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來西亞小學高階思維教育經驗及其啟示

駱明丹 湯廣全

摘 要 馬來西亞《國家課程標準》明確將培養學生的高階思維能力作為教育目標，并在小學教育階段全面推行。文章通過對馬來西亞小學高階思維教育頂層設計和實施路徑的解析，闡釋其從整體策略到學校實踐的架構：具有自上而下的廣泛性、師資培訓的專業性、考試評價的體系化特點。馬來西亞小學高階思維教育的經驗能夠為我國小學教育的健康發展提供有益的借鑒。

關? 鍵? 詞 馬來西亞 小學 高階思維教育

引用格式 駱明丹，湯廣全.馬來西亞小學高階思維教育經驗及其啟示[J].教學與管理，2022（08）：72-76.

培養和發展學生的高階思維能力（higher order thinking skills， 簡稱HOTS）已成為各國主要的教育目標之一。為在創新驅動的經濟環境中應對日益激烈的全球競爭，馬來西亞教育部一直將創新能力和解決問題能力作為最重要的教育目標，并據此構建符合國際標準的課程[1]。1994年，馬來西亞教育部開始對中小學生實施批判性和創造性思維技能（Kemahiran BerfikirKritis dan Kreatif，簡稱KBKK）教育計劃[2]。2011年，馬來西亞教育部制定《2013-2025年國家教育藍圖》，對教育系統進行了全面的檢視，正式提出“高階思維教育”，這是KBKK教育計劃的持續和深化。2013年，馬來西亞教育部頒發綱領性文件，制定詳細的實施策略，開始在全國中小學推行高階思維教育。本文著重闡釋馬來西亞小學高階思維教育經驗及其啟示。

一、馬來西亞小學高階思維教育的經驗

1.馬來西亞高階思維教育的頂層設計

馬來西亞高階思維教育框架是一項頂層設計，主要包括兩方面的內容：中小學生高階思維課程框架與中小學生高階思維認知目標。

（1）馬來西亞小學生高階思維課程框架

根據馬來西亞《1999年教育法案》，課程被定義為為實現預期的學習成果而計劃組織的教學進程[3]。國家課程旨在培養均衡、靈活、好奇、有原則、信息豐富和愛國的學生，同時希望他們具有在團隊中溝通協作的能力[4]。為了實現國家課程目標，2012年，馬來西亞教育部在課程、教學和評價三個層面都進行了改革（如圖1）。

在新課程標準中，高階思維能力被定義為在推理和思考中運用知識、技能和價值觀解決問題，做出決策，創新創造的能力[5]。教師需要根據學科主題結合適當的高階思維教學活動來實施課程內容，并通過教學活動挑戰學生的思維，激發學生的學習動機，使抽象的概念得以具體應用。因為具體“經驗化”的科目、概念或項目能幫助教師找到點燃學生熱情的火花[6]。

馬來西亞高階思維教育將思維分為記憶、理解、應用、分析、評價和創造六個層次。相比記憶、理解，應用、分析、評價和創造為高階思維。應用層次的思維要求學生在不同情況下運用知識、技能和價值觀。分析層次的思維意味著學生將信息分解為若干個較小部分，以更深入地理解和連接它們。當學生使用知識、技能和價值觀做出判斷和決定并提供合理的理由時，可以達到評價層次的思維。創造層次的思維是學生產生創造性觀點、策略或成果的最高階段[7]。

（2）馬來西亞小學高階思維教學目標

馬來西亞高階思維教育是為了培養學生以下三方面的能力。一是知識、技能、價值觀的運用能力：在各個學科課程標準預定目標的指引下，學生能夠通過教學活動掌握知識、技能和價值觀[8]。即通過綜合應用所學的知識、技能和價值觀來促進學生全面、均衡和靈活的發展。二是進行推理和反思的能力。推理是個人做出邏輯和理性判斷的能力;反思是對經驗、行為、感受和反饋的回顧和分析[9]。三是解決問題、做出決定、創新創造的能力。這是前二者的綜合，即培養學生解決問題，做出正確和明智的決定，產生新穎和有益的結果。

如圖2所示，在思考過程中， 知識、技能和價值觀發揮著重要作用，是思維活動的前提和基礎?；诖?，高階思維教學目標旨在將經驗知識與思維活動相結合，培養個體的推理和反思能力，使他們能夠在不同情境中做出決策、解決問題、創新創造。在此過程中，四個高層次的思維，即應用、分析、評估和創造極為重要。

2.馬來西亞高階思維教育的實施路徑

為培育學生的高階思維能力，更好地為其未來生活做準備，馬來西亞教育部著力推進高階思維的落地生根，即從頂層設計走向學校實踐。

（1）政策引領

高階思維教育被明確納入馬來西亞課程標準，即《小學課程標準》（KSSR）、《課程和評估標準》（DSKP）、《課程大綱說明》（HSP）。馬來西亞高階思維課程體系尤其重視小學階段的教育，在《小學課程標準》中，所有科目都明確規定高階思維的內容標準（Standard Kandungan，簡稱 SK）和學習標準（Standard Pembelajaran，簡稱 SP）[10]。

