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書法發(fā)展與晉唐宋書法結體對比

王曉桐

摘 要：通過探析唐宋書法的發(fā)展歷程，了解其發(fā)展過程中對晉唐宋書法結體起到的推動作用，并對其進行論述，從而得到書法文化的發(fā)展與其結體發(fā)展之間的關聯(lián)性。

關鍵詞：唐代書法;晉代書法;宋代書法;書法結體

要想了解一個朝代的藝術發(fā)展，首先需要了解當時的社會背景。唐朝采取的治國措施相對開明，其帝王大多喜愛書法，并且把書法加入了科舉考核，這些都推動了唐代書法的全面發(fā)展。也就是說，唐代的盛世孕育了繁榮的書法藝術。唐朝書法的發(fā)展可以分為初唐、盛唐、晚唐三個階段來看。初唐階段以歐陽詢、虞世南、褚遂良、薛稷四家為代表，盛唐階段以顏真卿、柳公權、張旭、懷素等人為代表，晚唐時期以杜牧、高閑等人為代表。

一、初唐時期代表書法家

（一）歐陽詢

歐陽詢的書法用筆方整，帶有一些隸書的韻味。用八個字來概括就是嚴謹工整，平整峭勁。歐體強調一種力度，他的字大都向右擴展，但是中心依舊穩(wěn)固，沒有給人以斜側的感覺，所以有一種寓險于正的樂趣。他的《九成宮醴泉銘》瘦硬、秀麗、溫潤，給人以溫潤渾厚的感覺，中和的書風中偏帶一些陽剛之美。《九成宮醴泉銘》受到了隸書的影響，其中的有些字取法于魏碑，尤其是《龍門十二品》這種方筆特征明顯的魏碑。

（二）虞世南

與歐陽詢一起馳名初唐的還有虞世南，他們并稱為歐虞。虞世南書法作品筆畫凝練，筆勢方圓并見，外柔內剛，外形略長方，有種文質彬彬的感覺。虞世南作書對紙筆的要求不高，但是非常注意坐立的姿勢和運腕方法，他認為只要掌握了姿勢和手腕輕虛的方法，即便是用禿筆作書也能信手拈來。

初唐的書法以繼承為主，有點刻意追求晉代書法的勁美，以楷書為主流，總體風格是清秀瘦勁的，結構十分嚴整。

二、盛唐時期代表書法家

到了盛唐，隨著社會經濟的發(fā)展，當時的文化藝術也發(fā)生了很大變化。其中，書法藝術的風格從初唐的方正勁健趨向于雄渾肥厚。楷書中最有名的當屬“顏筋柳骨”。顏真卿繼承了二王和褚遂良等書法的長處，擺脫了初唐的風范，創(chuàng)造了新的書風。他的字從初唐的瘦長變成了方形，中鋒用筆，渾厚強勁。他的碑刻作品也不像別的碑刻一樣筆畫細瘦，而是渾厚大氣。

柳公權的字也是筆畫爽利，結體嚴謹。杜甫推崇“書貴瘦硬方通神”，這里的“硬瘦”是表現(xiàn)筆力，而不是生硬之意，表明線條剛勁有力，骨力洞達。晉代衛(wèi)夫人在《筆陣圖》中有言：“善筆力者多骨，不善筆力者多肉;多骨微肉者謂之筋書，多肉微骨者謂之墨豬;多力豐筋者圣，無力無筋者病。”因此，作書者要掌握好字體中骨和肉的比例。如顏真卿的書法雄強渾厚，韌若筋帶，正大方嚴。柳公權書法間架嚴謹，筆力遒勁，風骨挺拔。而“顏筋柳骨”也成為現(xiàn)在學書者的入門首選。

在盛唐時期，隨著社會經濟的發(fā)展，文化藝術也有很大的變化和發(fā)展，當時的書法風格由初唐的方正勁健趨向雄渾肥厚，擺脫了王家書派的束縛，形成了自己的新風格。唐朝對外文化交流活躍，使得眾多書法家開始追求自身的個性張揚，不再以法度作為唯一的標準。例如，張旭筆法精到，對書法形式和點線運動節(jié)律的控制力達到了一個極高的藝術境界。他的書法灑脫自在，豪放不羈，開創(chuàng)了狂草書法風格的典范。懷素的草書以篆書入筆，藏鋒內轉，瘦硬圓通，用筆迅疾，氣勢宏大。雖然狂放，但沒有為了追求新奇而忽視法度，結字簡練，是一種獨特的草書藝術風格。懷素與張旭齊名，他的草書奔放流暢，一氣呵成，被稱為“狂草”，所以后世有“顛張醉素”之稱。

