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蘭：別具特色的古建筑保護體系

姚虹聿

科寧港大橋

2022年2月3日，荷蘭鹿特丹市政府宣布，將于今年夏天前臨時拆除一座歷史悠久的大橋的一部分，以便讓億萬富豪、美國亞馬遜公司創始人杰夫·貝索斯委托鹿特丹造船企業建造的游艇能夠從橋下通過。

鹿特丹科寧港大橋是西歐第一座鐵路橋，也是荷蘭國家級古建筑。大橋中間的部分可以抬升，以方便船舶通過。貝索斯的游艇建成后，要從鹿特丹駛入公海，必須從科寧港大橋下面通過。按照鹿特丹市政府相關人士的說法，科寧港大橋能夠抬升的高度，不足以讓貝索斯的大型游艇通過，所以，貝索斯向鹿特丹市政府發出了臨時拆除科寧港大橋部分橋體的請求。

鹿特丹市政府的上述決定引發了一些爭議。荷蘭歷史協會委員托尼·韋斯林克表示：“我們能做什么、應該做什么，無疑是有規范的。古建筑保護是一項不容忽視的工作！”

對此，鹿特丹市政府發言人范·海斯特表示，市政府經過權衡，同意臨時拆除大橋中央的部分，以便貝索斯的大型游艇可以在今年夏天從橋下通過，駛入公海。建造這艘游艇為鹿特丹創造了大量就業機會，所以市政府有責任為客戶提供便利。他補充說，當初鹿特丹市政府承諾，將為貝索斯提供一切便利，否則他就可能去別的地方建造游艇，這對鹿特丹市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損失。

“從經濟角度考慮，我們支持市政府的這一決定。”負責科寧港大橋維護工作的鹿特丹市政官員馬塞爾·沃爾拉文斯表示。他指出，造船業是鹿特丹的經濟支柱。另外，他承諾，根據市政府的古建筑保護規劃，科寧港大橋在完成“讓行任務”后，將被“完美復原”。

據英國《衛報》報道，荷蘭各級議會和政府都高度重視文化遺產保護工作。荷蘭人熱愛并致力于精心保護文化遺產。人們自覺遵守相關法規，呵護古建筑的一磚一石。

科寧港大橋臨時拆除部分橋體的計劃，體現了保護文化遺產與謀求經濟利益之間的平衡。首先，鹿特丹市議會經過嚴格的審核才批準了該項目，以確保事后大橋能夠被精準復原;其次，貝索斯本人已經明確，將負擔大橋拆除及復原的全部費用。這都是該項目得以實施的前提。

根據相關法律，荷蘭政府是國家文化遺產的保護者。文化遺產保護工作主要通過三類機構開展：一是學術理事會及文化研究院，例如尼德蘭皇家科學學會;二是宣傳、推廣歷史文化的公益機構，它們能夠得到各級議會的資金支持;三是各大博物館，主要從事文化遺產的展覽、維護工作。

在資金方面，荷蘭市鎮級議會須撥出專門款項作為文化遺產保護經費;文物和古建筑保護項目可以申請省級及國家級政府專項補助;相關保護項目還可以申請荷蘭遺址保護基金會和國家古跡復原基金會等機構的補助。荷蘭伯姆哈德王子基金會通過國家彩票產業和私人饋贈獲取資金，專門向文化遺產保護項目提供資助。另外，荷蘭有許多民間團體，通過會員（志愿者）捐款，組織活動收取入場費，出售藝術品、手工藝品，征集禮品和遺贈品等方式籌集經費，再捐贈給文化遺產保護項目。

在長期實踐中，荷蘭的古建筑保護體系形成了兩大特色。

首先，荷蘭非常注重古建筑的“活化利用”，讓古老的文化遺產發揮“當代價值”。

哈勒姆是荷蘭的歷史名城，那里有4000余處國家級和省級古跡。哈勒姆市政府一直致力于發展“活”的城市。荷蘭文化遺產與市場研究院院長郝伯特·赫珀表示：“城市是人們生活的地方。雖然哈勒姆的每座古建筑都稱得上是一間博物館，但如今它們要和這里的居民一起‘生活’。”哈勒姆不是被動地、靜態地保護古建筑，而是依據相關法規對其進行改造和利用——或在古建筑的基礎上建設新建筑，或賦予古建筑新的形式。

