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保險資產管理業ESG投資實踐及建議

○中國礦業大學(北京)管理學院 楊 盼 陳子行 李 雯

一、研究背景

2020年，我國設定了力爭到2030年二氧化碳排放量達到峰值，在2060年實現“碳中和”的目標。由此可見，綠色可持續發展變得日益重要。資本市場在推動“碳中和”，實現可持續發展方面能夠發揮積極作用。 “E S G ”是環境(Environmental)、社會(Social)和 公司治理(Governance)的簡稱，ESG投資策略的應用則是近年來才在金融市場有不斷擴大的趨勢。ESG投資就是投資人在考慮投資收益和財務因素的同時，也考慮環境、社會和公司治理因素等非財務因素來進行投資活動。

ESG投資理念興起于歐美，目前已經具有了較成熟的評價體系，其長期計劃、可持續發展的理念正與保險行業盈利周期長的特性相匹配，很快得到了保險行業的追捧。海外的ESG投資理念大部分都運用于養老保險、國家基金之中。2006年至今，全球已有超過3000家公司簽署了“責任投資原則”組織(Principles for Responsible Investment Association，簡稱“PRI”)的六項原則，用于在投資決策中實踐ESG理念，其中不乏美國貝萊德集團和德國安聯保險集團等大型保險公司。在國內，盡管ESG理念傳播較晚，國內企業卻已經認識到ESG理念的重要性。中國人壽保險公司于2018年成為國內第一個加入UN PRI的企業，并在隨后踐行ESG投資理念，為保險行業做出了榜樣。

ESG投資理念之所以受到我國保險企業關注，不僅在于它的提出和應用契合當前經濟社會發展背景，同時也符合保險行業追求的長期回報。從表1可以看出，在短期內ESG指數收益率對比其他指數沒有明顯差異，但從長期看，ESG 100指數和責任回報指數對比上證50和滬深300指數具有明顯優勢。同時，ESG投資理念的實踐，也是我國實現綠色經濟的一條重要途徑，符合我國中長期發展的要求。實行ESG理念，有利于鼓勵綠色經濟的發展，帶來更廣闊的發展空間。但在我國ESG蓬勃發展的同時也要注意我國行業存在的許多問題，如ESG投資尚處于萌芽階段、ESG實踐相對欠缺，以及ESG信息披露較少等。這些都需要企業改進自身，加快ESG實踐。

表1 我國指數收益率對比

二、中國保險資產管理業的 ESG投資實踐

(一)中國保險資產管理業ESG投資策略運用現狀

目前，中國保險資產管理業多數機構對ESG投資的認知和實踐還處于起步探索階段,在ESG投資實踐、ESG投資策略和發行ESG投資產品等方面僅限于部分大型保險機構。

國內保險機構積極ESG投資,始終堅持在實踐中探索有利于自身發展的ESG投資策略，在投資項目上通過發起設立股權投資計劃、投資普惠金融產品以及購買國家戰略類債券等方式支持綠色產業發展。其中,中國人壽資產管理有限公司首先于2018年末簽署了聯合國支持的負責任投資原則,中國平安保險(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簽署了可持續保險原則,國壽資產成為了中國保險業第一家聯合國PRI簽署會員,其追求目標都是"長期、有價值、可增長",投資策略并不是慈善式的綠色優惠,而是實現經濟、社會、環境多元發展的綜合投資。

(二)ESG投資實踐對保險企業績效的影響

為探究ESG投資對企業績效的影響，我們分別選擇四家在ESG上表現不同的保險公司觀察其凈資產收益率(簡稱“ROE”)，分別為中國平安保險(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國平安”)、中國太平洋保險(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國太保”)、北大方正人壽保險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北大方正”)和工銀安盛人壽保險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工銀安盛”)。中國平安作為保險資金市場的重要機構投資者于2019年加入UN PRI，中國平安秉承ESG理念在投資活動中踐行ESG策略；中國太保是僅次于中國人民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的中國大陸第二大財產保險公司，也是三大人壽保險公司之一；北大方正作為校辦企業，其業務板塊較廣，并且在海外市場方向有顯著成績，因此我們選擇了旗下北大方正人壽保險有限公司作為研究對象之一；工銀安盛由中國工商銀行、中國五礦集團和法國安盛集團三家資力卓越的中外股東合資組建而成，業務范圍主要在國內，保險業務較為單一，但其股東有著雄厚的資本實力。因此，這四家保險公司實力均較為雄厚，可以作為保險行業的代表。其中，中國平安的商道融綠ESG評級為A-，中國太保的商道融綠ESG評級為B+，而北大方正和工銀安盛無ESG評級。我們以ESG理念的重視程度不同來對比其公司投資績效從而探究ESG投資對企業績效的影響。

