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語文試題中引號用法辨析

□ 賀樹軍

標點符號兼具語法功能和修辭功能，在一定的語言環境中，標點具有和詞語運用、句式選擇一樣的積極修辭作用，能夠很好地起到傳情達意的效果。在高考語文試題中，標點符號的考查一般分為兩類，一是標點符號使用正誤的判斷，二是標點符號用法的辨析，前者側重語法功能的考查，后者偏于修辭功能的考查。從實際教考情況看，標點符號用法辨析要難于正誤判斷，特別是引號用法的辨析具有較高的難度。且看兩道有關引號的高考試題。

（2019·課標全國II 卷）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問題。

然而，也正是這千百年來逐漸趨于完美的繪畫準則，讓一些畫家“長跪不起”，不敢輕易逾越雷池，仍在使用今日的筆墨紙張道說古人程式化的話語。

下列各句中的引號和文中“長跪不起”的引號，作用相同的一項是（ ）

A. 我站在山腳抬頭望去，只見無數火把排成許多“之”字形，一直向山頂延伸著。

B. 父親的話讓我意識到，要打破我們父子之間這層令人悲哀的“厚壁障”太難了。

C. 著名畫家徐悲鴻筆下的馬，正如有的評論家所說的那樣，“形神兼備，充滿生機”。

D. 他們的做法徹底撕掉了自己“文明”的面具，真相赤裸裸地展現在大家面前。

（2022·全國甲卷）閱讀下面的文字（略），完成下面小題。

文中多處用了引號，下列四處引號中用法和其他三處不同的一項是（ ）

A.古物“活”在了今人面前

B.去那些原本“去不了”的地方

C.帶領觀眾“回到”婦好墓的考古發掘現場

D.將靜置于展柜中、封存進倉庫里、消散在過往中的歷史“托在手上”

以上題目是高考真題部分摘錄，因為選項中去掉了引號較易辨析的用法，2022 年甲卷要明顯難于2019年II卷。

本文試從兩道高考試題出發，探究并辨析引號的基本用法。

一、用法辨析

要準確辨析引號的用法，我們需熟知引號的幾類常見用法，現將《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標準標點符號用法（GBT15834-2011）》（以下簡稱《用法》）中關于引號的用法部分摘錄，以便分析。

1.標示語段中直接引用的內容。

2.標示需要著重論述或強調的內容。

3.標示語段中具有特殊含義而需要特別指出的成分，如別稱、簡稱、反語等。

其中大家最為熟悉的是引號的第一種用法，即“標示語段中直接引用的內容”，這里不作分析，而重點辨析引號的后兩種用法。從《用法》看，我們熟知的引號用法中的別稱（特殊稱謂）和反語都屬于引號的特殊含義，而平時考題中我們在分析引號用法時常將它們當作并列關系，那引號的特殊含義究竟“特殊”在哪里？

顧名思義，引號的特殊含義，就是引號中的內容表示的不是普遍性的、一般性的含義，是基于文本特殊語境而形成的新意義，如果脫離具體的語境，就失去了其特殊含義，也就是說引號里的內容是在語境中臨時生成的新意義，常常能夠表達作者獨特的情感或價值判斷，這也就是前文說到的標點符號的修辭作用，從這個意義上講引號用法中“反語”屬于特殊含義就很好理解了，“特殊稱謂”也是常常具有臨時性特點，如魯迅《故鄉》中楊二嫂被稱為“豆腐西施”，如果脫離《故鄉》這篇小說，“豆腐西施”出現在其他文本，其所指代的對象和寄托的情感就完全不同了。順便強調一句，既然是“特殊稱謂”，那該詞應是名詞，這是判斷引號此用法的重要標準。

因為引號反語和特殊稱謂的用法太常見，所以在考題中常常將這兩個用法與引號的特殊含義視作并列的類型，在考題中，引號的特殊含義實際是特指所引內容的比喻義、引申義、象征義等。比如：注重為學生的理解、感悟、積累搭好“腳手架”，拓展學生的學習空間。

“腳手架”本是建筑上術語，這里用來比喻給學生學習提供的各種輔助手段和方法，屬于臨時賦予的特殊含義；又如《拿來主義》中的一句：近來就先送一批古董到巴黎去展覽，但終“不知后事如何”。這“不知后事如何”通常用于小說中，用來說明不知情節發展最后發生了什么變化，或者說不知結局如何，但在文中，引申為文物都送給了列強，有去無回，因此這里的引號也是特殊含義的用法。

