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龍 駱正林
摘 要 被視為技術奇點和終極媒介的元宇宙備受青睞,通過第三代互聯網迭代升級創建的大型交互式集體共享虛擬空間,成為一個全新的數字化平行世界。元宇宙的沉浸式網絡是重返人性和親密社交的全新數字連接,數字分身成為自我的克隆翻版和身體的象征性代理,形成信息多重映射和數據化盈余。代碼構建的元宇宙世界成為身心世界映射的媒介隱喻空間,橋接虛實的混合式第三空間實現人類意識的延伸。用戶因過度關注分身而陷入數字納西索斯效應,無法分清數字假象與現實社會的區別。數字分身反作用于人,演化出的變異數字物種會顛覆、威脅人類本身。數字社會的黑箱控制依然會存在,個人可能淪為數字佃農,空間隨時會出現社會失序和溝通失效的風險。
關鍵詞 元宇宙 沉浸式網絡 數字分身 映射空間
作者簡介:白龍,南京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博士研究生;駱正林,文學博士,南京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博士研究生導師。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招標項目“我國青少年網絡輿情的大數據預警體系與引導機制研究”(20&ZD012)
在大眾對5G、區塊鏈、人工智能和云計算等信息技術尚未考慮成熟之時,元宇宙迅速從三十年前的科幻術語變成下一場互聯網發展的象征性術語,不少未來主義者早已開始對元宇宙的發展潛力產生極大熱忱與憧憬。元宇宙作為未來數字技術文化的典型代表,它的影響將會是全球性的。在元宇宙的倡導者扎克伯格的設想中,元宇宙被當作一個無限接近于夢想世界的現實版本,有諸多抽象想法和創新理念需要依托元宇宙的數字場景應用實現。當然在這個包羅萬象的數字平行世界里,同樣存在數字化迭代背后的各種風險、局限和挑戰。在元宇宙真正成為現實世界的重要媒介載體之前,似乎還有一段較為漫長的適應普及時期,有必要思考這種新媒介的創新形態如何沖擊和影響當下的數字生活場景與基礎結構。為此,我們需要知道元宇宙概念與之前的信息科技有何關聯和突破性變革?它對現有的互聯網社會的升級改造構想是什么?在元宇宙當中人類社會的連接會發生什么變化?作為技術的媒介形態在網絡、身體和空間扮演的中介意義又是什么?以虛實的混合空間對抗、融入我們的物理世界會帶來什么樣的改變?這些疑惑均是元宇宙技術尚未達到成熟應用之前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一、回到未來的平行世界:元宇宙的概念闡發與創新詮釋
元宇宙字面含義是超越物理世界的宇宙,但它與哲學的“形而上學”概念應有所差別,原因是這個“超越的宇宙”由計算機所生成,是一個完全沉浸式的三維數字環境。元宇宙概念起源的賽博朋克文學流派小說《雪崩》,將元宇宙視為以一個虛擬分離方式模擬的、與現實世界平行的虛擬空間。馬修鮑爾給出元宇宙的初步定義,他認為元宇宙是一個大規模的、可互操作的、實時渲染的三維虛擬世界網絡,它可以被有效的無數用戶同步和持續地體驗,具有個人存在感,并具有數據連續性,如身份、歷史、權利、物品、通信和支付。Bal M,“Framework for the metaverse”, https://www.matthewball.vc/all/forwardtothemetaverseprimer.Epic Games創始人蒂姆·斯威尼將元宇宙視為眾多媒介形態的下一代繼承者,在他看來元宇宙并不是對現有數字體驗的增量改進,而是代表著新網絡物種的下一代里程碑,Bush A,“Into the void: Where crypto meets the metaverse”, https://naavik.co/business-breakdowns/into-the-void.從媒介價值來說它也是下一代的社交媒體、流媒體和游戲平臺。然而元宇宙的媒介空間并不等同于游戲場景,游戲受到時間限定、環境限制和游戲規則約束,不能提供一個連貫性的社會體驗。與游戲的場景局限性相反,元宇宙在時間上可以做到永遠在線,在空間上也能實現無窮延伸的連續性。元宇宙的“元”(meta)一詞就有對先前事物的超越,所以可以把元宇宙理解為萊文森提出的“補償性媒介”,它彌補了之前其他媒介形態所不具備的特征,是以往媒介的終極形態和集大成者。
