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戈迪默《偶遇者》中的通過儀式與身份建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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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肇慶學院 文學院,廣東 肇慶 526000)
納丁·戈迪默(Nadine Gordimer)的小說《偶遇者》(ThePickup,2001)虛構了富有的白人女性朱莉離開大城市和父輩的庇護,隨丈夫易卜拉辛移居異國穆斯林村落,再與追求美國夢的愛人分別,獨自留在落后村莊,著手建設沙漠綠洲的故事。全球化潮流下“身份問題也是空間問題”[1]109。小說以朱莉經歷通過儀式“分離(separation)——閾限(liminal)——聚合(aggregation)”三個階段的過程串聯起中心與邊緣,說明人類沒有高低優劣之分,展現了戈迪默關于非洲國家在后種族隔離時期全球化大潮下的命運展望,對不同膚色、種族、階級的人能夠“面對面,拉起對方的手,互相傾聽”[2]22的期待。朱莉留守邊緣區域,致力于帶動當地經濟發展的選擇也同當下我國提出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理念相通,反映了戈迪默本人對非洲和全球走向美好未來的期盼。
朱莉的自我身份探索與建構同范·根納普提出“通過儀式”的三個階段相契合。“通過儀式”是“伴隨每一次地點、狀況、社會地位,以及年齡的改變而舉行的儀式”[3]94,儀式過程分成三個階段:分離階段、閾限階段和聚合階段。分離階段“包含帶有象征意義的行為,表現個人或群體從原有的處境——社會結構里先前所固定的位置,或整體的一種文化狀態(稱為‘舊有形式’),或二者兼有——之中‘分離出去’的行為”[3]95。小說在開頭部分鋪墊了朱莉會離開本國,進入分離儀式的伏筆。開場部分,她的汽車拋錨,而她則宛若“獵食者團團圍住獵物”[4]11,在道路中間備受周圍憤怒人群的言語攻擊。堵塞的交通被赫夫南解讀為“代表著一個逐漸展開的社會、性別、種族和文化不和諧的迷宮”[5]101。朱莉顯然沒能融入當地的社會文化生活中,需要重新認識自己的社會定位與身份,而離開此地開展新生活的嘗試則是一種走出困境的途徑。法拉曼德法爾為代表的研究者也贊同《偶遇者》是“探索結構”,認為朱莉經歷了“一段從無知到成熟的奧德修斯之旅”[6]36。
小說以朱莉和易卜拉辛在朱莉母國不同空間中的生活,剖開了非洲白人生活的“中心”區域在富裕的表層下存在的空心癥狀,呈現當代非洲的社會生活問題。加拿大文學女王瑪格麗特·阿特伍德認為戈迪默的小說傳達出生活在南非的人民在現實中的絕望處境:“南非的情況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沒有出路的,不僅對黑人,對白人也是如此。黑人至少有一種歸屬感”[7]365。家是產生歸屬感的空間,巴什拉指出家宅是“認同感產生的地方”[8]2。可是朱莉的原生家庭不能為她提供歸屬感和認同感。她的父母同歐美發達地區保持著緊密的聯系。離婚后,母親移居美國,另嫁他人。父親經常同其他有權有勢的白人聚在一起討論黃金買賣、道瓊斯指數和納斯達克指數、美國聯邦儲備銀行、印度之旅、全球性金融風暴……不過,父親的新家庭已經不再容納朱莉,豪宅沒有為朱莉設置個人房間,繼母還擔心朱莉會同她發生財產糾紛。生疏的親情斬斷了朱莉同歐美發達中心區域產生聯系的可能,她也嘗試過在本地建立社交生活圈子——L.A.咖啡館的“圓桌幫”。這是一群同樣難以融入主流環境的年輕人,其中有黑人也有白人,自認是區別于父輩的新人,享受著父輩在種族隔離時代被剝奪的自由社交生活。事實上,看似自由、自主的生活也無法掩蓋住他們的迷惘與不成熟,在易卜拉辛看來,這群人全都是缺乏生活經驗的孩子。
