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江青年詩人獻禮黨的二十大（下）

◆聶曉鳳 加撒古浪 五噶

頌詞

◆聶曉鳳

有時，想切碎你身上的風雪，陰霾

還有那些錚錚誓言

以鐘聲，以鳥鳴，以紙質的經卷

以胸口溫熱的薔薇

有時，想大聲呼喊：這段旅程

我為此起彼伏的歡騰而來

為你的盛世而來

——要飛翔，要贊頌

要將包裹你的風霜深埋

有時，想劈開時光的縫隙

如同涉過千山萬水，辨認這次第的榮光

在我欲訴還休的留白里

炊煙，蟲蟄，花朵，雨水

已經裝點出芳菲的良辰

在溪水與奔波之間，在河山與繾綣之間

捧出了崢嶸詩篇

除了歌頌，我還能做什么呢

沿途霓虹閃耀，人聲攘攘

而頌詞早已填滿山巒，填滿

被淚水模糊的部分

一些用來沉醉，另一些

則用來醞釀，下一場絢爛

云臺山的夢想——為魯地拉的孩子而歌

我曾背著風雪

坐在落滿日光的臺階上

癡等過途經云臺山的云朵

我想問他們

云臺山外的云和月

是該落入凡塵還是

飛上云端

我曾在我小小的驕傲里

追索過林間南來北往的小鳥

我想問他們

金沙江彼岸落日下的花開

是風長氣靜的皎潔還是

暮色朗闊的疏離

可是云朵和小鳥啊

他們都不曾給我答案

于是我想讓自己化為雄鷹

將夢想穿在身上

去親吻云臺山的高度

親吻金沙江畔的花香

如同親吻山谷里的月色

如同親吻被山河澆灌的星辰

如同，等我自夢里醒來

如今，我要以夢想之名

吹響戰斗的號角

只要你在云臺山上

種下一點點希望

我便追隨你的信仰

以山為盟，以水為約

乘著歌聲琳瑯

一路逆流而上

最美彝鄉（組詩）

◆加撒古浪

新房

沙瑪務忍又新修了房子

見到他時，沐浴著陽光

洋溢著十里春光

在院壩，抽著旱煙

說不盡黨的好政策

看著自家的新房

腰桿越發的挺直

他的房子面朝雪山

還能聽見溪流的歡唱

圍著爐灶與柴火

看著綠林和青坡

看著雨點在稻田上滑落

總讓人想到詩和畫

故鄉的橋

鄉民們說

這是駐村的干部

集資修建的一座橋

這橋穩固極了

這橋啊

站立在河水中

像極了父親的堅強

一生沉默無語

再大的苦難

總能踩在自己的腳下

二舅的自白

以前，為了生活

風里來，雨里去

落下了一身毛病

自從國家實施了

脫貧攻堅，鄉村振興

我這腰椎尖盤突出的病

似乎一下子好了

腰桿也越來越直了

大林路

我不知道

在中國

有多少條

以人的名字

命名的路

但我知道

在寧蒗

在沙力村

有一條

它的名字叫

大林路

我確信，在中國

這是第一條

用一個村支書的名字

命名的路

寫給楊大林的詩

之前我不認識你

待我認識你時

你像那枚黨的徽章

別在了我胸口

你走后

有一條路

被命名為“大林路”