元宇宙的“虛擬”有多重媒介屬性,既可仿真、模擬真實世界,也能呈現真實世界無法企及的超現實、想象性虛擬場景和社交活動,甚至還能以增強現實的形態與真實世界交互,是一個完全獨立于真實世界的平行空間。從某種意義來說,元宇宙是虛擬現實(VR)和增強現實(AR)的2.0版本,可理解為虛擬現實概念的增強版本,也是超出現實世界的虛擬宇宙新集合。元宇宙擁有房屋、日常用品、交通道路等現實世界所對應的增強物理虛擬事物。元宇宙不僅會徹底改變數字世界的基礎設施層,還會徹底改變物理基礎層,以及在此之上的所有服務和平臺,也包括日常的工作方式和銷售方式。元宇宙的場景創造是開源的,由龐大的、接近無限量的信息組成,用戶在閉環的經濟體系流通中使用虛擬貨幣。元宇宙符合薩瑟蘭對于終極媒介的渴望,它的強大是將所有媒介形態合成為一種全面性的感官體驗。況且連接數字虛擬空間的圖景不必遵循物理現實的普通規則,元宇宙將給予人類機會以獲得物理世界中無法實現的熟悉概念,它是進入“數字仙境”的一面鏡子。
元宇宙的媒介空間像是電影《頭號玩家》設置的綠洲場景,是一個與現實世界永久、穩定連接的數字世界,但目前對元宇宙的表現特征有多種理解與區分。迪奧尼西奧認為虛擬世界技術打造的元宇宙,離不開心理現實主義、無處不在的訪問和身份、跨虛擬環境內容和體驗互操作性以及可拓展性等基礎特征。Dionisio J D N, William G. B III, Gilbert R,“3D virtual worlds and the metaverse: Current status and future possibilities”, ACM Computing Surveys (CSUR) vol.45,no.3 (2013), pp.1-38.2007年,在加速研究基金會和跨學科研究者、行業負責人共同編寫的一份文件中,歸納出元宇宙四個典型特征,包括增強實境、生活記錄、鏡像世界和虛擬現實。Smart J, Cascio J, Pattendorf J, “Metaverse roadmap-pathways to the 3D web-A cross-industry public foresight project”,http://www. metaverseroadmap.org/Metaverse Roadmap Overview.pdf.按照Roblox公司首席執行官巴斯祖基的說法,元宇宙又可以拓展出八個特征,包括身份、多樣性、朋友、無處不在、身臨其境、經濟、低摩擦和文明。Takahashi D, “Roblox CEO Dave Baszucki believes users will create the metaverse”, https://venturebeat.com/2021/01/27/roblox-ceo-dave-baszucki-believes-users-will-create-the-metaverse.但這似乎仍不能夠囊括元宇宙“超越”現實與虛擬的本質特征。結合之前研究的基礎,可以將元宇宙多元的特征歸納為:身臨其境、無縫映射、永遠在線、無限邊界、數字分身、社交計算、文化多樣性、無障礙訪問、無摩擦、互用性、虛擬經濟化。身臨其境是元宇宙必不可少的特征,讓所有用戶擁有臨場感,在混合現實世界中進行協作和擴展沉浸式網絡體驗是元宇宙的重要目標。只不過元宇宙的媒介空間并非是真實世界的純粹復制品,它能夠實現意識空間和現實空間的多重混合映射,建立數字超級空間的無縫映射。并且這種鏡像式的數字映射超越時空約束,實現永遠在線和空間疆域無限延伸。對用戶個人而言,數字分身是用戶虛擬表達自己的方式,可定制的數字化身擺脫了肉身形象的單一呈現和刻板印象,新生的數字代理成為我們自己個性的延伸。值得注意的是,元宇宙構建的多用戶同步式社交虛擬平臺,不僅在場景持久性上有所突破,而且極大地豐富了個性化角色的社交體驗??梢姅底址稚淼纳缃贿B接意義擴大了,通過社交計算用戶在元宇宙的數字家園里與自己好友的數字分身建立聯系,凸顯親密社交的價值。場景的自由與化身的定制令文化的包容性和公平性脫穎而出,文化表達的多樣性令不同地區、年齡、種族、性別認同的群體積極參與到元宇宙的虛擬場景中來。當然,信息交互的可獲得性和高參與度得益于元宇宙技術平臺的支撐,智能終端設備的陀螺儀、多點觸摸屏、加速度計、前置攝像頭等技術解決固定式訪問的痛點,這種面向所有人開放的元宇宙實現了無障礙訪問,以更少的約束條件進入虛擬場景并獲得服務,這種前所未有的數據互操作性、互用性將創造幾乎無摩擦的體驗,用戶以零摩擦的方式來實現統一管理。另外,從經濟角度看元宇宙的經濟場景,需要完全依賴于虛擬化經濟形態,虛擬藝術品、虛擬房地產、虛擬數字形象等稀缺物的交易售賣,促進虛擬代幣的廣泛交易和應用。雖然以上特征大體反映出元宇宙的概念設想和突破創新,筆者還需將元宇宙放置在獨特的數字場景之中加以審視,結合媒介哲學進一步挖掘它的技術內涵。為此,下文將從沉浸式網絡、數字分身與映射空間三個維度分別考察元宇宙的媒介意義,以揭示元宇宙作為技術媒介的中介功能和全新的連接價值。
