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發布『五一』勞動節口號》的前前后后

作者｜李美玲

河北省阜平縣城南莊，晉察冀軍區所在地，1948年4月30日，中央書記處擴大會議在此召開。會議的一個重要議程就是討論通過了《中共中央紀念“五一”勞動節口號》。第二天，即5月1日，《晉察冀日報》頭版頭條刊發了“五一”口號，標題為《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發布“五一”勞動節口號》（以下簡稱“五一口號”）。“五一口號”是中國共產黨成立民主聯合政府的宣言書，表明了中國共產黨與民主黨派、無黨派人士、人民團體、愛國民主人士合作的誠意，為中國共產黨與民主黨派、無黨派人士合作奠定了政治基礎，是我國統一戰線和多黨合作史上的里程碑。

為爭取和平民主而奮斗

1945年，抗日戰爭結束，經歷長期抗戰后的中國人民熱切期盼和平民主。從實現和維護人民利益出發，中國共產黨不僅接受蔣介石的邀請，派出由毛澤東、周恩來、王若飛組成的代表團前往重慶談判，而且還積極行動，力圖通過和平的道路建設一個新中國，逐步實現中國的社會政治改革，發展中國的民族經濟。

然而，令人憤怒的是，日本剛投降，國民黨政府便積極準備發動內戰，企圖消滅中國共產黨及其領導下的人民軍隊和解放區。

為給發動內戰爭取時間，1945年8月，蔣介石假意三次電邀毛澤東到重慶談判。為爭取國內和平，向人民表明中國共產黨維護和平的誠意，由毛澤東率領的中國共產黨代表團飛抵重慶。1945年8月29日至10月10日，國共雙方經過多輪談判后簽訂了《政府與中共代表會談紀要》，即《雙十協定》。

1946年年初，在美國特使馬歇爾斡旋下，國民黨與中國共產黨、民主同盟、青年黨及無黨派代表一起召開政治協商會議（史稱“舊政協”）。會議通過了和平建國綱領、關于軍事問題的協議、關于國民大會的協議、關于“憲草”問題的協議、關于改組政府的協議五項協議。

但是，1946年6月，國民黨政府單方面撕毀舊政協協議，進攻中原解放區，解放戰爭爆發。

盡管蔣介石背信棄義，一意孤行，但是中國共產黨從大局出發，始終不曾放棄為和平民主建國而努力。

1947年，解放戰爭進入第二年，情況發生變化，形勢出現轉機。

這一年，國民黨在經歷全面進攻失敗后轉變策略，開始對解放區實行重點進攻，進攻方向為陜北和山東。

針對國民黨的進攻，5月至8月，中共中央和中央軍委作出各戰線轉入戰略進攻的新部署。人民軍隊奮勇作戰，徹底粉碎了國民黨軍隊的重點進攻。

1947年7月至9月，人民解放軍由內線轉向外線，由戰略防御轉向戰略進攻階段，戰局發生根本性變化，戰爭形勢朝著有利于中國共產黨的方向發展。在中國共產黨的努力下，成立民主聯合政府的利好條件逐漸顯現。

在人民解放軍凱歌猛進的同時，國民黨軍隊節節敗退。加上1946年“李聞慘案”的發生，國統區的人民群眾，尤其是民主黨派對國民政府心灰意冷。蔣介石在政治上和軍事上的處境都十分艱難。

1947年10月10日，毛澤東起草的《中國人民解放軍宣言》發表，提出“打倒蔣介石，解放全中國”，號召“聯合工農兵學商各被壓迫階級、各人民團體、各民主黨派、各少數民族、各地華僑和其他愛國分子，組成民族統一戰線，打倒蔣介石獨裁政府，成立民主聯合政府”。人們發現，與抗戰結束時不一樣的是，《中國人民解放軍宣言》將蔣介石領導的南京國民政府排除在了共產黨號召建立的聯合政府之外。

闡明黨的建政綱領

1947年12月25日至28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在陜北米脂楊家溝召開。毛澤東、周恩來、任弼時、陸定一、彭德懷、賀龍、林伯渠、張宗遜、習仲勛等19人參加了會議。會上，毛澤東提供了《目前形勢和我們的任務》的書面報告。

《目前形勢和我們的任務》闡明了中國共產黨的政治綱領，即《中國人民解放軍宣言》中提出的“聯合工農兵學商各被壓迫階級、各人民團體、各民主黨派、各少數民族、各地華僑和其他愛國分子，組成民族統一戰線，打倒蔣介石獨裁政府，成立民主聯合政府”。

但是，會議認為，“組織革命的中央政府的時機目前尚未成熟，須待我軍取得更大勝利，然后考慮此項問題”。

何謂更大勝利？何時才算時機成熟呢？按照毛澤東的設想，在蔣介石當選總統后，“他的威信更加破產之后，在我們取得更大勝利，擴大更多地方，并且最好在取得一二個頭等大城市之后，在東北、華北、山東、蘇北、河南、湖北、安徽等區連成一片之后，便有完全的必要成立中央人民政府”。毛澤東推測，“其時機大約在一九四九年”。

這是中共中央第一次明確表示要成立中央人民政府，也是中共中央第一次提出政權建設時間表。中國共產黨矢志不渝建設民主聯合政府。

適時調整建政方案

1948年3月29日至5月1日，國民黨在南京召開偽行憲國大，選舉國民政府總統和副總統。4月5日，國民黨中常會通過“賦予總統以緊急處置權的建議”，蔣介石表示接受全會決定。會上，蔣介石和李宗仁分別當選國民政府總統和副總統。這次選舉，進一步把蔣介石的獨裁專制暴露得一覽無余。

