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穎嵐 李 珂
大遺址是指承載著豐富的歷史記憶、科學信息、文化精神和社會認同[1],規模大、等級高、文化價值突出的大型古代遺址、遺跡和墓葬。大遺址保護為中國首創的歷史文化遺產整體保護模式,是立足自身特色提出的文物保護利用新理念,也是我國歷史文化遺產保護工作中的重點和難點[2]。近年來,我國的大遺址保護取得了可喜的進展,在保護理念和工作實踐上成果豐碩,并形成了獨具特色的中國大遺址保護體系[3]。但是,我國的大遺址往往具有較廣的空間分布,并多被疊壓于現代人類活動區域之下,在對大遺址進行保護利用的過程中,不可避免地影響到遺址區內居民的正常生產生活,從而產生錯綜復雜的利益關系,并常常伴隨著一些利益博弈與矛盾沖突的發生。實踐證明,在化解遺址保護與當地居民矛盾關系的問題中,除了自上而下的規章制度以外,還需要更多“軟性規則”(如道德規范)的幫助①。因此,在文化遺產領域人本主義的理念趨近成熟之際,我們有必要從倫理學的視角進一步分析與反思兩者間的關系,辨析其中的倫理隱患及成因,揭示現象所映射的矛盾本質,厘清兩者互動中的道德底線,以促進我國的大遺址保護走上符合自身特色、更具開放包容的可持續發展之路。
社會倫理將人的權利與責任、義務置于中心地位,對漠視或抹殺權利與義務的現象予以道德譴責。然而,在大遺址保護與當地居民關系的現實境況中,當地居民往往處于妥協地位,在被迫遷離原居地、生活發展水平受限、地方歸屬感缺失的同時,有時也會給遺址保護帶來消極影響[4]。這些現象與當前雙方關系的物化、功利化傾向相關,導致處于弱勢地位的居民權利失衡,使雙方的信任危機持續加劇。倫理思辨有助于我們透過矛盾現象發現問題的本質,識別問題的道德癥結,幫助雙方化解矛盾。
倫理思辨有助于幫助雙方建立起開放、包容的責任與道德觀。從倫理思辨的視角審視雙方關系,就會發現大遺址與當地居民之間既是一種社會關系,也是一種道德關系。倫理學的基本問題包含了對個人利益與社會公共利益關系的探討,在大遺址保護與當地居民的關系問題上,大遺址保護旨在為社會公眾保存文化遺產、傳承文化記憶,集中體現了社會公共利益,這也較容易與當地居民的個人利益發生沖突。如何平衡好個人利益與公共利益之間的關系,需要倫理學從中斡旋。開展基于倫理視角的相關研究,有助于引導雙方樹立正確的道德觀,為大遺址保護與當地居民互動關系的建構提供道義上的認知與幫助。
總體而言,在構建大遺址保護與當地居民的和諧關系中,運用倫理學的理論、思路與方法開展的倫理思辨研究,不僅可以揭示雙方沖突關系的內在癥結,正視雙方的合理權益和訴求,超越“非此即彼”的零和思維與功利性的自我中心主義,而且可以為雙方的良性互動關系探尋可行路徑,使大遺址保護實現可持續發展。
大遺址保護與當地居民關系中的倫理問題,是指大遺址保護在涉及與當地居民互動時,各利益相關主體應該遵循的道德規范。從倫理思辨角度審視兩者關系,主要包括雙方權利的公平性(構建怎樣的關系)、價值觀念的自由表達(如何構建關系)、遺址文化再生產的道德重塑(如何維系關系)等方面。
首先,“公平”是倫理學關注的基礎道德規范,而公平所涉及的權利關系正是協調遺址保護與當地居民關系的關鍵所在。當地居民作為社會學意義上的個人,在遺址保護中的基本權益理應得到尊重,如平等生活發展權、知情同意權、資源使用權等。當我們回顧大遺址保護行為和活動所引發的道德失范行為時,其中的倫理問題愈加鮮明:一方面,遺址保護限制當地居民的生存與發展;另一方面,當地居民的生產生活破壞遺址保護。因此,為緩解遺址保護與當地居民關系不和諧的問題,倫理思辨的介入有助于厘清雙方應得權益的內容和標準,以及獲取權益的制度保障。
