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化體教融合背景下我國學校體育治理困境與有效路徑研究

郭劍 南京林業大學

經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第十三次會議審議通過，經國務院同意，國家體育總局和教育部于2020年9月21日聯合印發了《關于深化體教融合 促進青少年健康發展的意見》，從多個層面對體教融合的具體深化措施提出了詳細的要求。2016年，習近平總書記提出“沒有全民健康，就沒有全面小康”。青少年是國家建設與社會發展的重要支柱性力量，青少年的身心健康是實現國家健康的重要保證，不容忽視。深化體教融合的提出正好體現了國家對青少年體質健康的高度關注，是學校體育與競技體育實現深度融合的實踐探索，對于學校體育、競技體育領域中一些長期存在的問題解決具有很大的幫助。體教融合關注的不僅是競技體育，更是青少年體育，旨在實現青少年身心健康的全面發展。本文基于深化體教融合背景，對當前我國學校體育治理中所存在的一些現實困境進行思考，然后探索出具體的化解路徑。

一、深化體教融合背景下我國學校體育治理的現實困境

（一）學校體育“健康第一”理念的認識不足

“健康第一”是我國學校體育治理的重要指導思想。盡管我國“健康第一”的理念已經實施了將近二十多年，但是學校體育中對這一理念并沒有進行很好的實施，在促進學生身體素質方面的作用也沒有充分發揮出來。在深化體教融合的背景下，在學校體育治理工作中，并沒有對“健康第一”理念進行正確認識，具體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1）對“健康第一”的理念存在一定誤解。通過對相關政策文件的分析可以看出，“健康第一”重點強調的是“體質第一”，在學生的體質健康方面予以重點闡述，雖然一些文件也對學生的心理、道德等問題進行了一定的闡述，但是卻缺乏具體的實施措施。

（2）在學校教育領域中，只有學校體育這一學科提出并實施“健康第一”的理念，而其他學科卻沒有提出“健康第一”的理念。社會各界都將學生健康促進的重要任務完全交給學校體育。

（3）學校體育過于關注“健康第一”，而競技體育卻基本忽視“健康第一”。“健康第一”是學校體育的重要指導思想，但是競技體育中過于強調運動員的競賽成績，相關文件也基本沒有“健康第一”的闡述。體教融合強調要全面促進青少年的身心健康，但是青少年競技體育也將成為學校體育中的一部分，而競技體育中對“健康第一”理念的忽視卻制約著青少年競技體育的發展。

（二）學校體育治理主體的多元化缺失

學校體育治理是一個需要多元主體共同參與的過程。我國國務院辦公廳于2016年5月6日下發了《關于強化學校體育促進學生身心健康全面發展的意見》，該意見指出要充分調動家庭、社區、社會組織等參與學校體育治理的積極性，保證學生每天都能夠鍛煉一個小時，但是卻沒有提出具體的實施措施，仍然沒有充分調動各個主體的積極性，導致學校體育的治理工作主要由學校這一主體承擔，隨著深化體教融合的提出，有必要對這一現象進行深入分析。

（1）如今學校體育在學校教育中的地位仍然不是很高，文化教育仍然是學校教育中的主體，由于應試教育的影響，教育部門在治理學校體育的過程中，仍然存在著一些“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現象。

（2）地方體育局通常只是配合教育部門做好相關的工作，但是對學校體育的具體工作缺乏足夠的重視，因此，體育部門的工作重心發生了一定的偏離。在體育局看來，青少年體育參與問題應該主要由教育部門負責，他們的工作重心在于社區中青年、中老年人等群體的體育參與方面。

（3）學校體育與家庭體育之間的聯系不夠緊密。家庭是青少年對體育進行認知、學習與參與的第一場域，父母的體育意識、體育支持程度、體育參與行為等都會影響青少年對體育的認識、學習以及參與。

（三）學校體育治理目標的可操作性不足

當前我國學校體育治理目標還存在著可操性不足的問題，具體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1）學校體育治理中，難以實現體育教學、課余體育訓練、體育社團與競賽目標的協同發展。毛振明教授曾經指出，學校體育課程的設置不夠科學，時效性不足，學生難以很好地掌握體育運動技能；學校體育社團的發展與競賽體系的建設不夠完善，課余體育訓練不夠科學；學校體育沒有充分發揮其立德樹人的功能等。

（2）學校體育與競技體育存在割裂的現象，難以建立新型競技體育人才培養目標體系。體教融合要求將青少年運動員的培養作為學校體育治理工作的一部分，運動員不僅是運動員，更重要的是學生，除了要進行運動訓練之外，還應該進行文化學習，要保證文化學習與運動訓練雙重目標的協同發展。但是當前學校體育與競技體育之間缺乏足夠的互通與聯系，這十分不利于青少年運動員的培養。

