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 偉,王 丹
(河北省張家口市陽原縣人民檢察院,河北 陽原 075800)
2020年最高人民檢察院提出“少捕慎訴”的新檢察理念,旨在通過少捕慎訴的理念運用,釋放最大司法善意。2021年河北省檢察系統啟動“降低羈押率的有效路徑與社會危險性量化評估”試點工作,將陽原縣人民檢察院列為全省五個試點單位之一,對“少捕慎訴”理念的深入研究和有效落實將是陽原縣院下一步理論調研的重要課題。
習近平總書記曾指出:“要努力讓人民群眾在每一個司法案件中都感受到公平正義,所有司法機關都要緊緊圍繞這個目標來改進工作,重點解決影響司法公正和制約司法能力的深層次問題。”(1)參見《習近平關于依法治國論述摘編》,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載于《第十八屆中央政治局第四次集體學習時的講話》,2013年4月23日,第46頁。這是黨對司法機關的政治要求,為人民服務、讓人民群眾在每一個司法案件中都感受到公平正義,就是講政治,就是顧大局。
檢察機關是憲法規定的法律監督機關,也是連接偵查機關、監察機關和法院的中心環節,更是踐行《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以下簡稱《刑事訴訟法》)、維護程序正義的主要部門。辦好案、讓每一個案件都體現出檢察溫度,正是檢察機關履行政治使命的必然要求。“少捕慎訴”理念是新時期最高人民檢察院提出的新的刑事檢察政策,旨在通過“可捕可不捕的不捕”“可訴可不訴的不訴”,充分保障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以及被害人的權益,讓人民群眾在個案中充分感受檢察善意。當然,“少捕慎訴”不代表“不捕不訴”,對危害國家安全、公共安全以及嚴重侵害人民合法權益的違法犯罪仍要做到嚴厲打擊。
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了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的總目標。作為法律監督機關,檢察機關在構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中發揮著巨大的作用。“少捕慎訴慎押”是檢察機關立足更高水平的政治站位,依據我國目前所處的階段,從著力提升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水平的高度作出的歷史抉擇。”最高人民檢察院網站《少捕慎訴,釋放最大司法善意》為題的文章對“少捕慎訴”理念做了明確解釋。
最高人民檢察院指出:“過去,司法機關尤其是偵查機關主要通過嚴厲的刑罰手段來處罰犯罪,通過高立案率,高拘捕率,高起訴率和高判決率來實現公平正義。但是,當下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形勢和人民群眾的需求都發生了重大變化,這種做法顯然不能適應我國經濟社會的發展情勢,不能滿足人民群眾對社會發展內涵的新期待。”
在司法實踐中,公安機關不顧社會危險性條件而“夠罪即報捕”、制定或變相制定刑拘及逮捕指標、搞辦案競賽和專項辦案行動、為轉移壓力將不符合報捕條件的案件予以報捕等情況多有發生。一些檢察機關雖然在嘗試推進減少審前羈押,但是在持久性上難以堅持,對相當一部分可捕可不捕的案件作出了逮捕決定,可訴可不訴的案件訴到了法院,甚至一些較輕的故意傷害犯罪,被害人已經作出賠償取得諒解,仍然不能將強制羈押措施變更為取保候審,這仍是“重打擊、輕保護”的辦案理念、辦案方法在作祟。試點工作,就是要轉變舊理念,以“少捕慎訴”理念充分武裝檢察隊伍。法律是為人民群眾服務的,在實現個案公平正義的同時,辦理案件的落腳點還是要回歸到化解社會矛盾、維護社會穩定、促進經濟發展上。