其次,從倫理思辨的視角,還應關注大遺址保護與當地居民在價值觀念上的自由表達,具體包括當地居民的自我實現和遺址保護中多元意志的呈現。其中,前者是指當地居民在遺址保護中如何認知自身的價值,并在認知自身價值的基礎上實現其價值,從而形成一種良性的互動關系;后者是指厘清遺址保護應體現誰的意志,并辨析如何使多元意志達成平衡。在現實實踐中,政府和專業領域所形成的主流意志決定了大遺址保護的標準體系,且居民了解大遺址保護工作動態的路徑不足,這導致居民對遺址文化內涵的理解受限[5],進而認為自身的生存發展游離于大遺址保護事業之外,甚至可能催生逆反心理,造成雙方互相傷害的惡性循環。從倫理思辨的視角來看,遺址保護需要專家、政府、當地居民等多方參與,在大遺址保護過程中,應當尊重各方意志,尤其是要重視當地居民的價值觀念和意志,并鼓勵他們平等參與不同階段的遺址保護,幫助他們明確自身在遺址保護中的價值,探尋實現價值的路徑,以形成一種良好的互動關系。
最后,倫理學中一個重要的原則是“尊重”,在大遺址保護中表現為尊重當地居民的生活隱私。近年來,新媒體在大遺址文化傳播中的參與度日漸提升,在滿足社會公眾文化需求方面的作用也愈加明顯。然而,在推動大遺址文化傳播的過程中,未經當地居民許可的拍攝、解說現象屢見不鮮,這些行為忽視了當地居民的隱私保護,模糊了當地居民日常生活的隱私界限。此外,一些媒體在涉及遺址保護與當地居民關系的宣傳時,往往側重于美化現實情況,較少對當地居民真實境遇揭示和深度探討,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媒體的公信力。在倫理視角下,應辨清當地居民信息的公眾分享與隱私保護間的平衡關系,并進一步明確媒體傳播的道德原則。
在此基礎上,可以基于倫理視角從以下三個維度進行具體探討:一是當地居民生存和發展的倫理規范?;趯Ξ數鼐用竦牡懒x關懷,明確滿足當地居民基本生存需求和個人發展訴求的權利,并從倫理原則上反思文化的代際傳承與動態發展之間的關系。二是遺產價值認知與闡釋的倫理反思。揭示當地居民與外部觀察者在大遺址價值認知和闡釋上產生的分歧,探討權威話語權與公眾參與權在倫理上的平衡問題。三是外部意義評判下的倫理維護。基于倫理立場反思當地居民及其文化活動受制于外部的意義評判的現象,并對此現象的正當性進行再思考。
首先,當地居民生存和發展的倫理規范。大遺址保護與當地居民關系中的倫理維度,最先表現在當地居民生存和發展的倫理規范。文化遺產保護屬于全社會的公共性文化事業,大遺址作為占地廣闊、人地關系緊密的遺產類型,更容易陷入與當地居民日常生活利益糾紛的“公地悲劇”,即公共資源保護與群體、個人在生存發展和人權尊重之間的取舍。針對這一問題,當地居民生存和發展的倫理規范涉及兩個主題:一是滿足當地居民正常生產生活和發展提升的權利,如基礎服務設施保障、就業機會等;二是明確當地居民追求變革與傳承文化之間的合理界限。
不同于現代城市人口的高度流動性,當地居民往往扎根于遺址地,具有深厚的地方歸屬感,并通過遺址地歷時性的變化見證多元人地關系,構成了遺產闡釋和展示的重要力量。但是在較長一段時間里,我國的個別大遺址與當地居民之間時常處于關系緊張的態勢,當地居民的日常生產生活與文化習慣會受到某些影響。例如,國內某些被列入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的大遺址,雖然啟動實施了整體保護和旅游開發建設方案,以協調大遺址的有效保護、展示傳承和當地居民的生產生活,但是人地現實狀況卻與發展愿景仍存在一定差距。