷點回歸設計可從制度的外生變化環境中找尋適當的驅動變量,使其能夠引起高校人才培養發生躍遷,但不直接擾動人才培養質量,由此測算出人才培養質量的變化在多大程度上是由高校人才培養的外生變動引發,來驗證兩者的因果關聯關系。斷點回歸分析可充分利用政策沖擊所引發的躍遷效應,對變量本身的外生性要求不高,且有利于解決高校人才培養的內生性問題,從而取得對兩者因果關系的無偏估計。在“雙萬計劃”實施中,如果斷點回歸方法能夠識別出高校人才培養質量在“雙萬計劃”實施前后發生突變,而其他影響因素是持續變動的,就有理由認為人才培養質量的突變是“雙萬計劃”這一干預引發的,即“雙萬計劃”有效;若未觀測到高校人才培養質量發生突變,則“雙萬計劃”無效。
研究結構安排為:第一部分是理論假設和實證方法;第二部分是對選擇的變量與數據來源的詮釋;第三部分是對實證結果的歸納分析;第四部分是結論和政策建議。
人才培養是高等教育的重要內容,“雙萬計劃”的直接受益對象是大學生,他們對高等教育質量有著浸入式的體驗與感受,這會直接影響到其對高等教育總體狀況的評價。“雙萬計劃”的目標是實現中央高校和地方高校、公辦高校和民辦高校共同發展,激勵高校差異化發展,各展所長,增進高校人才培養能力,提高人才培養目標完成度與社會滿意度,并進行動態調整,不達標的專業要取消建設點。2019 年,4054 個第一批國家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點中,中央高校有1691 個,地方高校有2363 個;2020年,第二批3977 個國家級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點中,中央高校有1387 個,地方高校2590 個。平均每個中央高校有26.76 個國家級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點,平均每個地方高校有4.28 個國家級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點,“雙萬計劃”仍然凸顯了中央高校和地方高校在一流本科專業建設上的不均衡狀況。因此,雖然更多地方本科高校通過“雙萬計劃”獲得了一流本科專業建設機會,但建設機會不平等的狀況未得到顯著改善,人才培養質量仍有差距。由此,研究提出理論假說1。
理論假說1:“雙萬計劃”可以顯著影響一流本科專業建設情況,進而影響人才培養質量。
“雙萬計劃”讓更多地方高校獲得了建設一流本科專業的機會,增進了地方高校的專業建設能力,使更多地方高校有機會通過自身努力打造一流本科專業,從而提升人才培養質量。已有研究也反映了“雙萬計劃”的實施對于地方高校專業建設的提升作用,因“雙萬計劃”而開展一流本科專業建設的專業可能會因為建設加碼而提高其人才培養質量。[4]但另一方面,2019 年我國開展為期3 年的“雙萬計劃”的直接動機是希望經由20 000 個左右一流本科專業建設讓地方高校在“雙一流”建設中不受冷落。[5]“雙一流”建設雖然增加了地方高校進行一流本科專業建設的機會,卻也降低了一流本科專業含金量,降低了對“雙萬計劃”一流本科專業建設的期望值,人才培養質量相較于“雙一流”建設高校而言,也會相應降低。由此,研究提出理論假說2。
理論假說2:“雙萬計劃”會影響高校專業發展差距,進而影響人才培養質量。
地方高校是否擁有同等的一流本科專業建設的機會,是衡量一個國家高等教育人才培養質量狀況的重要指標。地方高校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展開一流專業的建設、打造一流本科專業,進而提高人才培養整體質量。中國優質高等教育資源有限,地方高校在專業競爭中往往處于劣勢,“雙萬計劃”雖然把地方高校也納入進來,但從相對規模來看,“雙萬計劃”雖然使更多高校專業納入一流本科建設點,但未必改善了地方高校在專業競爭中的劣勢地位,中央高校仍占優勢,故“雙萬計劃”能否提高高校專業建設質量,進而提高人才培養質量,仍有待實證檢驗。由此,研究提出理論假說3。
理論假說3:“雙萬計劃”可以顯著影響一流專業流動性,進而影響人才培養質量。
