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小鴨與白天鵝

1

孟荷倩突然停下來，看著第二排中間手腳忙亂的女生生氣地說道：“柳馨韻，你是在故意搗亂嗎？還有一周就要比賽了，你到現在動作還沒記全！”

柳馨韻后面的女生早就想吐槽了，見勢便大聲說道：“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我本來跳得挺好的，可她總是瞎跳，已經影響到我了！”

周圍的人一哄而上，紛紛張嘴吐槽：“我也看到了，她跳起舞來慘不忍睹，像只丑小鴨，會給我們班拖后腿的，要不把她撤下去吧！”

撤下柳馨韻的決定得到了多數人的支持。

柳馨韻身體僵直，臉蛋通紅，倍感羞恥。指責的聲音持續不斷，柳馨韻始終緊閉嘴巴，默默聽著，無措地摳著手指。

孟荷倩環視一圈后，看到了人群中尷尬失落的柳馨韻。

孟荷倩無奈扶額，自己本來只是一時生氣脫口而出，卻沒想到傷害了柳馨韻的自尊心，自己不該那么沖動魯莽。

隨著同學們的埋怨聲越來越大，孟荷倩才緩過神來，嘆了口氣后提高音量，扯著嗓子說：“我剛才太生氣了，一時口不擇言，不是針對柳馨韻同學。大家快停下，我們是一個班的同學，要互相幫助。而且老師說了，每個人都要上場，誰能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同學們一下子蔫了，瞬間鴉雀無聲。

孟荷倩從小學習跳舞，跳舞對她來說是如同吃飯般的存在，她甚至不能理解為什么會有人記不住如此簡單的動作。作為班里唯一的領舞員，她必須解決這個難題。

思考一番，孟荷倩揮揮手，鄭重地說：“今天先這樣吧，大家回去后好好放松下，其余的我來想辦法。”

教室里，只剩下了孟荷倩和柳馨韻。柳馨韻低著頭，看著孟荷倩越來越近的舞蹈鞋——嶄露頭角的一點點白，慢慢映入眼簾，最后自己的目光集中在腳尖上的一朵荷花上。

一朵輕松自如、優美動人的荷花舞動在柳馨韻的心弦之上。

2

柳馨韻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這時孟荷倩打破了安靜窒息的氛圍。孟荷倩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彎腰道歉：“柳馨韻同學，對不起啊，我剛才不經大腦就說出了那些傷害你的話，我現在很后悔，請你原諒我，真對不起呀……”

柳馨韻抬頭看著孟荷倩澄澈清明充滿歉意的眼神，心里松了口氣，她還以為孟荷倩是要繼續批評她呢，畢竟她是真的跳得一塌糊涂。

柳馨韻抿抿嘴，如釋重負地說道：“不怪你，我從小就四肢不協調，有時候還會分不清左右手，心里想的是左手，可右手還是會先一步動起來。”

柳馨韻看著震驚到啞口無言的孟荷倩，繼續說：“我每天回家都會再練兩個小時，偶爾也能不出錯，只不過成功率微乎其微。我想，迎難而上才能克服困難，但前面的山太高太滑，我攀不上去。對不起，我不想給班級抹黑，但好像只能如此了，我是真的沒有跳舞的天分呀。”柳馨韻說完，苦澀地笑了。

孟荷倩一言不發，此刻打心底里覺得語言是蒼白的，她想不到合適的話來安慰這個笑起來帶著失落的女孩。

孟荷倩情不自禁地回想著，從訓練的第一天開始，她就注意到柳馨韻糟糕的表現了，因為身高，柳馨韻站在第一排的中間位置，四肢不協調的缺點一目了然。她觀察了幾天，發現柳馨韻沒有進步，她只能悄悄把柳馨韻換到第二排，但柳馨韻還是很顯眼，甚至帶跑了后面的同學。

柳馨韻認真堅定的表情并沒有帶來實質性的改變。也不知道是在氣柳馨韻不公平的遭遇還是氣自己的無能為力，孟荷倩負面情緒涌上心頭，一時之間沒控制住自己，當眾指責了柳馨韻。

時間仿佛靜止，過了好一會兒，孟荷倩拉住柳馨韻的手，問道：“你唱歌怎么樣？”

柳馨韻小聲回答：“還可以吧，肯定比跳舞好。”

3

孟荷倩緩緩說道：“跳舞這條路走不通，你可以去前面領唱呀，只需要唱開頭幾句，剩下的就是男生合唱部分。只不過這得和班主任商量一下，畢竟領唱也是很重要的。你有信心唱好嗎？”

柳馨韻連忙點頭，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但她心里卻止不住地緊張——她還沒有在大家面前唱過歌。

孟荷倩和柳馨韻急忙跑向辦公室，向班主任說明了情況。班主任握住柳馨韻微微顫抖的小手，眼神溫柔地看著她，親切地說：“馨韻啊，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了，你已經很努力了。但是領唱的事情不是我一個人就能決定的，這樣吧，你今天回家多練練，明天課間我們和班上其他同學討論一下。”