《刑法》和《刑事訴訟法》是最嚴厲的法律,借以實現的是最嚴苛的司法程序,應當慎用、用慎,不僅要嚴厲打擊犯罪,還要保障當事人權益、維護國家安定、促進經濟發展。“司法機關宜在充分遵循罪刑法定、罪責刑相適應和刑法面前人人平等原則的前提下,適度克減不必要的犯罪認定或抑制不必要的重刑主義傾向。”所以,“少捕慎訴”理念在某種程度與謙抑性刑法理念是契合的。對于多數過失犯罪、輕型犯罪,只要化解了社會矛盾,不具備緊迫的社會危險性,符合條件的,都可以適用非羈押強制措施,給能夠迅速回歸社會的犯罪嫌疑人預留出一個更寬容的法治環境,反而更有利于社會穩定。
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完整貫穿了偵查、審查起訴、審判的刑事訴訟全過程,應當對這三個環節一并重視,以凸突顯出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縱向價值——“越早認罪認罰,從寬的幅度越大”。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是一項重大的司法革新和改革,偵查機關在實施過程中必須正確認識自己的“前哨”地位(檢察機關處于“主導”地位,審判機關處于“中心”地位)。“前哨”是第一道關口。如果不對其嚴格把關,案件事實證據、口供都將會失去真實性、自愿性,刑事訴訟的公平公正和效率將無從談起。[1]就目前來看,偵查階段的認罪認罰工作應當是深入推進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重要內容。張軍檢察長指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很多時候選擇在審查起訴階段或審判階段甚至二審的時候才認罪,許多情況下不能否認也與我們辦案缺乏以證據政策“攻心”“釋疑”的能力有關。最高人民檢察院在公安部和看守所播放了關于自白、懲罰、從寬相關制度的宣傳電影,在偵查階段對犯罪嫌疑人進行釋法說理、宣傳教育,取得良好效果,凸顯了“越早認罪認罰,從寬幅度越大”的理念。我們還可以總結一批與之相關的典型案例,幫助犯罪嫌疑人在內心“盤算清楚”哪個階段認罪認罰“更劃算”。(2)參見《偵查階段認罪認罰怎么做、量刑建議如何做到規范精準?首席大檢察官答疑解惑》,中國青年網,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92345117696793784&wfr=spider&for=pc。
1.偵查階段認罪認罰的程序化和規范化。“兩高三部”《關于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意見》)規定:公安機關在偵查過程中,應當告知犯罪嫌疑人享有的訴訟權利、如實供述罪行可以從寬處理和認罪認罰的法律規定,聽取犯罪嫌疑人及其辯護人或者值班律師的意見,記錄在案并隨案移送……公安機關在偵查階段要同步開展認罪教育工作,但是不得強迫犯罪嫌疑人認罪,不得作出具體從寬承諾。……向檢察機關移送審查起訴的案件,公安機關應在起訴意見書中寫明犯罪嫌疑人是否認罪認罰及自愿認罪認罰的情況。如認為案件符合速裁程序的適用條件,可以在起訴意見書中提出建議人民檢察院適用速裁程序辦理……。該《意見》對偵查階段認罪認罰多個方面進行了規定,但還是停留在“記錄在案”的層面,并未將偵查階段認罪認罰形成程序化的制度,記錄的現實操作有較大的隨意性,而且可供檢察機關參考的內容僅僅停留在“犯罪嫌疑人認罪認罰”一句話中,欲推動偵查階段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真正落地,就需要規范偵查階段認罪認罰流程,將該項工作作為一個單獨程序來建設,并且加入更豐富和實體化的內容,這樣才能真正起到鼓勵犯罪嫌疑人認罪認罰的效果。