2019 年、2020 年的“雙萬計劃”將更多高校專業納入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點的事實,為使用斷點回歸方法研究“雙萬計劃”對人才培養質量的影響提供了一個準自然實驗。其理念是:若未實施“雙萬計劃”,高校人才培養質量在年度間應為平滑變動的,“雙萬計劃”實施前后高校人才培養質量一旦顯著改變,則可認為這一變動主要由外生的“雙萬計劃”所致。
這里使用模糊斷點回歸方法。其中,處理變量T 為是否評為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點,當專業被評為省級、國家級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點時,處理變量取值為1,否則為0;驅動變量X 為專業評為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點的年份。定義中心化的驅動變量R(專業建設時間距離“雙萬計劃”起始年2019 年的距離):R=X-2019。定義虛擬變量D 為是否受“雙萬計劃”影響:若R≥0,D=1;若R<0,D=0。
“雙萬計劃”從2019—2021 年連續三年進行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點的評價,2019 年、2020年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點已評出,由于2021 年結果未出,因此采用模糊斷點回歸,不采用精確斷點回歸。
在X=2019 臨界點附近的局部平均處理效應為:

其中,Y 是結果變量(人才培養質量)。式(1)的分母為處理變量的期望值在斷點兩側的差值,也就是處理變量發生變動的程度,分子為結果變量的期望值在斷點兩側的差值。可認為斷點附近的樣本,在專業特征和社會聲望等主觀變量和客觀變量方面不存在系統差異,專業評為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點時間的差異可看作隨機抽樣的結果。擇取斷點附近的樣本展開估計類似于局部試驗。在異質性假設下,把式(1)估計量詮釋為局部平均處理效應,即由于“雙萬計劃”的實施,原本沒機會展開一流學科建設的專業在獲評為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點后的結果。
使用模糊回歸模型進行估計可使用兩種方法。
一是運用兩階段最小二乘法參數估計。其中,第一階段的回歸方程是:

其中,f(Ri)是驅動變量和處理變量關系的多階項,反映了“雙萬計劃”實施時間與是否展開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間的潛在關系;X 是影響專業是否開展一流本科專業建設的其他外生解釋變量向量,式(2)中X 需符合連續性條件,即在臨界點附近(“雙萬計劃”實施前后)X 不能發生顯著的跳躍。μi是隨機誤差項。核心參數是a1,反映了“雙萬計劃”對專業建設的影響。第二階段的回歸方程是:

其中,h(Ri)是驅動變量和結果變量關系的多階項,反映了“雙萬計劃”實施時間與人才培養質量間的潛在關系。W 是影響專業人才培養質量的其他控制變量向量。δ是隨機干擾項。核心參數β1,反映了因“雙萬計劃”而開展一流本科專業建設對人才培養質量的影響。
二是非參數估計。使用Kernel 密度估計對式(1)分母與分子中的各項展開點估計。利用修正后的交叉驗證方法[6],采用可使擬合均方誤差最小化的帶寬作為最優帶寬。模糊斷點回歸中,把分子分母設置相同的帶寬,擇取一階段方程與結果方程最優帶寬中小值為共同帶寬。[7]采用Triangle Kernel 作基準回歸估計,并使用Epanechnikov 核函數進行穩健性檢驗。[8]
研究的數據來源于各高校官網、教育部網站、軟科中國財經類大學排名。為確保統計口徑的一致性,采用2017—2020 年的數據作為分析樣本。
斷點回歸模型中的驅動變量為“雙萬計劃”的起始年2019 年。斷點回歸模型的結果變量是人才培養質量,用在校生的代表性成果和學位論文質量、畢業生的就業與職業發展質量、用人單位評價表示。并進一步考察“雙萬計劃”對多個具體維度的人才培養質量變量的影響,這些變量反映了社會對人才培養質量狀況的評價,構成了人才培養質量的組成部分。具體涵蓋如下變量。
