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FT藝術品的發展現狀和未來導向

胡淳儀

NFT藝術品的構念

目前，行業內還尚未有NFT藝術品的確切定義。NFT這一概念是由Dieter Shirley提出的，即非同質化通證，是用于表示數字資產的唯一加密貨幣令牌。我們可以通過這種技術先將傳統的藝術品數字化或是直接制作成數字藝術品，然后鑄造在該區塊鏈上，實現藝術品的加密、交易、收藏。

NFT藝術品的價值

無論以什么載體呈現，NFT藝術品首先應該是藝術品。按照David Throsby（2011）的觀點，藝術品既有經濟價值又有文化價值。Mandel（2009）強調藝術品的重點是精神收益。從創作本身出發，藝術品是藝術家智力勞動成果的結晶，凝聚了藝術家的風格和文化底蘊，所以不是任何NFT作品都可以成為NFT藝術品，其文化價值依舊體現于藝術家的創意本身。同時，這也要求藝術家要轉變創意的過程，要基于互聯網思維進行藝術創作，而不僅僅是畫出筆道，滲化墨象。這將衍生出獨特的互聯網藝術，誕生新的文化價值。所以，我們可以認為NFT藝術品是被互聯網文化孕育出來的藝術，是當今技術發展下的時代產物。

NFT藝術品的特征

基于技術和藝術的結合，現階段的NFT藝術品具有以下幾個特征。

1.去中心化

去中心化即是利用區塊鏈的存儲技術，藝術家和收藏者能夠點對點地進行交易，而不受限于中間商或者第三方發行。比起傳統的畫廊銷售來說，藝術家可以更直接地與收藏社群聯系，這既能增加藝術家的曝光度和知名度，也能大幅度提高藝術市場的透明度。但是，對于藝術家而言，這是從藝與經世的抉擇，是在面對更為復雜靈活的市場時，藝術家是否能堅守其創作的本心，不被金錢迷失心智而喪失創作靈感的挑戰。

2.獨一無二性

NFT藝術品的標識都是獨特唯一的，這些數據也是防篡改受保護的。雖然每個作品是獨立的，但是一個區塊鏈上，所有的數據都是鏈接關系，一旦修改其中一個數據，所有的作品都會被牽連改變。只有至少一半以上的收藏者同意，才能將這個區塊鏈上的作品數據進行修改。這種方式保證了每個NFT藝術品的收藏價值，使其天然具備稀缺性與辨識度。我們可以追蹤到真實可靠的交易行為信息，以此防止售假、盜用等不良行為發生，維護藝術市場的穩定性。

3.追續權

追續權最早是為了維護藝術家的利益所實施的制度，即藝術品的每一次售賣或者拍賣，藝術家都有分享利益的權利，以此保護他們的創作熱情，但是這項制度在現實世界中運行起來卻困難重重。而現在因為NFT藝術品的獨一無二性，明晰的所有權和對贗品的打擊讓追續權被運用到所有的NFT藝術品之中，每一次藝術品的流轉，藝術家都可以獲得收益。

4.所有權分割

雖然藝術品本身是無法割裂開的，但是所有權持有者可以將NFT所有權貨幣化，并分給不同的收藏者持有。對于收藏者來說，他可以通過購買代幣的方式擴大交易的范圍和數量，用購買單一完整所有權藝術品的本金持有更多藝術品的部分所有權，以此分散投資風險。對于藝術市場來說，這降低了收藏者的準入門檻，能吸引更多的收藏者，并使得藝術品的流通更加靈活快捷。

NFT藝術品的市場表現

追溯NFT藝術品的歷史，我們可以發現NFT的萌芽源于2012年的彩色幣，但當時的技術水平無法支持該想法的落地。隨著區塊鏈技術的發展，CryptoPunks的像素頭像于2017年上線，收藏者可以免費領取怪誕有趣的NFT頭像。之后，有團隊開發了游戲加密貓，用戶可以對這些NFT貓咪進行發行和交易。無論是像素頭像還是NFT貓咪，都已經初步具備藝術特質，被稱為NFT藝術品的雛形。

到了2020年，藝術市場停擺，畫廊和拍賣行等發行和交易藝術品的場所相繼停業，這加快了藝術市場“云”的腳步，NFT藝術品在NFT交易平臺、拍賣行、藝術品金融等場所大放異彩。

