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以習近平關于新發展格局的系列重要講話為依據,從系統思維的角度,對構建新發展格局內涵進行了梳理,結果發現,構建新發展格局包含六個既相互聯系又相互區別的內涵:其理論基礎是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最大優勢是黨的領導和擁有稀缺的市場資源,關鍵因素是經濟循環的暢通無阻,核心要義是統籌發展與安全的關系,最本質特征是實現高水平的自立自強,指導原則是貫徹新發展理念。結合經濟史,以馬克思的生產力—生產方式—生產關系原理和習近平關于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關系、政治與經濟關系的重要論述為方法論基礎,以剩余價值理論為理論基石,對其背后的學理基礎進行了揭示。
關鍵詞:新發展理念;新發展格局;高質量發展;發展與安全;市場資源;黨的領導
中圖分類號:D61;F120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7-2101(2022)02-0011-12
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提出“構建國內循環為主體暢通國內國際雙循環的新發展格局”后,關于構建新發展格局研究的文章如雨后春筍般涌現①,但是究竟新發展格局的內涵是什么,就筆者掌握的文獻看,目前尚未有完整和清晰的概括,即便是以“準確理解新發展格局的科學內涵”“全面理解新發展格局的科學內涵”等命名或類似命名的文章也不例外,仿佛新發展格局的內涵成了一個筐,其內涵可以根據需要剪裁去裝②。考慮到構建新發展格局是“十四五”時期乃至今后很長時期我國經濟發展的主要任務,因此準確完整理解構建新發展格局的內涵具有重要意義。本文以“科學的態度”為出發點,以習近平關于構建新發展格局的系列重要講話為依據,結合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思想的形成,從系統思維的角度,對構建新發展格局內涵進行了梳理,結果發現:構建新發展格局包含六個既相互聯系又相互區別的內涵,其理論基礎是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最大優勢是黨的領導和擁有稀缺的市場資源,關鍵因素是經濟循環的暢通無阻,核心要義是統籌發展與安全的關系,最本質特征是實現高水平的自立自強,指導原則是貫徹新發展理念。結合經濟史,以馬克思的生產力—生產方式—生產關系原理和習近平關于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關系、政治與經濟關系的重要論述為方法論基礎,以剩余價值理論為理論基石,對其背后的學理基礎進行了揭示。
一、構建新發展格局的理論基礎: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
盡管從“供給創造需求”的薩伊定律和“有效需求不足”的凱恩斯理論出發去尋求構建新發展格局的理論基礎充滿誘惑,從當代西方經濟理論尤其是增長理論和現代化理論去尋求理論基礎也是一個不錯的視角,但是構建新發展格局的理論基礎只能是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對此,習近平在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學習貫徹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精神專題研討班開班式講話上明確指出:“就理論依據而言,馬克思主義是遠大理想和現實目標相結合、歷史必然性和發展階段性相統一的統一論者”[1]。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習近平特別強調:“馬克思主義是我們立黨立國的根本指導思想,是我們黨的靈魂和旗幟。中國共產黨堅持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堅持實事求是,從中國實際出發,洞察時代大勢,把握歷史主動,進行艱辛探索,不斷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指導中國人民不斷推進偉大社會革命。中國共產黨為什么能,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為什么好,歸根到底是因為馬克思主義行!”[2]
(一)以唯物史觀為方法論基礎
生產力是一個國家或地區經濟發展的基礎和條件。馬克思早在1846年12月28日致安年柯夫的信中就講過“人們不能自由選擇自己的生產力——這是他們的全部歷史的基礎,因為任何生產力都是一種既得的力量,以往的活動的產物。所以生產力是人們的實踐能力的結果”[3],在《資本論》中,馬克思結合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做了進一步論述:“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是一種特殊的具有獨特歷史規定性的生產方式,它和任何其他的生產方式一樣,把社會生產力及其發展形式的一定階段作為自己的歷史條件,而這個條件又是一個先行過程的歷史結果和產物,并且是新的生產方式由此產生的現成基礎”,因此,一個國家或地區分析所處的歷史階段和確定經濟發展戰略時必須考慮它的生產力狀況。傳統政治經濟學教科書把揭示人類社會發展規律的唯物史觀誤讀為“生產力一元決定論”,把基礎和先決條件當做了決定因素,并試圖用“生產關系反作用生產力”來解釋不能解釋的事實[4]。事實上,在生產力和生產關系之間還存在生產方式中介,亦即“生產力——生產方式——生產關系”而不是“生產力——生產關系”,生產力是生產方式的產生和變革的基礎,但是生產方式不是生產力的單調增函數,甚至也不是它的單調函數,生產力是生產方式滯后變量而不是相反[5]。由此,一個國家或地區發展的關鍵問題是在一定的生產力水平條件下,選擇生產方式以促進生產力發展,并使得與生產方式相適應的生產關系能夠滿足發展的需要[6]。我國之所以在新中國成立初期生產力非常落后的條件下,基本建立了獨立的、比較完整的工業體系和國民經濟體系,那是因為在當時的生產力發展階段,計劃經濟體制是促進生產力發展的生產方式[2],同樣,在改革開放之后,依據我國生產力發展情況,逐步確定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釋放了經濟發展的活力,促進了生產力發展。