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宣城任上詩歌審美范式的構筑"/>
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許雨辰
(湖北大學文學院,湖北武漢 430061)
謝朓的仕隱矛盾與一般視案牘為俗務、將官署看作樊籠的鄙夷習氣不同,甚至更為深刻尖銳,更加難以解決,局勢和家世身份等種種捆綁使他的矛盾具有了獨特性和個體性,既無法逍遙地以“得意忘言”的玄理為自己開脫,也無法安心地以“朝隱”之姿居于府衙廟堂。
建武二年(495)的暮春,時年三十二歲的謝朓被任命為宣城太守。是時的宣城有著“近畿大郡”之稱,轄地范圍約等于半個橫跨南北的南豫州郡。齊明帝蕭鸞本人曾受封宣城王,并由此進帝位,現在以謝朓為宣城太守,出牧自己的“龍興之地”,可見其對謝朓的信重未有稍減。
謝朓在離京之初尚有失意懷鄉之嗟,但他逐漸意識到,出牧宣城是令他適意的結果。宣城太守與皇帝之間的空間距離同樣契合他在對明帝蕭鸞既敬又懼的心理下所期許保持的那個合適的政治距離,宣城的風物和生活療救著他的內心,居官如隱的“吏隱”狀態從此進入了謝朓的詩歌,從一個高臥郡齋的“隱吏”筆下流出的詩句,以其獨特的視角,構筑出富有個性的審美范式,呈現出別有意趣的風格,對后世的影響甚為深遠。
欲探究謝詩的審美范式,首先來考察其審美的方法,即觀景的視角。經統計,謝詩中“望”字一共出現62次,單以“望”字入題的詩篇,數量就相當可觀,如《后齋迥望》《郡內高齋閑望答呂法曹》《落日悵望》《宣城郡內登望》等。小謝在抒寫閑情時,出現頻率最高的動作莫過于遠眺,這不僅適宜而充分地塑造出才思清高的官人悠閑沖淡、情志深雅的品格形象,也令感情的寄托更加博大沉厚,同時,“望”還為進一步處理詩歌的審美空間提供了獨具韻致的高平視角。由于常登高以“望”,觀景就有了固定的視點,呈現在他眼中的多是綿邈遼曠的整體空間,景界闊大,方能蕩延意興,但旨趣往往難以聚結,為避免流于泛淡,就需要觀景之人自主地將這個空間進行個性化的藝術處理,開掘和把握取景框中多方景物彼此之間或隱或現的關聯,尋繹“結意”之點,以求映襯深婉搖曳的情感,傳送自己凝神遠眺的情思。關于小謝對高平視角下的空間進行了怎樣的處理,下面試從具體詩句入手分析。
先來看這首《郡內高齋閑望答呂法曹》:
結構何迢遰,曠望極高深。窗中列遠岫,庭際俯喬林。日出眾鳥散,山暝孤猿吟。已有池上酌,復此風中琴。非君美無度,孰為勞寸心。惠而能好我,問以瑤華音。若遺金門步,見就玉山岑。
從主題來看,這是一首再常見不過的贈答詩。但小謝卻能在此不甚重大的主題之上,舉出一番重大景致,除開上面所說的居高遠眺,以“曠望極高深”領起全詩站位之外,還在于“窗”“庭”的妙用。如黛遠山仿佛繪在窗格之間,高林在腳邊庭院下生長,方伯海評此詩道:“清新中逸氣遄飛”。欲合清妙與“沖情云上”為一,不僅需于遠岫、喬林深淺各異的蒼翠涂染處著墨,還應以遠山平林非在窗庭之際、實在胸襟之間的吐納之意苞裹,方能“化艱為易,去重就輕,以其略浮詞而取真色”,達到“所琢錬者在意象物情之間”的效果。以“窗”“庭”作為觀物之眼,可以看作是小謝有意為面前空間設置的一道“隔”,《后齋迥望》中“高軒瞰四野,臨牗眺襟帶”亦為此式。人在門庭窗際,景在其外,讓本就是“遠眺”、物我之間半隱藏的實際交流進一步解除,觀照者與對象之間但憑精神意念相聯系,這樣現實中遠離、魂靈上靠近的“望”,將紆解纏思的希望寄托于高遠而敏感的精神,是借山光水聲以娛耳目進而忘憂的審美模式之外一個更形而上的開拓。