孟荷倩和柳馨韻背上書包走出了校門，孟荷倩拍拍柳馨韻的肩膀，笑著說：“你想什么呢，這么出神？”

柳馨韻回過神來，攥緊書包帶，抬頭看半落的夕陽，一瞬間又低下頭，說道：“一想到在那么多人面前唱歌，我就心慌。”

孟荷倩想，她第一次演出也是狀況百出，撲哧一笑便說：“你別看我現在這樣游刃有余，我第一次上臺表演時把自己的名字說錯了，下臺還被自己絆倒了，現在想想，這些都是寶貴的經驗呀。”

柳馨韻沒有說話，孟荷倩繼續鼓勵道：“你不是說要克服困難嗎？目前不自信就是你最大的對手，相信你一定能戰勝它！”

柳馨韻回到家抓緊時間完成作業后，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電腦。看著電腦屏幕上的歌詞，她的心怦咚怦咚一陣狂跳。

深呼吸，不要怕，我可以的！

4

“什么，讓柳馨韻當領唱？！誰想出來的餿主意啊，她跳舞那么難看，唱歌肯定也不好聽。”受柳馨韻跳舞影響的同學對她意見很大，一聽到這個建議就愁眉苦臉起來。

原來的男生領唱一聽自己要被換掉，大聲嚷嚷著：“我不服！她憑什么當領唱啊？除非比我唱的好聽，不然我不同意。”

大家一致認為，憑能力做事才能讓人心服口服。

班主任輕拍講臺，示意同學們安靜下來：“柳馨韻，可以到講臺前面唱唱開頭部分嗎？”

柳馨韻點點頭，走向講臺，同學們的目光齊刷刷地隨著她的走動而晃動著，教室里安靜得仿佛能聽清每個人的呼吸聲。

柳馨韻默默地在心里給自己加油打氣，深呼一口氣，卸下了千斤重的包袱。

悅耳動聽的清唱編織了一場短暫的、夢幻的、美妙的情景，讓大家仿佛置身其中。飽含感情的音符如絲綢般觸動著心弦，讓人如癡如醉。

“哎，怎么停下了？還沒聽夠呢，太短了，再多唱幾句！”有的同學還沉浸在美妙的歌聲中難以自拔。

臺下熱烈的掌聲響起，一陣勝過一陣，柳馨韻受寵若驚，臉色爆紅。

班主任欣慰地說：“沒想到柳馨韻同學唱歌這么好聽，平時怎么沒聽過呢？所以說要自信啊，每個人都有專屬的閃光點，總會有能照亮你的那顆星星。”

起初對柳馨韻心懷不滿的同學也放下了成見，佩服得五體投地：“她跳舞跳得很糟糕，像只丑小鴨。但唱歌的時候，她整個人閃閃發光，仿佛一只……白天鵝。”說話的女生眼睛亮晶晶的，充滿了贊賞。

領唱的男生二話不說主動退位，還笑著說：“柳馨韻，這個重任就交到你手里了，有你這個王牌的‘天籟之音’加持，第一名的寶座我們勢在必得！”

5

孟荷倩笑嘻嘻地走過來，調皮地撞了下柳馨韻的胳膊，開玩笑說：“你真是深藏不露啊！毫不夸張地說，你一張嘴我就陷進去了，你唱得可真好聽。果然，上帝給你關了一扇門，必然會為你開啟一扇窗！”

柳馨韻不好意思地擺擺手，誠懇地回答：“哪有哪有，多虧了你為我爭取這個機會，不然我就真的很尷尬了。”

孟荷倩搖了搖頭，笑著說：“跟我有什么關系，還不是你天賦異稟，我看好你哦！”

經過幾天辛勤的練習，終于迎來了激動人心的比賽。整個班級團結一心，相互鼓勵打氣。

舞臺上，同學們步伐優美整齊，歌聲婉轉動聽，讓人沉醉。最終，他們不負眾望取得了第一名。

回到教室，大家仍激動不已，久久不能平復心情。

班主任開心地合不攏嘴，振奮地說：“同學們表現得特別好，你們都是我的驕傲！當然，還要特別感謝柳馨韻同學被天使吻過的動人嗓音！”

班主任掃過教室里一雙雙真摯明亮的眼睛，忍不住說道：“這幾天的事情我也是看在眼里的，對此我想說，同學們，一個人的好壞從來都不是一件事就能決定的。你可能某方面不是很完美，被叫作丑小鴨，與此同時，你也一定有其他的過人之處，你也可以綻放奪目的光芒，成為自己的白天鵝！也就是說，你可以是只普通的丑小鴨，同時也可以是其他人羨慕崇拜的白天鵝，一個人不能活在被否定的世界里，我們要自信且充滿希望地對待一切！”

平時成績不太好的李春明顫巍巍地舉手問道：“老師，我成績很差，我也是白天鵝嗎？”

班主任笑了，很快回話：“怎么不是了，你足球踢得那么好，在操場上讓人眼前一亮！”

平時不愛說話的同學紛紛舉起手來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