一是師資隊伍與資源。師資隊伍與資源主要看師德師風建設成效、師資隊伍建設質量(高級職稱教師占比)、支撐平臺和重大儀器情況。二是科學研究。主要看學術論文、學術著作的數量和質量。三是社會服務。主要看社會服務貢獻(橫向課題數量)。四是社會聲譽。主要看國內聲譽和國際聲譽情況(軟科財經類高校專業排名)。
為增進斷點回歸估計的精準性,在模型中控制一些解釋變量,具體涵蓋省份啞變量、樣本年啞變量、教育經費投入、科研經費投入、社會服務收入、教師工資水平、畢業生工資水平等。
研究涉及54 個財經類本科高校的2542 個專業,其中擁有國家級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點的48個高校中,有562 個在2019 年、2020 年被評為國家級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點的專業。不對省級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點進行統計的原因是省級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點若評為國家級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點,則取消原有省級建設點的名額,在2021 年國家級第三批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點結果出來之前,還處于變動之中。表1 為處理變量和結果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表1 處理變量和結果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對人才培養質量、師資隊伍與資源、科學研究、社會服務、學科聲譽等5 個結果變量的斷點回歸進行第一階段估計,分別對5 個模型是否受“雙萬計劃”影響啞變量與驅動變量對專業是否獲評一流專業建設點的影響進行甄別。發現在斷點前,只有“雙一流”高校有一流學科,財經類高校只有5 所屬于“雙一流”建設高校,且都只有一個大類的學科作為一流學科建設點;“雙萬計劃”實施后,財經類高校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點發生了明顯躍遷。斷點回歸第一階段估計的系數顯示,在最優帶寬模型中,“雙萬計劃”對財經類高校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點的影響系數平均為0.368。“雙萬計劃”實施后高校進行一流本科專業建設的概率平均提高了約36.8 個百分點。
從“雙萬計劃”實施前后人才培養質量、師資隊伍與資源、科學研究、社會服務、社會聲譽的變化情況看,在“雙萬計劃”實施的斷點前后,人才培養質量、科學研究、社會服務、社會聲譽有波動,上升為主,師資隊伍與資源呈顯著提升態勢。為精準識別斷點處的變動在多大程度上反映了兩者間的因果關系,開展斷點回歸的參數與非參數估計,結果方程的估計結果如表2 所示。

表2 結果方程估計結果
首先,因“雙萬計劃”的實施而獲得國家級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點的專業師資隊伍與資源水平、社會聲譽顯著提高。在“雙萬計劃”實施之前,“雙一流”建設的高校較少,有機會開展一流本科專業建設的專業也不多,能進行一流專業建設的高校僅僅是少數。在這一時期,“雙一流”建設退出機制引發高校間的激烈競爭,造成普通高校即使擁有一些特色專業也難以進行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雙萬計劃”的實施使得普通高校也有參與一流本科專業建設的機會,激勵著普通高校向卓越化發展,既要專業有特色,也能夠進行一流本科專業建設。已有研究也顯示,“雙萬計劃”減緩了高校間差距越拉越大的趨勢,縮小了高校專業間的發展差距,弱化了高校間發展的馬太效應。總體來看,“雙萬計劃”提升了普通高校進行一流專業建設的機會,促進了高校教育均衡發展,推動了高校人才培養質量的均勢發展。