二、迭代升級的網絡連接:元宇宙的沉浸式網絡
過去的數字空間交流建立在中介物載體上,數字交往基于物質基礎,任何溝通交流立足于物質載體的實物表現。這種傳統意義上的社交網絡持久性較弱,擺脫不了用戶離線狀態帶來的溝通“缺席”,也無法給予用戶身臨其境的臨場感和同步即時的空間感。但如今元宇宙的傳播再次回到人的主體,圍繞傳播參與者自身展開傳播。人類社會的數字溝通重心又回到人的本質哲學追問,回應我到底是誰,我正在做什么,我想做什么的邏輯原點,讓數字空間傳播更符合人性,順應人類習性和行為習慣。Li H,“From the change of communication mode, is the meta universe just an upgrade of digital space?” , https://netfreeman.com/2021/08/20210811053630132O.html.元宇宙不再是單一維度的數字人際網絡和個人獨享的虛擬場景,元宇宙的虛擬環境更多注重網絡化的高度連接和可感知的視覺數字化身,憑借連續不間斷的用戶社交關聯屬性構建出一種沉浸式網絡。從互聯網精神的繼承性看,元宇宙沉浸式網絡的核心服務沒有改變,仍然以網絡來連接人的內在關聯。元宇宙沉浸式網絡是不斷流動的,而流動絕不僅是時間的永久性,還在于空間的無限邊界,它通過超越物質存在必需的空間或時間條件,克服現有應用程序的平臺式導航,以更自然的方式建立我們與他人間的互動。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沉浸式網絡擴大了連接的意義和范疇,連接的規模幾乎是無窮盡的。健全的元宇宙沉浸式網絡是一個連續的、實時的、跨越現實世界的網絡體系,擁有超強的連接實力與基礎條件。沉浸式網絡的網絡形態可分為集中式和分布式元宇宙兩種,雙重網絡類型令元宇宙的空間既能夠滿足大型虛擬場景的網絡聯系,也能在以區塊鏈為技術核心的去中心化網絡中存在。元宇宙的沉浸式網絡成為移動互聯網的繼任者和改進者,這意味著互聯網的閉環系統、隔離沙箱和受眾所有權限制將被一并打破,元宇宙網絡社會的互聯網不再只是被孤立“觀望”的介質,這也代表用戶不再依賴移動終端與二維應用程序實現交互,這種網絡更為立體、貼近人的感官。如果說web2.0時代注重數字內容的個人體驗,那么元宇宙沉浸式網絡的目的和出發點強調的是人類的數字互動,它倡導人們共享同一個虛擬世界,凸顯網絡交互的存在感。作為一種更具互動性和沉浸感的升級網絡,沉浸式網絡為用戶提供身臨其境的交互界面和引人入勝的社交體驗,依托于虛擬現實和增強現實,構成多元互聯體驗的數字基礎設施,實現交互性、流媒體和社交媒體的全面融合。因此,元宇宙代表了網絡連接的下一次進化,所有事物在分身、無縫的數字宇宙中結合在一起,連接不同的生活場域。
元宇宙的沉浸式網絡看起來就像一個獨特的生物構造,充滿猶如神經元般的數字化連接,新的數字物種在沉浸式的網絡之中交互變異,源源不斷生成新的可能。作為同步的、持久的沉浸式社交網絡,元宇宙符合辛格爾和扎伊達所定義的網絡化虛擬環境的所有特征,即包含共享空間感、共享存在感、共享時間感,以及一種交流交互方式、可共享交互的動態環境。Singhal S K, Zyda M ,Networked Virtual Environments: Design and Implementation,Massachusetts:Addison-Wesley, 1999, p.4.自海利希1962年推出“傳感劇院”開始,虛擬現實技術一直倚重二維空間的觸覺仿真體驗,只不過這種感官體驗通常是短暫的、依靠器具的和被建構的。VR技術的沉浸體驗是以最大程度為人類參與者模擬、構建的一種生動、廣泛和環繞的現實幻覺。視覺逼真的“凝視快感”通過假借物理移除來想象一個跟物理領域分割的網絡世界,從而對抗物理空間和現實世界。VR技術主張它的隱形性,以無中介存在的實景感受來令媒介環境變得透明,將其表現的世界畫面更加逼真。虛擬現實(VR)的存在感是一種人的“主觀錯覺”,表現得實際上就在那里,將虛擬的個人、物體和場景視為真實的。Slater M, Sanchez-Vives M V, “Enhancing our lives with immersive virtual reality”, Frontiers in Robotics and AI,no.3 (2016),p.74.所以VR技術的沉浸感邏輯是以構建透明度和隱藏中介,使媒體介質變得不可見以增強用戶的感官存在感。但是,元宇宙空間與VR技術的影像空間的主張有所差異,元宇宙空間的一切都是代碼的化身,凸顯多種代理中介物和數字身份,這顯然與“萬物皆媒”的媒介化趨勢相吻合。以技術為中介的沉浸式網絡,將物理世界和虛擬世界在不同層次上進行了整合。