三、晚唐時期代表書法家

隨著國勢漸衰，晚唐書法藝術的發(fā)展沒有初唐、盛唐興盛，但也出現(xiàn)了一些書法家，比如高閑、杜牧等。處于楷書最高峰的時代，高閑本人肯定也是善于楷書的，但遺憾的是并沒有流傳下來。他的草書中有厚重、沉穩(wěn)的一面，可以看出他有堅實的楷書功底。晚唐國力衰弱，使得當時文人的心態(tài)發(fā)生了很大變化。他們一方面留戀盛唐文化藝術的繁榮，但是另一方面又困于當前衰亡的國力，因此在心態(tài)上發(fā)生了一定的變化，開始追求審美世俗化，崇尚俗趣，使書法藝術的巔峰成為過去。

四、宋朝時期代表書法家

宋朝經濟高度繁榮，對唐人的逆反心理和雕版印刷術的出現(xiàn)使“正體”衰落，從書法上轉變?yōu)榱藢π胁輹南矏邸Ｗ钣忻漠攲偎嗡募遥础疤K米黃蔡”。

（一）蘇軾、黃庭堅

蘇軾早年學二王，后又廣泛涉獵了晉唐的書法家，形成了深厚樸茂的風格。他自稱“我書意造本無法”，重在寫意。他深刻理解傳統(tǒng)書法藝術，用傳統(tǒng)的技藝進行書法創(chuàng)作，又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豐富和發(fā)展了傳統(tǒng)的技法，而不僅僅是簡單地摹古。蘇東坡的字兼柔帶剛，有天真爛漫的韻調，又有飽滿強勁的豐腴韻態(tài)，流暢自然，獨具一格。如他寫的“花泥”二字，用筆柔軟，放大細看又細筆牽絲地連在一起，有落花歸泥的韻味。蘇東坡執(zhí)筆為側臥筆，所以他的字右斜，偏肥，但卻不會無力。他寫的“雨”字橫畫頓下來的部分非常剛硬。《寒食帖》被認為是他最了不起的作品之一，因為他把毛筆運用到極致，使得呈現(xiàn)出來的書法有剛，有柔，有樸拙，有華美，極盡變化。

黃庭堅與蘇軾兩人相差八歲，亦師亦友，互相影響。黃庭堅在繼承傳統(tǒng)的基礎上大膽創(chuàng)新，形成了自己的風格。他寫出的每個字中似乎都有一個圓心，使得所有筆畫從中心放射出來。這種輻射式的字形結構突破了晉唐流行的方方正正的外形。他的草書單字結構奇險，打破了在以前圓轉流暢的草書基調，節(jié)奏變化強烈，具有獨特的魅力。用一個字總結就是“新”。他和蘇軾是宋代書風的開拓者。

（二）米芾

米芾的書品氣格不如蘇軾，創(chuàng)新筆力不如黃庭堅。但是他的執(zhí)著專一在書法中體現(xiàn)得十分明顯，使得他的行書流傳廣泛，影響深遠。他對書法有自己獨到的體會，要求“穩(wěn)不俗、險不怪、老不枯、潤不肥”，在變化中達到統(tǒng)一。康有為說唐言結構，宋尚意趣，而米芾對唐楷過于規(guī)整的風氣持有偏見，他就是追求意趣和個性的典范。米芾主張筆力通過手臂達到毫端，故須懸手提筆。這種筆法，八面出鋒才能達到他的要求，做到骨勁、皮肉、脂澤、風神皆全。他主張大字如小字結密，小字如大字舒展。這些特殊的筆法筆勢造就了他書法的獨特藝術魅力。

（三）蔡襄

蔡襄是宋四家中唯一一個以規(guī)矩的楷書見長的，他恪守晉唐的法度，在創(chuàng)新上相對其余幾人略遜一籌，但他承前啟后，為唐人的法度和宋人的意趣之間搭建了橋梁。他的書法端莊，如一縷春風拂面。