NFT交易平臺

在NFT藝術品崛起的這股熱潮中，NFT交易平臺如雨后春筍般活躍于市場之中，有綜合類的交易平臺OpenSea，有專門交易藝術品的平臺SuperRare，還有社區互動平臺Rarible。國內市場也不甘落后，NFT中國如今已經與數千位藝術家簽約合作，部分互聯網公司也開始涉足該領域。聚焦于藝術收藏領域，TopHolder頭號藏家是國內第一家將自媒體內容轉化為數字收藏品的平臺。

根據DappRadar數據可知，2021年，OpenSea通過126萬活躍用戶實現了160億美元的交易量。據Dune Analytics數據可知，SuperRare的收藏家更傾向于購入更高價的單個藝術品，每件藝術品的價格約12600美元到23000美元。

在交易平臺售賣NFT藝術品通常需要完成上傳作品、創建項目、繳納“礦工費”以及售后繳納手續費這幾個步驟。出售方式通常分為固定價格出售、拍賣、打包三種。以OpenSea為例，采用固定價格出售的方式，甚至收藏者還可以和藝術家還價，進行價格協商。

拍賣行

如果說交易平臺是最便捷和日常的交易市場，那么拍賣則是最引人矚目的。根據佳士得和蘇富比公布的數據可知，佳士得2021年的成交總額為71億美元，其中NFT藝術品的成交額近1.5億美元，占當代藝術成交總額的 8%。而蘇富比73億美元的總成交額中，NFT藝術品成交額達1億美元。2021年NFT藝術品的拍賣呈井噴狀態，其價格也是越走越高，不斷有天價的NFT藝術品橫空出世。

NFT藝術品的拍賣常是一口價銷售、英式拍賣、荷蘭式拍賣三種方式。但也存在特殊的拍賣方式。例如，NFT項目DEGO對應代幣市場GEGO的拍賣，即每次競拍成功后，藝術品價格會增加10%，之后的競拍者成功競拍后，將返還前面競拍者的本金。在這10%的增加額中，20%會償還給上一競拍者，80%歸拍賣系統所有，也就是說除了最后一位競拍者，其余的競拍者都可以獲得本金2%的收益。在這種機制下，競拍者會聯合抬高價格，以謀取更多的利益，也就致使更多的天價藝術品誕生，進一步提高了NFT藝術品的關注度。

藝術品金融

NFT藝術品的經濟價值體現在其金融價值上，收藏者對NFT藝術品的收藏也是看重金融價值而非藝術文化價值。收藏者可以將NFT藝術品質押成代幣，這種做法既可以明確估算藝術品的價值，又可以使得閑置資產進入流通市場，可謂物盡其用。此外，收藏者可以通過貸款獲得代幣去持有NFT的所有權，如果無法還款或者逾期還款，貸款人便可以低價獲得被抵押的NFT藝術品。這種借貸平臺以Rocket NFT為首，其上線第一天便有2400筆交易。此外，市場上還流通NFT指數基金，這是首個由NFT收藏品支持的代幣平臺，可以實現NFT藝術品和以太幣的相互轉化。

除了以上的三個場所，還有許多NFT的零散商品，如盲盒、文創產品等，許多明星和機構會利用NFT生產成本低的特性，大批量生產周邊產品，薄利多銷。

NFT藝術品的存在問題

如今的NFT藝術市場可謂是魚龍混雜，藝術品文化價值與經濟價值的天平嚴重傾斜，整個市場存在一些商業隱患。學者大多也保持觀望和質疑的態度。紀雙城（2021）認為，無論是代幣還是NFT藝術品都是投機賺快錢，應警惕金融騙局。在王小偉（2021）看來，NFT藝術市場將被資本操控，這與藝術的初心背道而馳。本文也將基于2021年NFT藝術市場的表現提出其現存的幾點問題。

藝術品數字所有權和實物所有權的選擇

對于有著實體藝術品的NFT來說，其存在著一種破壞實體藝術規則同時破壞NFT玩法的機制。購買NFT藝術品的收藏家只能選擇擁有實物和NFT中的一種，如果選擇NFT，則實物將被直接銷毀，反之亦成立。這種非此即彼的行為過于極端，而且還需要考量收藏者的價值觀和價值判斷，實屬不太妥當。

