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孟詩派的崇騷傾向 *

郭江波

(陜西師范大學 文學院，陜西 西安710119)

葉燮在《原詩》中說，“韓愈為唐詩之一大變，其力大，其思雄，崛起特為鼻祖”[1]，他指出韓愈在唐詩史中承前啟后的地位。韓愈作為唐詩轉型的典范代表，實則展現的是一個時代整體的詩歌創作風貌，因為韓愈并非孤立的創作個體，而是與持有相似創作思想和理論的作家共同建立文學團體，即韓孟詩派。考察韓孟詩派的創作實踐和審美傾向，大量詩句體現出他們對屈騷精神的繼承，以及對屈騷不懈的追求，如孟郊“淚流瀟湘弦，調苦屈宋彈”(《商州客舍》)①，李賀“《楞伽》堆案前，《楚辭》系肘后”(《贈陳商》)等。對屈騷的自覺追求是韓孟詩派詩風轉變的重要原因之一，因此有必要厘清韓孟詩派對屈騷接受的起因、外化和意義。

縱觀學界對韓孟詩派與屈騷關系的研究，研究者基本將眼光聚焦于詩派中具體的某一位詩人與屈騷的關系，如研究韓愈對屈原文學精神的繼承、《楚辭》與賈島的詩歌創作、李賀在《楚辭》接受中的創新等，但此類研究存在明顯的不足。首先，僅選取一位作家進行研究，只可見其一斑而不能洞察全貌，視野狹隘，缺乏對整個韓孟詩派與屈騷關系的深刻認識。其次，從研究角度來看，多探究詩人在意象、意境、語詞等方面對屈騷的繼承與創新，仍然未走出傳統文學研究的模式；再次，沒有將詩人學習屈騷置于唐詩發展歷程和時代文化大背景中探討，未挖掘詩人學屈騷的文學意義和審美價值，深度不足。

因此，對韓孟詩派崇騷傾向的研究應關注流派整體創作特征，在了解韓孟詩人的坎坷經歷與抒情需求的基礎上，結合心理學與文體學知識，厘清他們的學騷緣由，并分析韓孟詩人在實踐中體現出的對屈騷情感抒發和創作心理矛盾等方面的接受，進一步將韓孟詩派的崇騷特征置于中唐文化與唐詩史的時空脈絡，明確韓孟詩派崇騷的多面價值。

一、崇騷原因

韓孟詩派崇騷的表現是多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但主要原因來自兩個方面：一是主觀心理的作用，即同悲體驗促使韓孟詩派沾染了屈騷的氣息；二是客觀的詩歌創作需求，屈騷以強烈的抒情性和諷刺性為主要文體特征，為韓孟詩派抒發不平之氣提供抒寫范式，因此，韓孟詩派才主動聯結屈騷精神。

(一)主觀：同悲體驗的感染

所謂的“同悲體驗”，不是突然地、無緣無故地就出現在主體的頭腦中，任何一種共同情感都是以對于外來體驗及對于這些體驗的本性和品格之某種形式的認知為前提的，所以同悲體驗和同感總是施于已經理解、已經理會的另外一些人的體驗[2]，就像“同是天涯淪落人”最容易觸動個人敏感的情思。

屈原忠于君王和國家，但因小人進讒而被疏遠，雖然執著追求理想，但終究不得實現，內心壓抑憤懣，他的憂憤只能通過“發憤以抒情”(《惜誦》)②來宣泄。反觀韓孟詩派成員，韓愈幼年喪失雙親，雖登進士第，任過監察御史等職，但多次被貶；孟郊抑郁不得志，死后無錢下葬；李賀因父名之諱阻斷仕途，英年早逝；盧仝終生不仕，生活貧寒。他們有相似的人生經歷，都是胸懷抱負而窮困潦倒的落魄文人。他們在詩中屢次抒發自身不幸，如孟郊在《夜感自遣》中傾訴科舉失意后“死辱片時痛，生辱長年羞”的痛苦，李賀更是寫出震撼人心的“長安有男兒，二十心已朽”。