VR技術追逐3D沉浸感,但這對開放的元宇宙來說遠不能解釋沉浸式網絡的多維意義。用戶從被動的“觀看者”成為主動的內容“生產者”,這是屬于他們的沉浸式網絡,也是一個與現實傳統的交際網絡并行出現的網絡系統。所以,元宇宙的沉浸式網絡并不是以視覺感官為先導的一種網絡化連接,發展成熟的元宇宙網絡能夠實現人類在現實中的所有感知功能,沉浸式的交互溝通可以是即時的和滯后的,甚至還可以是未來的。元宇宙沉浸式的網絡體驗不僅擁有肉身器官的知覺呈現,還觸及人類的思維意識層面,允許人類通過數字網絡的沉浸環境來實現心理行為的自我表達,讓抽象的、在現實世界中實際不存在的對象“顯示”為元宇宙中的“有形物體”。個體主觀體驗的沉浸是一個多維度的結構和世界的時空歸屬形式,它需要身心的參與并擺脫日常經驗,扮演不同角色和承擔新的數字身份。Hudson S, Matson-Barkat S, Pallamin N, et al.,“With or without you? Interaction and immersion in a virtual reality experience”,Journal of Business Research ,vol.100(Post-Print) (2019),pp.459-468.在元宇宙空間的流動、無間斷式的沉浸體驗中,不僅個體感覺不到時間的存在,而且高度的浸潤感構造的“體驗景觀”正是米哈里·契克森所提到的“心流”狀態,令元宇宙的現實身份深度參與到當下,進入渾然忘我的境界。沉浸式網絡產生人與技術的共生關系,使元宇宙的數字用戶進入一種狀態,即中介技術融入數字溝通的所有狀態,強大的交互性令參與者有能力操縱和控制他們周遭的元宇宙空間。
三、身體的數字代理和信息盈余的克隆翻版:元宇宙的數字分身
元宇宙注重在虛擬空間或游戲世界中的數字身份,它既可以是個人身體的直接對應,又能夠實現可定制的超現實化身或想象中的“自我”。元宇宙的化身(Avatar)一詞源自梵文的“降臨”一詞,指的是神靈降臨人間并化為人形。數字化身是元宇宙最具邏輯性的互操作元素之一,也是推動元宇宙實現最深層次創新的潛在動力,它的角色易變性和映射多重性極大地豐富了元宇宙的文化自由度。數字化身雖是用戶表征自我的一個相對獨立的符號象征,但它仍然能從數字身體中傳遞出大量的信息,甚至弱化真實身體的符碼價值。梅洛龐蒂曾經堅持將身體視為知覺的中心和意識的媒介,只不過在元宇宙空間身體的主體地位被弱化了,要讓位于以意識作為媒介的自我。極度的自我意識、自我反思或自我指涉在“拋棄”我們的身體,虛擬貨幣換取的虛擬臉龐、數字形象和電子軀體可以輕而易舉地取代我們的真實身體。在共享和連接的元宇宙,人們的數字分身可以交互溝通,個人元宇宙的地位取決于他/她數字化身的復雜程度。元宇宙的數字分身成為肉身的象征性代理,取代、擴展了作為身體的價值。同時,元宇宙賦予人類“不朽”的身體,數字身份不會隨肉身的逝去而消失,元宇宙永不離線的空間結構使跨越時空的對話和意識永續成為可能,數字分身作為個體數碼永生的替代品會一直保存下去。反映物理世界的身份是數字分身的突出優勢,這種“數字孿生體”是現實世界中物質或非物質物體的數字代表,它們可以包含描述物理對應物及其在現實世界的特征和行為模型。Kuhn T, “Digitaler zwilling”,Informatik-Spektrum vol.40,no.5 (2017),pp.440-444.凱文·凱利曾在2019年就預想過一個共享、持久和與真實世界平行的地方。這個“鏡子世界”使物理現實與數字宇宙融合,每一條街道、每一個燈柱、每一棟建筑物和每一個房間都會在鏡子世界中擁有它的全尺寸數字孿生兄弟。Kelly K ,“AR will spark the next big tech platform—Call it mirrorworld”, https://www.wired.com/story/mirrorworld-ar-next-big-tech-platform.數字分身以映射方式模擬反映物理實體的特征,數字復制品就位于與現實世界空間相連的元宇宙空間中,元宇宙中的“副本”有條件地復制現實社會所有的復雜性。