一些NFT平臺稱，這種銷毀機制是為了讓NFT藝術品成為唯一的作品，實現價值的最大化。但這種做法只是維護藝術品的經濟價值，有企業為了賺錢而制造噱頭之嫌。

藝術品的經濟價值容易波動

通常，收藏者購買藝術品是為了其能夠保值甚至在未來升值，這樣才有投資的價值。但是NFT藝術品是以加密貨幣作為一般等價物進行交易的。這類代幣不保值，且價格波動極大。2021年，以太幣的短期價格波動甚至超過了4000美元。這種劇烈的價格波動也影響著藝術品的經濟價值。

此外，NFT藝術品的經濟評估沒有相對應的體系，市場中不存在積淀了深厚文化底蘊反映人類精神文明的經典作品作為參照。僅僅利用市場的調節和對收藏者心理的揣測來定價，有著極強的經濟不確定性，NFT藝術市場也將處于一種不穩定、混亂的體系之中。

藝術品的文化價值還未彰顯

現在的NFT藝術品市場中，藝術品還存在良莠不齊的情況。藝術家追求標新立異，收藏者則緊追潮流，但從藝術的視角來看，這些作品的質量水平還有待提高。無論是哪一種藝術品，其文化價值需要囊括審美、精神、社會、歷史、象征、真實這六個方面的意義。但是NFT藝術品還在單純地追求經濟價值，沒有形成相關的經典作品。雖然《每一天：前5000天》是第一幅拍出的NFT藝術品，它也成功地讓Beeple成為目前全球身價最高的在世藝術家之一，但是“最貴的未必是最好的”，我們并不能因為藝術品載體的變化，而喪失其最核心的創意內涵。

未來發展的策略探討

綜合來看，如今的NFT藝術品的本質還是一項側重經濟價值和金融屬性的區塊鏈技術。若是想要長久發展，那還需要重視其文化價值的打造和監管體系的構建。

加強全民的藝術素養教育

藝術素養的教育要從藝術家和收藏家兩端，即生產與消費兩方面進行。

對于藝術家，我們既要啟發其創作方式的轉變，又要保證其堅持固有的藝術水準。NFT藝術品在表現形式上可以分成傳統藝術和算法生產兩種，傳統藝術是展現傳統書畫作品的文化意蘊，而算法生產的圖像、動畫是對傳統審美的一種挑戰。因此，藝術家需要思考在新的創作領域，如何將藝術和技術巧妙結合，既滿足大眾的審美，又能起到引領的作用。

對于收藏家，我們同樣要提高他們的審美能力。據統計，參與NFT藝術品拍賣的大多是來自區塊鏈信息領域、金融領域的年輕收藏家。所以我們有必要對年輕收藏家進行一些美學基礎教育，使其不盲目跟隨市場。

建立市場監管與評估體系

整體來看，在如今國內的監管制度框架下，但凡涉及區塊鏈資產交易的項目，相關主體均需要對項目進行反欺詐、反操縱的審核，判定各平臺的業務實質，謹防非法集資、虛假詐騙等金融安全問題。

同時，要注重NFT藝術品的生產、確權、定價、流轉、溯源等環節的底層支持，現如今的NFT金融工具屬性不夠明顯，金融衍生的規模較小，整個市場尚處于萌芽階段，所以要趁早探索出適合區塊鏈資產的價格評估道路。此外，實現經濟價值與文化價值的平衡協調發展，必要時也可以利用稅收與補貼消除經濟的不確定性和經濟泡沫。

相信隨著技術的進步和人們的不斷學習，NFT藝術市場將迎來穩定、規范地發展，藝術家和收藏者都能盡快抓住技術迭代帶來的機遇，以應對當今的挑戰，讓NFT藝術品創造出更多的真實價值。對于藝術品市場的調查研究也應按照提出問題、構建模型、實證驗證、總結規律、解決問題的邏輯路徑步步深入，逐漸展開。由于NFT藝術品的發展歷程較短，我們還尚未擁有充足的數據進行實證分析，故只能通過市場現象分析問題所在，如何完善藝術品市場的轉型、升級監管和價值的評估將成為本領域有待研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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