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渚實驗室：用科技創新鑰匙，開啟生命健康之門

韓一丹

在杭州城西科創大走廊，有一家以中華5000年文明命名的實驗室——良渚實驗室，它是首批浙江省級實驗室之一，由浙江大學牽頭建設。自2020年7月成立以來，良渚實驗室吸引了海內外眾多生命健康領域的卓越學者陸續加盟，他們如鮮活的細胞活躍在各自研究領域的前沿。“良渚”雖年輕，但胸懷未來5000年，它正用科技創新的金鑰匙，開啟人類生命健康之門。

罕見病診治中心讓患者重拾希望

“月亮孩子”“瓷娃娃”“蝴蝶寶貝”……這些美麗名字的背后，卻是無法想象的煎熬與痛苦，它們代表的是白化病、成骨不全癥、大皰性表皮松懈癥等罕見病。根據世界衛生組織定義，罕見病為患病人數占總人口的0.65‰～1‰之間的疾病或病變。但其實，罕見病并不罕見，即使按照最低發病率推算，中國的罕見病患者也逾千萬。

2020年8月，一名早衰癥患者陽陽（化名）來到良渚實驗室/浙江大學醫學中心兒童疑難罕見病診治中心就診。“平時活潑開朗的陽陽，突然身體右側發生偏癱，右手也不聽使喚了。”談起陽陽發病時的情況，媽媽心有余悸。她帶著孩子跑了三四家醫院，被診斷為由早衰癥并發的腦梗塞，幾家醫院都束手無策。

早衰癥又稱早老癥，目前認為是由LMNA基因突變或者影響Lamin A翻譯后途徑的蛋白質的基因突變所致，患病率約兩千萬分之一。陽陽身體瘦小，有脫發、駝背、皮膚發硬、皮膚大量色素斑、身體各項機能衰退等表現，過早地出現了老年人才有的系列特征，正可謂“還沒長大就老了”。

輾轉多處后，浙大兒院收治了陽陽，成為此院收治的第一例早衰癥患兒。罕見病診治中心在良渚實驗室/浙江大學醫學中心主任劉志紅院士的指導下，成立了早衰癥工作小組。由于得到了及時的救治和護理，陽陽的右側肢體功能也逐漸恢復。在病房里，總能聽到陽陽爽朗的笑聲，周圍人也被他的樂觀和堅強所感染。

好消息接踵而至，經綜合評估，陽陽符合使用目前全世界唯一獲批治療早衰癥藥物Lonafarnib的要求，為此，早衰癥工作小組為他申請了Lonafarnib管制下用藥計劃，還制定了一體化救助服務流程。不久，陽陽將免費獲得Lonafarnib進行治療。

罕見的是病，常見的是醫者仁心。為促進人類健康福祉，激發探索未知的科學精神，彰顯“國之大者”責任擔當和臨床實力，良渚實驗室/浙江大學醫學中心與浙大醫學院及其附屬醫院合力建設罕見病與疑難未診斷疾病研究高地，成立了疑難罕見病診治中心、兒童疑難罕見病診治中心、生殖遺傳中心三大中心，讓更多罕見病患者有病可看、有藥可醫，為他們點燃希望，重拾信心。

CAR-T療法幫白血病人“撿回一條命”

“如果沒有你們，現在我已經不在了。”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一醫院總部一期骨髓移植中心的病房里，香港人朱女士用生澀的普通話，向醫護人員表達自己的心情。回憶起與死神賽跑的經歷，朱女士幾度落淚：“等我回到香港，一定跟病友們分享我在醫院的經歷，讓更多人有重獲新生的機會。”

2018年下半年，朱女士突然感到背部隱隱作痛，她在香港當地醫院骨科照了X光片，卻查不出什么毛病。“后來背部越來越痛，連站都站不住了。”在醫生的建議下，她轉看血液科，最終被確診為原發性漿細胞白血病。拿到一紙確診單，朱女士感覺老天跟她開了個玩笑：“平時朋友們都叫我‘健身達人，我怎么會得這種病？”

經過六個月的化療和自體干細胞移植后，朱女士病情有所緩解。沒想到，僅過了一年多，她突然持續發燒，到醫院復查后才知道白血病又復發了。接受又一次化療后，朱女士的病情并未好轉，眼看著妹妹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她的哥哥詢問主治醫生還有沒有“最后的辦法”。“我從她的主治醫生了解到，浙大一院的黃河院長團隊在做CAR-T細胞治療的臨床研究，有好幾例像我妹妹這樣的病例經過救治活了下來。”朱女士的哥哥決定搏一搏。

“我在香港都治不好，去內地有用么？”但在加入了浙大一院CAR-T細胞治療病友群后，朱女士徹底打消了顧慮，“群里所有人都跟我講，醫院很好、醫生很好、護士很好、技術很好，全都勸我一定要去。”于是，在香港填寫了一系列表格后，朱女士一家搭上了前往上海的飛機。