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與資本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最大區別是政治制度的不同,要解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優勢,就需要對經濟基礎—上層建筑關系基本原理進行發展,充分認識黨的領導、國家、發展理念、文化等上層建筑對于促進生產力發展從而帶來經濟基礎改變方面的作用,習近平關于政治與經濟關系的論述為突破這個誤區提供了指引。習近平指出:“經濟離不開政治,政治也離不開經濟,這是客觀事物發展的必然規律。經濟政治化和政治經濟化,應是經濟和政治辯證統一關系和諧發展的集中體現”[7]。對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下政治與經濟的關系,習近平更進一步做了分析:“社會主義與市場經濟的有機結合,為實現政治與經濟的辯證統一找到一種迄今為止的最佳形式。在這一體制下,一方面是社會主義的制度優勢為市場經濟健康發展開辟了廣闊空間,使社會主義的經濟基礎更加雄厚、經濟內涵更為豐富,形成了顯著的政治經濟化特征;另一方面,市場經濟的發展也推進了政治體制的改革,并在優化經濟資源配置的同時,優化了政治資源的配置,使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不斷加強,社會主義制度進一步趨于完善和鞏固,經濟政治化的特征和運動趨勢也更加顯著”[7]。
對于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的關系,除了關于政治與經濟關系的論述外,習近平在慶祝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成立6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還有一個重要的論述,“一個國家的政治制度決定于這個國家的經濟社會基礎,同時又反作用于這個國家的經濟社會基礎,乃至于起到決定性作用。”[8]“乃至于起到決定性作用”是對馬克思經濟基礎—上層建筑關系基本原理的創新和發展,為理解為什么要加強黨的統一領導、為什么要以新發展理念引領、為什么要將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等提供了依據③。
新發展階段是我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實現第一個百年奮斗目標之后,乘勢而上開啟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向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進軍的新的歷史階段,是中國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一個更高水平的發展階段。構建新發展格局就是在新的歷史發展階段,充分發揮我國社會主義政治體制的優勢,根據我國的生產力水平,選擇促進生產力發展的制度安排,以滿足人民更高質量、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續、更為安全的高質量發展需求。
(二)以剩余價值理論為理論基石
《資本論》揭示的是市場經濟運行一般規律,它的剩余價值理論尤其是相對剩余價值理論,以嚴密的邏輯和翔實的材料,論證了為什么追求剩余價值的資本能夠激勵創新,提高勞動生產率,從而極大地促進生產力發展。對于馬克思的剩余價值理論之于中國經濟發展的作用,習近平早在2001年就做過論述:“如果說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揭示的關于資本主義生產的基本原理和規律難以適用于社會主義條件下的計劃經濟的話,那么,對于我們當前正在大力發展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卻具有極為重要的指導意義。這是因為,無論是私有制的市場經濟,還是以公有制為主體的市場經濟,只要市場經濟是作為一種經濟運行機制或經濟管理體制在發揮作用,市場經濟的一般性原理及其內在發展規律同樣都是適用的,諸如價值規律、競爭規律、供求規律、積累規律、社會總產品實現規律、利潤最大化原理、提高利潤率和積累率的方法、競爭與壟斷理論、經濟危機理論等,都同樣適用于發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實踐。正是從這一意義上來說,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所揭示的科學原理并未過時,馬克思的政治經濟學理論體系依然閃爍著真理光芒,越是發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越是要求我們必須深刻地去學習和掌握《資本論》所闡述的這些科學的共性原理,并善于運用這些原理去指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偉大實踐。”
對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動態效率,習近平講道:“自主經營、追逐利潤最大化、優化資源配置、通過公平競爭激發經營主體發展社會生產力的積極性、運用靈敏的經濟信號及時對生產和需求進行協調等顯著優點,能夠比計劃經濟體制更快更好地發展社會生產力。”[7]
就構建以國內循環為主體,暢通國內國際雙循環的新發展格局而言,馬克思的剩余價值理論包括生產、分配、流通、消費各個環節,供給和需求兩個方面,只要對它進行創造性轉換,即把他對資本主義批判的分析轉換到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服務中來,就可以用來作為經濟循環的理論指導。具體而言,馬克思的剩余價值生產(《資本論》第一卷)理論是生產環節的理論基礎,只有從生產環節入手,才能真正理解新發展階段為什么要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什么國際貿易要遵循比較優勢原理、為什么要超越靜態和動態比較優勢等經濟循環背后的深層次邏輯;馬克思的社會總資本再生產和流通理論(《資本論》第二卷)是流通環節(注意還包含消費環節)的理論基礎。以“國家”為內生變量,在附加國際貿易條件下,可以構建出科學的經濟循環理論分析模型,該模型不僅有助于理解我國對外開放和經濟結構演變的過去,而且對于如何暢通經濟循環提供了理論指導;同樣,以馬克思的資本主義生產總過程(《資本論》第三卷)為基礎,結合我國的社會主義屬性,可以構建經濟循環的分配環節的分析模型。由于離開社會主義生產談經濟循環將本末倒置,離開社會主義分配談經濟循環既無助于解決經濟循環的暢通問題,也背離新發展階段高質量發展的方向和共同富裕的生產目的,因此經濟循環的理論基礎只能是剩余價值理論的系統整體而不是流通環節的局部。