（3）學校體育治理工作中缺乏家長與社會的積極配合，其直接原因在于體育在升學中所發揮的作用不是很大。如今我國只有部分省份將體育作為中考的一個科目，而要想真正獲得家長與社會在學校體育治理中的積極配合，還需要充分體現體育的實用價值。

（四）學校體育資源的有效供給不足

如今我國學校體育治理中，存在非常明顯的有效供給不足的現象，具體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體育場地資源不足。國家體育總局于2020年發布的《2019年全國體育場地統計調查數據》顯示，我國人均場地面積為2.08 平方米，雖然有所增加，但是與發達國家相比仍然存在一定的差距。另外，我國學校內部與體育部門中的場地資源沒有實現充分共享。

（2）體育師資有效供給不足。如今我國學校體育治理中，仍然存在著體育教師總體數量不足的問題，特別是專業體育教師或者教練員更加匱乏，而且我國還有很多體育教師是兼職教練，在體育運動訓練方面缺乏足夠的專業性。

（3）我國青少年體育競賽體系還不夠完善。如今我國體育部門與教育部門的體育競賽體系存在脫節的現象，體育部門主要負責運動員的注冊、選拔、參賽與定級等，同時也負責U 系列賽事的舉辦，對于教育部門所組織的各種體育賽事缺乏足夠的參與，而教育系統也難以參與體育部門競賽體制的制定。

（4）正是因為體育系統與教育系統彼此分離，導致我國校園運動會的賽事水平不夠高，相對于國外的青少年訓練體系，我國U 系列賽事的舉辦數量與舉辦質量都存在明顯的不足。另外，我國俱樂部在青少年訓練體系上的資金投入力度普遍不足。

（五）學校體育有效治理存在體制性障礙

由于體育部門與教育部門屬于兩種不同的行政體制，二者的運行目標、運行機制都存在很大的不同，因此，二者在學校體育治理的過程中存在著明顯的體制性障礙，具體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1）體育系統與教育系統的功利主義傾向導致青少年在體育運動訓練中普遍存在著學訓矛盾。自從我國提倡高校成立運動隊以來，能夠招收運動隊的高校數量迅速增加，但是如今多數高校在招收運動員方面存在比較嚴重的功利主義傾向，重點招收的是在職的職業運動員與退役運動員，這些運動員可以不用學習文化課程，只需要代表本校參加各類比賽活動，然后將其比賽表現計入學分中，再為其提供相應的文憑，從而導致運動員存在文化水平普遍不夠高的問題。

（2）參賽制度存在一定的缺陷，對普通高校運動員參加比賽有著較大的限制，這些運動員很難獲得參加比賽的機會。首先，通常由體育部門負責規定各級體育賽事的參賽資格，如省運會、全國運動會、奧運會、國內外各單項賽事以及國際、國內錦標賽等，要求必須是省級專業隊注冊的運動員才能參加這些比賽，而學校運動員不能代表學校或者行政區參加這類賽事。其次，體育系統基本上獨自掌握著體育賽事的大量信息，并沒有與教育系統進行互通與共享。最后，我國學校很少舉辦高水平體育賽事，學生很少有機會參加高水平的賽事，再加上本身訓練水平不夠高，從而導致學生運動員的競技水平普遍不夠高。

（3）體制性障礙的存在導致體育資源難以實現共享與互助。教育系統在運動員文化教育、運動員人文素養提升方面有著更加明顯的優勢，而體育系統在運動員體育訓練、訓練場地與經費、體育科研等方面也有著較多的資源優勢，因此有必要充分實現二者資源的共享。雖然運動員培養納入國民教育體系中，逐漸形成“雙軌合力、體大于教、教快于體”的態勢，但是仍然需要加強頂層設計。

二、深化體教融合背景下我國學校體育治理的有效路徑

（一）思想融合，全面深化“健康第一”的治理理念

“健康第一”是體教融合的主導思想，應該將這一理念全面深入地融入學校體育教學、體育競賽、運動員培養等方面。具體如下：

（1）正確認識“健康第一”理念。在各項政策文件、體質測試中增加道德、心理、社會適應能力等方面的要求，并規定具體的考核標準與方法，在課程實施中，對學校體育與健康課程進行改革，對健康教育課程的具體實施要求、實施方法、實施主體等進行明確規定，將健康教育納入體育教師的工作范疇，并對其工作量、工作要求等作出具體規定。

（2）糾正學校體育對“健康”的不正確認識。明確“健康”并不只是“體質健康”，還包括心理健康、道德健康等，應該將“健康第一”理念滲入到其他學科中，既要利用體育學科培養學生良好的運動習慣，也要利用其他學科使學生認識到節食、暴食、熬夜、生氣等都會危害自身的身體健康。