陽原縣人民檢察院正在探索建立《偵查階段認罪認罰權利義務告知書》送達程序、《偵查階段認罪認罰意向書》簽署程序、偵查階段認罪認罰教育程序等制度,將偵查階段認罪認罰制度規范到訴訟程序中。需要特別指出的是《偵查階段認罪認罰意向書》,目前理論和實務界尚未有此提法,該文書可以比照《認罪認罰具結書》制作,但應當有偵查機關的部分意見,比如是否建議檢察機關從寬、是否建議使用速裁程序等內容。
2.量刑建議提前化、從寬幅度擴大化。為鼓勵犯罪嫌疑人積極、盡早自愿認罪認罰,檢察機關可以在《偵查階段認罪認罰意向書》中與犯罪嫌疑人協商初步幅度性量刑建議,這樣才能對犯罪嫌疑人認罪認罰產生更大鼓勵和“誘惑”。同時需要明確偵查階段、審查起訴階段、審判階段的不同從寬幅度。原則上偵查階段的從寬幅度應當最大,而且需要和犯罪嫌疑人講明白、講透徹,“早認罪認罰,確實能夠獲得更大從寬”,不能把偵查階段認罪認罰做成形式,需要從量刑的更大從寬維度體現“早認罪認罰”的好處。這就需要制定一套嚴格、科學、合法的階梯式量刑制度。同時檢察機關和審判機關要在認罪認罰從寬幅度上達成一致。司法實踐中,一些法院對檢察機關的量刑從寬幅度不認可,人為的降低認罪認罰從寬幅度,這就需要充分協商、達成一致,充分認識到不同階段認罪認罰不同從寬幅度的重要意義。當然,從刑事訴訟的科學性來說,認罪、認罰不必要也不能捆綁適用,對于審查批捕案件、提前介入案件可以優先嘗試提出初步量刑建議。
3.保障值班律師參與案件規范化、實質化。值班律師制度從認罪認罰制度誕生以來就是個疑難問題,如值班律師不閱卷、走形式、不積極等問題到現在仍然未解決,尤其在基層,究其原因,還是值班律師提供法律幫助缺乏制度、物質保障,不提供幫助沒有制約機制,提供幫助沒有物質支持,導致值班律師制度流于形式。檢察機關可以探索聯系當地政府共同建立值班律師激勵機制和懲處機制,在制度上和物質上給予值班律師充分保障。在偵查階段認罪認罰案件中,對值班律師或委托律師的會見方式要給予足夠重視,迅速建立、完善值班律師工作站;保障值班律師及時、合法參與訴訟的權利;為值班律師與嫌疑人的“會見”提供便利。[2]
4.偵查和審查起訴銜接化。構建偵查階段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一項重要內容就是偵查和審查起訴實現銜接,《偵查階段認罪認罰意向書》和《認罪認罰具結書》實現銜接,解決好二者不一致的情形,把握好《偵查階段認罪認罰意向書》的初步量刑建議質量,要充分保障犯罪嫌疑人簽署文書的真實性。偵查階段檢察機關一般應提出幅度刑量刑建議,案件進入審查起訴階段后,經對《偵查階段認罪認罰意向書》的自愿性、合法性進行審查,結合對案件事情、情節的認定,在偵查階段提出的幅度刑量刑建議的基礎上,一般應在《認罪認罰具結書》中調整為精準的確定性量刑建議。如《偵查階段認罪認罰意向書》的量刑建議與審查起訴、審判階段的量刑建議不一致,應當以后一階段《認罪認罰具結書》的量刑建議為準。
5.轉變“能捕就捕、能訴就訴”的陳舊理念,堅持“少捕慎訴”,敢于“不捕不訴”。目前仍然有許多檢察官秉持“能捕就捕、能訴就訴”的陳舊理念,甚至有人認為“偵查階段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耗費了巨大的司法資源才抓獲了嫌疑人,雖然犯罪嫌疑人也真誠悔罪、自愿認罪認罰,但是花費了這么大精力才抓回來的人,怎么能說放就放呢”。這是一種沒有邏輯并且非常滯后的辦案理念,耗費司法資源的目的是查清案件事實,不是為了嚴厲打擊犯罪嫌疑人,不能以耗費多少司法資源來衡量犯罪嫌疑人的社會危險程度。實體法中有“謙抑性”刑法理念,程序法中又有“少捕慎訴慎押”的檢察理念,這是刑事司法理念的發展趨勢。