需要指出的是,馬克思的剩余價值理論,不僅揭示了社會化大生產的一般規律、論證市場經濟的動態效率,對市場經濟促進生產力發展的內生性進行了科學的分析,而且還對市場經濟的缺陷進行了淋漓盡致的剖析,這不僅為國家或政府克服市場失靈干預經濟提供了理論依據,而且也給為什么要堅持黨對經濟的集中統一領導和發揮政府的積極作用提供了理論依據。新發展格局重要論述正是剩余價值理論這一科學原理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的運用和創新發展[9]。
二、構建新發展格局的最大優勢:黨的領導和擁有稀缺市場資源
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最大的制度優勢,雄厚的市場資源是我國經濟發展過程中形成的巨大優勢,它們既是我國進入新的發展階段的依據,也是我國在新的發展階段構建新發展格局的現實基礎,構建新發展格局必須充分發揮黨的領導和我國市場資源的優勢。
(一)黨的領導是構建新發展格局的根本保證
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最本質特征,是我國經濟得以健康快速持續發展的現實基礎,是帶領我國各族人民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根本保證。對于中國共產黨的作用和地位,習近平總書記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大會上明確指出:“中國共產黨成立以來 100 年的歷史、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70 多年的歷史都充分證明,沒有中國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就沒有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歷史和人民選擇了中國共產黨。中國共產黨領導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最本質的特征,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最大優勢,是黨和國家的根本所在、命脈所在,是全國各族人民的利益所系、命運所系。”[2]
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我們實現了第一個百年奮斗目標,在中華大地上全面建成了小康社會,歷史性地解決了絕對貧困問題”[2],踏上了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的新征程,進入了一個新的發展階段。在新的發展階段,我們要充分發揮社會主義制度優勢,堅持黨的全面領導,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對于構建新發展格局而言,黨的領導至少在以下四個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第一,凝聚全黨全國各族人民的共識,形成經濟發展的強大合力,掃清前進路上的各種障礙,推動新發展階段各項目標的實現;第二,把握方向、謀劃全局、提出戰略、做好頂層設計、營造良好環境,以減少經濟運行的交易成本,為中國經濟發展行穩致遠掌好舵、護好航;第三,克服市場經濟中的“政府失效”和“市場失靈”,推動“有為政府”和“有效市場”的有機結合,確保國內國際循環的暢通;第四,踐行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黨的宗旨,推動社會主義生產目的——共同富裕的實現。
(二)擁有稀缺的市場資源是構建新發展格局的雄厚支撐
2021年1月11日,習近平總書記在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學習貫徹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精神專題研討班開班式上的講話中明確指出:“當今世界,最稀缺的資源是市場。市場資源是我國的巨大優勢,必須充分利用和發揮這個優勢,不斷鞏固和增強這個優勢,形成構建新發展格局的雄厚支撐。”[5]其中,“最稀缺的資源是市場”的提法非常新穎,是馬克思主義理論中國化的創新成果[10]。
對于市場資源稀缺性的認識可以追溯到經濟學鼻祖亞當·斯密。亞當·斯密在《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的研究》(上卷)第三章“論分工受市場范圍的限制”中指出:“分工起因于交換能力,分工的程度,因此總受交換能力大小的限制,換言之,要受市場廣狹的限制。[11]”可惜,亞當·斯密這一論述并沒有被古典經濟學的繼承者或傳播者所吸收,因為正如“供給創造需求”的薩伊定律所示,不存在市場資源稀缺問題;也沒有被西方主流經濟學所吸收,因為在西方主流經濟學那里,供給和需求永遠是平衡的,也不存在市場資源稀缺問題。凱恩斯雖然認識到“生產過剩”的存在,提出“有效需求不足”,但并沒有站在“市場資源稀缺性”深度去認識這一問題,從而提出的“政府干預”政策帶有內生的缺陷。
雖然對市場資源稀缺性的認識也存在于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邏輯之中,但是就筆者掌握的文獻看,還未發現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直接論述,這一點可以從馬克思對麻布商品需求時看出:“社會對麻布的需要,像對其他各種東西的需要一樣,是有限度的,如果他的競爭者已經滿足了這種需要,我們這位朋友的產品就成為多余的、過剩的,因而是無用的了。”[12]
“最稀缺的資源是市場”既深化了對市場的認識,也深化了對新發展格局現實邏輯的理解,還為加強供給側改革和需求側管理的協同提供了理論支撐,促進了宏觀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代化建設,是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又一理論創新成果。