用以設“隔”之器不止窗庭,《后齋迥望》中“望山白云里,望水平原外”句,山水回互縈環的空間被白云與平原分隔,以云氣為“隔”的還有“出沒眺樓雉,云聚岫如復”(《和王著作八公山》);不同于窗庭之“隔”單向消解距離,以“云”為“隔”,正是借隔障做遠望時視線伸縮的跳板,云外是蒼茫的懷想與向往,象征所企慕之地的遙不可及,云內充滿清晰可見的實景,是現實所能接觸的空間,以視線的延展和回縮寫出胸中吞吐的氣象。
小謝曾在《七夕賦》中以“壯思風飛,沖情云上”贊美他人文風,可以想見這八字亦是他自己創作的審美標桿之一;去世之后,詩文知己沈約作《傷謝朓》,回顧其詩文成就時云“調與金石諧,思逐風云上”。無論是自我期許還是好友定論,審美偏好都指向情思的高揚與淵放,這除了與小謝常常登臨遠眺故而詩中景界多闊大邈遠有關,其聚結旨趣的“結意”之點的意象表征也是值得注意的。
來看這首《和宋記室省中》:
落日飛鳥還,憂來不可極。行樹澄遠陰,云霞成異色。懷歸欲乘電,瞻言思解翼。清揚婉禁居,秘此文墨職。無嘆阻琴尊,相從伊水側。
這首詩借懷友言思歸,真正的落腳點為深埋心底的眷鄉之情。謝詩向來以工于發端著稱,篇首二句即注目飛鳥歸來。飛鳥翕乎而往,仿佛往平遠的構圖中綴上了一個“焦點”,詩人翹首極望,不禁憂從中來。日薄西山,鳥自還巢,物候使然,干小謝何事?元思敬曰:“捫心罕屬,而舉目增思,結意惟人,而緣情寄鳥?!惫湃艘讶稽c破,情意聚結于人心,遠望“舉目”正是外放“增思”的時候,飛鳥由近及遠的軌跡宛如滿是平行線條畫紙中,焦點挪移出的一道指向上邊界的淡淡墨痕,愁思凝結于飛鳥的雙翅,隨著揮動的羽翼漸漸遠去,至于天地盡頭“不可極”之處,為蒼然無盡的空間增設了可以表情達意的焦點。王夫之評此道:“落日飛鳥遠,合離之際,妙不可言,要此景在日鳥之外,亦在日鳥之間”。
若只是愁情隨飛鳥遠去而蔓延,何以言合離間往返錯落之“妙”?結合下面詩句分析,飛鳥這一“點”的作用不止“凝情”,更有“送情”。飛鳥實是遠去,無盡憂愁卻迎面而來,一“還”一“來”,或許正是船山所謂“離”;“瞻言”即指遠望飛鳥歸來,“解翼”一詞似乎從未在小謝之前被使用,或可猜測為小謝獨創,郝立權注“喻去官也”,曹融南案“解宜作假”,由石崇“愿假飛鴻翼”、陸清河“假翼鳴鳳條”得,綜合兩家,“瞻言解翼”或可理解為陶淵明“望云慚高鳥”(《始作鎮軍參軍經曲阿作》)后終“復得返自然”(《歸園田居》)之愿景,精妙之處在一“思”字,添此一字,便轉已然為未然,轉占得為企慕,即若在小謝,尚駐于心向往之的未然狀態(陶詩則為已然得到),企慕之情一出,則境界、層次轉而輕上,從“憂從中來”到想要追尋現下生活之外更加適意的內心狀態,追尋、向往之意一出,情感自然而然地從面向自己的低落狀態過渡為隨著飛鳥逐風云而遠去正在向好的動態過程,意象與情感才真正達到了“合”。
故此“送”并非僅指飛鳥在天空中實際飛遠的運動,更含有通過在空間中設“點”的方式將情感推抬而上,是一種精神的運動。這樣聯合“瞻言思解翼”共同分析,舉目看似增思,實是解憂,是詩人個體化思考人生的產物和形象表征,以及以觀照自然消釋生命苦境、紆解內心矛盾的嘗試性寄托。