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就是要通過認罪認罰從寬來踐行這種新理念。認罪認罰案件中,對于符合條件的犯罪嫌疑人,辦案人員要敢于不捕、敢于不訴。偵查階段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構建,對于完善認罪認罰制度,落實“少捕慎訴慎押”檢察理念,提高訴訟效率起著重要作用。以“少捕慎訴慎押”為理念推進偵查階段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構建,無疑是降低審前羈押率和降低“案件—比”的重要手段。
井岡山時期,“三大紀律、六項注意”成為今天革命軍隊紀律的緣起,“還門板”和“上門板”一字之別體現了黨和群眾的魚水深情,團結改造袁文才、王佐也告訴我們群眾的支持是我黨安身立命的根本。幾十年來,我們黨之所以取得了革命、建設、改革的偉大勝利,為人民創造了幸福生活,正是繼承了井岡山的優良傳統,歸根到底就是始終堅守一個宗旨信念不動搖。這個宗旨信念就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就是始終牢記使命,永遠不負重托,秉承執政為民,以扎扎實實的建設成效取信于民。當前,以為民務實清廉為主要內容的黨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正在全國展開。這正是在新的歷史條件下,井岡山精神的傳承、弘揚和發展。
刑事和解,是指在刑事訴訟中,受害人和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以真誠悔罪、賠禮道歉、經濟賠償等方式達成諒解以后,國家司法機關不再追究加害人刑事責任,或者對其從輕處罰的一種案件處理方式。做優做實刑事和解,特別是審查逮捕階段的刑事和解工作,盡早化解社會矛盾,對“少捕慎訴慎押”理念的深入推進,切實降低審前羈押率大有裨益。檢察機關應該時刻秉持“謙抑、審慎、善意”的現代司法價值,堅持“少捕慎訴慎押”的刑事檢察政策,著力探索“審查逮捕階段刑事和解”制度,要求承辦檢察官緊抓審查逮捕階段的七天黃金期,在審查逮捕期限內促成刑事和解,化解社會矛盾,從而切實降低審前羈押率。實現將刑事和解工作作為審查逮捕案件的常態化工作。
1.規制刑事和解內容,完善刑事和解適用的程序。陽原縣人民檢察院率先出臺了《關于審查逮捕階段促成刑事和解以有效降低審前羈押率的實施辦法》(以下簡稱《實施辦法》),配套制作了《刑事和解書》模板,作為工作指引。《實施辦法》對適用刑事和解的案件種類、刑期條件以及絕對不能適用刑事和解的案件類型等進行了詳細規定。在辦理審查逮捕案件中,檢察機關應以法律為準繩,以切實維護人民群眾的合法權益為出發點和落腳點,以人民調解與刑事和解為手段,大幅提高不捕率、降低審前羈押率,做到政治效果、法律效果、社會效果的有機統一。檢察機關應當對刑事和解的過程履行法律監督職責,確保刑事和解是在雙方當事人自愿、平等協商的基礎上進行的,同時應當對介入刑事和解的人民調解員之調解行為予以監督。檢察機關還應該對雙方達成的刑事和解協議,進行實質性的審查,以確定其是否是在雙方當事人平等自愿協商的基礎上達成的,是否符合法律的規定及公序良俗原則。檢察機關對偵查機關提請審查批準逮捕的案件,如果雙方當事人達成刑事和解協議,應當作為是否有社會危險性或者社會危險性大小的因素進行考慮。經審查認為不需要采取逮捕強制措施的,應當不批準逮捕。