針對蔣介石獨裁的行徑，各民主黨派、社會各界紛紛發表聲明，呼吁由全中國人民，包括一切民主黨派及人民團體共同建立民主聯合政府；通過民主的方式，產生真正的民主憲法。

中共中央和毛澤東根據變化了的情況及時調整建立新政權的步驟和時間，毛澤東做了兩件大事：

一是1948年4月25日，毛澤東致電身在西柏坡的劉少奇、朱德、周恩來、任弼時等人，通知他們即將召開的中共中央書記處會議擬討論的第一項議題就是“邀請港、滬、平、津等地各中間黨派及民眾團體的代表人物到解放區，商討關于召開人民代表大會并成立臨時中央政府問題”。

二是1948年4月27日，毛澤東給晉察冀中央局城市工作部部長劉仁寫信，要他告訴張東蓀、符定一，中共準備召開各民主黨派各人民團體的代表會，主要討論召開人民代表大會成立民主聯合政府問題，以及關于加強各民主黨派、各人民團體的合作及綱領政策問題。毛澤東還在信中指出：會議的名稱擬定為政治協商會議，開會地點在哈爾濱，開會時間在秋季。

一封電報，一封書信，表明了中國共產黨建立民主聯合政府的決心，也讓遭受國民政府打壓的各民主黨派看到了勝利的希望。

成立民主聯合政府的時機已然成熟！

正式發布“五一口號”

中國共產黨有一個習慣，就是在重大節日發表宣傳口號，舉行集會、游行，或者刊發社論和文章。毛澤東的電報發出和信件寄出之時，正好是1948年“五一”勞動節來臨之際。此時，正率隊駐扎在位于太行山深處涉縣的東西戌村的新華社社長廖承志拍了一封電報至西柏坡，請示中共中央：“五一”勞動節快到了，中央有什么重要政策決定通過“五一口號”來向全國發布？

廖承志的電報引起了毛澤東、周恩來等中共中央領導人的重視。一個獨立、民主、和平、統一的新中國即將誕生，該是通過“五一口號”來對外宣布中國共產黨的政治主張、建政藍圖的時候了。毛澤東決定用發布口號的方式來表達召開政治協商會議、成立聯合政府的政治意圖。

“五一口號”初稿24條，毛澤東親自對初稿進行修改，最重要的一處修改是第五條。第五條原文為：“工人階級是中國人民革命的領導者，解放區的工人階級是新中國的主人翁，更加積極地行動起來，更早地實現中國革命的最后勝利！”經毛澤東修改后為：“各民主黨派、各人民團體、各社會賢達迅速召開政治協商會議，討論并實現召集人民代表大會，成立民主聯合政府！”后來，在1948年4月30日至5月7日召開的城南莊會議上，“五一口號”獲得通過。

具有重大歷史意義的“五一口號”正式誕生！它展現的是中國共產黨建立民主聯合政府的決心，表明了中國共產黨與民主黨派、無黨派人士團結合作的誠意。

1948年4月30日晚上，新華社正式對外發布“五一口號”，新華社廣播電臺同日進行全文播放。5月1日，《晉察冀日報》在第一版頭條位置刊發了《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發布“五一”勞動節口號》，并在刊發的口號上方端端正正地印上了毛澤東的側身圖像。

正式發布的“五一口號”共23條。其中，中國共產黨呼吁：“全國勞動人民團結起來，聯合全國知識分子、自由資產階級、各民主黨派、社會賢達和其他愛國分子，鞏固與擴大反對帝國主義、反對封建主義、反對官僚資本主義的統一戰線，為著打倒蔣介石建立新中國而共同奮斗！”中國共產黨號召：“各民主黨派、各人民團體、各社會賢達迅速召開政治協商會議，討論并實現召集人民代表大會，成立民主聯合政府！”

中國共產黨和各民主黨派、無黨派人士、愛國民主人士等的合作揭開新篇章！

召開政治協商會議

1949年9月，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在北平召開

“五一口號”發布后，各民主黨派、各人民團體、海外華僑團體和無黨派民主人士給予積極回應。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中國民主同盟、中國民主促進會、三民主義同志聯合會、臺灣民主自治同盟、中國民主建國會等都盛贊“五一口號”，一致認為召開新政治協商會議（以下簡稱“新政協”）、建立民主聯合政府是政治上必需的途徑，各民主人士應該積極響應。

1948年8月至1949年8月，經黨組織周密安排，各民主黨派、無黨派民主人士和華僑代表陸續從香港及國民黨統治區到達東北解放區的哈爾濱和華北解放區的平山縣李家莊，參與新政協的籌備工作。

到達解放區的各民主黨派、各人民團體及無黨派民主人士李濟深、沈鈞儒、馬敘倫、郭沫若、譚平山等55人聯合發表聲明，宣告：“在人民解放戰爭進行中，愿在中共領導下，獻其綿薄，共策進行，以期中國人民民主革命之迅速成功，獨立、自由、和平、幸福的新中國之早日實現。”這表明，我國民主黨派和無黨派人士在政治上接受了中國共產黨的領導，自覺自愿地跟著中國共產黨走，這就為建立民主聯合政府創造了良好條件，為我國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的形成奠定了基礎。

1949年9月，由中國共產黨、各民主黨派、無黨派人士、各人民團體、各地區、人民解放軍、各少數民族、宗教界、海外華僑以及其他愛國民主人士的代表組成的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在北平召開。

大會的召開，標志著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會議制度在我國真正確立，中國共產黨建立民主聯合政府的主張由此變成現實，“五一口號”在實踐中結出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