這些現實問題主要包括:遺址區內已有的村落人口搬遷過程中遇到較多困難,當地居民基本生活需求急需得到較好保障。在產業發展形態方面,第二、三產業規模小,產業間的關聯性較弱,當地居民的就業形勢不容樂觀,難以維系穩定的收入來源;在公共服務設施建設方面,大遺址內的公共服務設施一般較為完備,但是遺址區內各村落的基礎設施差別較大,存在著明顯配置不均衡現象;在居住環境方面,遺址內個別村落仍存在房屋破舊、內部道路不通等情況,加上大量外來人口產生的生活垃圾及小作坊帶來的污染等,遺址區內居民的生活環境堪憂。相反,遺址區外的基礎設施不斷完善、居民生活條件大大改善、家庭收入大幅度提高,這會給遺址區內居民造成較大的心理落差,進而挫傷遺址區內居民對大遺址保護的熱情。
就我國大遺址保護的實際效果與現實作用而言,對遺址區內居民的基本倫理關懷和道義保障,是調動公眾參與遺產保護積極性的重要前提。遺址區內的居民是推動大遺址保護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力量,他們的權利也應當被置于與遺址保護同等重要的地位。從倫理視角強化當地居民生存和發展的權利,既是基于人本主義的立場,也應是遺址保護的重要組成部分。對當地居民生存和發展的倫理規范研究,不能簡單概括為對弱勢群體的道德偏袒,這也是面向社會多方群體的道德糾正。與此同時,無論是政府和專家制定大遺址保護規劃,還是觀眾的參觀游覽活動,都直接或間接地影響著當地居民的相關權益,這也是我們在開展對當地居民生存發展的倫理思辨時需要關注的方面。
其次,遺產價值認知與闡釋的倫理反思。在大遺址保護與當地居民的關系中,遺產價值認知與闡釋中的倫理反思,是倫理研究的另一個重要內容。我們都知道,文化遺產評定的標準基本上奠定了外界對遺址空間文化象征意義的認知,在后期對遺址展示空間的規劃、旅游開發的文化主題提煉等方面,都會圍繞遺址的價值與文化意義展開。在制定與實施考古發掘、遺址保護、旅游設施建設方案等方面,會緊密依據能夠展現遺址文化價值與自身特色的原則,對其保護區內的居民區進行規劃和改造,并根據他們所認知的遺址空間意象,重新建構遺址公園和博物館,并在此基礎上進行文化闡釋。但是,有些重建的景觀雖然滿足了游客的觀覽需求,卻與當地居民的文化記憶、日常生活及未來發展產生了矛盾。如何平衡不同利益相關方的參與權重,保障當地居民的應有權益,是基于倫理視角開展大遺址保護與當地居民關系研究的一個重要內容。
在遺產闡釋層面的倫理維護,還應注意避免外部觀察者對遺址文化的過度消費。例如,某些媒體在傳播遺址相關信息的過程中,有可能會出現自主建構文化的傾向,尤其是個別出于逐利訴求的信息傳播,不僅有可能影響遺址真實性、完整性的表達,而且還有可能違背當地居民的意愿,損害他們的隱私權、知識產權等合法權益,這也需要我們進行倫理反思。
最后,外部意義評判下的倫理維護。大遺址作為有形文化符號,無疑是公眾認識歷史文化最重要的載體之一,公眾通過對大遺址的認識建立起了與歷史的聯系。在公眾眼中,遺址區內的居民是大遺址的一部分,這就意味著當地居民的社區文化被暴露于外界的視野中,接受外部公眾的意義評判。然而,從倫理學的視角看,對大遺址當地居民及其從事的文化活動的倫理維護,需要秉持尊重、平等、包容、多元的原則,社會各界對當地居民的社區文化應給予充分的理解與尊重。
對于部分遺產價值由當地居民創造的大遺址類型而言,當地居民的社區文化更易成為被評判的對象。個別文化學者習慣基于自身的優越性而對其他文化加以批判,或主張實施統一的規范化。我們需要清晰地認識到,任何出于外部觀察者的消極評判,甚至凌駕于當地居民之上的審美與文化優越感,都有可能干擾當地居民對于自身文化的認同與傳承。因此,我們必須審慎面對,并將倫理意識貫穿于大遺址保護的日常實踐中。
