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方菜園

韓國清

我家院子里，有一塊不大的空地。

十年前搬過來的時候，為這塊空地是養花還是種菜，我琢磨良久，最后還是決定把它作為菜地。因為，我從小就在鄉下長大，對泥土有一種難以割舍的情感，相對于養花，我更喜歡種菜，不僅實惠，而且還要在行一些。

此外，我想退休閑下來后，在灑滿陽光的院子里，打理屬于自己的一塊菜地，撒一片綠色、種滿園希望，賞菜花綻放、聞瓜果飄香，不僅愜意，更能享受一種居家休閑的田園生活，又何樂而不為呢。

自十年前開始，一年四季打理這塊菜地，便成了我一件樂此不疲的事兒。當初，為準備種菜，我還像模像樣地備齊了鋤頭、鐵鍬、耙子、鏟子、噴壺等種菜所需的工具，并將空地一分為二地整理成兩個長方形，中間用混凝土預制板鋪成過道，后又拉了一車沙土改良土壤。同時，我還找了幾個塑料桶，將平日廚余垃圾都集中倒在桶里，經過數日自然發酵后，便為菜地備足了天然有機肥料。

每年春分一過，陽氣升發，萬物復蘇，趁此，我便像鄉下農夫一樣，開始翻地、施底肥、撒播種子、育苗。菜地面積就那么大，要種的品種當然不能貪多，為有效地利用好每一寸土地，那就得在精細上下功夫。

像黃瓜、豆角、絲瓜一類的藤蔓植物，可集中在一邊，便于搭架及陽光照射;如茄子、辣椒、西紅柿等一類，可以集中在另一邊;藤蔓和帶莖稈植物周圍，則可以套種少量莧菜、生菜等，其他犄角旮旯則可丟幾粒香菜籽或培幾蔸香蔥。冬春，為提升泥土溫度，促使種子快速發芽，并保證幼苗不被凍死，播好種子后，我還會在菜地上蒙上一層農用薄膜。

每一粒種子都是一個生命，只要有適宜的環境，都會破土而出，綻放出其獨有的生命輝煌。隨著氣候漸漸變暖，當桃花梨花競相怒放，躺在我鋪設好的溫床里，那些小生命們再也耐不住寂寞，爭先恐后地從潮濕的泥土里伸出小腦袋，好奇地探看外面的世界。

或許，這些小生命生來喜歡熱鬧，在鉆出泥土地的一瞬，她們不是三五成群，就是密密麻麻地扎成一堆，手牽手、頭碰頭地往春暖花開的世界擠……等到有的幼苗長到兩三寸高的時候，我或是給她們搭一個攀爬向上的架，或是給她們重新移植一個新的家。

當過兵的人都喜歡整齊劃一。我的菜地就被我整理得方方正正的，無論種的還是栽的，每一株每一行都是井然有序，儼然是操場上等待檢閱的陸軍方隊。為藤蔓植物搭架的竹竿，每一根長短粗細相差無幾，兩排架子的竿與竿之間，間距相等。

等到四月下旬或五月初，滿園綠色，盡顯勃勃生機。藤蔓植物像一個個頑皮的孩子，纏繞著架竿，爭相地往上攀爬著，爬一路開一路的花，在層層疊疊的綠葉中，像碧空中閃爍的星星。花兒之間，幾只小蜜蜂一邊飛舞著，一邊嗡嗡地哼著動聽的曲。再看看那幾株辣椒、茄子、西紅柿吧，棵棵長得枝繁葉茂，像個大姑娘似的，把含苞待放的小花蕾藏在莖葉深處;生菜則長得水靈靈、莧菜早已羞紅了頰……滿園春色不僅映在我的院子里，更映在了我和家人們的心房上。

在隨后的日子里，我每天都要面對那些成長并接近生理期的植物們，倍加呵護，除草、澆水、追肥，有的還要及時剪枝、隨時打葉。對有些脫離了架竿的藤蔓，還不能讓其自由散漫，要用纖維繩小心翼翼地牽引到架竿上，讓其回歸正道。

春季蔬菜一般不會發生蟲害，就是遇到蟲害侵襲，我也不慌，更不會灑農藥，因為我知道那些狡猾的家伙，因貪吃又甜又嫩的葉子，一般都是晝伏夜出。等天黑后，我就拿一只手電筒或是手機，就著光，在那些被蠶食過的葉子附近找，就能發現為非作歹的害蟲。每發現一只，我決不能心慈手軟，而是按進泥土里就地正法，讓其變成菜地里的營養肥。

慢慢地，就到了瓜果飄香的季節。每天清晨，當微光從窗縫偷偷地鉆進屋里的時候，我就起床來到院子里。樹枝下、屋檐下，那些小精靈似的鳥兒們，一邊伸展著翅膀，一邊扯著嗓子唱著歡樂歌。水晶般的露珠撒在滿園的綠葉上，晶瑩剔透;五顏六色的鮮花之中，又細又長的豇豆垂在棚架上，像是翡翠穿起的串串項鏈;圓圓的西紅柿，宛如一個個掛在枝上的小燈籠……

頭上、身旁、腳下，那些瓜豆、蔬菜像趕場似的，披紅掛綠，流光溢彩，熱鬧極了，把不大的菜地點綴得像節日的舞臺一般。每天早晨，隨便就采一筐沾滿露珠的綠葉菜，摘一簍油嫩嫩的辣椒、豆角、香蔥。還可順手摘幾根頂著花尖的黃瓜，不用洗，即可直接入口，甘甜清脆，可口宜人。

再把那些趁著露水采摘下的蔬菜做成美食，無論是涼拌還是清炒，只要擺到餐桌上，全家人的食欲都會大增。為讓我的親朋好友也能享受那些鮮嫩可口的蔬菜，我還不時采摘一些送出去，每次都能得到親朋好友的盛贊。

春天種的蔬菜，完全夠一家人享用一個夏天。秋天之后，那些白菜、蘿卜、油麥菜、紅菜薹、大蒜等，便開始在菜地里紛紛登場了。哪怕秋風蕭瑟、殘葉零落，又或是天寒地凍，每種蔬菜依然保持堅強與旺盛的斗志，彰顯著每一個生命的芳華。或許，正因為如此，哪怕大地荒蕪，我的院子里依然春色滿園。

在繁華喧囂的大都市，我珍惜那一方屬于自己的菜地，盡管不大，土壤也不算肥沃，但我用自己的辛勤和勞動，執著地守護著一份初心，在獲得一片綠色和健康的同時，還獲得了內心的寧靜與凈化，更獲得了相伴分分秒秒的歡樂。美哉！樂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