小說以朱莉的生活展現了非洲富裕的白人生活圈中存在的空心現象,又以朱莉的丈夫易卜拉辛在朱莉母國的見聞和面臨的身份困惑呈現了后種族隔離時代下非洲存在的種族歧視等社會病癥。現實中,南非于1991年推出《外國人管制法》,“該法對外國人進入南非和在南非居住的規定作了說明”,被認為“有種族主義歷史的基礎,并基于許多理由不斷受到挑戰”[9]9。在朱莉隨易卜拉欣離開母國前,小說從未透露任何有關易卜拉欣真實身份的信息,只描寫了他有著一頭濃密的黑發和一雙帶藍色陰影的黑眼睛,有輪廓分明的唇、雪白的牙齒和跟臉龐一樣黑的兩撇八字須。讀者和除易卜拉辛、朱莉外的其他人物一樣,都對易卜拉辛的來歷充滿好奇。他被朱莉的朋友猜測有印度或馬來半島的血統;也被認為可能來自吉吉拉特邦或東印度群島;而他使用過的化名“阿布杜”聽著又像開普敦的馬來人中常見的名字。
易卜拉辛“他是誰”的這個客觀真實的身份問題被社會話語權力建構出的“他是什么”所取代。他獲得了“油猢猻”的稱號,因為他在修車廠工作,同時被批準在修車廠后彌漫汽油和機油味的棚屋居住。易卜拉辛帶著飽含歧視意味的“油猢猻”的身份標簽進入朱莉所在的社會空間內,但也以區別且對立于主權者的他者身份被社會框架包含在內。而“油猢猻”稱呼的得來也與當地存在得更為深遠、嚴重的種族歧視有關,易卜拉辛之所以能獲得這一職位,還是因為修車廠廠主不想把這個工作給當地“真正的黑鬼”[4]27。“油猢猻”的稱謂聯系著易卜拉辛在當地有限的行動自由。朱莉的同伴沒有給予易卜拉辛同朱莉一樣的尊敬,反而猜測朱莉是在哪里“撿到”(pick up)他的;修車廠的老板反對朱莉同易卜拉辛交往;朱莉的父親在看到女兒帶著底層移民來自己的豪宅參加派對后,即刻聯系當局趕他出境。
頂著“油猢猻”身份出現的易卜拉辛給朱莉帶來了改變自己和自我救贖的可能。事實上,朱莉也曾是她所在的故步自封的社會群體中的一員。小說交代了她在候診室遇上兩個新發跡的黑人太太的往事。當時,一位黑人少婦向她微微一笑,可她卻把頭扭開,沒做出相應的回應。但是,在底層移民易卜拉辛來到后,她驚訝地發現“小房子變成了一個家”[4]23。在朱莉的住宅里,易卜拉辛第一次嘗試了泡澡,因為修車廠后面的棚屋不具備好好洗澡的條件,他的家鄉干旱缺水,也不能好好洗澡。朱莉在與易卜拉辛共同生活的過程中意識到可以通過給予、幫助他人的方式收獲身份認同和歸屬感。而在易卜拉辛被勒令離境時,她做出了隨愛人一同離開的選擇。小說展現了個體進行主動改變的可能,以朱莉的行動,呈現了作者戈迪默對生活在非洲的白人走出種族偏見,超越族裔、階級局限的期待。
小說借朱莉的生活空間從中心轉移到邊緣,成為閾限人的經歷,來探尋閾限人的歸屬重塑和身份建構問題。完成分離儀式的朱莉也就進入閾限階段,成為閾限人。易卜拉辛也是閾限人,早已在心理上同家鄉割裂,不再認同成長地的文化傳統。此次兩人來到易卜拉辛的家鄉,實則是進入了一個對兩人而言都有過渡性質的閾限空間。閾限人處于一種過渡狀態中,“閾限的實體既不在這里,也不在那里;他們在法律、習俗、傳統和典禮所指定和安排的那些位置之間的地方”[3]95。通過兩人在歸屬重塑和身份認證方面的區別,小說反思了全球化浪潮對生活在邊緣區域的人民造成的沖擊,但也以朱莉的選擇肯定了邊緣地區的文化所具有的價值,肯定了多元的文化對個體歸屬營建和身份重構的意義。