為了給高階思維教育提供豐富的載體和媒介，馬來西亞教育部出版教師指南手冊，以指導教師結合現有教學資源及其他相關資源建立本學科資料庫，尤其提倡對交互式教學資源的使用。高階思維課程實施中的教學資源分為結構化和非結構化資源。結構化資源包括教育部提供的教科書和數字材料。非結構化資源包括剪報、期刊、雜志和教師從互聯網上收集到的相關材料。

（2）教學策略

在國家政策的引領下，教師還需要通過各種有效且符合教學目標的教學策略，以使高階思維教育融入各個具體科目。馬來西亞高階思維教育的教學策略主要有以下五類。

①理解

理解其實是一種建構，即學生可以根據現有的知識和經驗積極地構建自己的知識或概念。教師需要提出更高層次的問題，引導學生積極思考，在現有知識的基礎上構建新知識[11]。

②情境學習

情境學習是一種將內容與個人、團體和未來工作環境相結合的學習方法。這種方法能夠促進學生動手能力和思維能力的發展。情境學習能使學生在不同情境下運用已有知識解決實際問題[12]。

③項目式學習

項目式學習是一種以學生為中心，基于具體任務來掌握知識、技能和價值觀的跨學科方法，能有效結合理論知識與實踐境遇。這種方法強調探索復雜問題的智力活動，在學習過程中可以提高學生的理解力，幫助學生查詢信息，進行解釋，得出結論[13]。

④探究式學習

探究式學習是一種探索問題答案的方法，它涉及調查、探索、收集數據、得出結論、反思以及交流分享結論等系列過程[14]。

⑤未來學習

未來學習是培養學生思考未來的問題、困難及機遇的能力和意識，使他們合理使用各種資源，并對其進行控制和處理;根據已有知識和信息對未來趨勢、變化、結果和影響作出預測的能力[15]。

而且，為了將高階思維學習融入教學中，除了提出相應的教學策略，馬來西亞教育部還為教師提供了高階思維課程實施的具體步驟：

（3）思維教室的構建

高階思維的教學涉及思維教室的構建。馬來西亞思維教室主要有三大特點：以學生為中心的教室布局，學生分組坐在一起，可以輕松地與同伴進行互動和協作;教師組織項目式學習活動，讓學生進行探究;運用合適的輔助材料，激發學生的思維活動。

教師開展各種以學生為中心、挑戰學生思維的教學活動，并分階段使用涉及高階思維的提問方式來鼓勵學生有計劃、有條理地發表意見，進行學習和探索。教師參與小組內討論，并組織小組間觀點交流活動。

提問技巧是創建思維教室及構建探究團隊的關鍵因素之一。因此，教師需要提出高階思維層面的問題來激發學生的思考。表1列舉了馬來西亞小學四年級德育學科的提問示例[16]，可以發現：各個層次的認知目標相應的問題不僅貼合學生實際生活，而且問題層層推進，具有啟發性、挑戰性、開放性。

（2）計劃一項有關如何幫助鄰居的活動。

（4）教學評價

教學評價是實施高階思維教育的關鍵要素之一。教學評價使用多種方法獲取信息，以了解學生發展的過程。通過評估信息，教師可以評估教學的有效性，改進教學并規劃后續的教學活動[17]。因此，馬來西亞政府將高階思維元素加入到學校測評、國家統一測評以及國際測評中。

①學校測評

思維教育課程評價不能僅僅以考試為重點，而是要重點考查學生解決問題、做出決定、創新創造的能力。

為了了解教學的有效性和學生對高階思維能力的掌握水平，學校通過培訓、筆試、口試、隨堂測驗、工作表、學生項目分配表和觀察等方式持續地收集學生的反饋[18]。

②國家統一測評

馬來西亞《2013-2025年國家教育藍圖》指出，小學學業統一水平測試（Primary School Achievement Test，簡稱UPSR）中的試題并不能真正檢測出學生的高階思維能力，而多停留在對知識記憶和理解思維層面的考查。為此，馬來西亞教育部規定，從2013年到2016年，UPSR中涉及考查高階思維能力的試題逐年增加[19]。在小學學業統一水平測試中，高階思維能力考查試題由2013年的10%增加到2016的40%。

③國際測評

馬來西亞教育部指出，學生在國際數學與科學趨勢研究（Trends in International Mathematics and Science Study，簡稱TIMSS）和國際學生評估項目（Program of International Student Assessment，簡稱 PISA）的評估中表現不盡人意。為了提高學生的數學與科學學業表現，且與國際考試接軌，馬來西亞教育部整理并建構了TIMSS題庫，用于數學學科，以培養學生的高階思維能力[20]。同樣，馬來西亞教育部將PISA發布的測試題目融入科學學科[21]。