臨時拆除一座古橋的部分橋體，以方便亞馬遜創始人的游艇入海——荷蘭別具特色的古建筑保護體系，是鹿特丹市政府作出這一決定的信心所在。

哈勒姆的卡薩·費爾哈姆尼劇院，數百年前砌就的磚墻與充滿現代感的玻璃有機融合在一起，令人耳目一新。圣巴弗教堂中有一架非常有歷史價值的管風琴，很多著名音樂家，包括門德爾松、亨德爾，以及幼年時的莫扎特，都曾演奏過這架管風琴。如今這座教堂經常舉行音樂會，管風琴仍被音樂家們演奏，人們可以欣賞悠揚美妙的琴聲。

其次，荷蘭非常注重古建筑的文化傳承功能。

鹿特丹一帶有很多風車群，其中金德代克風車群比較有名，那里集中了建于18世紀、保存完好的19座風車，1997年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遺產名錄。

荷蘭人如何讓古老的風車屹立數百年，并能正常運行？金德代克風車項目總經理優翰·莫雷格介紹說，該項目由一個在政府監管下的基金會運作。最初政府計劃每年撥出預算，支付風車的部分保養、維護費用，其他開銷由該基金會自籌。令人欣喜的是，基金會的自籌資金足夠維持項目的運營，將政府預算讓給了當地的環境保護項目。

優翰與他的團隊強調，必須長期維護、運營風車，而不能貪圖一時的收益。這一運營理念不僅吸引了大量外國游客，也受到當地居民的歡迎。金德代克項目有近200名工作人員，包括170名不領工資的志愿者，沙雷就是其中一位。他負責為前來參觀的旅游團進行講解、播放介紹風車的短片。他說：“能為維護風車、保護國家的歷史風貌盡自己的力量，我頗有成就感。我們不僅要在有生之年守護好風車，還要把它們留給下一代，讓國家優秀的歷史文化傳承下去。”

2020年以來，新冠肺炎疫情使金德代克風車群喪失了大部分客流。目前優翰與他的團隊最大的希望，就是在經濟復蘇期間吸引更多的游客。“世界各國的游客對荷蘭風車文化的認知度很高，但我們的風車群并未廣為人知。很多外國游客即使到了荷蘭，也不一定會花時間來我們這里。不過，我們在疫情期間認真做好了工作，風車的維護和運行沒有受到影響——沒有什么能改變我們對風車的熱愛。”

據荷蘭《電訊報》報道，荷蘭不僅擁有大量歷史悠久的古建筑，而且古建筑保護事業同樣歷史悠久。

在荷蘭阿納姆市的北郊，有一座露天歷史博物館。它建立于1912年，至今已有110年歷史。它是荷蘭最大、最早建立的露天博物館。在那里，人們可以看到過去幾百年間農民、漁民和手工業者居住的場所，以及他們每天的生活場景。

在這座露天博物館中，數量最多的是遷建自荷蘭各地的各種風貌的民居，涵蓋了農舍、漁家木屋、園丁之家、工人住宅、商人住宅等，還有二戰時期遺留下來的供士兵及其家屬居住的營地。

在露天博物館的建筑中，農舍最多，有11間，都是荷蘭各個地區的代表建筑，其建成年代和外觀特色各不相同。其中有小型的以家庭居住、勞作為主要功能的農舍;有在18世紀經過改造的傳統農舍;也有帶佛蘭德式谷倉的典型古代荷蘭農舍;還有農場中的“豪宅”——設計和功能接近現代別墅的新型農舍。這些農舍有一個共同的特征——采用巨型坡屋面設計，這種屋面能夠很好地適應荷蘭溫帶海洋性氣候帶來的頻繁降雨。

游客不僅可以參觀這些古建筑的外觀，還可以進入其內部，近距離體驗數百年前荷蘭人的生活場景。露天博物館古建筑的內部，重現了過去3個世紀荷蘭典型農家的家具、裝飾;農舍附帶的院子再現了當時農民養雞、養山羊和種蔬菜的勞作場景。

編輯：姚志剛 winter-ya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