易卜拉辛家鄉所在地同樣處在閾限階段。他的母國被形容是“殖民強權在離開時強行分割出來的一個國家”,“一個政教合一、政治迫害和貧窮迫害并行的國家”[4]9。雖然小說沒給出有關易卜拉辛國家的明確信息,可研究者推斷易卜拉辛的國家很可能就是北非國家“摩洛哥”[9]13。研究者亨特認為易卜拉辛的母國在中亞,提出《偶遇者》是“將目光轉向了中東”,尋求發展中國家的合作[1]112。空間上看,易卜拉辛的村子是遠離文明中心區域的邊緣不毛之地。村莊常年缺水,邊緣是“為廣大的一切畫下了句點:不要再前進一步了”[4]143的沙漠。時間上看,村子停滯于現代文明發展前,宛如還停留在前現代社會。一些村民居住的房屋破舊,甚至沒有正墻。朱莉和丈夫也沒有獨立的房屋居住,而是住在主屋旁加蓋的斜頂房間里,室內沒有浴室,甚至還需要專門提熱水洗澡。
小說借易卜拉辛形象的建構反思了全球化對生活在邊緣區域的個體的精神家園的侵蝕。易卜拉辛認為是父輩把本地的生存、發展資格都給了那些唯利是圖的有錢人,由此讓廣大窮人處在赤貧的狀態中。回到家鄉的易卜拉辛極為矛盾,一方面“希望一些已經發生在鄰國的改變,也會發生在這里”,想要“一個不像其他革命的革命”[4]151;另一方面又抗拒這些活動,只想得到發達國家的永久居留權,不愿意和落后的故鄉有過多聯系。為了不被家鄉絆住移居的腳步,他沒有接下舅舅過繼給他的修車廠,只把家當作臨時的落腳點,在回來不久后又開始籌劃新一輪移民;拒絕同朱莉在家鄉生育下一代,而是想著到別的國家從頭開始;不愿意教朱莉說當地語言,而只想利用她鍛煉自己的英語口語;甚至不知道妻子朱莉每天早上都會去沙漠散步。因為在他眼中,家鄉貧困、落后,環境荒蕪。
小說對邊緣區域的年輕人缺乏文化自信,喪失對社會、家庭的責任承擔能力的現狀進行反思,同時批判了發達區域通過物質生產和文化產物對落后國家產生的影響。薩義德提出“殖民主義把個人和他或她自己的直覺生活分開,從而破壞了世代因襲的民族身份認同”[10]338。易卜拉辛無法認同家鄉原有的生活方式,只想向富裕地區看齊。他認為西方國家是“由電腦、電信設備運轉的”世界,歐美國家“擁有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一的電腦。整個非洲只擁有百分之二”,“如果你想住在發達世界里,唯一的方法就是想辦法擠進所謂的基督教世界去”[4]137。所以,易卜拉辛選擇移居歐美國家,擺脫原有的族裔身份,建構新的文化身份。他還把朱莉當作自己通往中心發達地區的媒介,企圖靠著她去獲得一切,甚至讓朱莉寫信聯系生活在中心區域的家人,以幫助自己獲得移民推薦函。易卜拉辛被塑造成一個缺乏責任意識、重利輕義的人。這也反映了戈迪默的價值取向:她更期待本地知識青年能肩負起改善家園的重任,減小邊緣區域與中心地帶的差距。
小說以白人女性朱莉的思想轉變來探索“中心”幫助“邊緣”,共同合作的可能,肯定了文化多元化的重要意義。從通過儀式的角度來看,“閾限有這樣一種暗示,即如果沒有身處低位的人,就不可能有身處高位的人;而身處高位的人必須要體驗一下身處低位的滋味”,學習“如何在艱苦的環境中生存下來”[3]97。朱莉在經歷富裕的都市生活到清貧的鄉村生活的轉變的同時,完成了閾限人從高處到低處的生活轉變。也有研究者對朱莉的決定表示質疑。露西亞·博爾德里尼提出:“如果沒有他,她是否會像她決定不離開時那樣感到腳踏實地”[11]23。但是這個落后、缺水、存在人口流失隱患的邊緣沙漠國家能夠給朱莉提供強大的歸屬感,幫助她抵抗來自中心區域的物質、精神誘惑。沙漠穆斯林村落中的生活讓她意識到,家族除了依靠血緣關系維系外,還是“一個由權利責任構成的復雜網絡”[4]114。家庭成員之間有著緊密的倫理關系,會彼此關心、彼此照顧。這些都是她在富裕的白人原生家庭中沒有體驗到的。朱莉在易卜拉辛家看到了人與人之間存在的緊密關系。丈夫易卜拉辛回家后就開始為一家人忙碌:幫嫂嫂赫蒂徹聯系去首都工作后就沒有音訊的哥哥,催促與父親合作種稻米的遠親履行約定。盡管生活貧困落后、思想保守,易卜拉辛一家人依舊維系著正常的家庭倫理秩序,家庭中有著緊密的凝聚力和強烈的家庭歸屬感。所以不同于丈夫,朱莉在落后的邊緣區域發現了建構自我歸屬和新的自我身份的可能性。
