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河，我吃您奶水長大（組詩）

霞口

霞口，兵家要道，必爭之地

京杭大運河最窄的水域

取名“狹口”

傳說大太監安德海

被處死在此地

如今，所有的水

都被落下來的烏鴉喝干

河堤深處

有一簇脫離肉體的羽毛

隨風擺動

時不時想躍上岸來

也許想去看

院落里擱淺的沉船、魚叉與絲網

聽說，站立船頭的魚鷹

帶著舊槳，去揚州以南

給別人捕魚，打工多年

懷念那個開裂的冰片

冰片下，滴在水上的水

再也不見那片映水的云霞

小金魚

運河的魚，打撈完了

就打撈水

水打撈完了，就打撈河底的紫泥

打撈歷代歷世

沉入泥土里的珠寶瓷器

剛分隊那會兒

聽一個俊俏的女人說

她挖掘出一條小金魚

眼睛是一對夜明珠

根據買賣者的描述

與皇宮資料完全屬實

系大太監安德海下江南時

偷出的金銀細軟

一時間

堤上堤下

挖寶的，收寶的

不知哪兒來的這么多人

如云，如水

老張就因為收購了這條小金魚

賣了10萬元

在大邱莊買了一棟別墅

那個俊俏的女人

就因為賣了一千塊錢

后來得知小金魚的價值

得了神經病

天天呼喚

小金魚，小金魚

到現在

人們也無人問津小金魚的去向

假如小金魚回來

這個女人的病，會好

看水的人

父親從十五歲

一直到三十歲結婚生我

都在看管古運河

經過我們霞口鎮的十里長堤

那時，運河的水都是滿滿的

水花兒可以沖到岸外

把熟睡的村人叫醒

我兩歲的時候

河水突然斷流

大運河不再說一句話

像一位哮喘的病人

在河道里發出呼呼的風響

石刻的里程碑立在河岸

只有數字記載著

水流長長的印痕

父親留下遺囑

把他安葬在河堤上

人們這才想起五十年前

父親是一位護河工

現在年輕人見到的水

與那時候的水不一樣

作者簡介：

王迪，20世紀80年代開始發表詩作，處女作刊登在《新青年》上。自由作者，偶爾獲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