從圖1可以看出，缺乏ESG理念實踐的北大方正和工銀安盛，與國內ESG理念領先的中國平安和中國太保的ROE水平有著明顯差異。中國平安與中國太保的歷年凈資產收益率都接近或超過10%，相比之下北大方正最高只有3.09%，工銀安盛最高更是只有7.04%。這正是ESG投資對保險企業正效益影響的佐證。

以中國平安的ESG投資績效為例，其投資方向主要在綠色金融領域。中國平安在投資策略組合上以主題投資為主，同時輔以ESG整合、影響力投資等，充分利用AI-ESG工具將ESG風險因素逐步納入到本集團投資風險管理體系；將氣候變化與環境表現作為投資決策的核心考慮因素之一，審慎投資高污染、高能耗產業。在投資領域，平安信托曾完成北控清潔能源集團全資子公司北清清潔能源投資有限公司達10億規模的股權投資；為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核心示范區建設項目承接方制定了全套服務方案，總融資額200億元。2018年、2019年、2020年中國平安綠色信貸余額分別為262.84億元、242.73億元、358.97億元，2020年綠色投資總額達到了 10 300億元，綠色投資規模也逐年增加，2020年投資占比更是達到了38.42%。這些都是中國平安ESG實踐的優秀案例，給平安公司的投資績效帶來了正面回報。

中國太保在進行投資決策時則注重影響力投資策略，同時結合其他策略。其投資領域涉及巨災保險、氣象指數農險產品、環境污染治理、環保、新能源、節能以及新基建等。截至2021年6月末，中國太保產險累計向社會提供巨災風險保障超210億元；為全國25個省市，提供保額882億元的林業保險風險保障；為全國3000多家企業提供環境污染風險保障，總保額超過30億元[1]。中國太保產險還率先推出國內首個防止返貧致貧的保險綜合解決方案“防貧保”，建立了一套由政府主導、保險參與、聯防聯控的精準防貧監測與幫扶機制；旗下公司發行了首只ESG保險資管產品——“金色增盈6號”，填補了養老保險資管領域在ESG產品發行方面的空白[2]。

除開經濟效應，ESG投資還具有對環境、社會責任等的監督和促進作用。ESG評級高、在ESG因素上表現出色的企業更容易獲得投資者的青睞，從而鼓勵企業踐行ESG理念。

(三)適合于保險資產管理業的ESG投資策略探究

踐行ESG投資對保險企業績效具有正向影響,且ESG評級高、在ESG因素上表現出色的企業更容易獲得投資者的青睞,因此目前保險資產管理業在踐行ESG投資時會重點關注污染治理類、清潔能源類、節能減排與傳統行業升級類、綠色建筑類、清潔交通類以及國家重點項目類等綠色投資類項目。

國際主流的ESG投資五大策略為:篩選策略、ESG整合、主題投資、股東參與和影響力投資[3]。中國保險機構存在壟斷力量較強、各保險公司結構趨同、保險產品大多同質、經營范圍愈加廣泛、存量資產規模愈加巨大以及增量資產增速加速度增大等的特點,開展ESG投資有助于打破壁壘、創新發展、提高運營效益,因此探究適合于中國保險機構的ESG投資策略時應借鑒國際主流的ESG投資五大策略并加以綜合運用,整體投資過程應嚴格貫徹ESG投資理念。