探究謝詩的審美范式,需要關注的另一方面是他所審美的對象。朱自清曾將陶淵明的詩歌稱為“日常生活的詩”,意在說明其廣泛地將日常生活詩意化從而形成的平實自然之風。在這方面,小謝可謂踵武陶公,主動追尋日常景物中蘊藏的詩性美,創作了數量可觀的生活化山水詩。
小謝詩中少有大謝那樣縱情丘壑式的游覽,他筆下的景象大都是普通生活的附加產物。在前往敬亭山廟祭神求雨的途中,見到“潭淵深可歷,狹斜車未方”(《賽敬亭山廟喜雨》,下同),“蒙籠度絕限,出沒見林堂”,筆觸真實自然地描寫神廟由蔥郁林葉間浮入眼簾時的情形,陳胤倩也因“能寫登臨所見之狀”而認為“‘出沒’句佳”。在水邊送別友人,他在遙望朋友要去的館閣之高遠后,將目光轉回現下立足之地,“塘邊草雜紅,樹際花猶白”(《送江水曹還遠館》),草叢樹間不同方位、不同色彩的配合映襯,一低一高,一紅一白,似是經過精心排布,卻又如羚羊掛角,是對身邊景物本來之美有意識的追求;與此手眼相近卻更勝一籌的是同為送別題材的《送江濱曹檀主簿朱孝廉還上國》,“香風蕊上發,好鳥葉間鳴”,小謝捕捉非視覺的意象,以其中含藏的興動生發之意,為懷友進而懷鄉之情造勢。至于日常之所見,佇立新治北窗邊的日升云去,“池北樹如浮,竹外山猶影”(《新治北窗和何從事詩》),高枕東窗之下感知到的時序推移,“寒槐漸如束,秋菊行當把”(《落日悵望》),秋夜獨坐時望向窗外,“風振蕉荙裂,霜下梧楸傷”(《秋夜講解》)在郡臥病對知己講述山齋清趣,“夏李沉朱實,秋藕折輕絲”(《在郡臥病呈沈尚書》),若論對周圍一草一木之詩性美的發掘和書寫,小謝或可謂是第一人。
尤其值得留意的是被稱為“郡齋詩”的一類作品,將官署和書齋在地點、功能和意義上畫起等號。工作閑暇時在齋中遠望,可以生出盎然的意趣,從案牘中偶然抬首,就會有可賞之物進入詩篇,《高齋視事》與《冬日晚郡隙事》當屬其中佳作。先來看《高齋視事》:
馀雪映青山,寒霧開白日。曖曖江村見,離離海樹出。披衣就清盥,憑軒方秉筆。列俎歸單味,連駕止容膝??諡榇髧鴳n,紛詭諒非一。安得掃蓬徑,鎖吾愁與疾。
這是“憑軒方秉筆”時的蕭然一望,前六句先寫高齋所見的雪后之景,點出“視事”,便有不稱意之感漾于其間;后六句起于言人欲易足而拓展到案牘勞形可厭,自然發歸去之思,最后盼歸家消愁之期作結。張蔭嘉評曰:“筆有余勁?!毕葘⑶嗌綆а?、日出霧散,以及村莊樹木收納眼底,從容洗漱,憑一“方”字就可明了,在小謝心中,觀景的閑散與之后的“秉筆”二者孰重孰輕。這樣詩意化的生活,暫時掩蓋了為官中令人生厭的部分,使其增添了沖淡和親切感,所以鐘惺感嘆:“誰想視事如此清適?然真名士作官,有此不為異。”憑此一句,鐘伯敬可稱得上小謝為數不多的知音,“清適”正是謝朓終其一生所期盼獲得的處世狀態,只有“真名士”才會“殊有勝情”,才能給予隨處可見的景物以審美的眼光。
《冬日晚郡隙事》則更具情景并切之美:
案牘時閑暇,偶坐觀卉木。颯颯滿池荷,翛翛蔭窗竹。檐隙自周流,房櫳閑且肅。蒼翠望寒山,崢嶸瞰平陸。已惕慕歸心,復傷千里目。風霜旦夕甚,蕙草無芬馥。云誰美笙簧,孰是厭薖軸?愿言稅逸駕,臨潭餌秋菊。
