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動漫周邊侵權糾紛

戚劍

熱門卡通形象通常自帶流量，為了吸引眼球，不少商家喜歡在服裝、玩具等動漫周邊產品上“動腦筋”。本案提示商家，使用擁有著作權的卡通形象，一定要獲得官方授權，否則將構成侵權。

齊劉海、八字眉、煙熏妝、豁牙齒、煙酒嗓……人們沒有想到，原本傳統的哪吒會是這樣一個“喪萌”的形象，而且徹底點燃了2019年的暑期檔。2019年7月26日，動畫電影《哪吒之魔童降世》正式上映，創下了國產電影首日票房新紀錄，票房總計突破50億元，一舉成為年度票房冠軍。

《哪吒之魔童降世》制作人為成都可可豆動畫影視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可可豆公司”）創始人劉文章，著作權歸屬可可豆公司。2016年11月，可可豆公司向北京光線影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光影公司”）出具授權書，光影公司因此成為案涉影片角色形象（包括但不限于“哪吒”“敖丙”“申公豹”“太乙真人”等美術作品）的著作權人。

授權書明確：光影公司享有案涉影片中美術作品著作權之財產權以及與之相關的轉授權和維權權利，有權單獨對第三方侵權行為采取維權措施，授權期限自2016年11月9日起至永久。

2018年2月，四川省版權局授予可可豆公司《作品登記證書》，作品名稱為案涉影片（《哪吒之魔童降世》）三維動畫電影角色之一“哪吒”，作者和著作權人均為可可豆公司，作品完成日期為2014年3月16日，登記日期為2018年2月13日。

就在案涉影片熱播，“哪吒”卡通形象大紅大紫的時候，市場上卻出現了蹭熱度銷售涉嫌侵權的“哪吒”卡通周邊產品，權利人為此展開維權。

2019年11月23日，山東省濟南市鋼都公證處公證人員與申請人濟南三石知識產權服務有限公司謝某某來到泰安市泰山區潮衣庫進行證據保全，謝某某以普通消費者身份花費59元購得“ZD9美麗豹F871女系帶帆布鞋”一雙、花費69元購得“ZD9匡銘B731女系帶帆布鞋”一雙、花費69元購得“ZD9科順B919女童靴子”一雙，取得蓋有“泰安市泰山區張德輝服飾店發票專用章”的銀聯簽購單一張（商戶名稱：潮衣庫服裝城泰安店）。謝某某對潮衣庫及店內貨架進行拍照，公證人員制作了工作記錄。2019年12月3日，公證處根據上述保全過程作出公證書。

經調查，案涉服飾店系個體工商戶，經營范圍為服裝、鞋帽等，經營者為張德輝。2020年5月22日，該服裝店注銷登記，停止經營。案涉產品的生產廠家是自然人——獨資企業溫嶺市科順鞋業有限公司（簡稱“鞋業公司”），經營范圍為鞋制造、銷售，股東為吳立科。工商登記資料顯示，該公司于2021年2月18日注銷登記。

取證成功后，光影公司立即啟動訴訟維權。2021年2月26日，光影公司以涉嫌侵權產品的生產者吳立科、銷售者張德輝為被告，向山東省泰安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人民法院提起侵權民事訴訟，要求法院判令兩被告立即停止生產、銷售案涉產品的行為，并賠償原告經濟損失及合理開支20萬元。訴訟中，光影公司撤回對張德輝起訴。

庭審中，工作人員當庭打開案涉公證書對應的印有“威步熊”商標的包裝盒，側面印有完整企業名稱，背面印有浙溫西洋工業園區7號及聯系手機號，鞋盒側面還有一個標簽標識為“威步熊”商標。包裝盒內裝有一只藍色包裝袋，印有“威步熊”商標，袋內有一雙黑色童鞋，童鞋上印有與案涉“哪吒”美術作品較為近似的卡通人物。審判人員登錄國家知識產權局商標局進行查詢后發現，“威步熊”商標申請人為吳立科。