在主觀生成的元宇宙領域內,身份形成可以蝕刻到個人代表的數字角色中。這種數字分身的身份恰恰就是拉康所指稱的“欲望對象”,元宇宙將我們最想要的欲望模擬成數字文明的編碼標記化手段,單一個體在元宇宙的身份就是一種新的擬像。Dumont R ,“Into the metaverse: A short history”, https://editorial.superrare.com/2021/09/10/into-the-metaverse-a-short-history.數字分身也可以被理解為“數字孿生”,是真實和想象的混合體,每個數字代碼的身份代表一個具體的元宇宙使用者。數字身份的實際主體試圖在元宇宙中實現自己的欲望,并通過數字克隆創造出一個個數字“阿凡達”來淡化自己現實世界的弱勢和缺陷。
但元宇宙的數字孿生體無論是什么,對應的現實物質都不必完全復制和還原原本形象。存在于現實之外的元宇宙虛擬空間,是由人類數字孿生組成的虛擬世界。數字的“我”既有可能是物理的“我”的克隆版,又可能是“我”內心理想化的想象角色。數字分身在信息傳播過程中意義發生了“數據化盈余”,超出物理實體的數字表征造成解釋意義的概念過剩,體現物化和意指之間錯綜復雜的糾纏。Korenhof P, Blok V, Kloppenburg S,“Steering representations—Towards a critical understanding of digital twins”,Philosophy & Technology (2021),pp.1-23.數字分身所造成的數字表達并不是中立的現實反映,需要由人類代理框定和描摹對應物的輪廓和特征,這就引發若干思考:數字孿生的數字表達是怎樣的一種對應關系?如何代表物理實體?數字表達在多大程度上是真實的?元宇宙空間數字意義的擴大和概念過剩,一方面的確豐富了人類的未來世界想象,另一方面,數字分身造成了信息多重映射,無法明確指稱的唯一性。正如德里達所言,數字表示不僅形成了它所表示的剩余,而且同時也替代了它。Derrida, Jacques, Of Grammatology,Maryland:Jhu Press, 2016,p.290.對身體的虛擬化描述都將自我視為最重要的信息構建,元宇宙將統一完整的經典身體分解成無數的數據碎片和不斷變換的視角。這種全新的身體完全依靠數字代碼組成。從這個意義來說,身體不僅是數字的呈現,而且人類意識也是數據化的。日趨虛擬化、符號化的元宇宙含有相當顯著的離身信號,在元宇宙空間中,虛擬身體有無窮盡的數字可塑性和符號創造力,這都得益于元宇宙的抽象機器法則。在強調離身性的后人類觀點看來,肉體只是生命次要的附屬品,重要的從來不是物質的肉身,而是抽象的符碼與資訊模式。元宇宙的數字分身抽離出現實世界常識層面的物質,將虛擬身體的符碼生產完全開放,成為德勒茲與瓜塔利的抽象“機器”。這種不固定內容與不封閉的身份與其他機器發生連接,源源不斷形成新的生產動力。林建光:《身體、科技、政治:后人類主義的幾個問題》,《人文與社會科學簡訊》,2009年第3期,第14-21頁。進入元宇宙的個人需要身份憑證,只是這個身份憑證界定不會依賴于現實真實身份,亦不會以虛擬的社會關系取代現實社會關系,元宇宙時代會帶來一種線上與線下融合的新型社會關系。Ning Huansheng, “A Survey on metaverse: the state-of-the-art, technologies, applications, and challenges”, https://arxiv.org/ftp/arxiv/papers/2111/2111.09673.pdf.虛擬人格不僅可以交換虛擬價值,憑借社交計算的中介連接器還能夠實現社會交往的“強連接”與“弱連接”,基于社交計算的技術條件,個人的多重身份可以在空間中保持無縫、沉浸式交流。元宇宙空間身份視角的多重切換擴張人類感知界限的能力,正如拉斯科·哈維爾所言,“在虛擬現實中,我們可以以令人不安的輕松方式,與另一個人交換眼睛,從他們的有利位置看到我們自己和世界”。當個體剝奪自己的現實世界身份進入虛擬世界,他們擁有完整的、可想象的角色譜,從強烈個性化的第一人稱敘述者(誰都可以是虛構世界的任何一個成員)到第三人稱全知敘述者的純意識。Marie-Laure R,“Immersion vs. interactivity: Virtual reality and literary theory”,SubStance vol.28,no.2 (1999), pp.110-137.