你走后

身后長了好多樹

如今，蔚然成林

你擔心的務牛

已修了新房子

你擔心的可千

已住進了縣城小康家園

屋后的山坡

已是滿山的花椒

來年定是豐收

我始終相信

你不會成為傳說

在這片土地上

總會有你的身影

河濱家園

以前，小涼山上

最美的房子

是學校

現在，小涼山上

最美的房子

是小康家園

這是易地扶貧搬遷小區

每一次，從河濱走廊望去

陽光都能照見

他們的幸福

寧蒗河

寧蒗河

是來自東邊的一條河

路過彩虹路過的村莊

寧蒗河要做的事

是一個彝人要做的事

哪怕生活中有再多的苦

也要把它咽進肚里

摔打在堅硬的卵石上

表妹

表妹嫁去了臺灣

這在村里是個特大的新聞

舅母去世時

沒有見到孩子

一直念叨

聽說，第二天

表妹趕了回來

我也二十幾年

沒見到她了

有時，真想問一問她

阿里山跟小涼山一樣嗎？

群峰之間有沒有遙遙相望？

日月潭跟瀘沽湖一樣嗎？

有沒有盛滿思念？

活著，真好

新聞里

播報著俄羅斯

和烏克蘭的戰爭

一群俄羅斯

和烏克蘭的青年

正相互開槍

發射火箭彈

看著紛紛的戰火

我淚流滿面

在淚的盡頭

我赫然在紙上寫下

活著，真好！

活在中國，真好！！

支教往事

十七年前

作為西部的第一批特崗教師

我在拉伯支教

加澤、部落、三江口、格羅

望鄉路、拉卡西、格瓦、李家灣

這些名字，像外語一樣陌生

多年后，當我回到故鄉工作

這些名字，就像我教過的孩子

深深的刻在了我的心里

中國情結

除了云南，我還沒去過

中國的其它地方

我想中國的其它地方

肯定也和故鄉一樣美

遠山如黛，溪水潺潺

春的鳥語和花香

夏的青苔和瓦房

秋的麥浪和水磨聲

冬的寒露和白雪

野茫茫的一片

你牽著黃昏回來

我做好了飯

等著你

我們圍著爐火

共話桑麻

藥山賦

我情愿是你的

你是八二橋的

八二橋是阿惹的

阿惹在木屋里

喂養的炊煙

是山上的羊

給我一聲吆喝吧

我會揚著鞭

把夕陽也趕進夜里

把群峰縮進

那條無名的河

照亮河的

不是天上的星

而是你的眼

我會看著你數羊

會在爐火邊打盹

渴酒，寫詩

我們就這樣老了

于我而言

這樣的生活已經足夠

大興鎮

這萬格山麓下的小鎮

這彩虹路過的小鎮

這被詩人寫成姆指的小鎮

我愛了又愛，哭了又哭

我在這里教書寫詩傷悲

我也在這里幸福娶妻生子

我把一些人遺忘

也把一些人銘記

那條來自東邊的河

依然如我的愛人

倔強又深情

不曾停息地

從時光深處款款而來

她是我眼里最美的女人

薩雅寺的寂寥

是我一生內心的歸處

遠山上的雪

仍和下在唐詩里的雪一樣

那么明亮，那么寂靜無聲

放馬坪

放馬坪沒有馬

沒有馬的放馬坪

有渠水湯湯

湯湯的水啊

在我的骨胳間

日奔夜流

日夜奔流的水啊

就像你，久久地

住在我的心里

七月的抒情

誰的目光像流水？大地茫茫

在這中國的西南，我愛什么

什么就是我的抒情

6025平方公里的小涼山上

覆蓋著我全部的愛

順著蒼茫的群山

我看見了盛世的中國

如萬馬奔騰

清澈的愛，只為中國

身體里，安放的內容已經很多了

安放了父親、母親、妻子和兒子

安放了母語、族譜和靈魂

還安放了彼此的愛和恨

還有為一個人虛度的光陰

如果還能安放，再安放

星辰、月光、云朵和翅膀

再安放一首有關扶貧的歌謠

歌里唱響一個偉大的名字:中國

各壩布的臉（外五首）

◆五 噶

聽人講起山更青了

我就想起大熊山上茂密的原始森林

聽人講起水更綠了

我就想起從村口清澈的美樂河

聽人講起鄉愁更濃了

我就想起各壩布的鄉親、牛羊、貓狗

在我的心里：青山、綠水、鄉愁

是各壩布的臉，無論我走到哪里

一回頭就看見了它

各壩布的路

自從通了車路

各壩布通往外界的馬路就荒了

5條吶，都荒了

人們把馬路還給了青山

曾經熙熙攘攘的腳步變成了花草

落在路上的歡聲笑語變成了鳥鳴

一條車路徹底改變了千年來

人背馬馱的時代

歷史證明：有的路荒了

是因為有了新的更寬的路

鈴聲

童年的夢一半都是鈴聲

馬鈴聲、羊鈴聲、牛鈴聲

彈指十年間，鈴聲消失在

歲月的長河

房前屋后早沒了牛棚馬舍

都停著黑的白的黃的車

像極了：黑的馬，白的羊

黃的牛

老屋

自從叔叔搬了新家

老屋慢慢地老了

（墻的半壁已坍塌）

奶奶也跟著老屋慢慢的老了

86歲的她，常常走回老屋

靜靜地坐在門前的核桃樹下

回味著一生的光陰

親身經歷過了戰亂、饑荒和改革開放

親眼見證了各壩布的變遷

她常常感慨：山鄉的變化太大了

心中的城市

以前我只愛生我養我的村莊：各壩布

只關心我生活工作的城市：麗江

5年前，自從大哥跟著鄉親們出去打工

我關心的城市逐漸增多

他們奔東奔西，走南闖北

輾轉在工廠或工地

他們每走過一個城市

我心里就會增加一個城市

我不知道下一秒他們會去哪個城市

我想：或許應該把所有的城市都裝在心里

就像心里裝著偉大的祖國

除夕夜回村

要過年了

遠行的各壩布兒女

從天南地北飛回來了

安靜的村莊熱鬧了起來

大家議論著外面的世界

總結著一年的收成

規劃著來年的目標

我是最后一個回村的人

我回村的時候已是半夜

我看見：大熊山高舉著手臂

撥了下如燈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