在新中國成立的70多年歷程中,我國創造了巨大的稀缺市場資源,主要表現在:第一,我國是唯一擁有全球工業體系分類中全部39個工業大類的國家,大大節約了上下游產品之間的交易成本和流通成本,這不僅是“去制造業”的美國等發達國家不具備的優勢,也是越南等發展國家不具備的優勢,生產環節優勢非常明顯;第二,我國擁有世界最發達的高速鐵路、高速公路等交通基礎設施,并且擁有微信、支付寶、銀聯等世界最便捷的支付結算方式,建立起了四通八達的物流體系,流通環節非常暢通,這一點從新冠疫情暴發后醫療物資和生活必需品快速配給可以看出;第三,以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制度安排,既調動了資本的積極性,也保證了勞動力再生產的順利進行,尤其是脫貧攻堅取得決定性勝利,顯示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巨大優勢,分配環節優勢非常突出;第四,我國擁有14億人口、4億多的中等收入群體、1.3億戶市場主體和1.7億多受過高等教育或擁有各種專業技能的人才,人均GDP超過1萬美元,具有超大規模市場容量,為再生產奠定了堅實的基礎[13]。從生產、流通、分配和消費四個環節可以看出,我們具備實現以國內循環為主體的諸多條件,必須利用好大國超大規模市場容量的優勢,使規模效應和集聚效應充分發揮,以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
除了雄厚的國內市場資源外,我國還擁有全球廣闊的市場空間。已經建成包括海南島自由貿易港在內的 21個自由貿易試驗區[14]、與 140 個國家和 31 個國際組織簽署 205 份共建“一帶一路”合作文件[15]、先后建成或簽署了中國—澳大利亞自由貿易區等14個新的自由貿易區。廣闊的國外市場為暢通國內國際雙循環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三、構建新發展格局的關鍵因素:經濟循環的暢通無阻
經濟活動本質是一個基于經濟分工和價值增值的信息、資金和商品(含服務)在居民、企業和政府等不同的主體之間流動循環的過程[16],任何經濟體的正常運行都需要保持經濟循環各個環節暢通,任何一個環節中斷都會出現經濟問題甚至引發經濟危機。習近平講道:“構建新發展格局的關鍵在于經濟循環的暢通無阻,就像人們講的要調理好統攝全身陰陽氣血的任督二脈。經濟活動需要各種生產要素的組合在生產、分配、流通、消費各環節有機銜接,從而實現循環流轉。”[1]
(一)中國共產黨對經濟循環演變規律的探索
新中國成立之后,以毛澤東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采取獨立自主的外交政策,結束了鴉片戰爭后淪為帝國主義附庸的狀況,并依據我國生產力狀況和國內外環境,融入社會主義陣營的國際循環,實施“出口替代”戰略,引進技術和設備,1953—1957年進口總額年均增長率為7.52%,以蘇聯援助的156個建設項目為依托,重點進行了694個大中型項目的建設,形成了以國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比較暢通的格局[17]。只是需要強調的是,新中國成立之初,我國“一窮二白”,供給短缺嚴重,處于低水平的“供給創造需求”階段。“大躍進”和“人民公社化”運動不僅徹底打亂了國內經濟循環的格局,而且也因為獨立探索中國發展道路還惹怒了蘇聯,國際循環出現了嚴重的問題,以蘇聯為首的社會主義陣營和以美國為首的資本主義陣營對中國都進行了經濟封鎖,中國被迫走向了 “自力更生為主,爭取外援為輔”的道路。雖然從“出口替代”轉向“自力更生為主”,但是積極利用國際市場資源依然是這一時期的重要特點。例如,1963—1965年我國對外貿易進口總額分別增長5.6%、17.9%、31.4%,出口總額分別增長6.6%、13.1%、21.4%,而且出口商品結構也發生了明顯的變化,糧食比重明顯降低,輕工業品成品比重明顯增加,重工業品出口增長幅度也很大[18]。統籌國內國外兩種資源,積極利用國際市場資源是這一時期的重要特點。
改革開放后,不僅“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本主義的苗”的思想禁錮被解除,而且世界環境也發生了重大變化,帝國主義對中國經濟的封鎖被打破,和平和發展成了時代的主題,以廉價的勞動力為基礎,積極融入世界經濟市場,成了一個可選項。除了眾所周知的時任國務院副總理谷牧率團考察西歐經濟、鄧小平訪問日本和美國外,還有一個重要事項就是1979年開始嘗試在深圳和珠海兩地建立“特區”。當時正值全球“代工貼牌”生產的興起時期,充分發揮我國勞動力成本較低的比較優勢開展對外貿易成了一個自然選擇,于是在廣東沿海地區出現了一大批“來料加工、來樣加工、來件裝配和補償貿易”即“三來一補”企業。1987年原國家計委副研究員王建提出“大力發展勞動密集型產品出口,用換回來的外匯加快我國基礎工業和基礎設施的建設,走‘兩頭在外,大進大出‘國際大循環戰略”的建議[8]。這個有爭議的建議,在鄧小平的肯定和支持下,很快發展成了中國的一個發展戰略。1988 年2月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四次全體會議通過了“國際大循環”戰略,標志著我國出口導向戰略的正式形成。2001年中國成功加入世界貿易組織,以要素低成本參與全球價值鏈分工,逐漸形成了國際大循環主導地位,到2006年中國出口額占全球比重一躍居于第一名,中國進出口貿易依存度也達到了最高值。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爆發后,國際大循環主導的發展模式問題暴露,為應對國際金融風暴的沖擊,我國切斷了由于經濟過熱采取的緊縮性經濟政策,出臺了“四萬億”財政投資計劃和超寬松的貨幣政策,以擴大內需,轉向國內循環,不過出口導向戰略并沒有改變[6]。需要說明的是,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時期的出口導向戰略是基于我國生產力發展階段的正確選擇,統籌國內國際兩個市場是這個時期的主旋律,為我國經濟“富起來”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二)構建以國內循環為主體、暢通國內國際雙循環的新發展格局
