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務英語專業學生語言能力與創業素質的協同培養
——基于語言經濟學視角

劉 青

(湖北科技學院 外國語學院，湖北 咸寧 437005)

“創業教育”一詞在西方研究文獻中有兩個對應的術語：“Entrepreneurship Education”和 “Enterprise Education”，雖然它們都被我國研究者翻譯為“創業教育”，但二者在內涵上有根本區別：“Entrepreneurship Education”著眼于商業性創業，教育目的是培養企業家，是針對商界精英的專業教育；而Enterprise Education則是指是事業心和開拓技能的教育，其目的不僅僅限于創辦和經營企業，更是要培養學生的創業素質，提高學生的就業創業勝任能力[1]。國內關于高校創業教育的種種研究和實踐表明，雖然大學(畢業)生進入市場實現就業創業是高校創業教育成果的表征之一，但創業教育的根本目標應聚焦于培養創業精神、素質和實踐能力，“使其成為新時代大學生自我實現終身可持續發展的必備技能”[2]。由此可見，我國高校創業教育正逐漸從Entrepreneurship Education轉變為Enterprise Education，目標是創業素質和就業創業勝任能力培養。本研究所涉及的創業教育取“Enterprise Education”之意，根據學者孫文霞、何云景的研究框架，將創業素質分解為創業心理、創業知識和創業能力三個維度[3]，探索商務英語專業學生語言能力與創業素質的協同培養。

一、研究背景

我國高校創新創業教育興起于上世紀九十年代，其發展歷程可分成三個階段：高校自發探索階段(2002年之前)；教育行政部門引導下的多元探索階段(2002年-2010年)；教育行政部門指導下的全面推進階段(2010年至今)；其中，第三階段的開始是以2010年《教育部關于大力推進高等學校創新創業教育和大學生自主創業工作的意見》一文的發布為標志；從此，地方普通高校的創新創業教育全面展開[4]。

2020年的一項實證研究表明，高校創業教育對大學生創業行為“起顯著正向影響作用;創業動機和創業意向均在創業教育對創業行為的影響中存在中介效應;創業動機與創業意向在創業教育對創業行為的影響中存在鏈式中介效應”；該研究也同時指出創新創業教育中普遍存在的問題，如教育理念滯后、與專業教育結合不緊、實踐平臺短缺等等[5]。近年來已有諸多關于創業教育融入專業教育的探索，如陳凱云和謝曉芹對高校創新創業教育三融合模式研究[6]、鄧建平對創業教育模式建構的研究[7]等等，然而目前知網以商務英語專業教育和創業教育為主題的文獻搜索結果僅為72篇，大多集中在近五年(66篇)(見圖1)，且尚無商務英語專業學生創業教育與專業教育相融合的核心研究成果。本研究在此背景下展開，依據商務英語的學科特色，從語言經濟學角度探索對學生語言能力和創業素質進行協同培養的可行之道，旨在推動地方高校商務英語專業學生創新創業的高質量發展，提高學生在后疫情時代嚴峻就業形勢下的競爭力，為社會輸送兼備語言資本、商務技能、創新能力以及創業素質的復合型人才。

圖1

二、語言經濟學視角研究簡介

從經濟的角度來看，任何教育都是一種投資，衡量一種教育成功與否，必須權衡它的成本與收益。高校商務英語專業的教育成本是投入到教學中的人力、物力、財力的總和，而其收益則可歸納為：畢業生的語言能力(英語及第二外語)、商務技能、創新能力以及創業素質等等。

在語言經濟學(Economic Linguistics)領域，學者們公認，個人的語言能力決定其在社會經濟活動中的地位，直接影響勞動就業狀況以及勞動收入[8]。我們可以推論，在教育成本不變的前提下，商務英語專業由于其交叉學科特質，相對于其他語言或者經濟類專業來說，教育收益率更高；實現對學生語言能力和創業素質的協同培養，能使商務英語教育事半功倍，進一步提高商務英語教育的收益率，因此本文在語言經濟學視角下展開研究。

語言經濟學起源于上世紀60年代中期，由信息經濟學馬爾沙克(Jacob Marschak)于1965 年提出這一概念，他認為，語言作為人類經濟活動中必不可缺的工具，和其它資源一樣有其經濟特性，即價值(value)、效用(utility )、費用(cost) 和收益( benefit )[9]。在此基礎上，應用語言學家們考察某門語言的學習者人數及其薪酬等變量來研究該語言的受歡迎程度，給它確定一個語言Q值(Q Value of a language)；已有的研究表明，英語的語言Q值居所有外語之首[10]。從語言經濟學角度來看，商務英語專業教育投資于Q值最高的英語，通過提高學生英語語言能力獲得較高的收益；另一方面，商務英語專業學生習得第二外語，語言能力進一步增強，同時將創業素質的培養與其相融合，可望進一步提升商務英語教育成本的利用率和收益率。