2.引入人民調解制度,以社會力量助力刑事和解的達成。人民調解員是筑牢社會和諧穩定防線的關鍵力量,在刑事和解中引入人民調解制度,有助于促進刑事和解達成,化解社會矛盾,因此,構建人民調解介入刑事和解制度意義重大。當地人民調解委員會可以指派人民調解員進駐檢察機關協助刑事和解工作。人民調解員介入刑事和解工作,應當堅持原則,明法析理,主持公道,對雙方當事人進行勸解、疏導,要特別注意防止矛盾激化。在組織刑事和解過程中,承辦檢察官可以根據案件情況聯系一名或數名有一定文化水平、政策水平、法律知識,經驗比較豐富的人民調解員介入和解工作,但應當做好案件保密工作。檢察機關定期將人民調解員介入刑事和解的情況、調解成果及時反饋其所在的人民調解委員會,人民調解委員會將其介入刑事和解的工作成績納入考核評級的考察因素范圍內。同時,檢察機關對介入刑事和解的人民調解員之調解行為予以監督,人民調解員在刑事和解工作中如果有偏袒或侮辱一方當事人,索取、收受當事人財物,泄露案情、當事人隱私等行為之一的,檢察機關應向其所在的人民調解委員會進行通報,取消其參與刑事和解工作的資格。涉嫌構成犯罪的,依法移交司法機關。
3.探索刑事和解聽證制度,以聽證促進刑事和解公平有序推進。公開聽證即檢察機關刑事檢察部門在做出批準逮捕或不批準逮捕的決定前,公開全面地聽取案件被害人、公安機關、犯罪嫌疑人等有關人員的意見,并允許群眾、人民監督員等進行旁聽的一種形式。在聽證程序中,犯罪嫌疑人代理人和親屬,被害人及其代理人、親屬,當事人生活的社區以及承辦案件的公安機關都可以參與進來,這樣有利于保護被害人的權利,以公開聽證的方式促進刑事和解合法、公平、有序的推進。當然,聽證制度也應明確聽證案件范圍、啟動程序,參加人員資格等。
逮捕是刑事強制措施中最嚴厲的形式,司法機關在適用時必須要嚴格遵守法律的規定,對犯罪嫌疑人的社會危險性進行準確評估。《刑事訴訟法》第七十九條第一款對具有社會危險性的五種情形進行了簡要說明,這五種情形即為對犯罪嫌疑人危害社會風險的評估。然而,法律規范本身具有滯后性,無法窮盡社會生活中所有復雜的案件事實,在司法實踐中對社會危險性的審查判斷很多時候仍要受到辦案人主觀經驗的影響。因此,陽原縣人民檢察院決定嘗試運用定性定量分析方法對嫌疑人的社會危險性及逮捕必要性進行精細化的研判,通過確定的數據對嫌疑人社會危險性的大小進行精準量化分析,以提高是否適用逮捕強制措施結論的合理性、科學性。主要思路是將影響社會危險性評估的相關指標予以梳理賦值,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社會危險性指標構建起一套精密的邏輯計算方法,以得出犯罪嫌疑人的社會危險性程度,是否符合適用逮捕條件的結論。
1.社會危險性量化評估的必要性分析。承辦人在決定是否應該采取逮捕措施時通常會評估犯罪嫌疑人是否具備法律規定的可以適用取保候審的條件,適用取保候審是否會有妨礙訴訟順利進行的風險,是否會導致社會危險性的產生。如果案件中犯罪嫌疑人不具備適用取保候審措施的條件,辦案機關為保險起見,通常就會選擇適用逮捕措施。即使犯罪嫌疑人客觀上符合取保候審適用條件,如果辦案人員經評估認為采取取保候審仍然不能有效防止發生社會危險性的,通常也會作出予以逮捕的決定。同時,不合理的系統內部業務數據考核,被害人一方上訪鬧事或者社會大眾、相關新聞媒體對案件的過分關注等因素也會對逮捕的適用產生不利的影響。由此可見,構建一種科學、客觀、合理的社會危險性評估量化模型勢在必行。對于司法辦案人員來說,評估模型的操作性更加簡便,承辦案件的人員只需要將案件的相關情節按照模型預設好的因素指標輸入到模型中,模型就會依據提前構建的邏輯評估公式研判,得出是否應予逮捕的傾向性意見。誠然,利用量化評估模型所得出的結論不可能達到萬無一失的精準,但通過這種數據化分析,為是否應該采取逮捕強制措施提供了數據支撐,顯然要比承辦人的自由裁量更具有說服力,也更科學。