歸屬營建和身份重構的實現也與朱莉同其他家庭成員形成的緊密聯系有關。只有在被其他人接納的情況下,她才算得到認同,成為家中的一員,收獲歸屬感和新的自我身份。閾限人從閾限狀態中走出,就要保持被動和謙恭,“必須無條件服從教導者的命令,還要毫無怨言地接受專斷的懲罰”[3]96。在剛到易卜拉辛家的時候,朱莉被全村人當成游客和尊貴的媳婦,被視為易卜拉辛從海外中心地區帶回邊緣家鄉的一件精致卻不實用的“禮物”。婆婆不讓她加入家務活動中,丈夫易卜拉辛也擔心她哪天會突然離開自己,重返富裕的國家。要想融入易卜拉辛的家庭,朱莉就必須放棄原先的身份,接受新的家庭身份,承擔相應的家庭責任。而大嫂赫蒂徹同朱莉構成了一對互為對照的鏡像人物,顯示了閾限人在通過儀式中的失敗。赫蒂徹是易卜拉辛的哥哥從首都娶回村子的女性,和朱莉一樣都是易卜拉辛家族男性證明自我價值的象征物。可是,哥哥在婚后不久就去了油田工作,和家里中斷聯系。赫蒂徹沒有幫助家人做家務,除了自己的孩子,誰的孩子也不抱,變成了讓一家人敬而遠之的怨婦。她沒有順利地完成通過儀式,讓家人認可、接納自己。不同的是,朱莉選擇主動放棄自己的外國人特權,積極融入易卜拉辛的家鄉,在教村里的婦女說英語的同時,也跟著她們學本地語言。為了和婆婆拉近關系,朱莉還主動翻閱、背誦《古蘭經》。在伊斯蘭教的齋月期間,她堅持要和家人一起守齋,因此得到了家庭成員的尊敬。婆婆開始允許她在開齋節時進廚房幫忙,還親自到朱莉的英語課堂上表示支持。而在行動中,朱莉“觀察到自己正慢慢形塑為另一個自我”[4]167。她獲得了新家庭的肯定。
戈迪默在朱莉身上寄托了重大的期待,讓她成為不同文明、族裔、區域的使者,連接起“中心”和“邊緣”區域,演繹人類平等、互助,走向共同富裕的可能。在通過儀式的第三個階段聚合儀式階段中,儀式主體“被寄予了一定的期望:他所做出的表現應當與某些習俗規范、道德標準相一致,而這些正是在這類職位的體系中對社會職位的擔任者的要求”[3]95。朱莉順利融入穆斯林村落社群中,承擔起相應的社會責任,收獲家族和社群成員的認同。也有部分研究者認為朱莉沒有在易卜拉辛的村子里找到一個屬于自己的家,而是在玩耍。蒙特提出“朱莉對地方的投入是一種令人滿意的個人解決方案,但在政治上并不令人滿意”[12]105,認為戈迪默是在諷刺、否定朱莉的輕率行動。事實上,朱莉準備在沙漠穆斯林村落進行大膽又有建設性的沙漠綠洲改造嘗試,以幫助當地人民改善生活環境,擺脫貧困生活。朱莉本人也體驗到“人與人之間有著一種很重要的東西”“一種不可少的東西”[4]160,由此在認知上打破了單一的文化局限,趨向于對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想象。
“共同體的一個根本前提就是人與人之間的深度溝通/交流”[13]74,而目前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建構也受到了過往的殖民統治制造的分裂的影響。薩義德提出帝國主義最糟糕的影響就是“使人們相信他們只是,主要是,只能是白人、黑人、或西方人、東方人”[10]478,由此制造了個體與個體、群體,還有群體之間認知、溝通的溝壑。在漫長的殖民時期,西方對包括非洲在內的東方進行了妖魔化的處理。在朱莉來到易卜拉辛老家之前,接觸的關于沙漠和穆斯林世界的文學作品以及宣傳信息大多是“穿上偽裝的帝國主義”“紆尊降貴的沾沾自喜”的“英語的騙人把戲”[4]168。現實中,小說敘事在殖民過程中也發揮了一定的作用,“小說所參與的政治可以澄清、加強甚至偶爾促進對于英國和世界的認識的形成”[10]103。朱莉初次進入沙漠村落時,也是帶著獵奇的心態和過往形成的偏見,去圍觀這個不同的世界。在第一次看到村莊里有兩個老人分享一管水煙筒時,她馬上想到了《一千零一夜》的插圖;初次聽到穆安津時,她覺得那聽起來像某種動物的號叫。但是在深入了解村子的生活方式和新家人的信仰后,她開始發自心底地認同文化差異。要實現人類命運共同體,就不能居高臨下對待一種文明,“不同文明凝聚著不同民族的智慧和貢獻,沒有高低之別,更無優劣之分。文明之間要對話,不要排斥;要交流,不要取代”[14]524。