其次,因“雙萬計劃”的實施而開展一流本科專業建設的高校,本身在人才培養質量、師資隊伍與資源、科學研究、社會服務、社會聲譽方面就有不錯的基礎。根據斷點回歸的原理,斷點兩側的區域,專業除了能否被評為一流專業建設點不同外,其他方面是類似的。因此,因“雙萬計劃”才能開展一流本科專業建設的高校專業與“雙萬計劃”實施前沒能進行一流建設的高校專業并不存在太大差別。“雙萬計劃”實施后,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點的激增強化了專業間的競爭,因“雙萬計劃”進行一流建設的高校專業有不少是普通高校的專業,這些專業在師資隊伍與資源、科學研究、社會服務、社會聲譽上相較于重點高校而言,競爭力處于相對劣勢。然而,“雙萬計劃”實施前后,普通高校和重點高校人才培養質量沒有很大差異,尤其從畢業生就業收入看。
最后,因“雙萬計劃”的實施而開展一流專業建設的高校專業在社會聲譽上有一定提高,表現在有些普通高校在專業排名中有所提升。基于最優帶寬選取樣本及全樣本估計的結果顯示,“雙萬計劃”實施后普通高校專業也有了開展一流本科專業建設的機會,加上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點的退出機制,激勵普通高校加強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點的建設力度;重點高校同樣沒有放松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點的建設,雖然“雙萬計劃”為普通高校提供了一流本科專業建設的機會,從平均指標看也確實推動了普通高校和重點高校專業發展的均衡,但重點高校在師資隊伍與資源、科學研究、社會服務、社會聲譽上有更大優勢,發展更為迅速,人才培養質量相對更高,“雙萬計劃”實施后,普通高校與重點高校間的發展差距仍然不小,普通高校要想在特色專業上趕超重點高校,仍有較大難度。
從短期看,“雙萬計劃”使得許多原本無緣一流本科專業建設的普通高校專業能開展一流專業建設,這是一個正向利好的政策。但因“雙萬計劃”而加入一流本科專業建設的普通高校專業在與重點高校專業進行競爭時,仍然難以彌補兩類高校間在人力、物力、財力上的差距,普通高校一流專業建設點在未來發展中面臨著難以突破的瓶頸障礙,這在一定程度上可解釋為什么因“雙萬計劃”的實施而參與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點的普通高校與重點高校間的發展差距沒有縮小而是在擴大。
為確保斷點回歸結果的有效性,需具備兩個前提條件。
1.驅動變量在斷點兩側呈連續性分布
若個體可以自由選擇進入處理組還是控制組,那么斷點附近的分組為內生而不是隨機的,這會造成斷點回歸失效。在研究中,內生分組蘊含著2019 年參評“雙萬計劃”的高校專業提前知道2019 年國家將實施“雙萬計劃”,從而只在2019 年下功夫;2018 年“雙萬計劃”還沒實施,先放緩專業發展。基于兩個理由,這種情況應該是不成立的:第一,2018 年6 月,教育部首次提出要實施一流專業建設“雙萬計劃”,2019 年4 月9 日,教育部辦公廳發布 《關于實施一流本科專業建設“雙萬計劃”的通知》,正式實施“雙萬計劃”,高校對教育部實施“雙萬計劃”的具體時間、要求只是被動接受,難以自主選擇;第二,考慮到教育的發展是長期的、連續性的,沒有哪一所高校能今年不發展,明年就迅速發展起來,無論教育部是否實施“雙萬計劃”,高校始終都面臨著激烈的競爭,不進則退。這里對驅動變量在斷點處的連續性進行檢驗,以驗證斷點臨近區域局部隨機化假設是否成立。針對不同結果變量采用的樣本,驅動變量(“雙萬計劃”實施時間)的概率密度函數及其連續性檢驗的結果顯示,驅動變量的密度函數及其置信區間在斷點處沒有出現顯著的波動,連續性檢驗統計量在統計上都不顯著,表明高校專業建設時間的分布是連續的,樣本個體無法對驅動變量開展精確操縱,沒有內生分組問題。
2.協變量在斷點兩側呈連續性分布
在斷點回歸模型中控制協變量與否,不會對斷點回歸估計量的一致性產生影響。但若對結果變量有影響的協變量在斷點處也存在顯著波動,就不能認為完全是處理變量造成的局部平均處理效應。斷點回歸的隱含假設之一為協變量的條件密度函數在斷點處是連續的。為了驗證該假設,把協變量分別作為被解釋變量開展斷點回歸估計,結果如表3。

