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我第一次遇見裴麗是在一個傍晚。
那天,我匆匆忙忙地往食堂跑,因為再過十分鐘,食堂就要關門了。我跑得很快,卻不料撞上了一個從另一個方向跑向食堂的人。
“哎喲!”我摸著腦袋,疼得眼冒金星。我想,這么撞一下,會不會得腦震蕩啊?
我抬起頭,想看看是哪個冒失鬼撞了我。這時,我看見了一個瘦瘦弱弱的女孩。她穿著一件寬大的不太合身的衣服,顯得更加單薄無力。她剪著一頭利落的短發,五官長得平凡無奇,是那種走在人群里很容易被忽略的人。
我的腦袋被撞疼了,她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
“嘶——疼啊!”她噘著嘴,皺著眉,轉而又笑呵呵地看著我,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我本來想找她理論一番,可是她笑得那么真誠,我心里準備的臺詞全都下了架,派不上用場了。愣了幾秒,我才支支吾吾地說道:“還……還可以。”
“你也去吃飯?”她問我。見我點頭,她說:“我們好像晚點了!”
“啊,我的飯!”經她提醒,我恍然大悟,拼上了吃奶的勁兒,撒腿往食堂里跑去。
她也跑得飛快,直奔唯一還開著的那個窗口而去。
菜已經不多了,而且一絲熱氣也沒有。如果不是看著還算新鮮,我都要以為這是隔夜菜了。不過,有食物果腹總比餓肚子強。
那個女孩端著飯菜,對我說:“嘿,一起坐吧!”
“好。”我答應了。
外面,天色已經漸漸昏暗。這樣的時刻,倘若孤零零地坐著,倒會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凄涼之感。
我把餐盤放下,與那個女孩面對面坐在一張桌子上。
“我認識你。”她笑呵呵地說,“你是一班的學習委員,名字叫作夏小鶯,對吧?”
我有些驚訝:“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你學習好,長得又漂亮,很多人都認識你呀!”她說得理所當然,我卻感到不可思議。我一直默默無聞,竟然也有人在關注著我啊?
我問坐在我的對面,對我了如指掌的這個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哪個班的?”
“你隔壁班的。”她說,“大概是我長得太‘抽象’了,所以你沒注意過我。我叫裴麗,美麗的麗。”
我一口飯沒有吞穩,卡在食道里,不上不下,堵得有點兒疼。我手握拳頭,不停地捶打胸口。
裴麗見狀,頗感委屈地問我:“是不是我的長相令你難以下咽?”
這個時候還開玩笑,我真服了她。
我敲了片刻,胸口悶悶的感覺終于消失了。我解釋說:“不好意思,我剛剛噎住了。”
這頓飯,是我自入學以來吃過的最有趣的一餐。雖然飯菜已涼,我的心卻溫暖如春。這一切,全是因為裴麗。
放下筷子的那一刻,我真心誠意地對裴麗說:“裴麗,你很可愛。以后有機會我們再一起吃飯吧!”
“好啊,好啊。”裴麗連聲說著,問我,“我們這樣算是交朋友了嗎?”
我點點頭,微笑著說:“算。”
2
和裴麗熟識之后,我越來越覺得她是一個優秀的女孩。
裴麗的字寫得很好看,無論是平常寫在作業本上的,還是為了參加書法比賽而寫的。
剛認識裴麗的那會兒,我很難想象,她長得弱不禁風,寫出來的字卻剛勁有力,頗有古代大俠的風范。
當外在形象與內在氣質相差甚遠,所帶來的沖擊力是無比巨大的。所以,我覺得裴麗是一個深藏不露的女孩。
因為字寫得好,裴麗常常代表學校參加書法類比賽,更是承包了校園公告欄里的文字書寫工作。
相處久了,我們說話便無所顧忌。我對裴麗說:“我想起一種動物,挺符合你的形象。”
“什么動物?”裴麗問。
“一只披著羊皮的狼。”我說。
毫無疑問,我的肩膀挨了一記裴麗的“鐵沙掌”。
“瞎說。”裴麗昂首挺胸,自信滿滿地說,“我這分明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后來,學校舉辦運動會,裴麗的表現再次讓我刮目相看。
裴麗報了女子長跑的比賽項目。我有些擔憂,對她說:“你行不行啊?萬一那天風大,你會不會被吹跑?”
“小瞧我啊?”裴麗不屑地說,“你知道我有一個綽號嗎?”
“綽號?”我還真的不知道。
裴麗呵呵一笑:“江湖人稱‘飛毛腿’,就是我啊!”
“原來,你是一個飛毛腿女孩啊!”我給了裴麗一個大大的擁抱,為她鼓勁兒,“加油!”
輪到裴麗上場了。我發現在一排參賽選手當中,她的個頭是最小的。我默默地為裴麗捏了一把汗,心想:沒關系,就算她跑最后一名也不丟臉。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裴麗的爆發力特別強。別看她的腿瘦瘦的,像竹竿一樣,可是交替的頻率特別快,拉伸的幅度特別大。裴麗像一頭奔跑的小獸,破風而行,遙遙領先。
裴麗沒有說謊,她真的很擅長跑步。當她沖破終點的那一刻,賽場上所有的人都在歡呼:“裴麗,好樣的!”
我把礦泉水遞給裴麗,說道:“恭喜你拿了冠軍,飛毛腿女孩。”
“飛毛腿女孩,你也不賴!”裴麗說。
“我怎么也成了‘飛毛腿’?”
裴麗笑呵呵地說:“還記得我們在食堂門口的相遇嗎?那個時候,你跑得也挺快啊!”
“好吧,好吧,我們都是飛毛腿女孩!”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