四、代碼構建的身心映射世界:元宇宙的媒介隱喻空間
元宇宙的開放多元以及數字流動性,在某種程度上反對地理屬性和位置的絕對依戀。無限制式的元宇宙空間映射出截然不同的空間形態,仿真模擬現實的實體空間和意識想象的代碼空間共同組成這個“超級空間”。元宇宙實現與現實生活的同步和模擬,大型的“生活模擬場域”橋接起曾經毫不相干的多種空間。正如鮑德里亞所言,今天的抽象概念不再是地圖、雙重、鏡子或概念的抽象,模擬仿真不再是一片疆域,一個參照物或一個實體,它是由沒有起源或現實的真實模型產生的,即一個超真實的奇景。Baudrillard J,Jean Baudrillard: Selected Writings. https://dio.org/10.1515/9781503619630,pp.66-184.虛擬實景的模擬不再只折射出鏡子中的自己或似曾相識的實景,我們還能夠看到想象中的自我和物體,看到他人持續的、實時渲染的數字形象和想象物,模擬空間的意義被擴大了。我們在一個遠離自己物理空間環境卻又高度熟悉的地方發生數字體驗和互動探索。這樣的元宇宙建立在兩個不同身份域之間的映射中介空間,第一種域的人類行為在對應的另一種空間域中存在相同的行為,可以預期與之相似的社會行為。元宇宙空間猶如萊考夫指稱的“隱喻的媒介”Lakoff G, Johnson M ,Metaphors We Live,Chicago:Chicago University Press,1980,p235.,成為現實世界的隱喻和探索主觀體驗的意識的舞臺。如果說虛擬現實提供第三人稱的體驗視角,那么元宇宙的媒介體驗則是以自我為中心(即第一人稱視角),感覺更有空間感。以自我為中心的觀點似乎支持更自然的映射,并且似乎提高了用戶將虛擬身體視為真實身體的機會。Sanchez-Vives, Maria V, Slater M,“From presence to consciousness through virtual reality” ,Nature Reviews Neuroscience vol.6,no.4 (2005),pp.332-339.同時,元宇宙的媒介空間擁有豐富的悖論性,既在三維立體的深度空間提供虛擬現實的真實還原感,又能夠構建起數字代碼的符號空間。因此,元宇宙的媒介空間是基于互聯網的一種更有形的數字空間,每個不在同一物理空間的用戶都享有單獨的空間存在感。在混合式體驗空間內短暫的虛擬性與明顯的三維形式共存,脫離實體的感覺可以與具體化的感覺共存,Davies C,“Changing space: Virtual reality as an arena of embodied being”,The Virtual Dimension: Architecture, Representation, and Crash Culture, 1998,pp.144-155.加上與空間內元素進行動覺交互的能力,元宇宙空間創造了一個非同尋常的體驗環境。因此,在巴切拉德看來,我們生活的空間并不是一個同質化和空曠的空間,它是一個“夢幻般”的空間。的確,元宇宙的媒介空間是感知、解釋和體驗的混合空間。在數字代碼表征的媒介空間里,我們運用生活經驗和想象力對數字空間加以描述和可視化,利用解讀抽象與現實世界的方式構建起想象的認知空間。物理空間和虛擬空間的層次結構是平等的,在兩種空間有一個重合、相互依存的共存地方,這就是元宇宙的交互空間。它是人類認知地圖的延伸,這個交互空間正在拓展人類認知結構的邊界,作為兩種典型空間的混合地帶可以被理解為“第三空間”,橋接并釋放出兩種空間的空間創造力?;裘住ぐ桶秃退鱽喸患s而同地注意到第三空間的存在,索亞特別指出生活在城市中的人在頭腦中形成的空間是生活經驗的結果,通過社會建構形成了第三空間。顯然這種意識、經驗和感受構成的混合空間,與如今所討論的元宇宙空間不謀而合。作為一個全新概念和體驗空間,元宇宙交互空間不僅自相矛盾地整合了虛擬與真實,同時潛在地促進笛卡爾以來二元空間傳統界限的消除,再無感知者和被感知者之分。Davies C,“Rethinking VR: Key concepts and concerns”,Hybrid Reality: Art, Technology and Human Factor. International Society on Virtual Systems and Multimedia, Montreal, Canada: (2003),pp.253-262.充當一個混合式的數字空間形態,元宇宙空間是一種從完全虛擬到完全真實的過渡地帶空間形態,可看作米爾格拉姆與岸野提及的“虛擬連續體”Milgram P, Kishino F,“A taxonomy of mixed reality visual displays”, IEICE TRANSACTIONS on Information and Systems,vol. 77,no.12 (1994),pp.1321-1329.,它涉及虛擬與真實對象可能囊括的變體與組合。這種滲透混合的空間性令個體放棄與空間的二元對立,摒棄所謂客觀的“旁觀者”審視與自我分離的世界,以活生生的軀體融入深度交互的元宇宙空間。