表3 協變量連續性檢驗
能否普遍獲得進行一流專業建設的機會、能否獲得與自身專業投入相匹配的產出、能否突破高校身份固化的枷鎖實現身份的流轉,構成了評價高校專業建設人才培養質量狀況的三個核心維度。在這三個維度中,開展一流專業建設和培養高質量人才構成了高校專業建設的階段目標,而實現身份突破(成為一流)則成了高校專業建設的終極目標。
因此,采用兩種方法來檢驗“雙萬計劃”與人才培養質量關系的內在機制,以合理解釋基準回歸結果。將目前高校專業排名與2017 年專業排名進行比較,構建身份向上流轉與否,若目前專業排名高于2017 年專業排名時,定義為身份向上流轉,反之則為身份未向上流轉。分別對低、中、高三個專業排名的子樣本及身份向上流轉與身份未向上流轉兩個子樣本展開類似于基準回歸的斷點回歸分析,結果見表4。
從表4 可以看出,當高校專業在排名中處于靠前的位列(排名在1—18 之間)時,因“雙萬計劃”而進行一流建設的高校專業反映出“雙萬計劃”有利于提高人才培養質量,對師資隊伍與資源、科學研究、社會服務、社會聲譽也存在正向作用,但在統計上不顯著。因此就排名較高的財經類高校專業而言,“雙萬計劃”對人才培養質量起到推動作用。當高校專業排名居中時(排名在19—36 之間),因“雙萬計劃”而進行一流建設的高校專業顯示出“雙萬計劃”有助于師資隊伍與資源、科學研究、社會聲譽,但對人才培養質量、社會服務的影響是負向的,且在統計上顯著。當高校專業排名靠后時(排名在37—54 之間),因“雙萬計劃”而進行一流建設的高校專業顯示出“雙萬計劃”有助于人才培養質量、師資隊伍與資源,但對科學研究、社會服務、社會聲譽的影響是負向的,且在統計上顯著。在這兩類子樣本中,由于對社會服務的負向影響,因“雙萬計劃”而進行一流建設的高校專業人才培養質量上沒有顯著提高;當高校專業已實現了向上身份流轉時,因“雙萬計劃”而進行一流建設的高校專業社會聲譽上升,但在統計上不顯著,這類高校專業人才培養質量出現提升;當高校專業未實現向上身份流轉時,因“雙萬計劃”而進行一流建設的高校專業師資隊伍與資源、科學研究水平提升,但在統計上并不顯著,人才培養質量、社會服務、社會聲譽下滑,且在1%的統計水平下顯著。

表4 機制分析結果
前述分析顯示,是否處于較高排名及是否實現排名提升,是影響高校專業人才培養質量的關鍵,而“雙萬計劃”對社會聲譽的影響又擾動著人才培養質量。因此,影響“雙萬計劃”和人才培養質量關系的中間機制就是“雙萬計劃”是否讓受益高校專業實現身份的向上流轉。
研究利用2017—2020 年財經類高校專業的數據,使用斷點回歸分析法,檢驗“雙萬計劃”對人才培養質量的影響,從人才培養質量、師資隊伍與資源、科學研究、社會服務、社會聲譽等多維角度,考察“雙萬計劃”的政策效果。實證結果顯示:“雙萬計劃”的實施給更多高校帶來開展一流本科專業建設的機會,使得許多高校也能夠進行一流本科專業建設,并在建設后獲得高于非一流建設高校專業的產出,獲得師資隊伍與資源水平的提升,但因“雙萬計劃”的實施而開展一流專業建設的處于后位的高校社會服務、社會聲譽發生少許下滑,影響其人才培養質量總水平。機制檢驗結果反映,若因“雙萬計劃”而進行一流建設的高校專業在建設后身份仍處于中下或不能實現身份的向上流轉,則該類高校專業人才培養質量不會有明顯上升甚至下滑。
研究顯示,2019 年“雙萬計劃”更為重視擴大進行一流建設的高校專業數量而忽視了提升高校專業的建設質量,一流建設的高校專業數量擴張帶來的一流建設專業激增但人才培養質量下滑及隨之而來的社會聲譽下降等問題,因“雙萬計劃”而進行一流建設的高校專業難以獲得身份向上流轉的機會,“雙萬計劃”反而弱化了高校專業特色化發展的身份重塑功能,從而無助于解決高等教育中的身份固化問題及提升高等教育整體人才培養質量狀況。研究以為,未來應在堅持“雙萬計劃”鼓勵高校特色化發展的同時,注重一流建設的高校專業數量與質量的有效平衡,重點提升高校人才培養質量,推動高校專業資源的合理分配,弱化資源分配的馬太效應造成的高校專業的身份固化,推動“雙萬計劃”這一普惠性政策真正發揮提升人才培養質量的作用。[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