語言經濟學界的另一個普遍觀點是，語言能力作為一種技能，符合人力資本定義的三個標準：需要花費成本才能獲得；具有生產性；依附于人體[10]。國內語言經濟學的進一步研究表明，語言資本影響著人們獲得工作的幾率、從事復雜或者重要工作的可能性，也就是說語言能力強的人比語言能力弱的人更容易獲得較高的經濟收入；勞動者的語言資本與和其經濟收入呈顯著的正相關性[11]。學者趙世舉、葛新宇[12]則總結了語言經濟學研究的八個主要視角，本文將選取第四、五視角——語言的經濟工具職能以及作為人力資本的語言資本，展開對商務英語專業學生語言能力與創業素質的協同培養研究。

三、湖北科技學院商務英語專業學生語言能力與創業素質的協同培養

我國高校目前正面臨著一場由教學型、研究型向創新創業型轉變的范式革命[13]。位于鄂東南的湖北科技學院，是全國100所轉型發展高校試點學校之一。《教育部 國家發展改革委 財政部關于引導部分地方普通本科高校向應用型轉變的指導意見》明確指出，增強學生就業創業能力是轉型發展高校的辦學思路之一[14]。本研究以湖北科技學院的商務英語專業學生語言能力與創業素質的協同培養為個案，原因有三：一是湖北科技學院位于中部6省綜合經濟區的一個地級市——湖北咸寧，作為地方普通本科高校有一定的代表性；二是湖北科技學院雖然獲批設立商務英語專業較晚，但早在2005年就已開辦商務英語方向，專業教育和創業教育互相滲透，在致力于提高學生語言能力的同時，注重學生創業素質的提高，借助商務英語這一特殊用途英語的語言資本優勢增強學生就業創業能力的教育探索從未止步；三是根據大學生就業創業教育評價指標體系[12]以及英語專業四、八級考試通過率來判斷，近年該校商務英語專業學生的語言能力不斷增強，創業教育價值持續增值，因此有必要分析該校商務英語專業學生語言能力與創業素質的協同培養途徑，以期為同類院校提供參考。

1.明確專業培養目標，體現語言作為經濟工具和人力資本對培養學生積極創業心理的促進作用；

湖北科技學院商務英語專業培養目標最新版(2019)中明確表述：“本專業旨在培養具有扎實的英語語言基本功，掌握一定的經濟學、管理學和法學等相關學科的基本知識和理論，具備較強的跨文化交際能力與較高的人文素養，能在國際環境中熟練使用英語從事經貿、管理、金融、法律等領域的商務工作的復合應用型商務英語專業人才。”

和以往各版本的培養目標相比，新版培養目標定位更加務實、準確：強調學生英語基本功的培養，專業教育與創業教育齊頭并進，在專業教育中為學生創業素質的提高積累語言資本，同時注重以英語為交際工具的跨文化溝通能力的培養，加強以語言為載體的中外文化通識教育，強調語言作為經濟工具在經濟活動中的熟練運用，強化學生的積極創業心理，即以自身的語言和文化特長為基礎，增強創業的渴望程度與自信心，相信有能力實現自我創業目標[2]，從而實現語言能力培養與創業素質提高的共贏。

2.設計商務英語專業教育與創業教育的相互滲透的全程培養方案，使學生在語言能力的實踐與提高過程中積累創業知識，鍛煉創業能力。

自從2005年開設商務英語方向以來，湖北科技學院商務英語專業全程培養方案經過了六次修訂，一體化安排專業教育和創業教育理論課程和實踐教學。最新版商務英語專業全程培養方案改革了課程設置，其中專項教育課程包括了體育、科學研究方法、創業基礎等公共課，以專門的課堂教學為主導開展創新創業教育；專業教育課程細分為語言知識與技能、商務知識與技能、跨文化交際知識與技能、人文素養及學術研究能力四個模塊，通過特別設計的教學內容與實踐活動將創新創業教育滲透于其中，而并非在行政力量的驅動下對創新創業教育進行碎片化演繹，具體表現為以下幾個方面：

