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而過

黃筱紅

拈花

清明時分，漫步臥龍崗，聞到一陣花香。前一陣子，桃李、玉蘭、紫荊、海棠次第開放，清風送芬芳，不久紛紛謝了。今天，又是什么花開了!

循著芳香四下尋找，滿眼一樹樹新綠：香樟樹、桂花樹、杜英、銀杏……并不見有什么花兒綴滿枝頭。輕風拂過，花香就在身邊氤氳蕩漾。不由前后踱兩步，仔細尋找：咦，難道眼前這棵“桂樹”春天就會開花嗎？瞧，的確是花。乳白色的花瓣，藏在綠油油的葉叢后。小小的花朵，不引人注意，但花香滿溢、沁人心脾。一朵花四個瓣，花瓣厚厚的，呈船型。一道道香波被四葉小舟輕輕一劃，便一漾一漾劃向心海。雄蕊金黃，像音符似的環繞著柱頭雌蕊。我趕緊用“形色”軟件搜——柑橘。原來，這是橘子花，芳香馥郁的橘花！

深深沉醉，繞樹三匝，流連其間，神清氣爽。突然好想把這縷春天的芬芳帶回家，于是小心翼翼地摘了一朵，捧在手心，又怕掌心熱氣把它熏著，便用指尖輕輕拈住，怯怯而過。

走在路上，心里后悔，到秋天，這將是一個橘子呀。唉，這朵花再也不能結果了。

回家后，找來一個銀制的手工花紋杯盛了淺淺一盞清水，將這朵橘花，供在鏡前，一朵花頓時開成了兩朵，心下稍得安慰。只這兩朵，清雅的芳香彌漫在家中。尚好！

成果

過了些日子，就到了春天的最后一個節氣——谷雨。節氣物候真靈，這兩日又是風又是雨，沒消停。今晨，趁天稍放亮且云薄，不想辜負春光，信步在校園游走。橘花的香味又彌散開來。難道這里也有橘子樹？我快步追尋。呀！滿地的花瓣，落在樹下。原來這幾棵是柚子樹，樹形、樹冠、葉子都比橘樹大。依然是乳白色的花，花冠稍大，花瓣更厚。幾天的風雨，花兒開開落落。趁著春光開放，爛漫輝煌后，終成繽紛落英，很是尋常。但還未完成花期便遭逢這風雨，被自然淘汰，很是可惜。看著滿樹依然擠擠挨挨，開得甚是熱鬧的花，聞著花香，我想：難道每一朵花都能成一個柚子？

風吹落，雨打落，那滿地憔悴的花兒，自是結不了果的；抬眼望，滿枝頭，密密匝匝，看來，結果的空間是有限的。那么多花，若其間有授不了粉的，香消花殘，便也結不了果；飛來飛去的鳥兒啄食、搖落，更是結不了果的……

原來，一朵花能成一個果；但，不是每朵花都是一個果。

五十，知天命。不由想起那朵曾水培的橘花，漸釋懷：把光陰凝成一瓣恒久的馨香，挺好！

心香

走過這個春季，似有所悟——在開花的時候，便開花。哪怕風吹雨打，還是要開的，拂過清風，擦過流云，化作春泥；哪怕被人摘了去，花還是要開的，芬芳了枝頭，呢喃了朝夕；哪怕修不成正果，花還是要開的，花的容顏，光的華影，芳香的快樂。只問耕耘，不問收獲；只問開花，不問結果。燦爛過，因此不怕被遺忘；熱烈過，因此甘守一份不可言喻的靜默。

經常有人比較，哪一朵更美，哪一枝更香？其實，這一切都不是問題，這一切都不值得提問。因為，綻放原本就是一種使人崇敬、令人尊重的美。

愿做一朵花，靜待開放。一花一世界。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