元宇宙的媒介空間是在一個充滿失望的連接中誕生的。人類無限欲望的頭腦、完美的想象與負擔沉重的軀殼無法達成緊密連接,長相、能力、地理位置等物質局限和差異長期阻隔身心的一致性,令身體與心靈一直處于對立狀態而無法融合。事實上,互聯網空間也從未給我們直接呈現實體物質的有形真實性,看似真實的空間場景不過是個體思想的直接反饋,我們的空間體驗依附在數字代碼敲出的“想象空間”之中。想象世界之中沉浸感和存在感緊密相連,在用戶中創造一種主觀的“存在感”,只是這種存在感是用戶大腦中生成可能世界的感知,而不是真實世界的感知表示。同時,這種傳統的數字網絡空間專注于單一主題,彼此連接的內容沒有共享的主題和規則。這種網絡空間的內容生產高度集中,個性的嚴重窄化令空間形態容易出現信息繭房和回聲室效應,是封閉的、有選擇性的空間連接。雖然連接性是互聯網空間最突出和最基本的特征,但由于個性化、定制化崇拜導致了連接的本質已經發生嚴重偏離,個人逐漸喪失親密感和親密關系,共享、真正的親密時光蕩然無存。然而沉浸交互網絡構建的元宇宙空間正在扭轉這種局面,它將過于個性化的信息傳輸空間升級為全面的交互式空間。元宇宙空間將空間連接拉回人與人的親密社交,回歸人本身的空間本質特征可以騰出更多的虛擬家園空間,以保持人與人之間親密的關系。由數字代碼構建的元宇宙空間,猶如錢學森所意指的“靈境”,去實體化和非物質化的數字信息仿真景觀愈加凸顯人的心境和心靈世界。元宇宙空間通過編譯程序系統不斷有意識地創造人的“心疆域”,它頌揚人本精神,擺脫種族、族群、階層身份禁錮的無形意識,以前所未有的自由姿態回歸萬物有靈論的宇宙觀。數字新世界支持者們慶幸人類得以從自然環境的限制之中解救出來,肉身的禁錮枷鎖被打破,植根于身體的差異如性別、種族和年齡的偏見不復存在,時間與空間不再妨礙人們滿足和到達有趣目的地的意愿。Jiang Q C, Huang X,“Internet: Immersive virtual worlds”,Principles of Addiction: Comprehensive Addictive Behaviors and Disorders, Elsevier Inc., Academic Press,vol.1 (2013),pp.881-890.元宇宙空間寄存了人類純粹的、理想化的生命維度夢想,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存在被放置在數字代碼之上,不朽的精神意識得以從易逝的身體軀殼之中解放出來。麥克盧漢對元宇宙媒介到來的預言看似要成真,因為在他看來“下一代媒介,不管它是什么,它極有可能是意識的延伸” McLuhan M, The Invisible Environment: The Future of an Erosion, the MIT Press on behalf of perspecta,(1967),pp.163-167.。
五、結 語
隨著虛擬現實的新混合空間形態——元宇宙的出現,我們對空間和時間的整體感知隨之發生改變,一種永遠不會重置、暫停或結束的集體虛擬共享空間誕生了。元宇宙的到來會是一個“奇點”,它包含無限多的虛擬空間、場景,以映射實體世界和想象世界的形式與現實社會平行。任何人都可以創造、建造自己的化身和夢幻般的空間,這個世界將像“真實的”一樣運作,超越肉體的界限和現實的、有形的世界的環境。Jones D E,“I, avatar: Constructions of self and place in Second Life and the technological imagination” ,Gnovis,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 Culture and Technology ,vol.6 (2006),pp.1-32.元宇宙的技術演化是一股不可阻擋的浪潮,無論我們喜歡與否,元宇宙開辟的新世界也即將會到來。新的元宇宙似乎充滿了各種機遇,但與此同時我們同樣要問真實世界的問題是否會在元宇宙上演,是否會被放大,是否延伸出新的社會風險和人類危機?當所有人希望從元宇宙中獲利時,我們必須停下來思考即將會有什么樣的風險到來。
當元宇宙出現時,我們首先要面對的是電子媒介在數字意識空間的擴張可能抑制、威脅個體真實知覺功能的發揮。元宇宙空間可能會改變我們在網上投射的形象,人們可能無法識別他們和自身的數字角色之間的區別,這就是所謂的“數字納西索斯效應”。沉浸的元宇宙用戶過度關注自我和感知的數字假象,著迷于自我和圖像化身之間的游戲,而一個數字自我在某種程度上控制著他們的化身并釋放一種難以抗拒的數字快感。但這種快感就意味著危險,因為玩家完全沉浸在真實和圖像之間的游戲中,沉浸在虛擬空間的人對周圍的直接世界麻木不仁。Jenkins E S,“Updating narcissus, the ur-myth of media, for digital gaming”,Games and Culture ,vol.11,no.7-8 (2016),pp.647-666.元宇宙的美好場景猶如諾齊克的“體驗機器”,當你被機器所迷住之時,你無法判斷自己的體驗和擁有的經歷是否真實,甚至把所有一切當成是真實世界發生的。諾齊克的思想實驗給我們踏入虛擬場域提出了警示性忠告,面對沒有社會約束的元宇宙空間所建構的“鏡中花”和“水中月”,需要時刻保持警惕。錯誤的親密關系、虛擬的參與感和超現實的美好景象會“麻痹”人體的中樞神經系統,個人陷入元宇宙的媒介虛構神話而無法自拔。元宇宙盡管提供一種擺脫物質存在的自由,并且人類有更深層次的心智能力來駕馭抽象事物,但對人類大腦感官刺激來實現現實的想法,恰恰就是柏拉圖洞穴寓言所批評的——元宇宙用戶就像是洞穴囚徒一樣,在科技平臺運營商構建的“數字洞穴”中自我沉浸,束縛在自我思想的陰影和唯我觀之中。