(1)創業教育擺脫了與專業教育分離的困境，不再局限于個別創業課程和少數的創新創業競賽活動。

以專業課程設置為例，語言知識與技能課程包括英語語音、英語語法、商務英語口語、商務英語閱讀、商務英語寫作、綜合商務英語等等，教學目標鎖定于培養學生的英語聽說讀寫能力；此外，根據語言Q值選取日語、法語、西班牙語作為第二外語課程，改善學生的語言資本構成，提高其語言資本效用和價值；教學材料選取國際商務案例分析文本等，豐富學生的創業知識與技能；商務知識與技能課程設有工商導論(英文)、西方經濟學(英文)、市場營銷(英文)、國際貿易(英文)、哈佛人力資源管理(英文)、外貿函電(英文)、貿易法(英文)、國際商事仲裁法(英文)、高級法律英語、國際貿易實務(雙語)、國際商務談判(英文)等等，以英語為教學工具，傳授與國際接軌的經濟常識、商務慣例和技能；跨文化交際知識與技能課程設有國際商務文化(英文)、跨文化商務溝通(英文)、國際商務談判(英文)等等；人文素養及學術研究能力課程包括英國文學、美國文學、英語國家概況、英語研究方法、學術英語寫作等。這兩個課程模塊都是以英語為依托，重在培養學生在創新創業過程中必不可少的人文素養和思辨能力，積累國際商務文化常識。

(2)在專業教學中，較大比重的實踐課時(大于25%)是將學生語言能力與創業素質進行協同培養的有效形式。

絕大部分的商務英語專業課程都設有理論教學和實踐教學兩個環節，這是語言能力與創業素質培養相融合的可行途徑。在學制的前三年中，商務英語專業學生組成團隊，在教師的指導下，利用已有的語言技能和商務技能，參與本地區的對外文化、經濟、體育、醫療等交流活動(如國際溫泉文化旅游節、國際茶業大會、咸寧國際溫泉馬拉松、“幸福微笑——救助唇腭裂兒童(咸寧站)”公益活動等等)，擔任語言翻譯和業務助手；咸寧市政府英文網站的定期更新由商務英語與翻譯兩個專業的學生協同進行；此外還提供咸寧市部分機關和企業的英語語言服務。這種形式的實踐教學一方面通過實現學生語言技能和商務技能的經濟價值來增強學生的創業意識和創業自我效能感，另一方面使學生在實踐中提高了語言能力和創業能力。

湖北科技學院商務英語專業全程培養方案對實踐教學的強調，充分體現了語言能力提高與創業知識積累、創業能力增強的相互融合：學生通過專業教育所獲取的Q值較高的語言資本，被充分應用到創業教育的學習及實踐當中，創業教育又為學生語言能力的提高提供了實踐機會，學生在實踐過程中不斷積累語言和經濟專業知識、管理知識以及法律知識等，提高創業能力，即識別機會能力、整合資源能力、人際交往能力、創新能力、應變能力和商業運作能力等[2]。

(3)充分建設和利用校內外實訓與實習平臺，一方面讓學生的語言能力有了長期的用武之地，以現實的經濟收益來鼓勵學生習的終身可持續發展的創業技能，避免使創業教育走入短期速成培訓的誤區；另一方面，培養能同時勝任語言教學和創業教育的主力軍——“雙師型”教師，為商務英語專業教育和創業教育的長期全面融合準備師資。

湖北科技學院商務英語專業校內外實訓與實習平臺的建設是語言能力與創業素質培養相融合的一個亮點。在互聯網+時代，跨境電商平臺日益成為傳統外貿企業轉型升級的依托，外貿行業對兼備英語和商務能力的應用型人才有著巨大的需求，一些企業甚至無奈地將招聘要求降低至懂英語、會電腦。在此有利形勢之下，湖北科技學院商務英語專業學生的實訓活動超越了以往的虛擬場景：2017年，學院聘請創新創業合作基地—廣東某跨境電子商務服務有限公司(全國首家從事跨境電商人才“校企合作”的專業機構)的電商專業人士在校內實訓室現場培訓阿里巴巴全球速賣通(AliExpress)英文版的使用。此類企業課程嵌入專業培養方案，通過企業考核的學生可以用企業課程學分替換學校部分選修課程學分。商務英語專業學生在語言功底扎實、并熟練掌握速賣通等實操技能的基礎上就可以學以致用，開一家自己的速賣通店鋪，代理國內中小企業面向全球消費者市場的批發與零售業務，據統計，已有60%以上的學生完成過實際訂單。2018年初，湖北科技學院還與浙江某眼鏡公司達成協議，擬在商務英語專業所在的教學樓設立辦公室，由畢業于該校的往屆學生擔任主管，在校的實訓學生為員工，開展外貿業務。這是專業學習，也是經濟活動，英語的人力資本職能使學生專業實訓和創業創收完美結合起來，有效地提高學生的創業自我效能感，強化學生創業能力的方方面面。