此詩排布與《高齋視事》相似,是理事之余的欣然一瞥,前十句以“觀卉木”起,寫齋內荷竹檐櫳得時之善,由萬物適意而深感己之不得時,遂作慕歸之想;后六句以風霜之下蕙草無芳暗指政治迫害漸厲而無處容身,轉而言“己并不羨有笙簧之聽,亦不厭隱居困病之境”,最后以高潔的歸隱愿望作結。院內一池荷風、滿窗修竹,院外山林積翠、平楚蒼然,小謝詩中總是充滿著“物色盈懷抱”的“賞心”,“賞”字在謝詩中亦非少見,這其實是以一種審美性的眼光去與景物“會意”,在此之前的謝靈運從未將“賞心”的詩意著落在日日居住的庭院之內,奇峰幽谷、奔流急湍才是這位倨傲的山水宗師所青睞的審美對象,到了小謝的“檐隙自周流,房櫳閑且肅”,可以說在審美上為日常景物開拓了一席之地,無須深入山林,隱逸的高志高懷自可以寄托在荷竹檐櫳之上,這樣的自我療救相較于直接歸隱,不僅高潔不減,而因此更加平實,更加容易實現。
謝朓出守宣城之前的詩也有不少以歸隱作結,但在六朝溺于玄風、崇尚隱逸的時代氛圍中,顯然只能更多視為表達玄淡情致的雅言。在南牧宣城這段時間,詩文中的隱逸思想才真正來源于他的生活與審美實踐,從而具有獨特性,通過上文可以知道,謝朓構筑了“登高遠眺+尋常景物”的個性化審美范式,并以此為療救,造就了宣城任上謝詩曠逸而蕭散的風格意趣。這種思想以其能夠較好地調和仕隱矛盾而被稱為“吏隱”,“吏隱的發明者為誰已難考證,而首先將這種思想付諸實踐,尤其是在詩中深刻地加以藝術表現的就是謝朓”。
尋常的官員大約無暇也無心頻繁眺望遠方,小謝作為一方重鎮的太守且據史書記載頗有政績,其公務繁忙可想而知,卻常登高遠眺,在高齋清風中抒發高世之志,設“隔”以化情、設“點”以送情這兩種處理空間的方式實際上是將常見的寥廓審美空間加以異化,不極力描摹視野的廣大和景物的外形,而是使情感或通過景物、或直接跨過景物轉進飛升,抽離出去國懷鄉、憂讒畏譏的泥沼,實現“超越”,以一種游乎物外的目光視事,或可以稱得上是一種廣義的開拓與升華;當然,需要注意的是,小謝的高世之懷或許并非出于天性,而只是現實驅使下被動地升華情感,增加生活中審美的部分,以此淡釋生命的悲哀與無奈。雖不能與陶公比肩,但置于南朝,其高度已是少有并論者。再加上其詩中少見族伯謝靈運那樣伐木取道的響動和高山深林、崎丘嶇壑的難覓之景,而是隨時涂抹身邊的魚鳥花葉,正如他自己的游覽心得:“經目惜所遇,前路欣方踐”(《游山》),處于郡齋之中,抬首埋頭之際、案牘窗庭之間皆可入詩,開拓了詩意化的生活空間和詩歌語言空間,并不刻意作狂隱之士放浪形骸之態。更多時候,是將兩者結合起來,懷葆高世之情而觀俗常之物,小謝要表達的就是這樣一種對平淡悠閑充滿留戀的文官情志,這就是他構筑審美范式背后的意義,屬于其自我療救的一部分。
隱逸傾向只是小謝平弱氣性在面對沉重現實的傾瀉口,在人生理想狀態被挫傷之后回避的一種文人式的偏安,因此,“吏隱”只能暫時安放他的生命漂泊感,仕途的危機為宣城、建康之間的距離所模糊,失落被覆上了齋邊的淡云和窗前的遠山,一旦失去這些外在條件,謝朓還是那個隱忍婉轉、畏禍縮首、不擅機變的清怨文人,他終其一生都在著力規避兇險,詩歌語言、內心想法與現實局勢處于割裂狀態,無法像陶公或大謝那樣沖破、放開。所以,他從來不曾實現自我完成,他的“吏隱”并未做到真正懸置“仕”與“隱”的對立,只是以一方遮擋另一方,便只能依靠時機維持,而內心無生發之力,永遠無法解脫的結局,也在情理之中。這屬于其“吏隱”的精神境界的另一部分,應當分別看到其已超越的和未超越的,才能形成對小謝“吏隱”精神境界的完整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