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及其他(組詩)

朱 赤

關于藍

一絲淡定

從她寂寞的嘴角

微微翹起遠山的

一角藍

從容若是

那霧天的走廊、山路的束束紅楓

還有一臉嚴寒霜雪

以及洗凈雙手的創傷

把歲月翻到反面，像

翻轉老宅屋頂的舊瓦

優雅的色調長一對透明的翅膀

令人仰視一種高潔的想象

有說“什么都是浮云”

她指著天空說：

月亮還是沿著自己的軌跡

太陽還是恒星

顛倒流光

拂去垢塵

上窮碧落

一角藍

一座人格的星座冉冉

分外沉靜

關于白

沒有任何理由

不在這樸素的光芒里

安靜下來

由洞簫的水音兒輕輕伴奏心跳

更沒有理由

讓一種純粹被云彩掩埋

當無色的裙裾

與冷凝的墓碑

同時向我叩問

拉長生活的折尺

度量它的遠近深淺

這種透明的天籟

怎樣論價

當所有被污染的河流

不再喧鬧與聒噪

開出芬芳的玫瑰

當白天鵝從生活的湖面

翩翩剪影

原來，白的理由

是一種莊嚴與純潔——

如果說

死亡是一種黑

那白

就是對黑的反叛

是一種推崇

關于黑

我敬畏黑

媽媽說我小時候愛夜啼

夜夜用哭聲

唱這個神秘陌生的世界

長大了

我漸漸發現

黑

像一個總不離身的影子

永遠盯在身后

有時還心猿意馬，蠢蠢欲動

還發現

我心儀黑

天色暗下來時

風高月黑

遮著臉就想去做

光天化日不好做和不敢做的事

一回回

我想象變成小說里的蒙面海盜

把一位黑衣女郎劫持到一個荒無人煙的海島

哦，由來已久

某日驚夢，明晃晃的陽光下

有人套著黑色夜行衣

從窗下走過

原來白，只是黑的面膜

只輕輕一揭，就撕下了假象

關于紫

路有坎坷

往往跌傷或撞傷

青紫的瘀腫

是外傷也是內傷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就像我們

不可走得太近

也不可愛得太深

一不小心，磕磕碰碰

落一身

斑斕斑駁的傷痕

或遇惡劣天氣，風雪交加

走走停停也可

找一間窗戶透亮溫暖的小屋

或許碰到一個老友

在火爐旁搓手，促膝

燙熱一壺燒刀子

拈一碟茴香花生

蘸窗外的風雪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