在學制的第四年，湖北科技學院商務英語專業學生由指導老師領隊前往廣東某地，在創新創業合作基地進行外貿操作培訓，然后參加其組織的企業人才招聘會，被挑選進入外貿企業實習，踏出就業創業的第一步。商務英語專業依托語言優勢，尋找國際商務企業共同搭建 “校企合作”第三方平臺，不僅有利于學生就業創業，而且，基于校企合作第三方平臺，企業商務師資進課堂、高校語言教師下企業，在企業的幫助下培養“雙師型”教師，使其成為語言教學和創業教育的主力軍，大大促進了商務英語教育質量的全面提升。傳統的大學教師雖然具備較強的學術研究能力和系統的學科專業知識，但他們相對來說較為缺乏創新創業所必備的跨學科基礎，創新創業教學與指導能力較弱；而由企業人士兼任的創業指導教師則往往在語言能力方面有所欠缺，且與校內專業教師的進行協同育人的配合度不高。因此，在對學生進行語言能力與創業素質協同培養過程中培養商務英語專業 “雙師型”教師，這是一種良性循環，不但能完美解決上述問題，而且，在未來的商務英語教育中，“雙師型”專業教師能夠基于跨學科的理性認知和感性經驗，更好地開展語言教學，同時激發學生的創新潛能，引導學生積累更多的創業知識、提高創業能力，將其轉化為創新創業的實際行動。總的來說，充分建設與利用校外實訓與實習平臺，不僅有利于對學生語言能力與創業素質的協同培養，而且有助于地方普通高校商務英語專業節省師資培養成本，增強語言教育和創業教育的實力，提高教育收益。

3.湖北科技學院商務英語專業的教育收益表明其語言能力和創業素質的協同培養模式對于同類院校具有參考價值。

由于創業教育的時滯性和市場反饋性，本研究對湖北科技學院商務英語專業2013-2017屆畢業生的創業素質進行了調查分析，評價標準之一為劉海濱、楊穎秀和陳雷設計的基于AHP的大學生就業創業教育評價指標體系[15]中的一個側面—畢業生就業創業效果，具體包括①畢業生初次就業率；②畢業生年底就業率；③學生對就業崗位的滿意度；④雇主對畢業生就業和專業能力的滿意度。(見表1)

表1 摘自劉海濱、楊穎秀、陳雷設計的大學生就業創業教育評價指標體系[15]

以下數據取自湖北科技學院商務英語系學生工作辦公室歷年收集的畢業生和用人單位反饋信息。根據上述評價標準來看，各個指標數據均已達到合格或良好以上，并且呈逐年增長的趨勢(見表2)。

表2

評價標準之二為湖北科技學院商務英語專業學生近年來英語專業四級和專業八級通過率逐年上升，且在近三年來高于本省大多數同類院校專業的通過率。較好的創業教育評價指標數據和語言測試成果意味著該學院商務英語專業的語言能力和創業素質的協同培養模式是行之有效的。

雖然學生英語語言能力的提高可以通過成熟的全國性測試體系來得到驗證，但我們必須承認，我國大學生創業教育成果評價體系尚在探索和建設中，還沒有形成一套通用的評價指標體系，因此社會反饋就成了評價學生創業素質高低的一個直觀標準。在這方面，湖北科技學院商務英語專業成績斐然。2014屆湖北科技學院赴廣東某地的實習生其英語能力及作為第二外語的日語、法語、德語等的語言能力而頗受企業青睞，在短短一個多小時的招聘會中所有實習生被企業悉數挑走。2017屆商務英語專業實習生為所在企業打破國際訂單0記錄，個人訂單超過100單，多次登上其創新創業合作公司的運營中心喜報，更有實習生為中小企業拿下5萬-200萬多美元的大訂單，讓湖北科技學院在該公司的眾多合作高校中脫穎而出，贏得“明星學院”的美譽，于2017年10月12日獲本地報紙—香泉都市報整版報道[16]。

四、結語

本研究從語言經濟學的角度探討地方普通本科高校商務英語專業學生創業教育的實施，采用案例分析與成本收益分析等方法，尋求務實高效的創業教育實施途徑。地方普通本科高校商務英語專業學生的創業教育，一方面應務實地考慮文科專業自身的弱勢，教育目標去功利化，將創業素質和就業創業勝任能力的培養作為創業教育的總體目標；另一方面應權衡教育成本和教育收益，充分利用商務英語專業特有的語言工具和資本，將學生語言能力的增強與創業素質的提高有機融合，在此過程中為語言教育和創業教育的長期高質量發展儲備“雙師型”師資，以期獲得最佳的教育收益。

以語言經濟學的視角探索普通地方高校商務英語專業學生語言能力與創業素質的協同培養具有廣闊的研究前景。基于語言的經濟特性來擴充學生的語言資本，比如開辦“商務英語+西班牙語”“商務英語+經濟學”等此類商務復語及復合專業，可望是地方普通高校商務英語專業語言教育與創業教育協同發展的新途徑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