2.社會危險性量化評估的主要評估因素。我國《刑事訴訟法》對適用逮捕措施的條件作出了相關規定,采取取保候審強制措施是否足以防止社會危險性的發生成為審查是否具有應適用逮捕強制措施、社會危險性較大的關鍵因素。逮捕適用條件中的“社會危險性審查”就是通過對犯罪嫌疑人的人身危險性和違法犯罪的社會危害性而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是否會產生妨礙刑事訴訟順利推進的危險進行審查評估。對于這種風險的存在,如果適用取保候審能夠予以控制,那么就不需要采取逮捕措施,這也體現了訴訟可控性的要求。因此,人身危險性因素、社會危害性因素和訴訟可控性因素,就形成了審查是否應適用逮捕措施的社會危險性的重要因素。
第二,社會危害性因素。關于對社會危害性的理論探究是刑法學極其重要的內容。如果用一個關鍵詞來確定的話,這個關鍵詞就是社會危害性。現在,刑法界對社會危害性的定義大部分采用屬性說,即社會危害性是指犯罪行為對社會可能會帶來一定不穩定結果的屬性。[5]也就是說,犯罪的社會危害性越大,刑罰就越應該加重。反之,犯罪的社會危害性越小,刑罰就越應該從輕。與之相應,每個人都有逃避制裁的心理,所以犯罪的社會危害性越大,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有可能受到處罰的刑罰越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逃避刑事責任追究的可能性就越高,逃跑、妨礙證人證言等刑事訴訟行為的可能性越高,逮捕的必要性也就越高。根據這樣的邏輯推理,社會危害性是判斷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是否有逮捕必要性的重要指標。為了測定社會危害性,必須重點考察其系故意或過失犯罪、被害者的傷亡狀況、犯罪手段是否殘忍、對公私財產造成巨大損失、被害者是否有主觀過錯、是否屬于防衛過失或緊急避險過失等情況。
第三,訴訟可控性因素。訴訟的可控性主要表現在是否可以通過適用取得保證、監視居住來防止犯罪嫌疑人妨礙刑事訴訟的行為發生。適用逮捕強制措施的目的是防止犯罪嫌疑人妨礙刑事訴訟的順利進行。無論是犯罪嫌疑人實施了新的犯罪行為,還是企圖通過妨礙證人作證、銷毀證據逃避刑事處罰、報復相關人員,這些行為都會阻礙刑事訴訟的順利進行,導致案件的處理時間被動延長,不僅是對司法資源的大量浪費,而且是對偵查人員收集證據的嚴重干擾,可能還會影響案件的公正審判,增加受害者和家屬的痛苦,對刑事訴訟的順利推進產生非常嚴重的影響,甚至導致刑事訴訟無法繼續進行。對此情況,必須采取逮捕措施。訴訟的可控性與人身的危險性、社會危害性的評價要素相重疊,實際上訴訟的控制性評價也多通過人身的危險性和社會危害性的評價來實現。在重疊方面,包括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基本情況、犯罪和違法史、實施犯罪的動機、目的、手段等犯罪后的表現等。通常,要評價訴訟的可控性,就要看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是否有妨礙刑事訴訟的行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犯罪程度、共同犯罪的嫌疑人、被告人是否都在案、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是否真誠悔罪,是否在積極協助刑事訴訟程序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