然而，原本計劃要在上海酒店進行隔離的朱女士突然感覺到胸悶和心慌，被緊急送至上海醫院進行搶救，在進行了兩側胸腔穿刺引流手術后，于第二天由救護車轉送進了浙大一院的血液科骨髓移植中心。“朱女士到醫院的時候，情況很危急。”良渚實驗室血液與免疫疾病領域首席科學家、浙大一院院長黃河回憶，當時醫院每天要從朱女士的胸腔中抽出1000多毫升含有大量漿細胞白血病細胞的血性胸水。“她的病情太重了，而且身體非常虛弱，CAR-T治療風險極高，然而朱女士治療意愿強烈，在與朱女士丈夫和哥哥詳細討論了治療風險收益后，他們決定信任我們，放手一搏。”

“真的，我以為自己要死了。”朱女士的眼睛里一下子充盈了淚水，住院的第一晚，她連躺下睡覺都做不到，“那天晚上黃院長來巡房，看到我坐在病床上輸氧，特意讓護士給我拿來幾個靠枕，好讓我坐得舒服些。”朱女士非常感動。

2021年1月4日，朱女士回輸了CAR-T細胞，僅僅過了12天，她外周血內的白血病細胞就減少了一半多，到了第16天，最嚴重的胸水內的漿細胞白血病細胞更是減少了一大半。“我現在是‘撿回了一條命。”朱女士非常慶幸，是祖國挽救了她的生命，她永遠都不會忘記。

2021年2月15日，黃河教授團隊利用CAR-T療法救治患者的故事，被香港文匯報等多家媒體報道。目前，不少像朱女士這樣的港澳臺同胞患者慕名而來，更有來自黎巴嫩、新加坡、馬來西亞、以色列和瑞士等外國籍患者在浙大一院通過CAR-T治療康復回國，重回社會與家庭。

“90后”PI攻克基因測序“卡脖子”技術

在一個如人手心大小的微流控芯片上，布滿了肉眼難以看清、寬度僅為數十至幾百微米的“跑道”。通過設計不同條數、不同方向的“跑道”，數以千萬的細胞可以被分隔后進行單細胞基因測序。而攻克了此項“卡脖子”技術的，是良渚實驗室一位“90后”PI王永成。

本科化工專業出身的王永成，在復旦大學攻讀碩士期間，加入了先進材料實驗室。這是一個在化學、材料和生物領域高度交叉融合的實驗室。2015年，王永成進入哈佛大學化學與生物化學系攻讀博士學位，在這里，他得到了哈佛工學院和醫學院兩位院士的指導，將剛剛興起的高通量單細胞測序標記和建庫技術作為自己的研究方向。2016年，美國一家公司率先拿到了此項技術的專利授權并進行商業化，其生產的微流控單細胞測序儀器和試劑盒迅速占領了國際市場，成為了我國單細胞測序領域的“卡脖子”之痛。

2020年，剛剛完成博士學位答辯的王永成，就收到了良渚實驗室/浙江大學醫學中心的邀約。“幾乎沒有猶豫，我很快就答復接受了offer。”王永成說，良渚實驗室積聚科技創新和臨床優勢資源，它打造的全鏈條支撐公共科創平臺具有開放包容的創新生態，杭州優越的人才政策也非常吸引他。

事實證明，王永成的選擇是正確的。自2020年12月入職后，他迅速建立起了自己的實驗室和20余人的科研團隊，并牽頭建立了良渚實驗室微流控公共平臺。“這支團隊吸納了化學、醫學、計算機、信息、機械等多個學科的人才，而項目推進的速度也超出了我的預期。”王永成說。僅用半年時間，王永成團隊研發的新一代微流控單細胞測序儀器就完成了國內首個單個細菌細胞基因樣本測試，一舉打破國外技術壟斷。

隨后，團隊進一步研發，提高了單細胞基因檢出量和檢測靈敏度，同時突破了此前對凍存細胞無法檢測的瓶頸，擴展了臨床應用場景。此外，團隊還首次在微流控平臺上實現了針對細菌的單細胞RNA測序，這對研究細菌的耐藥、致病、持留及細菌與宿主的相互作用等方面來說，是一個重要的里程碑。

2022年1月，由王永成研究員創立的單細胞測序技術公司M20 Genomics完成了數千萬人民幣融資。“我們國家對自主科技創新非常重視，我非常有信心，去推進單細胞測序技術的發展。”簡單、平實的話語道出了這位青年科研工作者的精神底色。

除了良渚、之江、湖畔、西湖等省級實驗室，杭州城西科創大走廊還有一大批高校科創園區和高新科創企業。各種資源匯聚成一股強勁動能，讓這片高新策源地，遇見更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