魏晉人風神瀟灑，不滯于物，這種優(yōu)美自由的心靈找到一種最適宜于表現(xiàn)他自己的藝術，那就是書法中的行草。不像唐代楷書那樣講法，晉代行草無法而有法，全在于下筆時點畫自如，從頭至尾，一氣呵成。像一個豁達的人，伸手邁足瀟灑自如。因此，晉人書法的韻味全在于灑脫，這種點畫自如用一個字來概括就是“韻”。

唐代以楷書為代表的結體規(guī)律，大多是以勻整為主，這是在總結、歸納晉人基礎上的結果。因此，初學書法往往從唐入手，就是利用了它有法可依的優(yōu)勢。顏真卿說的“欲書先預想字形，布置令其平穩(wěn)”，實在是唐人對結體規(guī)律有了理性認識的表現(xiàn)。他們會在書寫之前先在腦中想好所要寫的字的形體，布置它的位置，使它看起來平整穩(wěn)定。至于他說“或意外生體，令有異勢”，是指有時會在心中出現(xiàn)新的意識體會，使字體有了新的變化。這是唐代書法家從理性角度上對書法藝術的更高認識。唐朝推崇法度，但是這個法度不僅僅是技術層面的要求，而是要比這個概念寬泛得多，還可以指藝術家在文化修養(yǎng)及為人處世方面規(guī)范自身的行為。如顏真卿的書法不僅在藝術上有極高的審美價值，而且體現(xiàn)了文人士大夫的道德修養(yǎng)。他書法的內在氣質是儒家的，體現(xiàn)了中正寬博精神，有種磅礴的生命力和勢不可擋的氣勢。這種法度也是隨著社會文化的發(fā)展變化而不斷改變的。如唐代開國時強調儒家提倡的法度秩序，但隨著對外文化交流的活躍，國力強盛發(fā)展帶來的自豪感也逐漸融入了唐朝文人的書法內容形式。

晉人結構變化純是意到筆隨，而宋人結體多是著力“意造”。如蘇軾的字上松下緊，字形呈平行四邊形，黃庭堅的字中宮收緊，呈輻射狀。米芾的字雖是舊派，有濃厚的二王氣息，但將二王的內斂之氣化為外張之意。蔡襄的字比較接近唐人，用意不明顯。可以說，蘇軾、米芾、黃庭堅的字是宋人的典型代表。其中，蘇天趣，黃風韻，米氣古。

五、總結

都說晉人尚韻，唐人尚法，宋人尚意。晉、唐、宋三個時代的書法，體現(xiàn)在結體上的意趣是如此的不同。概括說來，晉人是不經意之意，唐人是經意于普遍規(guī)律的探求，宋人是經意之意。

（一）晉代

晉代書法藝術可以說是貴族的藝術，主要是由貴族士大夫所掌握，他們追求自然，崇尚風韻。但這些文人往往是在富足的生活狀態(tài)下進行書法創(chuàng)作的，他們的藝術趣味只反映屬于貴族的藝術精神，對于民間藝術，尤其是底層百姓的藝術趣味知之甚少。而他們抒發(fā)的思想情感，也與其自身的生活情況有關。在他們看來，寫書法的重要原因是展示自己的韻氣和貴族氣息，這對于當時的封建統(tǒng)治階級來說是十分正常的，并且如果其所作所為不符合當時的身份也會遭到周圍人的議論。因此，書法在晉朝時期具有貴族氣息，帶有其享受生活并且怡然自得的個人情懷以及氣韻，這便是晉人書法的特點之一。此外，紙張的改良與使用也推動了書法的發(fā)展，西漢時期，我國已出現(xiàn)用麻做的紙。而東漢時，蔡倫改進了造紙術，改造出了更適合書寫的黃麻紙。如果說，紙在漢代還只是作為新型材料剛剛崛起，還未完全取代簡、帛的話，那么這種情況到了晉朝，就發(fā)生了根本性的轉折。這一轉折為接下來的書法推廣以及收藏做出了巨大的鋪墊，使我們在今天依然能夠感受到那個時代書法作品的魅力，品味晉人書法的貴雅氣韻。

