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我的老屋

蔣嶺

夕陽伴著彩霞漸行漸遠，門前總是落滿斜斜的金黃色的光輝，那些排列在墻體上的綠色忽然間成了絳紫。

小雞們圍著母雞，嘰嘰喳喳地啄著地面那一粒粒石子，也不知是尋找到了蟲兒還是在玩著游戲。公雞昂著頭，邁著堅實的步伐，撲棱著翅膀飛上了雞籠。

炊煙裊裊，從廚房內飄出陣陣香味，伴隨著母親那輕輕的責備，嘴饞的孩兒總是嚼著東西奔出屋子，歡快地在每家每戶的門前蹦跳著。

一排鐵柵欄，擋在每戶人家的屋前，也擋住了跌落池塘里的危險。院落東邊的那棵大梧桐樹樂呵呵地看著院子里、屋前屋后、巷道間追逐的孩童們;院落西邊的那棵松樹則默默地挺立著，不聲不響，與那高高的水塔樓高低相伴著。

這是每年春節歡樂的場景。

隨著歲月的變遷，院落對外的臺階有了零零散散的斑駁、脫落。不知何時，院落內你搬你的，我搬我的。還是在那個夕陽西下金黃云彩的映襯下，我們來到了西邊另一處院落的兩間小屋內，只是原來那許多家共有的大大的院落成了自家朝北的一個小院落。

來的當日，父親又開始了忙碌。

他壘砌一塊塊的碎磚，將捆扎好的一根根竹棍擱在碎磚上，一個安全的小院落就這樣形成了。

時日不多，那碎磚上陸續多了些綠色，有栽種的大蒜、蔥頭……還多了許多五彩的花朵，有時是粉紅的喇叭花，有時是黃黃的牽牛花，有時是紅艷的“洗澡花”，有時是紫色的蝴蝶蘭……

搬張椅子，坐在新建的小院落內，享受著百花叢中的那片片芬芳。

日起日落，月上眉梢。

月落月升，日起日落。

向西挪兩米，有一棵梧桐樹，時常在秋季落下片片的樹葉，寬大、厚實，略顯灰黑。

雨滴落下，敲打著一片片的樹葉，發出輕微的“啪啪”聲，樹葉還時不時地振動一番，甚至還被敲打翻個身，滿身都濕透了。

街燈總是如約地亮起，也總是如約地熄滅。燈映著影，影映著燈。不知是你照亮了我，還是我在反襯著你。蟲兒總是在那個夏夜一次次地飛赴而去，又一次次地灼傷而退。你腳下總是不經意間落下幾只小蟲兒。

蝶兒飛來又飛去，燕兒來了又去了，你不知是在哪個時刻不見了蹤影。

問蝶兒，它搖頭。

問燕兒，它默然。

去就去了，走就走了。不問原因，不問方向。門前的小河總是干了又潤，潤了又干，起起落落，落落起起。我也弄不清究竟是何原因。

少年的我，總愛看著院子里那棵老去的梧桐樹，數著一片又一片落下的樹葉，傷感著那一年又一年的老去。

梧桐樹依舊，小院落內的那個熟悉孩童的身影卻已搬離。

別了，我的老屋！別了，我年少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