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呈哲

無聲的世界
江夢南出生在一個叫莽山的瑤族小鎮,父母趙長軍夫婦都是初中教師。他們把詩意寄托在了女兒身上:“夢南”是“夢里江南,歲月靜好”的意思。夢南9個月時,因藥物使用不當,她墜入了無聲的世界。雖然醫院早已下了診斷書,但趙長軍夫婦始終無法接受這一結果,帶著夢南四處尋醫問藥,卻被無數個事實無情擊垮。
就在趙長軍夫婦幾乎要放棄的時候,夢南的聲帶里突然傳出了既像“媽媽”又像“爸爸”的聲音,這讓夫婦倆喜不自勝。于是,夫婦倆開始自學言語康復課程,用手帶著女兒感受聲帶的振動,從最簡單的音節開始,一點一點地教。通過日復一日地耐心教導,女兒終于學會開口說話。
即便一切都做到完美,協調聲帶振動與口型變化,再調動聲帶準確發音也是件難事。這是個不斷嘗試的過程,夢南回憶這段經歷時說,“每個字練習上千遍都是少的”,直到父母點頭為止。雖然這種方法看起來很“蠢”,但正是這種“蠢”方法不僅讓夢南成功學會說話,還讓她在某些方面超越了同齡人——上小學前,她就已經熟練掌握了拼音,比同齡孩子認識更多的字。
漫漫求學路
從小學開始,夢南就一直坐在教室前排的位置,因為她需要讀老師的口型“聽課”。大多數時候,她都是靠看板書自學趕進度。或許是超出大多數同齡人的刻苦,也或許是缺失的聽力換來了驚人的記憶力,她在自己的節奏里按部就班,卻不經意地走在了別人前面。四年級暑假時,夢南就已經把五年級的課程學完,跳到了六年級。小升初時,夢南考了全市第二名。她主動提出要去遠離家鄉的郴州六中上學,因為她知道,“不能一直在父母的保護下生活”。
第一年參加高考,因語文作文發揮失常,夢南的總分只超一本線2分。她不甘心,堅定地選擇復讀。第二年,她考上了吉林大學。從郴州到長春,3000多千米的路途,她獨自乘坐火車去學校報到,獨自面對那個全新的世界。大學期間,她堅定了自己考研的念頭。由于自身耳聾的經歷,她想報考醫學專業,但考慮到做醫生要與病人溝通等問題,夢南最終選擇攻讀與醫學相近的藥學。遺憾的是,因與分數線差一分,她沒能考上北京大學。在老師的幫助下,夢南調劑回母校吉林大學,并在導師的悉心指導下發表學術論文,為考取清華大學的博士研究生添磚加瓦。2018年,她如愿考入清華大學生命科學學院,開啟博士研究生的學習生活。
在學校里,除了學習,集體生活對夢南來說似乎更加困難。作為女兒永遠的朋友,趙長軍很早就預料到了女兒的煩惱,他總是勸慰女兒“不要和別人比”。這些話幾乎成了夢南的生存法則,是她解決每一階段生活困難的支撐與動力源泉。
在幼年時日復一日地練習每個字的發音過程中,夢南養成了永不言棄、堅韌不拔的品格。面對各種困難,她總能找到自己的解決方式。如因聽力受損嚴重導致平衡感極差,很難學會騎自行車,但如今,她克服了這些困難,每天在清華園里騎自行車上下課。只要能接近“治病救人”的愿望,無論付出多少努力,她都覺得是值得的。
陌上花已開
夢南直言,她偶爾也會因聽力障礙而感到失落,但她總有辦法開導自己:“有時,我很羨慕別人可以輕松地和朋友聊天,可以打電話、聽好聽的歌。每當這時,我就告訴自己,聽不見也有聽不見的好處,至少睡覺時不容易被吵醒。”
一路走來,夢南受到了母校老師以及社會很多人的關照,于是剛上大學的她就開始回饋社會。暑假時,她常去家鄉的特殊教育學校做義工,探望那些視障、聽障、智障的孩子,并以自身故事為例鼓勵他們,希望能夠帶動他們融入社會,積極樂觀地面對生活。
“……從無聲里突圍,你心中有嘹亮的號角。新時代里,你有更堅定的方向。先飛的鳥,一定想飛得更遠;遲開的你,也鮮花般怒放。”這是“感動中國”組委會給予江夢南的頒獎詞。只要有恒心、有毅力和永不言棄的精神,每個人都能夠在自己的世界里,靜待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