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軒兒童文學作品在日本的譯介及傳播

金 燕

(青島濱海學院， 山東 青島 266555)

一、緒論

2016年4月,中國著名兒童文學作家曹文軒的《青銅葵花》榮獲國際安徒生文學獎。這一榮譽是繼莫言在2012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以后中國文學界獲得的最大殊榮,它為中國從兒童文學的“輸入國”向兒童文學的“輸出國”轉變起到了重要作用。據統計，曹文軒的許多兒童文學著作已經在世界50多個國家翻譯和出版,被翻譯成十多種不同的語言。目前他的作品也成為對外譯介最多的中國當代兒童文學作品。

中日作為一衣帶水的國家，日本是第一個邀請曹文軒在東京大學任教的國家,并多次舉辦曹文軒在日研讀會。為了慶祝中日文化交流協定簽訂20周年,由曹文軒作品改編的電影《草房子》于1999年12月在日本上映,2002年1月，曹文軒兒童短篇小說《守夜》在日本被中由美子翻譯出版,此后曹文軒兒童作品《羽毛》《紅帆》《紅葫蘆》《田螺》《甜橙樹》等近20部作品譯介到日本。

在日本,關于曹文軒及其作品的研究主要有:(1)曹文軒作品故事構造研究。(2)通過曹文軒作品闡述中國兒童文學特色的研究。(3)通過曹文軒作品比較中日兒童文化的研究。其中比較有代表性的學者有平湯克子、中山美子、河野孝之等人。

國內對曹文軒當代兒童作品的研究大致有三類：(1)對曹文軒作品結構的研究。(2)對曹文軒文作品譯介的研究。(3)對曹文軒作品譯文的研究。其中對外譯介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曹文軒文學作品在英語國家譯介模式的研究。中國當代文學作品在日本的譯介及傳播研究中,莫言的研究最多，并取得了一定的研究成果。但對于在日本影響很大的曹文軒作品在日本的譯介及傳播的研究幾乎沒有。國內對曹文軒作品的日譯本的研究也少，通過中國知網查找發現只有季麗曄(2017)的“曹文軒作品在日本的譯介和研究”一文，但只是簡單介紹了作品名、出版社及譯者,未能全面深入探究其譯介模式和傳播情況。鑒于此,本文在拉斯韋爾傳播學理論指導下從三個階段出發分析其譯介主體、譯介內容、譯介途徑、譯介效果,探討曹文軒兒童文學作品在日本譯介及傳播情況,為中國兒童文學“走出去”提供現實與理論依據。

二、從拉斯韋爾傳播模式看曹文軒當代兒童作品在日本的譯介及傳播

(一)曹文軒當代兒童文學作品譯介與傳播起步階段(1999-2002)

曹文軒作品在日本的譯介過程中,電影起到非常重要的推動作用。1998年曹文軒的作品《草房子》被搬到熒幕上，在國內榮獲了兒童電影各大獎項。因此,為慶祝中日文化交流簽訂協議20周年,中國國家廣播電影電視總局電影事業管理局和日本國際交流基金會決定在日本的東京放映電影《草房子》(1999年12月)。此次放映受到了觀影者的好評與贊賞。在曹文軒兒童作品正式翻譯成日文之前,日本民眾首先通過電影了解了曹文軒作品,就像莫言的作品《紅高粱》一樣,曹文軒作品成功譯介到日本的過程中,電影在傳播中起到推動作用。

2001年1月，曹文軒兒童短篇小說《守夜》作為第一部譯介到日本的作品被中由美子翻譯(譯名:《よあけまで》)，和歌山靜子繪圖,童心社出版發行。作為譯介主體之一的中由美子,翻譯了諸多中國作家的作品,她稱曹文軒是中國少年兒童文學的旗手。中由美子從事的日中兒童美術交流中心也對中國兒童文學在日本推廣做出了卓越貢獻,出版了《虹之圖書館》,主要介紹中國兒童圖書的作品及信息,已經連續出版了39集,通卷第37集是介紹曹文軒作品的專輯,在翻譯《守夜》時邀請了和歌山靜子為譯作插畫。在譯介策略的選擇上，中由美子充分考慮到中日兩國的文化差距,考慮到譯入語讀者是兒童,根據兒童的語言特點和習慣進行了有效翻譯。如題目的翻譯是譯介策略中的難點,因為日本沒有“守夜”的習俗,也就沒有相對應的目的語,如何正確表達中國的文化,又讓讀者理解?這就需要譯者在翻譯策略上下一番功夫。直譯成“つうや”或者“よあけ”,不能使讀者正確理解中國的“守靈”(民間喪葬的一種習俗)。中由美子在“よあけ”使用了一個助詞“まで”,完美的表達了原作內容,并使日本讀者體會到原文的意思。熟悉日本兒童文學并對中國兒童文學多年潛心研究的中由美子在翻譯過程中通過加譯、減譯、整散結合調整語言結構,大膽采用日本大阪方言等方式把中國的兒歌、環境描寫等完美地詮釋出來。譯介主體以什么方式、如何譯,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譯介效果,可以說,如今曹文軒作品可以成功譯介到日本，其譯介主體在譯介策略的選擇上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但是由于當時日本民眾還不太了解曹文軒及其作品,《守夜》翻譯出版以后銷售量還是有限。日本的讀者還是偏向于歐美國家兒童作品,尤其熱衷于獲得凱特兒童文學獎、安徒生獎的作品。