（二）唐代

在前面的內容里面筆者已經提到了唐朝文化的兼容并蓄以及當時開明自由的社會風氣。這樣社會風氣一方面是由于唐朝國家安定強盛，經濟文化繁榮，統(tǒng)治者胸懷廣博;另一方面，由于唐朝出現(xiàn)“三教合一”主張，儒、佛、道三家互相吸取有關的思想理論，逐漸融合。這些都對于唐人書法風格的發(fā)展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唐朝統(tǒng)治者尊崇道家，大立道觀，命人修《道藏》，使得道家思想在唐朝一直處于備受肯定的地位，逐漸發(fā)展到極盛。唐朝由唐太宗開始，宣揚道家的清虛、無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極其符合當時政治需要的。唐朝經歷混亂的三國時期和魏晉南北朝時期，以及短暫的隋朝時期而建立，需要一個清凈和安心的社會來休養(yǎng)生息，也就是唐太宗說的“天下大定，亦賴無為之功”。道法與書法的內涵本質有共同點。由于唐朝的道教十分興盛，當時文人的書法中也蘊含了很多的道家思想。

在唐朝時期，很多文化以及思想的碰撞加快了儒道佛三家思想的融合，而在其融合過程中也曾出現(xiàn)過多次儒釋論爭、佛道之爭等沖突。這些沖突不但沒有阻礙唐朝文化以及書法藝術的發(fā)展，反而巧妙地讓三家思想可以實現(xiàn)并存，共同為大唐統(tǒng)治服務。唐朝社會儒道佛三家思想的兼容并蓄使得社會思想開明。當時人們的思想相對來說是很自由的，形成了相當寬松的文化氛圍。在如此自由和寬松的社會精神的影響下，唐朝文化表現(xiàn)出包容性、開放性與多樣性，而當時的書法藝術更是呈現(xiàn)出多元化的風格。

（三）宋代

宋代的文人則更多的是需要對生活和事業(yè)進行孜孜不倦的追求，所以很難再達到晉人的那種灑脫狀態(tài)。書法藝術不再僅僅屬于貴族士大夫，而是向下階層發(fā)展。此外，隨著書法藝術的發(fā)展與完善，宋人想要實現(xiàn)進一步的突破，只能求創(chuàng)新，展現(xiàn)個性，所以宋人的書法作品中有很深厚的個人色彩情感，并且體現(xiàn)出一定的社會閱歷，呈現(xiàn)了社會生活的多姿多彩，辛酸苦辣。同時，這種創(chuàng)作精神為宋人書法創(chuàng)作帶來了很強大的生命力。人們學書，尤其是學楷書的時候，要先夯實基礎，臨摹古人作品。在臨帖的過程中了解字體的間架結構、筆畫的肥瘦、墨色的濃淡枯潤、運筆的輕重緩急等等。只有通過長久的臨帖才能進入創(chuàng)作，從而在繼承原有技法的基礎上發(fā)揮自身的創(chuàng)造性。觀賞宋人的書法創(chuàng)作能夠帶來很多啟發(fā)，尤其是自身藝術發(fā)展上面，只有不斷地繼承與發(fā)展、傳承與創(chuàng)新才能夠有所突破。

在宋代出現(xiàn)了很多文學大家比如蘇洵、蘇軾、蘇轍、王安石、曾鞏、歐陽修，而且詞這一文體也正是在宋朝逐漸發(fā)揚光大，幫助宋人書法營造了“尚意”的氛圍。這些文學家在不斷創(chuàng)作經典好詞的時候，也留下了諸多名傳千古的書法大作，有助于后人更好地領悟文學作品所傳遞的真情實感。宋代書法發(fā)展最關鍵的一點，是宋朝人基于其文學的發(fā)展，慢慢對書法的意趣以及意蘊展開研究，使得書法從單純的“技藝”向“藝術”轉變。這讓宋代書法進入了一個古人不曾想到的新世界。

不僅書法，繪畫創(chuàng)作也是在學習前人風格的基礎上，有了一定的底蘊后，再加入個人的情感和內容，形成自我風格，從而創(chuàng)作出有個性與創(chuàng)新力的作品。當然，書法的發(fā)展還要跟隨時代的腳步不斷前進，追求與時代精神的契合。

參考文獻：

[1]付言.淺談魏晉書法的藝術特征[J].文藝生活（文海藝苑），2015（9）：67.

[2]武原.權力和唐代書法文化[J].書畫世界，1995（5）：3-6.

[3]史春松.隋唐時期敦煌寫經書法研究[D].開封：河南大學，2012.

作者單位：河北農業(yè)大學藝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