屈原與韓孟詩派成員擁有共同的悲劇體驗，這促使韓孟詩派詩人自覺地向屈原靠攏，接受屈騷的影響。韓愈的“主人看史范，客子讀《離騷》”(《潭州泊船呈諸公》)，孟郊的“楚淚滴章句，京塵染衣裳”(《張徐州席送岑秀才》)等都透露出對屈騷的熱衷追求。

(二)客觀：抒情范式的參照

韓孟詩派主張“不平則鳴”，在《送孟東野序》中韓愈提出:“大凡物不得其平則鳴”“人之于言也亦然,有不得已而后言,其歌也有思,其哭也有懷”[3]。因科舉不公、奸佞當道導致詩人遭受打擊，韓孟詩人心中充滿不平之氣，更容易受屈原“發憤以抒情”(《惜誦》)的影響。有學者早已指出韓孟詩派“不平則鳴”對屈騷精神的繼承[4]，此處不做重復，但僅從抒情性的角度進行闡釋，忽視了屈騷中的諷刺性同樣對韓孟詩派有巨大的吸引力，如“天子端然少旁求，股肱耳目皆奸慝”(《雪車》)對現實尖銳的批判揭露，諷刺性極強。劉勰認為“《國風》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誹而不亂，若《離騷》者，可謂兼之”[5]，點明了屈騷兼備抒情與諷刺的雙重屬性，這正為重心性、重抒情的韓孟詩派提供抒寫性情、諷刺時事的理想范型。

二、崇騷痕跡

韓孟詩派詩人的崇騷傾向不僅體現在語詞應用、意象選取和意境營造等方面，而且體現在情感傳承、哲學思考和寫作心理模式三個層面：

(一)情感：“怨”的傳承

韓孟詩派詩人的創作建立在“不平則鳴”的基礎之上，敢于抒發激烈的情感，出怨懟之辭，滲透著強烈的主觀色彩，表現出對“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6]的儒家傳統觀念的否定和背離。在韓孟詩派詩人的作品中，無論是寫壯志未酬、年華已逝，還是社會黑暗、小人當道，其中貫注的最強烈的情感便是“怨”。“雕鶚失勢病，鷦鷯假翼翔”(《落第》)，怨科舉不公，出類拔萃的人才不能被重用，平庸低下的小人反而得意高飛；“失名誰肯訪，得意爭相親”(《長安羈旅行》)，怨世態炎涼，諷刺世俗趨炎附勢的丑態；“炎帝持祝融，呵噓不相炎”(《苦寒》)，怨綱紀紊亂，官僚丑態百出。

韓孟詩派詩人抒發激烈的“怨”情，突破儒家正統“溫柔敦厚”的美學范疇，歸根結底來自屈騷的“怨刺”精神。司馬遷說：“屈平正道直行，竭忠盡智，以事其君，讒人間之，可謂窮矣。信而見疑，忠而被謗，能無怨乎”[7]，司馬遷捕捉到屈騷最核心的情感特質，并闡釋怨從何起。“怨靈修之浩蕩兮，終不察夫民心”(《離騷》)“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漁夫》)“忠湛湛而愿進兮，妒被離而鄣之”(《哀郢》)等都在不停地訴怨，“怨”的特質為韓孟詩派的抒情開啟先河。

韓孟詩派對屈騷“怨憤”情感的接受終究源于其強烈的社會責任感，由此才引發對現實的不滿。在權臣當道、奸佞橫行的時代，有思想、有理想的文人不能伸展抱負，進而生發出濃烈的怨情，實質上其中包含著熾熱的愛國情感以及愈來愈強的批判精神，體現了文學傳統的繼承與發揚。