雖然《守夜》在日本的銷售量有限，但由于是日本著名兒童學家中由美子、插畫家和歌山靜子聯合出版的作品，所以引起了日本兒童學者的關注。尤其被童心社出版，它是日本專門為兒童出版書籍的出版社,在日本有很高的知名度,這一次合作為曹文軒兒童作品在日本的譯介及傳播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同年6月,中日文化交流協議簽訂20周年,電影《草房子》在日本的上映熱潮,使中由美子又一次翻譯了曹文軒另一作品《草房子》(譯名:《サンサン》)。根據中日建筑文化特點的差異性,中由美子在譯介策略題目的選擇上沒有延用“草房子”,而是以小說主人公“桑桑”的直音為題目。譯文的插圖作者依然是和歌山靜子,出版社為てらいんく出版社。

從以上介紹可以看出這一階段曹文軒作品的譯介主體只局限于譯者中由美子,插畫家和歌山靜子兩人,其傳播面及其有限,并未受到日本讀者的廣泛關注。曹文軒作品雖然銷路一般，但引起了日本漢文學愛好者的關注,也嘗試與日本知名兒童出版社合作出版。這一次合作為日后曹文軒兒童作品在日本的譯介及傳播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二)曹文軒當代兒童文學作品譯介與傳播艱難前行階段(2003-2012)

受中日關系的影響,這一階段曹文軒兒童作品在日本的譯介及傳播經歷了沉寂期,呈現出停滯不前的狀況。2003年-2012年曹文軒作品幾乎進入翻譯空白期,涉及曹文軒研究的僅限于學術交流、訪談、論文,即便有些作品翻譯成日文,如《第十根紅布條》(中野淳子、池田園子譯)《紅帆》及《弓》(渡邊晴夫譯)《甜橙樹》(中由美子譯)也只是刊登在內部兒童文學協會的刊物上,并沒有正式出版。但中由美子依然保持著對曹文軒文學作品的關注,在著作《中國の児童文學》(2006)的第四章中指出:“曹文軒作品改變了中國的傳統兒童文學觀,給中國兒童文學注入了新的活力”。2010年日本文部省把《紅葫蘆》選入日本小學教材,這一舉措使日本的兒童和曹文軒作品有了實質性接觸,擴大了譯介受眾。這一階段譯介內容很有限,但譯介主體由原來的中由美子擴展成日本各界漢文學愛好者和兒童文學愛好者,譯介受眾也擴到普通民眾,尤其是更多的日本兒童。

(三)曹文軒當代兒童文學作品譯介與傳播繁榮階段(2013-至今)