在大量事實面前，原、被告圍繞本案爭議焦點，即原告是否對案涉影片享有著作權，被告是否為案涉產品的生產商以及案涉產品是否構成對原告著作權的侵犯進行激烈辯論。

光影公司稱，案涉影片是由光影公司出品的一部動畫電影，既保留了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又加入了流行元素。影片中哪吒不屈服、不妥協、不信命的精神內核，打動了廣大觀眾的心，哪吒動畫形象影響力大增。

光影公司指出，經調查發現被告未經授權，擅自使用案涉動畫影片中的角色形象生產、銷售涉案產品，構成對原告著作權的侵犯，給原告造成了巨大經濟損失，故應承擔停止侵權和賠償損失的法律責任。

被告吳立科當庭對光影公司起訴進行反駁：首先，光影公司對案涉影片是否享有完整和全部的著作權尚有爭議。相關信息顯示，中影華騰（北京）影視文化有限公司認為案涉影片與其創作的作品《五維記憶》構成實質性近似，侵犯了其改編權，兩公司因此打起了官司，至今仍在審理中，因此不能確定光影公司系案涉影片著作權人，其無權提起本案訴訟。其次，鞋業公司從未生產過帶有“哪吒”圖案的鞋品，光影公司僅是在泰安市購買了案涉鞋子和服飾，其購買的物品上并未注明鞋業公司的名稱，光影公司也沒有任何證據證實鞋業公司生產銷售過案涉產品。最后，光影公司起訴被告屬于訴訟主體錯誤，因為吳立科為自然人，并非企業法定代表人，無須承擔任何責任，且光影公司起訴主張的賠償數額明顯過高。

法院經審理認為，原告提供的作品登記證書，能夠證實可可豆公司系案涉美術作品著作權人，原告依據該公司的授權取得案涉美術作品的著作權，其財產權受法律保護。

將案涉產品上使用的美術作品形象與原告主張的“哪吒”美術作品比對，盡管在細節方面存在些許差異，但二者均為方形臉、招風耳，額前均有整齊短劉海、露出一半的額頭，額頭中間均有一個代表火焰的紅印記，眉毛均細長，眼睛均是大且圓、眼白較多，嘴巴均呈現線狀閉合狀，相對應部分美術元素基本相同，普通公眾通過整體觀察均可辨識二者是同一卡通形象。法院據此認定案涉產品使用的美術形象與原告主張的美術作品形象構成實質性相似，侵犯了原告的著作權。

案涉侵權產品外包裝上明確標明了生產廠家、生產地址及“威步熊”商標等信息，足以證實涉案侵權產品系由鞋業公司及吳立科生產和銷售，故被告吳立科及鞋業公司應承擔相應的侵權責任。鞋業公司作為吳立科的獨資公司，在吳立科沒有提供證據證明鞋業公司財產獨立于其個人財產的情況下，應對鞋業公司賠償承擔連帶責任。鑒于案涉侵權商品上標注了吳立科申請注冊的“威步熊”商標，亦可認定吳立科系案涉侵權商品的侵權人，應承擔相應的責任。

動漫周邊產品生產應防止侵權

法院綜合考慮案涉美術作品的類型、知名度，原告維權花費的各項費用，以及被告的主觀過錯程度、侵權行為性質、使用作品方式，酌情確定原告經濟損失及合理開支為11萬元。

2021年9月26日，泰安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人民法院對外公布本案一審判決結果：吳立科立即停止生產、銷售侵犯案涉影片三維動畫電影角色之一“哪吒”系列美術作品著作權商品的行為;吳立科于判決生效之日起10日內賠償光影公司經濟損失及合理支出共計11萬元;駁回光影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

本案涉及有關侵犯影視作品中角色形象的幾個法律問題，值得探討：第一，影視作品中的卡通形象是否屬于“作品”。按照我國著作權法的規定，影視作品的著作權歸制片人所有，影視作品與其塑造的角色形象屬于整體與部分的關系，角色形象可以從影視作品中分離出來，屬于可以單獨使用的作品。第二，卡通形象與真人形象同等受保護。本案“哪吒”卡通形象本質是屬于利用線條、色彩等構成的具有一定審美意義的藝術造型，這種造型凝聚了創作者的勞動，屬于美術作品的范疇，屬于法律意義上的“作品”，因而與真人形象一樣同等受到著作權法的保護。第三，著作權侵權不受行業限制，即不同行業之間也可能侵犯著作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