(二)哲思:生命意識

中國古代文化早就萌生出鮮明的生命意識，從《山海經》中有關“不死民”“不死樹”“不死藥”的記載，到《論語》“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未知生，焉知死”的深刻思考，再到屈原“日月忽其不淹兮，春與秋其代序”(《離騷》)的時間壓迫，都表現出對生命的理性思索。韓孟詩派詩人在作品中屢次抒發時光易逝，如：

去壯暫如剪，來衰紛似織。(《秋懷·其一》)

羲和驅日月，疾急不可恃。(《秋懷·其一》)

豈不感時節，耳目去所憎。(《秋懷·其四》)

憂愁費晷景，日月如跳丸。(《秋懷·其九》)

家書與心事，相伴過流年。(《自詠·其一》)

日月粘髭須，云山鎖肺腸。(《自詠·其三》)

值得注意的是，韓孟詩派詩歌中的時間意識并非單純的感慨時間一去不復返，也不是表達對死亡的恐懼，更沒有因此而走向及時行樂的放蕩不羈，而是上升至對生命的哲學思考。韓孟詩人群體中的生命意識是與理想信念緊密結合的統一體，并非泛泛而談，也正是在這一點上體現出對屈騷的繼承。

屈原對生命的關注源自于強烈的歷史使命感。在屈原看來，生的意義在于為國奉獻，為實現自己的政治理想而奮斗，而不是毫無意義的、漫無頭緒的活著。可見，屈原對生的關注實質上是他對理想信念的不懈追求。時間是構成生命的基本單位，因此，對時間的敏感體現的就是對生命的珍視。“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汨余若將不及兮，恐年歲之不吾與”“恐鵜鴂之先鳴兮，使夫百草為之不芳”(《離騷》)，春秋變更、草木盛衰、年歲推移都是自然而然的現象，但屈原卻感受到強烈的時間壓迫，他對時間變化的感知是“恐”，這種“恐”的心理不是單純對死的畏懼，而是在還未尋找到理想時，卻深刻地感知到生命有限但又不能自主的痛楚。韓孟詩派詩人與此如出一轍，如李賀的“黃塵清水三山下，更變千年如走馬”(《夢天》)，一反前人感嘆時光易逝而及時行樂的陳調，而是轉向對宇宙人生冷靜的思索，抒發人生價值不得實現的寂寞困惑；再如韓愈的“彼時何卒卒，我志何曼曼”(《秋懷·其三》)，直接化用屈原的“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離騷》)，抒發時光不斷流走，但理想卻還在遙遠的地方，哀嘆婉轉。他們都將生命與崇高的人生理想聯系起來，在感慨生命易逝的外衣下掩蓋著對理想信念的執著。

(三)矛盾:抉擇去留

屈原的悲劇性不限于政治理想不得實現的悲哀，還包括在去與留之間反復徘徊難以決定的煎熬。留在楚國，美政理想不得實現，離開楚國，無法割舍家國之情，無論是被放逐還是自放，他的痛苦都是無法消解的。在現實世界中無法前進的屈原將注意力轉向超現實的世界，在作品中雖然描寫了升天、游仙的境界，但這只是排解內心憤懣、追求理想境界、表達思想感情的一種手段[8]。因此，屈原終究無法擺脫現實的困境，再次回到現實去面對煩擾的人生。《離騷》中屈原追求理想不得后，請靈氛占卜、巫咸降神，接受“勉遠逝而無狐疑兮”“何所獨無芳草兮，爾何懷乎故宇”的建議后，決定去國遠游，在天上看到“忽臨睨夫舊鄉，仆夫悲余馬懷兮”，還是不忍離去，其中固然有濃厚的愛國情感，但從根本上來講是不忍放棄自己的信念。屈原最終跳江也不是為楚國而死，更不是為楚王而死，而是為自己理想信念的毀滅而死，正如孔子絕筆于獲麟，不久后便逝世，屈原與孔子的死都是深感理想信念完全奔潰后產生的絕望所導致的。