隨著我國經濟總量增加、國內外環境的變化,加上人口紅利消失和資源價格上漲,按照比較優勢原理引進技術和設備,出口勞動密集型產品,實現合作共贏的時代已經不復存在。進入新的發展階段,我國經濟發展環境出現了系列變化。根據江小涓和孟麗君的研究[19],2006年我國外貿依存度高達64.48%,較1980年提高近5.2倍,比大國平均外貿依存度高17.6個百分點,而到了2019年外貿依存度下降到35.68%,比大國平均外貿依存度低近7個百分點。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以來,貨物和服務凈出口對我國GDP增長率貢獻總體為負值,2009—2011年貨物和服務凈出口連續三年貢獻率為負值,2012—2019年的貢獻分別為0.2%、-0.3%、-0.1%、0.6%、-0.8%、0.3%、-0.5%、0.7%[20],這說明國外循環已無法推動中國這艘巨輪繼續前行。2018年中美貿易摩擦發生以來,以美國為首的帝國主義國家對我國進行了經濟封鎖,關鍵技術上“卡脖子”事件洶涌而至,對中興的巨額罰款和限制、對華為的全面圍剿等,加上新冠疫情的持續沖擊,國外循環的條件已經破壞,國外循環為主的戰略必須調整。
對于構建新發展格局的主要內容,《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從暢通國內大循環、暢通國內國際雙循環、加快培育完整內需體系三個方面進行了部署。
要暢通國內大循環、加快培育完整內需體系,需要建立高水平供給和完整的需求體系。從供給看,需要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全面優化升級產業結構,提升創新能力、競爭力和綜合實力,通過質量變革、效率變革、動力變革,提高供給水平,增強供給體系的韌性,解決發展不平衡不發展的問題,形成滿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高質量的供給。從需求看,需要建立起擴大需求的有效制度,在外需占比不斷減少和不確定性不斷增加的情況下,只有釋放內需潛力,培育完整內需體系,加強需求側管理,擴大居民消費,提升消費層次,才有可能。這說明,疏通國內國際雙循環的堵點,形成更高效率和更高質量的投入產出關系,實現經濟在高水平上的動態平衡,是一個嚴峻的挑戰。
要暢通國內國際雙循環,需要建立更高水平的對外開放體系,主要措施包括:堅持引進來和走出去相結合,2019年吸引外商直接投資金額高達1 412.3億美元,中國對外直接投資流量1 369.1 億美元[14];堅持自由貿易試驗區和自由貿易港的建設,至 2020年9月,歷經5次擴容,我國已經建成 21個自由貿易試驗區;加強”一帶一路”倡議和區域次區域的合作,除了已經與 140 個國家和 31 個國際組織簽署 205 份共建“一帶一路”合作文件外,2020年中歐列車突破1萬列達到1.24萬列,通達90多個城市,20多個國家積極參與,大大節約了交易成本;我國先后建成或簽署了中國—澳大利亞自由貿易區、“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egional 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nership Agreement ,簡稱RCEP )等14個新的自由貿易區[15]。
四、構建新發展格局的核心要義:統籌發展和安全關系
統籌發展和安全,做到居安思危,是我們黨治國理政的一個重大原則。在國際力量對比變化和大國博弈加劇的百年未有之大變局背景下,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提出要構建新發展格局,其核心要義就是要統籌發展與安全,把新時代的經濟高質量發展牢固地建立在安全基礎之上。對此,習近平講道:“我們越來越深刻地認識到,安全是發展的前提,發展是安全的保障。當前和今后一個時期是我國各類矛盾和風險易發期,各種可以預見和難以預見的風險因素明顯增多。我們必須堅持統籌發展和安全,增強機遇意識和風險意識,樹立底線思維,把困難估計得更充分一些,把風險思考得更深入一些,注重堵漏洞、強弱項,下好先手棋、打好主動仗,有效防范化解各類風險挑戰,確保社會主義現代化事業順利推進。”[1]
(一)統籌發展與安全兩件大事是中國共產黨的傳統
新中國成立初期,以毛澤東同志為核心的第一代領導集體,采取向蘇聯“一邊倒”戰略,在美國為首的資本主義國家包圍下,贏得新中國現代化建設所必需的相對安全國際環境,工業化建設取得突飛猛進的進展[21]。經過第一個五年計劃時期的建設,初步建成了能源、鋼鐵、汽車、機床、機械制造以及國防軍工等產業基地,建立起了比較完整的工業門類[22]。對于經濟與安全的關系,毛澤東在1956年《論十大關系》中的分析堪稱經典。對于國防費用是否增加以建造原子彈和更多的飛機大炮,毛澤東指出:“可靠的辦法就是把軍政費用降到一個適當的比例,增加經濟建設費用,只有經濟建設發展得更快了,國防建設才能夠有更大的進步。”
[23]在與蘇聯交惡后,我國面臨更加嚴峻復雜的國際環境,依據對當時國際環境的判斷,毛澤東在1964年5月提出三線建設的戰略思想,據統計,在1964年至1980年,國家在三線地區進行了2 000多億元的投資,占同期全國基本建設投資的40%以上,數以百萬計的工人、干部、知識分子、解放軍官兵等,經過長達 16 年的艱苦奮斗,先后建成了近兩千個大中型骨干企業、科研機構和學校等單位,初步建成了三十多個工業城市和四十多個大型生產科研基地[22]。
進入20世紀80年代,國際環境發生了很大變化,美蘇兩個超級大國已無力再進行大規模的較量,和平和發展成了時代主題。鄧小平敏銳地抓住了經濟發展的大好機遇,在確保主權和國家安全的前提下,以“經濟工作是當前最大的政治,經濟問題是壓倒一切的政治問題”[24],放手發展經濟,創造性地統籌經濟與安全兩件大事,為中國贏來了絕佳的發展機會。
統籌發展和安全關系是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一以貫之的思想。早在2015年5月29日,在中央政治局集體學習時,習近平就提出了安全發展理念。2016年1月18日,在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專題研討班上,習近平從四個方面分析了搞開放發展所面臨的風險挑戰。2018年1月5日,在新進中央委員會的委員、候補委員和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研討班上,習近平分別從八個方面對需要高度重視的風險進行了分析,安全理念進一步強化。2019年1月21日,習近平在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堅持底線思維著力防范化解重大風險專題研討班開班式上的講話,對八個領域的重大風險進行了分析,并提出了明確要求[1]。