大遺址保護與當地居民間存在利益協同的關系,這是學界的一個基本共識。學者針對這一共識所展開的研究,主要圍繞論述利益協同認知、協同發展現狀和協同路徑三個方面。盡管這些研究從不同學科視角闡述了先進理念,深入揭示了協同現狀,并探索了兩者協同發展的方法,但基于倫理學視角所開展的相關研究還有待深入。事實上,上述三個研究主題都存在需要關注的倫理問題。學者論述大遺址保護與當地居民利益協同的觀點,產生的直接原因是需要改善當地居民生活現狀,化解兩者之間的矛盾沖突。雖然既有的研究給予了當地居民生存發展權利的道德關懷,但研究重點更偏重于提升遺產保護的成效,而對于如何滿足當地居民對美好生活的需求關注不足。
與此同時,學者通過不同學科視角的研究也提出了各種互動路徑,以期提升當地居民的參與度和獲得感,但隨之產生的問題也愈加明顯。這些問題都指向對倫理學中“群體與個體”命題的探討,遺址保護旨在面向社會所有群體,保存文化遺址并傳承文化記憶,集中體現了其公共性的倫理特點。倫理學在大遺址保護與當地居民關系研究中的弱化,既無法觸及矛盾現象的本質,也無法使兩者的關系真正向前推進,這也反映出當前我國大遺址保護與當地居民協同發展的探索,還未將倫理維護意識徹底融入遺址保護和當地居民日常生活之中。從倫理視角研究大遺址保護與當地居民的關系,為大遺址保護的理論與實踐拓展了思路,也是實現大遺址保護和當地居民良性互動的一種新探索?;谝陨险J識,可從雙方權利的公平性、價值觀念的自由表達、遺址文化再生產的道德重塑等不同維度出發,進一步探討構建大遺址保護與當地居民良性互動關系的可行思路與實現路徑。
大遺址保護和當地居民之間的矛盾沖突,主要是源自因保護大遺址的專業需求而限制當地居民的生產、生活與發展,根本原因是利益沖突。對此,可通過為當地居民經濟增權、心理增權、社會增權、政治增權等方式[6]加以改善。為當地居民增加權益的一個可行途徑,就是充分利用大遺址保護政策的顯性與隱性紅利。其中,大遺址保護多方參與及社會共享的戰略方向是明顯的紅利;遺址產業路徑的開辟,尤其是適應大遺址生態保護的綠色產業、開拓大遺址文化傳承的文化創意產業等,使當地居民與大遺址的聯系更加緊密,這是一種隱性紅利。譬如說,在大遺址的保護規劃編制過程中,往往會有重點保護區、一般保護區和建設控制地帶等不同的區塊劃分。過去保護規劃多趨向于對遺址的“絕對保護”,在一定程度上忽視了當地居民的發展訴求。如果從為當地居民增加權益的思路編制大遺址保護規劃,還需要重點思考遺址區域內有利于當地居民經濟社會發展的引導性措施,如遺址區的哪些區域適合于發展何種生產方式等。
與此同時,保護規劃還要充分考慮“多規合一”的問題,在充分滿足遺址本體保護要求的基礎上,統籌規劃遺址區域內的國民經濟、社會發展、城鄉建設、土地利用、生態環境保護和基礎設施改造等方面,使當地居民的生活質量得以借政策紅利進一步提升。
除此之外,還可以根據大遺址的不同類型與分布區域(如城市核心區、近郊區、偏遠地區等),綜合分析在城市有機更新、鄉村振興、共同富裕中有利于遺址區的扶持性政策,并將其引入大遺址保護中,使其在促進當地居民發展方面發揮作用。
社區合作發展模式旨在通過構建當地政府、遺址管理方和當地居民的良性互動關系,使大遺址保護成效可以反哺當地居民,促進遺址保護與區域社會的協調發展。社區合作發展模式有多種形式,如直接經濟補償機制、股權合作模式、教育托管聯辦等,其核心在于將當地居民作為遺址保護的“利益共享方”(即享受到遺址保護行為所產生收益的一方)。通過這種方式不僅可以為當地居民增加權益,還可以使其成為參與遺址保護的積極力量。