3.社會危險性量化評估與智慧檢務的結合。陽原縣人民檢察院將《刑事訴訟法》關于應當逮捕的社會危險性情形的5種規定細化為22個評估標準,將自身狀況、社會背景、犯罪狀況、訴訟風險等細化為73項因素,以上95項即為共性因素;從故意傷害、盜竊、交通肇事罪等23個常見罪名中提取可能影響逮捕必要性的因素111項,即為個性因素。將這206項社會危險性評估因素整合為常規指標、同類指標和互斥指標,就指標的分數設置正負數值,精確到小數點后兩位。同時委托專門的檢務信息系統承建公司,運用AI技術和大數據分析系統建立起一套含有三種研判基礎模型,涵蓋共46項“高中低”風險因素項的邏輯計算方法。最終實現用定性以及定量的方式固化一個區域、一個時期的審查標準,分析個案犯罪嫌疑人逮捕或不捕的風險。這款軟件目前正在與承建公司的對接中,根據承建公司目前搭建的系統雛形,可以實現以下三項功能:一是社會危險性的科學研判。在軟件中,通過上傳公安機關提請逮捕文書,軟件自動抓取相關影響逮捕必要性的因素,辦案人就其他涉及的相關因素進行勾選,結合以上因素,系統進行研判,形成一個評估結果,但是允許檢察官根據自身的主觀判斷給予最終的決定;二是研判結果的自動生成。軟件通過對相關因素的研判分析,最終形成一個逮捕必要性分析報告,內容包括:基本案情、社會危險性分析、逮捕的必要性、是否屬于刑事訴訟法規定的應當逮捕的情形、作出逮捕或不捕決定后可能出現的風險以及提出適用取保候審、監視居住或指定居所監視居住的相關強制措施的建議;三是案件數據的詳細分析統計。系統將對一定時期辦理案件的審前羈押率、不捕率等以柱狀圖、折線圖等形式予以呈現,就決定逮捕案由數、不予逮捕案由數等進行排名,就類案中高頻點擊或抓取的因素自動提示辦案人注意,就案件評估中一直未涉及的量化評估指標也進行提示。此軟件將實現社會危險性量化評估智能化操作,辦案人把關相結合的模式,推動試點工作科學化、技術化,切實提高我院檢察官辦案、決策、服務的智能化水平。
要時刻牢記試點工作的目的是通過“少捕慎訴慎押”體現最大司法善意,為人民群眾辦好案。堅持黨的領導,提高政治站位是根本。堅決杜絕利用“少捕慎訴慎押”貪贓枉法、搞順水人情情況出現。不能出現“打招呼”就放人的司法腐敗行為,更不能出現“不打招呼”就不放人的懶政行為。
“案件-比”的要求之一是通過少退查、少延期,提高訴訟效率。但將“案件-比”這項制度真正落地,光靠在審查起訴階段發力是不夠的,提高偵查質量,減少問題案件“帶病”進入審查起訴環節是影響“案件-比”的重要因素之一。提前介入這一手段能夠在一定程度上解決這一問題。借著試點工作的推進,將提前介入工作做好,可謂一箭雙雕,既能保證試點工作順利進行,切實降低審前羈押率;也能提高案件偵查質效,大幅度降低“案件-比”。為了提升檢察機關的提前介入質量,需完善以下四項制度:
第一,建立刑事案件備案制度,實現案件信息的互通。公安機關立案偵查的案件應及時通過檢偵聯絡部門向檢察機關定期備案,確保案件立案偵查后3日內將信息報送刑事檢察部門。檢察機關對全部案件信息的了解提前到偵查階段,對偵查機關收集、固定社會危險性相關證據和是否達到必須適用逮捕措施予以指導。并將報送情況作為偵查機關考核和檢察機關制發檢察建議的依據。
第二,著力破解監督制約難題,強化對公安系統執法監督。特別是要積極推進向公安執法辦案管理中心派駐檢察工作室,從案件受理開始密切關注,加強監督指導。尤其要對重大疑難復雜案件以及是否適用逮捕措施有疑問案件加強指導。
第三,刑事案件檢察部要與案件管理部門充分溝通,嚴把“收案關”,加強對受理案件的審查力度。
試點工作開展過程中最大的問題應該是與公安、法院、司法局等部門的溝通協調。降低審前羈押率是一項系統工作,需要多方配合,才能形成共識、達成一致。在這一過程中,加強各單位溝通、協作,讓其他單位充分理解“少捕慎訴慎押”刑事檢察政策的重大意義尤為重要。在全力推進的過程中,要注意方式、技巧,制定合理、可行、易推動的實施方案和相關制度文件。積極建立與公安機關、法院的辦案協作和溝通協調機制。充分探索、利用剛性檢察建議,督促公安、法院轉變理念,合力促成《“降低羈押率的有效路徑與社會危險性量化評估”試點工作實施方案》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