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宛真
所愛越來越少。清早去鄉下趕集
雞蛋、小米和薄荷
低糖低脂淡口味
神色漸淺。
夜里塵封所有的書信,摘一朵茉莉放在
枕邊。焚香,不寫字只聽雨
想起一個人就給他
打電話。把聲音捂熱,月牙吹涼,把往事
平鋪在矮樹上
在某個有風的日子
變輕變薄。我會如你一般
老去。平庸的,靜默的,從容的
湮沒于人海中
像灰雀飛往它的雪,留白窗前
晃動的枝葉
風吹密林不見我
水沒頑石沖淡我
大雪封山,來路平白掩蓋我。
不要回憶只要另一座山
將我的藤蔓埋入深秋
魚尾鎖入湖底,將我的
肉身推入一座塌陷的舊城池
忘記我。就忘記了春天
經過一座無名的墳
那些燃燒后的灰燼曾是花
是云,是一條淺淺的路
舊時候“三”的意味頗深。
曰眾,曰萬物,曰無盡
玉川長老不關心世祚長久云云
行至林深處,將寺廟和幾樹花
落定此山。往后的
香火,戰火和煙火
都來過了。初秋的雨水漏在瓢盆里叮叮當當
僧人撐著紙傘過橋
紫薇花掉了一地
至于蜀侯是否三箭射出一泓泉水
也無關緊要了。只道殿前桂花開了六百多次
幾多書生躲雨
老人聽經
幾多銀杏果風中敲打瓦當
云起云落。三溪寺點著燈
說起眾,樹下飲茶的三人相對而坐
說起萬物,天地蒼生用月光和花果供奉神明
說起無盡,殿前三跪九叩,一生不夠
三生才算有幸。
玉川長老也不知道后來的事,多年前
他已將世事和因緣
都交給了風
任由著
看花的看花,路過的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