這里將引號重點論述或強調的用法與其特殊含義的用法作簡單比較，強調就是通過對對象的著重指出，突出事物的性質、程度、發展、變化或人物的特點，引起讀者的注意，給予關注與重視。引號是否表強調，有一個簡單的判斷方法，那就是將引號去掉后，也不影響意思表達，也就是說引號里的內容依然是它的本義，并未產生新的含義，比如：這里所謂的“文”，并不是指文字，而是指文采。這句中“這里所謂”說明這句前面已提到了“文”字的具體語境，句中的“文”字是對前文已省掉內容的進一步強調，突出其重要的含義和特點，其意義依然是本義，并無新含義產生，又如：古人對于寫文章有個基本要求，叫做“有物有序”。“有物”就是要有內容，“有序”就是要有條理。這是1995 版《用法》中引號用法中所舉的一個例句，“有物”和“有序”是對前文引用“有物有序”的解說，并無新含義產生。

二、真題解析

厘清了引號的幾種常見用法后，我們就明白，解題時，應該首先聯系語境，揣摩引號部分的含義，以辨析引號的用法，現以前文兩道高考真題為例，簡要分析引號用法類題型的解題思路。

先看2019 年新課標全國II 卷，文中“長跪不起”并非實指，而是虛指，結合語境可知，“長跪不起”指一些畫家對繪畫準則的虔誠遵守，是生活中最常見的動詞“跪”的引申義，引號表述特殊含義。A項，“之”是描摹無數火把排成的形狀，有突出強調火把的形狀的作用。B項“厚障壁”并非實指厚厚的墻壁，而是虛指父子之間存在厚厚的隔閡，這是“厚障壁”的比喻義，這個句子也可以轉換成比喻句，因此引號的作用是表述特定含義。剩下兩項不難判斷，“形神兼備，充滿生機”句中引號是引用話語的作用，“文明”的引號用法是反語，是表示諷刺或嘲笑，此題正確答案為B項。

2022年全國甲卷語言文字運用題延續了近年的命題思路，在一段或幾段語料中設題，語境真實而豐富，符合《高考評價體系》中在真實情境中命題的要求，也能很好考查學生運用語言的能力。與2019年新高考II卷不同，2022 年全國甲卷引號用法辨析題的四個選項的引用內容均出自語段，這對學生語境審讀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選項設置排除了大家較為熟悉的引號的反語、引用等用法，難度也大大提高，只有聯系語境，仔細辨析，方可發現引號用法的區別。結合語境，A選項的“活”，是指因高科技助力，古物能生動地展示在今人面前，仿佛有了生命，而非一般意義上生物體具有生命體征的“活”，此處引號應為特殊含義。B 選項“去不了”是對前面“去”字的進一步補充闡釋，因為高科技打破時空阻隔，人們可以去到古代去不了的地方，刪除引號依然不影響意思理解，此句兩個“去”字語境義一致，只是為了表強調，引起讀者關注。C 項“回到”好似和B項“去”都有穿越時空的意思，但是結合語境可知，因采用虛擬技術，這個“回到”是讓觀眾有身臨其境的意思，意義已經有了引申和轉移，如果去掉引號，“帶領觀眾回到婦好墓的考古發掘現場”的意義就變成了觀眾真的到了婦好墓的考古發掘現場，所以此處引號用法應為特殊含義。D 選項的“托在手上”實指因為數字化應用，觀眾可以用手滑動，在屏幕上觀賞文物，這個“托”字不是現實生活中一般意義上的動詞托，其引號也不可去掉，表示特殊含義，此題正確答案應是B項。

因為特殊含義是發生轉移的比喻義、引申義等，和該詞句的本義已經有巨大差異，我們在比較辨析時，可以將語言進行變形或重組，以便體會其意義的是否發生變化。比如上題中的ACD 項我們均可去掉引號，在適當位置加“仿佛”或“好像”而不影響句子意思表達，A項可改為“古物好像活在了今人面前”，C 項可改為“仿佛帶領觀眾回到婦好墓的考古發掘現場”，D 可改為“仿佛將靜置于展柜中、封存進倉庫里、消散在過往中的歷史托在手上”，但是B項無法加“仿佛”一詞，否則和原文語境及語意不相符。

三、應用拓展

引號用法的辨析較為復雜，試再舉兩例說明。

例一

本報訊 近日，車八嶺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招聘科普與自然教育講解員的筆試和面試在始興縣城舉行。車八嶺雖然路遙山深，但招聘科普與自然教育講解員的啟事一經發出，就吸引了許多有志于生態環保的青年前往報名，經篩選，27人參加了筆試，12人晉級面試。