(二)構建新發展格局須統籌發展與安全的關系
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更是把安全問題提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在《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中,“安全”成了高頻詞,出現次數高達 66次。不僅把“統籌發展與安全”納入“十四五”時期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指導思想、把“統籌國內國際兩個大局,辦好發展安全兩件大事”納入必須遵循的原則,而且設置專章對“統籌發展和安全”作出全面部署。統籌發展和安全滲透于全文的字里行間,如發展的目標已從“更高質量、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續的發展”的四維空間變成了“更高質量、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續、更為安全的發展”的五維空間。
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中,專設了“統籌發展與安全”一篇,并在第53章中從實施糧食安全戰略、實施能源資源安全戰略、實施金融安全戰略三個方面對經濟安全進行了部署。就糧食安全而言,每年低價玉米、小麥等口糧的進口,不僅沖擊了我國口糧的生產而且還存在轉基因等安全問題。在農產品大豆上,由于篤信“比較優勢原理”(自由主義貿易思維)和錯誤的收拋儲政策(計劃經濟思維),我國從最大的大豆凈出口國變成了最大的進口國,2019年大豆進口量高達8 851萬噸,占全球總量的60%左右。2004年震驚中外的“大豆危機”表明過度依賴國外市場尤其是美國市場存在安全隱患。食糖、棉花、優質農產品等方面也面臨著同樣的安全問題,需要加強頂層設計,調整農產品結構。[25]就能源資源安全而言,由于經濟的高速增長,每年需要消費大量的能源,2019年消費能源總量高達487 000萬噸標準煤,煤炭和石油分別占比57.7%、18.9%,由于國內生產的不足,需要大量進口化石能源,2018年進口的比例高達23.48%[18]278-279。這帶來兩個安全問題。第一是能源對國外市場依賴性較強,一旦出現像新冠疫情、美國封鎖等事件,將出現供給不足甚至鏈條中斷事件。例如,我國中斷澳大利亞煤炭進口以來,煤炭價格飛漲,期貨焦炭指數已從2020年4月3日的1 596.6元漲到2021年9月3日的3 450.5元,漲幅高達116.13%,期貨焦煤指數已從2020年4月30日的1 034.0元漲到2021年9月3日的2 804.0元,漲幅高達176.76%。第二是環境污染問題嚴重,碳中和碳達峰的目標實現難度大,迫切需要新能源的開放和利用。就金融安全而言,泡沫問題和債務問題都很嚴重,虛擬經濟獨立實體經濟循環不能永遠持續下去,化解房地產泡沫等的金融風險,實現金融為實體經濟服務任重而道遠。
在國際環境日趨復雜、不穩定性不確定性明顯增加、新冠疫情影響深遠、經濟全球化遭遇逆流等背景下,安全已不是可有可無的點綴品,而是必須考慮的基礎和前提。對此,高培勇在對“新發展格局簡單等同于‘雙循環”“將構建新發展格局簡單歸結于‘暢通”兩種誤區的剖析基礎上,做出“新發展格局的核心要義在于統籌發展和安全”的判斷,他講道:“透過現象看本質,新發展格局的核心要義在于統籌發展和安全。只有站在統籌發展和安全的高度,才能找準構建新發展格局的著力點和著重點、出發點和落腳點,防止構建新發展格局實踐走偏變樣。”[26]
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大會上,習近平還對發展和安全問題進行了強調,“新的征程上,我們必須增強憂患意識、始終居安思危,貫徹總體國家安全觀,統籌發展和安全,統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戰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深刻認識我國社會主要矛盾變化帶來的新特征新要求,深刻認識錯綜復雜的國際環境帶來的新矛盾新挑戰,敢于斗爭,善于斗爭,逢山開道、遇水架橋,勇于戰勝一切風險挑戰!”[2]
總之,在構建新發展格局背景下,安全已成為經濟發展和經濟工作的經常性和關鍵性考量。必須統籌發展和安全關系,既要堅持以高質量發展為主題,推動經濟持續健康發展,又要維系經濟安全,實現經濟與安全良性互動[27]。
五、構建新發展格局的最本質特征:實現高水平的自立自強
以人口紅利消失為轉折點,以關鍵技術“卡脖子”事件的不斷出現為標志,我國進入了一個唯有自立自強才能健康發展的歷史階段,對此,習近平明確指出:“構建新發展格局最本質的特征是實現高水平的自立自強”。
(一)獨立自主是大國經濟發展的必由之路
眾所周知,獨立自主是毛澤東思想活的靈魂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28],不僅在戰爭年代,我們靠獨立自主、自力更生取得了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勝利,在新中國成立以后,面對帝國主義經濟封鎖下也是如此,而且面對蘇聯撤走專家,中止援助甚至戰爭威脅時也不例外。沒有獨立自主、自力更生,很難想象我們在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能夠造出原子彈、發射人造衛星等,更不要說建立比較完整的工業體系和國民經濟體系。在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時期,以鄧小平同志為核心的領導集體創造性地將獨立自主和對外開放結合起來,帶領我們突破“貧困陷阱”,解決了幾千年來都沒有解決的溫飽問題,并在江澤民同志、胡錦濤同志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的接續下,在高速鐵路、5G網絡、特高壓輸電等眾多領域取得突破,不僅建立了世界上最完整、門類最齊全的工業體系,而且在全球價值鏈、許多產業鏈、供應鏈中,位居中高端,這一點并不因為有一些“卡脖子”技術沒有突破而改變。
(二)加快實現高水平的自立自強