韓孟詩派詩人在仕途中沉淪下僚，抑郁不得志，發不平之音，但他們并沒有因此而放棄對理想信念的追求，而是一邊批判社會現實，感慨自身不遇，一邊又在努力追求功名。除了諷刺時事以外，通過想象進入超現實的世界實現理想，以此補償心理缺憾也是常見方法之一，如李賀的《天上謠》：

天河夜轉漂回星，銀浦流云學水聲。玉宮桂樹花未落，仙妾采香垂珮纓。秦妃卷簾北窗曉，窗前植桐青鳳小。王子吹笙鵝管長，呼龍耕煙種瑤草。粉霞紅綬藕絲裙，青洲步拾蘭苕春。東指羲和能走馬，海塵新生石山下。

全詩塑造出一個虛擬的瑰麗世界，由天河聯想到流水，隨后展開絢麗的場景描寫，蘭花常開，桂花不落，仙妾采香，秦妃卷簾，一切都是美好的景象，與凄慘的現實處境形成天上人間的差距。看似詩人在幻境中已經完全忘卻了現實的悲哀，但最后一句立刻將人引入現實，作者清醒地認識到人間歲月轉瞬即逝，青春的年華總是遭遇困厄。李賀幻想理想的世界，但終究回到現實，構成渴望逃離現實又不忍放棄理想而回到現實的深層矛盾。韓孟詩派成員雖然對現實進行猛烈的批判，渴望擺脫苦難的現實，但他們都未曾像陶淵明那樣真正的脫離官場遠離世俗，支撐他們繼續前行的動力就是對理想的執著和追求。因此，韓孟詩人面對的是去與留的矛盾，這種矛盾心理的表達是效法屈原的表現之一，他們共同的創作模式如圖1所示：

圖1 韓孟詩派詩歌創作心理矛盾

超越時空是為了忘卻理想信念，但最終仍然未能離去。因此，韓孟詩派徘徊于去與留之間所體現的對理想的追求源于屈原，雖然韓孟詩派詩人崇尚的并不全是政治理想，但對其他一切美好事物的追求仍然是一種理想信念，從根本上來說與追求政治理想的心理趨向是一致的。

三、崇騷價值

韓孟詩派是元和詩變中最典型的代表，該派詩人的創作帶有明顯區別于盛唐詩壇和大歷貞元詩歌的特色，這與韓孟詩派學習屈騷有重要關系。學習屈騷是特定時代背景與詩人個性品質共同作用的結果，其中最明顯的是“不平則鳴”對屈原“發憤抒情”的繼承和弘揚，但歷來研究者僅停留在這一層次，沒有認識到崇騷的文學與美學價值。崇騷實踐既顯現出文學重心轉移的跡象和審美風尚的轉變，同時體現出融合抒情傳統與時代精神為一體的文學發展趨向。

(一)文學書寫主體化

盛唐詩壇的繁榮，從當時詩人頻繁交往的實際情形看，當以王維、崔顥、王昌齡等都城詩人及其精致典雅的都城詩風為核心[9]。無論是高岑的風骨奇高，還是王孟的自然清新，都是盛唐時代文化精神氣質在不同審美追求中的外化表現，尤其是王維所表現的精致秀雅更被視為唐音正宗，明顯的沖破貞觀時期儒家政教文學觀。經安史之亂后，元結、杜甫等面向現實，掀起儒學思潮復興，這一傾向在元和時期走向極致。

元白和韓孟兩大詩歌流派對詩歌的功能有進一步的理解，元白追求寫實性和諷喻性，而韓孟發揮了屈原“發憤抒情”的思想，提出“不平則鳴”說，在創作中展現幽怪奇險、苦寒瘦硬的特點。“南山塞天地，日月石上生”(《游終南山》)“塞”“生”遒勁險峭，“秋墳鬼唱鮑家詩，恨血千年土中碧”(《秋來》)“墳”“鬼”“恨”“血”營造的是寒苦酸楚的意境，完全不同于盛唐絢麗的都市詩風與杜甫元白的寫實風格，而是走向描寫主觀化、抒情心靈化的寫作道路。這種創作變異不僅扭轉了前代詩風，也開拓了晚唐李商隱、溫庭筠等人關注個體自我心靈世界、抒寫真情的道路，在整個唐詩史上有變革意義。