3.馬來西亞小學高階思維教育的特點

馬來西亞高階思維教育內容豐富而系統，主要具有自上而下的廣泛性、師資培訓的專業性、考試評價體系化等方面的特點。

（1）自上而下的改革措施

教育是否成功的關鍵取決于國家課程的質量，從而決定了社會所需人力資本的質量[22]。馬來西亞教育部為了保證高階思維教育質量，由國家層面制定課程標準和實施綱領，為學校層面實施高階思維課程提供了切實可行的路徑和方法，減輕了教師的負擔，避免了“自下而上”課程建設方面能力不足的風險。同時，在全國范圍內實施的課程改革具有廣泛性，能夠積累大量的教學案例，為教師提供有益參考，為決策者提供豐富的信息來反思和改進課程。

而且，國家層面的引領，吸引了多種國際資源與社會力量的參與、合作。其一，該教育計劃中的i-THINK 項目是跟美國思維教育專家David Hyerle博士及其團隊合作，參考國際思維學校為上萬所學校提供了教學資源[23]。此外，該計劃還參考了澳大利亞女子學校思維課程[24]及其他思維教育網站的內容與設計[25][26]。其二，為了支持國家課程的實施，不僅獲得國家教育基金專項撥款，同時也獲得社會不同組織和個人的捐款，為教師培訓及其他教育資源的調配提供了資金保障[27]。

（2）重視專業師資培訓

馬來西亞的高階思維教育計劃十分關注專業師資的培養。高階思維教師的培養目標是：提供合格、有能力和高度自信的老師來實施高階思維的教學;提高教師實施高階思維教學的效率和能力;提升教師在實施高階思維教學方面的態度和價值觀;在實施高級思維教育課程時，給教師的創新能力更多的支持;提高教師的專業素養和技能，以促進教師職業發展[28]。

馬來西亞教育部提出，高階思維教學中，教師扮演著最重要的角色。對于教師的專業培訓也是十分系統的，把各學科教師的自身高階思維能力建設作為教育計劃實施的重要保障。為此，采取了教師個人自主學習與教研小組分享交流相結合，校內培訓和校外專家指導相結合，教師線上和線下學習相結合的個性化、多元化、規范化的成長方式（見表2）。

（3）構建了相應的考試評價體系

馬來西亞教育部在推進教育政策、課程及教學改革的同時，一并改革教學評價的方式和標準，將考查學生的高階思維能力納入到學校測評、國家統考和國際性評估中。

二、馬來西亞小學高階思維教育對我國的啟示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借鑒并吸收馬來西亞小學高階思維教育的經驗，能為我國新時代教育改革提供有益的參考。

1.制定高階思維教育的指南和標準

高階思維教育的推廣首先需要國家教育政策提供制度保障。雖然我國中小學思維課程數量在增加，門類日漸齊全，但開發和實施卻尚未真正普及。任何一門學科，對思維教學都有特殊的使命，但同時也有自身的局限[29]。為了讓學生的思維能力得到全面、均衡、持續的發展，要將思維教育元素滲透到每一門學科的教學中。國家綱領性課程文件中必須制定明確的各學科課程標準和教學大綱。有了宏觀的頂層設計，制定出高階思維教育的指南和標準，才能保證課程實施的規范性、綜合性、連續性及廣泛性。

2.重視專業師資的培訓

教師是高階思維教育實施中最為重要的角色，教師的能力建設是有效推動高階思維教學的關鍵因素。為此，我們需要多管齊下：提倡教師個人自主學習，與教研小組分享交流教學經驗，進行案例研究和行動研究等，開展校內培訓和校外專家指導，開展線上和線下培訓學習等。

3.強化教學方法的改革

馬來西亞小學思維教育注重通過科學思維工具來提高教學效率，使學生更多地參與高階思維能力的訓練。馬來西亞小學思維教育常見的教學思維工具有：思維導圖、圖形編輯器、柯爾特教程、六頂思維帽。我國中小學新課程改革在教育教學方法上往往采用籠統而寬泛的討論法、發現法、案例分析法等，缺乏科學系統的思維工具，這是我國新課程改革短板的表征之一，當引以為戒。

4.增加高階思維元素在測評中的比例

我國思維教學評價機制的完善與健全依然是瓶頸。在以考試為導向的課程評價體系中，如果思維品質的檢測不能進入考試大綱，思維課程和教學就不會引起重視，高階思維教育必將流于形式。因此，只有改革考試評價的方式和標準，在各種測試中增加對高階思維能力的考核指標，注重學生對知識的運用、分析、評價和創新。只有讓高階思維教學評價和教學目標相互匹配，才能切實推動教育重心由知識傳授到思維品質培養的根本性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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