在以美國為首的帝國主義的經濟封鎖下,我國關鍵技術關鍵領域的軟肋徹底暴露了出來。據2018年《科技日報》連載的報道,我國關鍵領域“卡脖子”技術至少有35項,光刻機、芯片和操作系統位居前三,缺“芯”少“魂”是目前我國遇到的最大“卡脖子”事件。光刻機需要上萬個零部件,是高度精密的儀器,具有壟斷地位的荷蘭ASML,因受到美國的要挾,不肯進口給我們,我國要突破它非常艱難。報道中提到的中科院的 22 納米分辨率光刻機跟ASML壟斷的光刻機根本不是一回事,所謂的彎道超車,如同中國出了個競走冠軍要超越飛人博爾特一樣荒唐可笑[29]。中國生產的最好的光刻機,加工精度是90納米,而ASML已經做到了10納米以下。對于在手機、計算機、5G網絡、人工智能等領域廣泛使用的芯片,我國行業老大是中央企業大唐電信參與的中芯國際,其水平與美韓日相差差不多兩代水平。該行業我國高度依賴國外市場,PC機的CPU、NANDflash 、DRAM的自給率都為0%④,在HS四位編碼商品中進口額最多的商品種類,如表1所示,2015—2019年占比一直在14%左右,2020年提高至16.9%[30]。1990年代中期發生的倪光南與柳傳志關于聯想是否“自主生產芯片”之爭,形象地展現了我國關鍵技術放棄自主研發的歷史,聯想成功了,但卻走向了“資本追逐利潤”的不歸之路。華為在美國的圍剿下竟然完成了價值鏈最高端的“設計”,但由于臺積電受到美國的要挾也不敢生產,三星作為對手,自然也不肯生產,“卡脖子”問題依然沒有解決。對于操作系統,其實技術含量并不像大家想象的那么高,倪光南在離開聯想回到中國科學院之后也曾經利用Linux開源軟件組織力量進行自主研發,但是在那個“做不如買”的時代,并沒有完成這一使命。當前,天河麒麟V10和華為鴻蒙已經在“天上”和“地下”完成了它的應用,只是尚不具備被國際三大巨頭微軟、蘋果、谷歌在PC和手機壟斷的操作系統那樣的生態環境⑤。
在勞動力成本上升、資源環境承載能力遇到瓶頸、舊的生產函數組合方式已經難以持續、科學技術的重要性全面上升的情況下,我們必須更強調自主創新,美國的“科技圍攻”加速了這個進展。《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明確提出了兩條重大舉措:第一條是科技創新,集中力量打好關鍵核心技術攻堅戰;第二條是突破產業瓶頸。我們必須鍛造產業鏈、供應鏈長板,補齊產業鏈、供應鏈短板,全面加強對科技創新的部署,集合優勢資源,有力有序推進創新攻關的“揭榜掛帥”體制機制,加強創新鏈和產業鏈對接,加快實現高水平的自立自強。
需要說明的是,我國在高速鐵路、5G網絡、特高壓輸電等許多方面出現了超比較優勢,即便是被美國“卡脖子”的最關鍵的芯片技術,我國也有了很大突破。發揮我國舉國新體制的優勢和超大規模市場容量的雄厚支撐,我國完全有能力實現高水平的自立自強。
六、構建新發展格局的行動指南:貫徹新發展理念
新發展理念是引領經濟發展的行動綱領,構建新發展格局,必須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深入貫徹新發展理念。對此,習近平強調,“新發展理念是一個系統的理論體系,回答了關于發展的目的、動力、方式、路徑等一系列理論和實踐問題,闡明了我們黨關于發展的政治立場、價值導向、發展模式、發展道路等重大政治問題。全黨必須完整、準確、全面貫徹新發展理念。”[1]
(一)新發展理念、高質量發展與新發展格局的關系
推動高質量發展,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是新時代不變的主題。在新發展理念的引領下,通過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推動我國經濟發生了歷史的變革,進入了高質量發展階段。與高速增長階段主要解決溫飽之類的物質文化需要不同,高質量發展階段人民更加注重物質文化以外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諸如更好的教育、更穩定的工作、更滿意的收入、更可靠的社會保障、更高水平的醫療衛生服務、更舒適的居住條件、更優美的生活環境等。以決戰脫貧攻堅取得全面勝利、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為標志,我國經濟發展進入了一個生產力水平更高的階段,在這個新發展階段,需要貫徹新發展理念、推動高質量發展、構建以國內循環為主體暢通國內國際雙循環的新發展格局。從新發展理念與新發展格局關系看,新發展格局的形成是貫徹新發展理念的結果,沒有新發展理念的引領,我國也許就會像拉美、西亞一些國家或地區一樣跌進“中等收入陷阱”,很難進入一個新的發展階段。僅從高質量發展與新發展格局關系看,新發展格局是高質量發展的格局,沒有更高質量、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續、更為安全的高質量發展,構建新發展格局就無從談起,因此,在新的發展階段,需要堅持新發展理念引領,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切實轉變發展方式,推動質量變革、效率變革、動力變革,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
(二)貫徹新發展理念構建新發展格局
由上面論述我們已經清楚,構建新發展格局關鍵因素是保持經濟循環的暢通無阻,而要保持經濟循環暢通,就需要以我國雄厚的市場資源為依托,在黨的集中統一領導下,統籌發展與安全的關系,實現高水平的自立自強,而這需要堅持以新發展理念為行動指南才可以實現,換句話說,要構建新發展格局,必須深入貫徹以創新為驅動力,以共享為目的的新發展理念。
1.創新是構建新發展格局的源動力。盡管對于創新的重視是我國一以貫之的傳統,我們耳熟能詳的“兩彈一星”“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科教興國”“建設創新型國家”就是不同時期關于創新的標志性術語,但是,只有經濟進入新常態尤其是在美國“科技圍攻”和關鍵領域關鍵技術“卡脖子”的新發展階段才顯得比較突出。只有解決了這個問題,經濟發展才有了新動力,才能保持經濟的增長速度,經濟循環才能轉起來,我國才可以在全球價值鏈中處于較高的位置,避免陷入“低水平的比較優勢陷阱”和跌入“中等收入陷阱”[6]。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指出:“發展動力決定發展速度、效能、可持續性。對我國這么大體量的經濟體來講,如果動力問題解決不好,要實現經濟持續健康發展和‘兩個翻番是難以做到的”[31]。“十三五”期間,我國全球創新指數排名已從2015年的第29位躍升至2020年的第14位,這是貫徹新發展理念的結果。“十四五”期間,我國將全面加快創新驅動,全社會研發經費投入增長將大于7%,每萬人高價值發明專利擁有量將達到6.3件,數字經濟核心產業增加值占GDP比重將達到7.8%[32]。