(二)審美風尚怪誕化

文學藝術的審美風尚實質上是時代精神在藝術領域的外化，作為意識形態層面的時代精神又是社會現實的反映。因此，審美風尚的轉移是由社會環境變化所牽動的。唐代社會至開元時期達到頂峰，隨后經安史之亂走向下坡路，與之俱變的是審美風尚的演化。

陳寅恪在《論韓愈》中指出：“開元、天寶之間，承平日久，世尚輕肥”[10]，由此可得出兩個結論：第一，開元天寶時期以豐腴雄渾為美的審美觀，第二，“承平日久”的社會環境正是“世尚輕肥”審美傾向產生的前提條件。在清明的時代和繁榮的盛唐時期，興象玲瓏的都市審美、豪壯縱逸的李白詩風是文學審美的代表，而發展到韓孟則以奇崛險怪為尚。一方面，社會環境的變遷促進審美風尚演變，同時影響了文學樣貌，另一方面，韓孟詩派自覺接受屈騷的影響也是促進其審美轉變的原因，屈騷流露出的重視主體性傾向為韓孟詩派泄憤抒情提供范式，屈騷豐富的想象為韓孟詩派創作幽奇幻化的時空環境提供借鑒。在文學與美學的交匯點上，韓孟詩派奇崛險怪的審美趣味體現出時代文化的轉型。

(三)抒情傳統與時代精神一體化

原始社會至西周晚期以前,文學的政治性和宗教性功能占據主導地位。西周晚期以后,文學的個體情感功能得到凸顯,《詩經》開創了中國文學抒情傳統的先河，但直至《楚辭》的出現才標志著文學抒情功能的成熟。韓孟詩派在儒學復興的思潮中卻對儒家正統文學觀產生懷疑，抒寫不平心態，是對文學傳統的回歸，但這并不是對傳統的照搬，而是體現出融抒情傳統與中唐時代精神為一體的新動向。

從盛唐至中唐的時代氛圍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韓生畫肥馬，伏仗有輝光。戴老作瘦牛，平生千傾荒”(《題李亮功戴嵩牛圖》)揭示了盛唐尚“豐腴輕肥”至中唐尚“痩勁骨力”審美趣味的轉移，險怪尚骨的價值取向在韓孟詩派詩人筆下屢次出現，韓孟詩派重神骨。尚寒瘦的審美取向和“骨重神寒”的美學追求，表現于他們的詩歌創作，就是追求骨力勁健、戛戛獨造的詩美[11]，且在這種美中融入強烈的抒情性。“臥冷無遠夢，聽秋酸別情”(《秋夕貧居述懷》)“冷”“酸”的怪誕與思鄉之情結合，感人至深；“露華凝在腹，塵點誤侵睛”(《病蟬》)“露”“侵”的冷峻與傾訴不平之情結合，寄興深刻。可見，韓孟詩派在繼承屈騷抒情傳統的同時融入時代險怪的表現內容，具有新的價值和意義。

四、結語

韓孟詩派作為元和詩變的主要流派，呈現出迥異于盛唐與大歷貞元詩歌的風格特色，崇騷傾向是造就這一現象的重要原因。通過對韓孟詩派學習屈騷的主客原因探析，厘清韓孟詩派與屈騷的深厚淵源，進一步分析韓孟在情感、哲思與寫作心理矛盾方面的效騷表現，同時將其置于文化大背景下考察，挖掘韓孟詩派學騷的文學意義、審美價值和創新趨向，深化對韓孟詩派崇騷趨向的認識和理解。

[注 釋]

①本文所引唐詩均依據《全唐詩》，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②本文所引屈原詩文均依據洪興祖的《楚辭補注》，中華書局，19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