由對比分析研究結果可以看出，中國太保與中國平安的投資策略上都運用了ESG整合:在投資項目時都優先選擇ESG表現優異的主體進行投資;考慮主題投資:投資項目主要是長期收益、綠色低碳項目;關注影響力投資:投資脫貧項目、關愛老年認知障礙群體等;通過直接投資與間接投資相結合的投資策略進行投資,如以債權投資計劃進行綠色產品注冊,同時參與募集基金、購買綠色債券等方式支持綠色金融發展。因此我國保險資產管理業可借鑒其成功經驗并結合自身實際,在篩選策略上結合正面篩選與負面篩選,兼顧收益性與安全性;主題投資仍繼續關注綠色重點項目與"長期、長遠、長效"理念契合的主題投資機會;ESG整合上,運用ESG表現模型進行打分,側重關注長期效益;股東參與方面,保險機構及時向股東報告ESG整體實踐進度,增強信息披露程度，加大信息透明化程度,重點圍繞股權投資,行使股東權利,來促使被投資企業改善ESG表現[3];影響力/社區投資方面,延續傳統慈善與負責任投資,有針對性與負債端的養老、健康等業務結合,幫助改善解決中國社會治理中面臨的具體問題。

三、中國保險行業加快構建多元化ESG投資策略的建議

(一)普通企業

1.主動披露ESG信息

目前，企業ESG信息披露多以自愿為主，部分行業項目強制披露ESG信息。但強制披露ESG信息是大勢所趨，企業應該提前做好準備。具體措施有：積極踐行綠色可持續發展理念、不斷建立和完善ESG體系等；信息披露方面注重能耗指標、綠色業務占比、人力資源、公共生產安全、公司激勵及約束機制以及治理管理制度等信息的披露；從實際情況出發進一步提高ESG信息披露水平，便于獲得較高的ESG評級。

2.積極參與ESG評級

ESG理念最主要的作用是倡導企業提升社會責任感。環境保護、防污治理等非財務因素與財務因素不同的是其具有難以準確衡量、不便計算的特征。但從上面的對比研究結果來看，普通企業應關注ESG評價結果在投資機構的投資指引上發揮的重要參考性作用：ESG評級越低則說明企業在以上非財務因素中存在巨大隱患，從而降低投資機構的選擇期望。因此，積極參與ESG評級，獲得高評級結果對于企業未來發展和提升社會影響力有不可忽視的作用。

3.提供豐富多樣的ESG投資產品

雖然我國ESG投資市場目前仍處于起步階段，但隨著黨和政府對綠色可持續發展的愈加重視，ESG投資交易必然會在未來市場中大放異彩；同時由中國太保和中國平安等投資機構的成功經驗可得出：大型投資機構的ESG投資項目涉及領域較廣、投資方式多樣。因此企業在ESG產品及服務上擴大在可再生能源行業、工業低碳、綠色建筑、清潔交通以及環保創新科技等領域的創新，同時對于市場和交易方式的選擇也可在實踐的基礎上有所創新。

(二)投資者

從上面的研究結果可以看出對于機構投資者而言，在具體投資時要主動調整ESG投資策略，實時關注被投資企業的綠色環保情況；做主動承擔社會責任的投資者，在進行主題投資時避開石化燃料等不符合國家環境保護政策，污染嚴重、資源消耗大、信息披露不全面甚至不真實、技術附加值較低或“資源犧牲型“的企業或項目；利用篩選策略和ESG整合選擇ESG表現優異、不給企業帶來負面影響的項目；優先考慮影響力投資策略，選擇慈善領域、扶貧項目、基礎建設等能給社會帶來長遠積極作用的投資項目，提升企業社會價值等。

保險企業在綠色可持續投資方式上要努力做到吸收借鑒其他行業的優秀ESG 投資實踐經驗，如泛資管行業的 ESG 投資實踐經驗：利用資產管理人、投資人、托管人三者相互制衡的關系在投資時擴大投資領域，開拓第三方業務，創新投資機制，實施多元化ESG投資策略，著重考慮穩健型項目如：基礎設施建設、養老基金等。同時，結合保險資金的自身特點擴大對綠色可持續金融產品和服務的選擇，研究推出保險資產管理業的 ESG 投資最佳實踐。

(三)政府

出臺相關政策扶持保險行業大力發展ESG投資,對保險資金參與的綠色可持續投資等涉及ESG投資的策略進行政策優惠配套;加大宣傳ESG投資,清晰綠色可持續投資的定義,對比采納ESG投資的長期價值與不采納ESG投資的短期利益,增加國民對ESG投資的認知程度,營造大力發展綠色經濟的社會風氣;健全市場監管機制,強制企業進行信息披露、公示信息指標，建設可靠行業標準,通過官方文件給出可靠的ESG投資數據與相關信息的披露,帶動中小型保險機構積極投身于ESG投資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