其次,我們擔憂人類社會的道德準則和人的本性有可能會發生改變。元宇宙的虛擬數字分身為所有用戶提供輕易變身的能力,用戶根據自我需求輕松地更改數字化身的自我呈現。然而根據“普羅透斯效應”,我們發現數字形象對于個人的社會認知具有強烈的反作用力。根據伊和拜倫森的發現,人們的數字表征顯著影響他們的現實行為,用戶的數字形象會對他們自己和他們周圍的社會系統產生心理影響,數字身份反過來會改變自我和周圍其他人的社會體驗。Yee N, Bailenson J,“The proteus effect: The effect of transformed self-representation on behavior” ,Human communication research,vol.33,no.3 (2007),pp.271-290.顯然個人的真實行為會因其虛擬世界中的化身特征變化而改變,越來越依賴代碼構成的想象宇宙涌現出更多的數字物種。技術圈正在接管生物圈,這種趨勢繼續下去難以想象人類的本性會發生什么變化。正如巴舍拉德曾在《空間詩學》中寫道,“通過改變空間,一個人離開通常感性的空間,實現與精神上創新的空間交流,由于我們不會更改空間位置,所以我們改變了我們的本性” Bachelard G, The Poetics of Space, Trans,Beijing:Beacon Press,1994,p.150.。走向混合空間的元宇宙是人類進化的必然方向,但人性的改變,人與現實之間發生的分離是否會帶來人類社會的進步仍是未知數。脫離現實生活的社會束縛,元宇宙或許會帶來源源不斷的亞文化創造力和數字活力,然而人類的倫理重塑和改造有多種不確定性,需要我們不斷地在這個身臨其境的新空間當中試驗、磨合與改進。
再次,我們仍會持續擔憂元宇宙的控制風險和溝通失效的可能。元宇宙是一個徹底開放的UGC空間,平臺提供者允許用戶在元宇宙的虛擬世界中成為他們想要成為的任何一種人。用戶擁有無限的自由,但把持著元宇宙虛擬媒介場景背后的人才是最終的控制力量。內容生產的主動權和自由權限完全交給大眾的“美好愿景”似乎并沒有展現出更多的用戶價值。依照算法選擇過的信息過濾呈現,精心策劃的信息流廣告,以及個人隱私數據的肆意竊取,均在誘使人們步入全新的數字黑箱社會和媒介消費景觀。正如麥克盧漢所警惕的那樣,“一旦我們把感官和神經系統交給那些試圖租用我們的眼睛、耳朵和神經而獲益的人私下操縱,我們就沒有任何權利了”。Cavell R, “McLuhan in space”,Ontario:University of Toronto Press,2012,p.89.與此同時,元宇宙概念開始普及之時就已經成為平臺運營者新的圈錢方式?!白杂筛鳌钡挠脩羰切乱惠啍底植黄降群筒还氖芎φ撸蔀椤皵底值柁r”。在尼古拉斯·卡爾看來,web2.0之后的網絡社會將內容生產分配到大多數人的手中,然而經濟回報卻高度集中在少數人手上,這就像過去的佃農照料他人的土地一樣,他們生產的內容越多,平臺締造者的利潤和平臺的價值就越大。Carr N, “Digital sharecropping”,Rough Type (website), 2006, p.19.元宇宙的無限結構旨在最大化個人與社會的創造力與生產力,這顯然與穩定的社會結構背道而馳。我們該如何面對失序的社會結構和不同意識形態的擴散變異?如果說未來的元宇宙社會真正引入政府、司法和經濟的社會監管結構,又在多大程度上能夠控制、制約無序的組織結構?同樣,這種不確定性也出現在元宇宙媒介空間的溝通有效性上,元宇宙文化的多樣態制造出一個個數字圈層,自說自話和對空言說的無效溝通是否會再次出現?甚至在彼得·韋斯特看來,元宇宙是人類分散注意力的終極機器,無法圍繞彼此關心的事務達成有效的溝通。
即便元宇宙存在諸多風險,人類依然期待科技的光明前景。作為移動互聯網的下一次迭代,元宇宙以觸手可及的平行空間為人類提供了數字社會前所未有的新愿景。只是作為新生事物,距離技術成熟尚有一段距離,元宇宙的美好愿景和經濟效益并不會像大多數人所期盼的那樣快速實現。我們無須反對新技術本身,只需要警惕、防范負面產物的危害,注重技術向善的目標,消除不確定性的風險。新技術使所有人都能在元宇宙空間中受益,引領社會良性變革與升級,這才是元宇宙最為關鍵的目標和發展動力。
〔責任編輯:李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