其中,經過學界多年探討與呼吁的“直接經濟補償機制”,近年來已經得到了地方政府的響應,根據不同主體因遺址保護而遭受的損失,明確補償事由和范圍,探索出了不同補償形式的實現路徑;“股權合作模式”在良渚遺址區的港南村也得到了實踐,該村通過“村民變股民、租金變股金”的土地利用模式,變分散經營為規模經營,在帶動當地居民增收的基礎上,也一定程度上解決了就業問題[7];至于遺址區當地居民所關注的教育問題,可以通過當地教育主管部門的統籌協調,通過“托管聯辦”方式,將遺址區外的教育資源以一定比例開放給遺址區內的居民,以化解教育公平的矛盾。除此之外,遺址管理方還可以將遺址保護、環境整治、運營維護等過程中所產生的就業機會優先提供給當地居民,以往學界多有探討,在此就不再贅述。
在遺址區基層治理體系中賦予當地居民參與權,可以為當地居民提供充分的表達渠道與機會。如澳大利亞烏魯魯·卡塔曲塔國家公園(Uluru-Kata Tjuta National Park)由原住民土地業主和國家公園管理局(Director of National Parks)共同管理,規定原住民有權參與制定公園的管理計劃和管理決策,允許原住民參與公園的旅游經營[8]。在大遺址的保護實踐中,當地居民權益表達的“窗口期”主要是在大遺址“規劃、實施、運營”等不同階段,依據不同階段的特點,參與協商共管機制可以表現為多種方式與途徑。其中,規劃階段是當地居民表達意愿的重要機會期。以往有權參與大遺址保護利用決策環節的多是各級文物行政管理部門、地方政府和專家學者等,當地居民往往處于“失語”的狀態。故此,可以采用吸納當地居民代表參與規劃編制、舉辦規劃聽證會等方式,讓當地居民參與決策全過程,并充分聽取其意見建議;實施與運營階段則是糾偏調整期,當地居民可以通過推選代表監督項目實施、參與遺址管理委員會日常管理等方式,形成常態化的多方參與協商共管機制。
大遺址區域內的居民,既是遺址空間現代地緣意義上的繼承者,也可能與遺址本體存在血緣、文化等關系,從而形成更為緊密的聯系。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們可以將大遺址本體的歷史文化記憶、當地居民的現代創造等,都看作同一空間內的“文化層積復合情境”。只注重保護遺址的歷史文化,復原對當地居民而言沒有共情記憶的物質景觀,甚至否定居民的當代文化創造,會挫傷居民的文化歸屬感。通過對大遺址“文化層積復合情境”的綜合保護與價值挖掘,不僅可以維系大遺址空間的文化連續性,而且還可以建構當地居民對遺址價值和情感的認同,并培育歸屬感和榮譽感。例如,西安唐大明宮遺址內是居住有10 萬人的城市棚戶區,經過遺址本體保護和環境整治之后,原有居民均已搬出遺址區,唐大明宮遺址區成為一處開放的考古遺址公園。盡管這些已搬遷的居民在空間上與遺址本體產生了分離,但還是可以通過對這些居民過往的集體記憶進行記錄、挖掘、闡釋與展示,為遺址文化再生產增加一個當代時間維度。通過這種途徑,支持大遺址保護的當地居民能夠被給予充分的尊重和認可,實現倫理意義上的情感認同與人文關懷,也為其他大遺址保護過程中構建與當地居民良好關系提供一種倫理層面的示范。
注釋
①Ferland J,“Ethics and Cultural Heritage:Viewpoints”,in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cultural property,no.2(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