2013年的博洛尼亞童書展上,曹文軒老師帶著新作《羽毛》參加了書展。2014年1月，在中國出版集團公司的支持下，人民文學出版社與天天出版社成立了曹文軒兒童文學藝術中心，以曹文軒為核心，進行全版權運營。這是中國首個以單個作家為核心的版權運營機構，開啟了新時代新環境下中國出版經營模式的全新嘗試和探索。2014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天天出版社和曹文軒兒童文學藝術中心開啟了“中國種子·世界花——曹文軒圖畫書國際合作項目”,意為“中國的故事種子,世界的插畫花朵”,并且邀請了一批世界有名的兒童繪畫家共同參與到曹文軒的作品中,共同創作完成作品。當時就邀請了巴西著名繪畫藝術大師羅杰·馬克，由他來做《羽毛》的插畫。可喜的是2014年羅杰馬克憑借《羽毛》插畫，榮獲了國際安徒生插畫獎,而在同一期日本的作家上橋菜穗子也獲得國際安徒生兒童文學大獎。這使得日本的大眾在關注上橋菜穗子的同時也對羅杰·馬克有了關注，他的插畫作品《羽毛》也受到了廣泛關注。2015年マイティブック出版社引進曹文軒作品《羽毛》,并誠邀日本知名的兒童文學家及漢文學家濱野京子進行翻譯,并于2015年8月出版,名為《はね》。《はね》的出版使更多的日本業界人士關注曹文軒作品。2016年4月,國際兒童讀物聯盟宣布曹文軒獲得國際安徒生獎,這使得日本各大出版社開始熱衷于曹文軒兒童文學作品的翻譯工作，其中就有知名的樹立社，樹立社曾經出版過日本著名作家手冢治蟲的作品，在日本大眾心目中有很高的地位。樹立社表示要出版中國兒童文學作家的作品，尤其是曹文軒兒童作品。從2018年起,出版了“熊貓系列”“曹文軒繪本系列”。《遠方》作為有哲學意義的繪本，一經出版發行不僅得到日本兒童文學家的關注，也得到日本哲學界的關注。《遠方》和《吹到烏鎮的風累了》被日本各大圖書館珍藏，并被納入日本公共圖書館推薦目錄。之后樹立社又相繼出版了曹文軒的《細米》(2019.11)、《青銅葵花》(2020.3)、《山羊不吃天堂草》(2021.3)。樹立社表示要采用國際編輯室的做法，聘請日本的制作人才,在日本制作曹文軒以及中國兒童作品多語種繪本、圖鑒,與世界各大出版社合作,在世界各國同時出版發行。這一舉措不僅使曹文軒兒童文學作品，還使更多的中國兒童文學作品在日本傳播，并且使之借助日本媒介走向世界。2019年曹文軒作品研讀會在日本舉辦,大阪府立圖書館專家土居安子女士表示曹文軒的作品在大阪府國立圖書館藏就有五十余本。中由美子女士也參加了研討會,講述了她30年來對曹文軒作品的研究情況，表示自辦的有關中國兒童文學研究和交流的刊物已經創辦了39期。由她翻譯的曹文軒長篇小說《青銅葵花》也已完成，準備出版發行。曹文軒作品在日研讀會受到各大媒體的報道,日本NHK、朝日新聞等各大媒體都對此事進行了正面而廣泛的報道,使日本大眾對曹文軒及其作品有了更深的了解。與此同時,中國的文化界也積極與日本進行了友好交流合作。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邀請《守夜》日譯本《よあけまで》畫家和歌山靜子先生為中文版《守夜》進行插畫,使中國的兒童讀者也領略日本圖畫的魅力。和歌山靜子繪的《守夜》于2018年1月由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出版發行。《守夜》出版發行后被選為“百道好書榜(少兒類)”十大好書,并陸續在當當網等各大書城暢銷,得到了100%的好評，獲得國際安徒生獎，與國際接軌。中日各大出版社共同合作掀起了曹文軒兒童文學作品的熱潮,迎來了曹文軒當代兒童文學作品在日譯介與傳播的繁榮局面。

三、結語

曹文軒當代兒童文學作品在日本的譯介與傳播主要經歷了起步階段、艱難前行階段和繁榮階段。從譯介模式上看譯介主體由原來的中由美子擴展成日本各界漢文學愛好者和兒童文學愛好者。出版方式也由內部兒童文學協會的刊物發行轉變為日本各大著名出版社正式發行。譯介受眾也從學術界發展到普通民眾。從起步、艱難前行到繁榮階段，曹文軒兒童文學作品在日本的成功譯介為中國兒童文學作品“走出去”提供了啟示。曹文軒作品的成功譯介主要源于譯介主體的助推作用。日本著名兒童翻譯家、插畫家對曹文軒作品進行了再創作，把中國的文化與日本的文化有機結合，使日本的讀者感受到曹文軒作品的意境美。他們不僅僅是翻譯家、插畫家更是搭起曹文軒兒童文學作品與各大出版社和兒童讀者之間的橋梁。如中由美子始終堅持關注曹文軒作品，不僅翻譯曹文軒作品，還在學會刊物、著作上高度評價曹文軒作品。正因為有著名兒童學者、插畫家的參與和認可，日本兒童出版社開始出版曹文軒作品，曹文軒作品才被選入日本教材，使日本兒童接觸到曹文軒作品，把受眾群體發展到真正的日本兒童讀者。譯介途徑展現多彩性。影視、學術研討、譯作共同推動了曹文軒作品的傳播。尤其是2016年曹文軒獲得國際安徒生獎，這更為曹文軒作品在日成功譯介起到了推動作用。日本各大出版社掀起了曹文軒作品出版熱，主動聯系曹文軒，力求與中國出版社合作，這使中國作品真正有尊嚴地“走出去”。曹文軒本人也積極與日本讀者保持良好聯系，赴日研討、交流，邀請日本插畫家為其作品插圖，這些都有效地增強了譯介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