車八嶺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屬生物圈保護區，是中國綜合自然保護區之一，素有“物種寶庫，南嶺明珠”之稱，其豐富、獨特的自然資源，為科學研究和宣傳教育提供了理想的場所。近年來，車八嶺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堅持保護成果全民共享的理念，打造了“一館二道三園”：車八嶺自然博物館、負離子小道（生態教育徑）、20公里生態教育綠道、珍稀植物園、珍稀植物苗圃、鹿鳴湖樹木園。

車八嶺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理局局長吳智宏表示，目前，車八嶺保護區已成為中山大學、華南農業大學和多所高等院校的教學實習基地，吸引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加入自然科研教育隊伍當中來。

（廣東省韶關市北江中學等九校2021-2022學年高三上學期期中聯考）

下列各項中，與畫波浪線句子中引號的作用相同的一項是（ ）

A.號稱“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有兩個世界之最。

B.阿Q 尤其“深惡而痛絕之”的，是他的一條假辮子。

C.他雖然讀過“鬼神者二氣之良能也”，而忌諱仍然極多。

D.還有幾位“大師”捧著幾張古畫，在歐洲各國一路掛過去，叫做“發揚國光”。

解析：此題較為簡單，答案為A，劃線句子中“物種寶庫，南嶺明珠”是車八嶺自然保護區的稱號，引號表示特殊稱謂，這與A項引號用法一樣；B項、C項引號表示引用；D 項引號表示反語。這里需要強調的是，很多特定稱謂本是形象化的表達，如果將特定稱謂和句子稍加改動，引號用法也會發生改變，如可將“號稱‘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改成“青藏高原是世界的‘屋脊’”此時“屋脊”是比喻義，引號表示特殊含義。

例二

10 月16 日，天和核心艙和神舟飛船這對“天神”組合完成了徑向交會對接的完美首秀。①，這也讓此次“太空華爾茲”更加扣人心弦。

首先，徑向交會沒有穩定的中途停泊點，需要持續對飛船的姿態和軌道進行控制，推進劑消耗大，故障處置難。

其次，姿態和相對位置確定“難”。神舟載人飛船配有敏感器，②，可以通過觀察星星和預設的標志點，來確定自己的飛行姿態、與空間站的相對姿態相對位置等。但由于在徑向交會過程中，飛船需由平飛轉豎飛，大范圍的姿態機動，對“眼睛”提出了更高要求。

第三，航天員手控交會模式“難”。 ③，基本失去了地球這個最熟悉的參照基準，測控條件變差，且相對動力學運動特性與軸向交會不同，這給手控交會模式下航天員的操作增加了難度。

（湖南岳陽市2022屆高三上學期一模考）

下列各句中的引號，和文中“這也讓此次‘太空華爾茲’更加扣人心弦”的引號作用相同的一項是（ ）

A.只有艱辛勞動過的人們才擁有故鄉，才真正懂得“游子悲故鄉”的情懷。

B.魯迅是很講究精練的，但他有時卻有意采用繁筆，甚而至于借重“啰嗦”。

C.《林教頭風雪山神廟》描寫雪時用了一個“緊”字，魯迅贊它富有神韻。

D.還有幾位“大師”捧著幾張古畫，在歐洲一路的掛過去，叫作發揚國光。

解析：原文“這也讓此次‘太空華爾茲’更加扣人心弦”，“太空華爾茲”是比喻義，以優美的舞蹈華爾茲形容了天和核心艙和神舟飛船交會對接時的流暢、完美的過程，含有欣喜贊美之情，此處引號用法為特殊含義。B項“啰嗦”并不是指本義說話瑣碎、不簡潔，而是引申出來的言語繁瑣之義，引號屬特殊含義，而A項為表直接引用，D項為表反語和諷刺，這兩項較易判斷，C項“緊”是《林教頭風雪山神廟》中描寫大雪時極傳神的一個字，這里重點論述，引出來表強調。所以此題正確答案為B項。

熟能生巧，掌握一定規律和方法后，引號用法的辨析和判斷并不困難，但學習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能正確判斷，更為重要的是能將知識內化于心，提升能力，促成核心素養的形成。回到前文所說，標點符號不僅有語法功能，還有修辭功能，我們除了學會正確判斷，還應學會如何用引號高妙地傳情達意，提高語言表達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