2.創新是保持經濟循環暢通的前提。沒有技術創新、機制體制創新,就很難突破關鍵領域關鍵技術的“卡脖子”問題,就無法實現高水平自立自強,于是經濟循環就會出現堵點,經濟循環暢通就難以保證。在如何實現高水平自立自強方面,高速鐵路技術為我們提供了經典的案例。根據路風[33]的研究,盡管我們分別支付了日本、法國、德國的高速鐵路企業6億元、9億元、8千萬元的技術轉讓費,但是高速鐵路的成功并不是“以市場換技術”的結果,因為德國、日本和法國的高速列車,從來沒有在中國真正生產和運行過,也不是“引進、消化、吸收、創新”的結果,因為一開始我們就注入了“自主創新”的元素,這一點可以從最早投入運營的列車整車國產化率達到85%以上的CRH380系列看出,而且重要的是,國家對于發動鐵路激進創新起了非常關鍵的作用,當然離開我國的市場規模也很難發展。中國境內和“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的高速列車大大節約了交易成本和流通成本,對于保持經濟循環暢通具有非常高的價值。
3.綠色和協調是構建新發展格局的內在要求。
綠色是生產力發展到一定階段人民對美好生活需要的必然訴求,通過綠色發展生態經濟,增加市場容量和推動消費升級,以加快新發展格局的構建,對此,習近平提出的“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保護生態環境就是保護生產力”“改善生態環境就是發展生產力”等著名論斷。解決地區差距、城鄉差距、收入差距等發展不平衡問題是新發展階段的基本要求,也是疏通經濟循環的堵點和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的內在要求。對于協調發展,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從當前我國發展中不平衡、不協調、不可持續的突出問題出發,我們要著力推動區域協調發展、城鄉協調發展、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協調發展,推動經濟建設和國防建設融合發展。”[31]特高壓輸電技術從零起步到世界領先,為我們提供了以創新為驅動力,綠色為基調,協調為主要特色的經典案例。國家發改委原副主任、國家能源局原局長張國寶[34]的回憶,改革開放初期,我國高壓輸電技術嚴重落后,拉閘限電非常常見,隨著經濟的發展,對電力需求十分強烈,進口的輸電設備無法滿足我國的需要,因為東部沿海地區經濟發展速度很快,但能源嚴重不足,也不適合火電和風電等的發展。西部地區正好相反,但由于傳輸的能源消耗與電壓成反比,已有的高壓傳輸技術根本無法滿足長距離傳輸的需要,于是在美國、日本、德國等技術領先國家根本無法提供這樣技術的情況下,我國走上了自主創新的道路,一躍成為特高壓輸電技術的領頭羊,2021年德州停電凍死人現象與美國沒有特高壓傳輸技術有關。我國的特高壓輸電技術已經走向了世界,2014年中標的巴西美麗山I期工程和2017年中標的巴西美麗山II期工程就是一個標志。特高壓輸電是能源傳輸的高速鐵路,是世界電力的“珠穆拉瑪峰”,它以舉國體制為基礎,以自主創新為驅動力,破解了區域之間電力傳輸的難題,也為破解碳達峰碳中和難題和新基建對能源的需要提供了方案。
4.開放是暢通國內國際雙循環的基礎。要保持經濟循環的暢通無阻,需要統籌國內國外兩種資源,實現高水平的對外開放。一方面,對外開放增加了我國市場容量,例如,共建“一帶一路”倡議帶來投資與貿易快速增長。2013—2019年中國與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進出口總額達到1.34萬億美元;2014—2019年,進出口貿易值累計超過44萬億元,中國已經成為沿線25個國家最大的貿易伙伴[14]。另一方面,實現互通有無,促進資源配置全球優化。例如,2013—2019年,中國企業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直接投資達到1 173.1 億美元,承包工程營業額高達4 980億美元[14]。對此,習近平指出,“我國30多年來的發展成就得益于對外開放。一個國家能不能富強,一個民族能不能振興,最重要的就是看這個國家、這個民族能不能順應時代潮流,掌握歷史前進的主動權。”[31]在新發展階段,人口紅利已經消失,依靠勞動力低成本參與國際循環的優勢已不復存在,需要以新發展理念引領,建設更高水平開放型經濟新體制,塑造我國參與國際合作和競爭的新優勢,積極參與到全球經濟治理之中。
5.共享是構建新發展格局的目的和手段。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一以貫之的生產目的和本質要求,自然在新的發展階段也是構建新發展格局的目的和本質要求,因此在構建新發展格局時,必須堅持共享的發展理念,讓所有的社會主義建設者都能分享到經濟發展成果。共享不僅是構建新發展格局的目的,而且也是構建新發展格局非常重要的途徑。所謂的擴大內需,實際上就是提高消費水平,由于富裕階層收入的邊際消費傾向較小,所以只能提高廣大群眾的消費能力,而這需要建立公平有效的分配體系,讓廣大群眾有能力去擴大消費和提高消費層次,離開共享也就無從談起。
注釋:
① 截至2021年7月1日,以“新發展格局”為主題在知網上可以檢索到4 504篇文章。
②注意,這里強調的是作為一個系統整體的研究,裴長洪[14]、黃群慧[16]等都對構建新發展格局的內涵做了深刻的論述。
③習近平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 100 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首次提出“堅持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即兩個結合,凸顯了文化的作用。
④只有手機上使用的應用處理器和調制解調器有較高的自給率,2017年分別為15%和22%。
⑤根據閱讀文獻和筆者長期從事該行業的經驗的概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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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艾 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