（3）體教融合強調要促進全體青少年健康發展，強調“健康第一”，因此體育部門也應該加強與教育部門的合作，將“健康第一”理念融入青少年運動員的培養中。

（二）目標融合，建立體育融合視域下新型的目標體系

（1）完善學校體育內部治理目標。嚴格按照相關要求開展課余體育活動，嚴格執行學校體育中的各級目標，開齊開足體育課；科學規劃、設計各個學齡段的體育課程目標，詳細、明確地規定學生體質標準、技能掌握、比賽參與等；提升學校體育的地位，可在中考、高考成績中增加體育成績的比例，增加家長、社會對體育的認識與認同；為體育社團的成立與發展提供大力支持，充分發揮體育社團的作用。

（2）加強體育部門與教育部門的聯系，使二者建立一致的目標，將青少年運動員培養真正地納入國民教育目標體系中，加強對教育機制的規范，保證運動員文化水平與人格素養的提升；作為體育部門，可以將青少年的基礎訓練、學業管理等工作交由教育部門負責，并為教育部門提供資金、技術等方面的支持；作為教育部門，可以通過提供專職崗位編制、購買“訓練服務”等方式吸引體育部門中的退役運動員、專業教練員從事青少年的體育訓練。

（三）主體融合，建立多元化的學校體育治理體系

體教融合強調各個部門的協調配合，因此需要學校主動加強與其他各個主體的聯系與合作，共同致力于學校體育的治理。

（1）加強學校體育與地方政府的溝通與聯系，進一步增加地方政府對學校體育的重視，例如，可以將學生體質健康納入地方政府、教育行政部門與學校的績效考核體系中。

（2）加強學校體育與社區的聯系，特別是要為社區參與學校體育治理提供更多的渠道。例如，建立資源互補機制，引導、鼓勵體育教師深入社區開展體育指導工作；鼓勵學生參加社區開展的各種體育活動；充分實現社區體育與學校體育場地資源的共享等。

（3）加強家庭與學校體育的聯系，增加家長對學校體育治理的參與度。例如，可以積極開展學校、社區、家長聯合會議，增加家長對學校體育工作的了解；通過多樣化措施加強對學生體質健康問題的宣傳，增加家長對體育鍛煉重要性的認識等。

（4）加強體育部門與教育部門的互通與聯系，形成兩大部門協同治理的格局。對體育部門與教育部門在學校體育治理中的責任進行明確劃分；由政府進行頂層設計，對學校體育治理工作建立完善的考核與監督體系，建立多樣便捷的投訴渠道，以對兩大部門的治理工作進行動態監督與嚴格考核。

（四）資源融合，擴大學校體育資源的有效供給

（1）增加學校體育內部資源的有效供給。增加體育教師數量，提升體育教師專業水平，保證師生比例的合理性以及教師特長與教授項目的匹配性；加強對校內課程教學內容的優化，按照“核心素養”要求合理設置課程，例如，可以構建“X+Y”課程類型，建立多元化課程，并將校本課程與特色課程進行有機結合；為學校體育社團提供大力支持，為其開展各類體育活動提供指導；增加對學校體育教學、體育訓練的經費投入力度，提高體育教師薪資待遇水平。

（2）各學校可以通過與當地體育部門的合作，針對不同的體育項目建立省隊、市隊、縣隊，也可以在學校建立普及類項目運動隊，形成“一校一品”的格局；在體教融合背景下，應該加強對業余體校的轉型與整合，探索能夠充分實現文化教育與體育訓練緊密結合的新型體育學校。

（3）教育部門應該加強與體育部門的合作，充分利用體育部門在訓練場地、人才、賽事信息、體育科研等方面所擁有的資源，提升自身訓練水平，并獲得更多參加體育比賽的機會。

（五）體制融合，體教互相支持、良性互嵌

（1）由國家教育部和體育總局聯合出臺專門的《體教融合的指導意見》，并對教育部門與體育部門在學校體育治理中的權利與義務進行詳細明確的規定，充分實現兩大部門的融合。

（2）構建體育部門與教育部門能夠實現互通有無的競賽體系，保證兩大部門都能夠參與運動員的選材、培養、注冊、參賽體制制定等工作，逐步形成“共享賽事”的格局，以為學生運動員提供更多的參賽機會，并加強對學校體育賽事體系的完善，逐步形成兩大部門聯合舉辦賽事的良好格局。

（3）由體育部門與教育部門聯合成立運動隊，根據運動項目的不同將各個級別的青少年運動隊交由不同的學校培養，保證兩大部門在人才培養中能夠實現深度融合。

（4）構建體育部門與教育部門的人才流動機制，作為體育部門的教練員與運動員，可以根據自身的訓練或者教授項目，向相應項目的學校流動，而教育部門在招聘體育教師的過程中，也可以向體育部門提供一定的招聘指標，以便于吸納更多專業的退役運動員或者專業教練員從事學生運動員的培養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