沙漠是與中心發達地區相對的存在。在朱莉承擔起改造沙漠村落的重任時,沙漠發揮起“超空間”的作用,幫助朱莉更好地完成聚合儀式。在“超空間”中,個體可以“有效地超越了個人身體的局限性,感性地組織其周遭的環境,并明顯地使自己處身于可測繪的外在世界之中”[15]100。提瓦利認為沙漠對朱莉有如伴侶般的精神意義,它“讓朱莉獲得了一個獨立的實體,而與這個實體的發展關系,最終將她從阿布都(易卜拉辛)手中解放出來”[9]16。在她凝視沙漠時,會感覺自己“被它吸了進去”,個體的渺小在沙漠中得到了凸顯,茫茫沙海中“一切都是攪和在一起的,沒有任何旁觀者可言”[4]147。能夠給朱莉帶來超強的震撼力與吸引力的沙漠,象征著中心區域外,廣大“莽荒”世界所被忽視的強大生命力和價值,朱莉面對原始未經資本力量雕琢的世界而感到恐慌。不過,經過長期的觀察,沙漠形象開始在朱莉的認知中去魅。她發現當地十三歲的孩子都能到沙漠里牧羊。在參觀了沙漠綠洲后,她意識到,只要有水,沙漠就會有生命:“生成為廣大的綠草原”[4]147。人類可以改善邊緣區域的生存環境,適應極端的生存環境。
在極端的環境中,性別差異得到了消弭。朱莉留在村落建設沙漠綠洲的選擇也印證了兩性的平等。在丈夫選擇移居歐美發達地區后,她承擔起本應由丈夫易卜拉辛等本地男性知識分子肩負的建設家園的重任,提出要幫助當地發展綠洲經濟。沙漠綠洲讓朱莉發現了這個國家在未來的另一種可能性。在綠洲中,她看到了棕櫚樹、稻田,還有帶著空調的辦公室,以及丈夫易卜拉辛所看重的電腦。于是,朱莉獨自留下,為村莊附近的水稻種植提供資金支持。亨特認為易卜拉辛家中的其他女性同朱莉一樣,都在承擔至關重要和有益的任務,而“全球化城市中的女性是有權勢男人的秘書或妻子,她們通過消費而不是創造獲得幸福”[1]112。在通過儀式中,“強者的閾限即軟弱,弱者的閾限即剛強”[3]203。在對責任的主動承擔過程中,朱莉完成了通過儀式走出閾限階段。
朱莉選擇融入邊緣村落,留在村落幫家人和鄰居改善生活環境也有打破空間邊界的意義。珍妮斯·帕爾曼在對里約熱內盧貧民區的研究中指出,窮人聚集的棚戶區在第三世界的邊緣性“既是神話,也是對社會現實的描述”“統治階級可以用它來證明他們的政策,并增加了對棚戶區居民的歧視、排斥和邊緣化”[16]71。朱莉以行動打破了中心區域對偏遠貧困地區的歧視與邊緣化。《偶遇者》的小說敘事可以看作在2001年的恐怖襲擊和國際沖突前后創造出一個平行世界,在那里讀者感受到了超越種族、性別、文化的力量,得到生命可貴、萬生平等的啟發,也傳遞出戈迪默對非洲和人類未來的希望。
小說《偶遇者》以年輕富有的白人女性隨丈夫移居沙漠穆斯林村莊,完成通過儀式“分離——閾限——聚合”的三個過程,重獲歸屬感,建構新的自我身份,來想象、建構人類命運共同體,呈現人類能夠打破圍繞種族、信仰、財富、階級產生的偏見和隔閡的可能。對于遭遇多年戰亂和長久殖民侵略的非洲大陸而言,小說以朱莉建設沙漠綠洲的嘗試勾勒出一個綠色、充滿希望的夢想。戈迪默在《偶遇者》中展現的創作思想也同人類命運共同體價值理念強調的人類有膚色、語言之別,但絕無高低優劣之分的觀點遙遙相對。朱莉在異鄉的經歷對她的母國南非在后種族隔離時期和全球化進程下,構建包容、和諧、多元的社會有著借鑒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