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區長靠拆遷斂財

文/昊宇

靠拆遷斂財的副區長最終難逃法網 （圖/視覺中國）

搭違建，騙補償

盡管本案檢察機關起訴祝中昊貪腐犯罪的時間從2004年開始，但其主要犯罪事實大多發生在2012年任江蘇省鎮江市潤州區人民政府副區長之后，且與其分管拆遷工作高度重合。分管拆遷工作成就了祝中昊的財富夢，也最終毀了他的前程。

祝中昊的母親何愛娣戶口在江蘇省鎮江市潤州區嚴崗村，但沒有房屋實際居住，系空掛戶。祝中昊是個孝子，一直在為母親建房的事操心。2004年，祝中昊擔任潤州區水利局局長時，找到時任嚴崗村支部書記錢懷軍，請其幫忙購買嚴崗村建房指標，但因一直沒有分到合適的建房用地而作罷。2005年，祝中昊從村里拿回購買建房指標的費用。

2010年，因公共設施建設需要，潤州區人民政府成立潤州區官塘新城開發建設指揮部，推進官塘新城開發建設。由于官塘新城建設啟動，官塘街道轄區內將進行大范圍拆遷，相關建房手續已經凍結。

2012年上半年，時任平山村支書呂健主動向祝中昊提議，以其母何愛娣名義在平山村搭建違建房，稱這樣將來拆遷時可以獲取國家拆遷補償。當時已擔任分管拆遷工作副區長的祝中昊自然知道這是違反規定的，但見利忘義的他居然點頭同意了呂健的這個餿主意。

2012年下半年，呂健將建好的違建房面積、地點等情況告知祝中昊。2013年初，祝中昊確認政府即將對該房屋所在片區進行拆遷的信息后，當即支付給呂健5.8萬元建房款。呂健違規將上述違建房以何愛娣老宅的名義進行初審確權，祝中昊授意其妻黃淑芬、母親何愛娣與呂健對接，在相關拆遷文書上簽字確認，并將時間倒簽到2010年。

據相關證人證實：何愛娣房產的資料是平山村準備好后提交給街道相關部門走流程，沒有進行實地查看。官塘街平山村拆遷期間，對于沒有產權證明的房屋，相關部門都通過會審形式對房屋進行確權，流程為先由村里簽字蓋章再由助拆小組、街道、指揮部走流程簽字蓋章，之后，評估公司便將會審表視為有證房進行評估。

2013年4月，江蘇蘇潤土地房地產資產評估造價測繪咨詢有限公司根據會審表對何愛娣房屋進行了評估。就這樣，經過呂健的違規確權，祝中昊最終憑借該違建獲得拆遷補償款10.59萬余元以及位于遠洋香奈河畔二期的安置房一套。2016年6月，鎮江交通產業集團有限公司將該房回購，支付祝中昊52.65萬元回購款及逾期臨時安置費1.26萬余元，合計64.51萬余元。

據此，法院認定祝中昊的行為已構成貪污罪，且因其已實際獲得回購款52.65萬元，故檢察機關將該拆遷安置房回購款認定為其貪污犯罪數額。

違規拆遷中的咄咄怪事

曾榮是一名多種經營的個體經營戶，不光在潤州區開了個金海賓館，還常年承包位于潤州區的黃山園藝場用于花鳥市場經營。2013年起，潤州區開啟了大規模的拆遷工作，曾榮不光是其經營的賓館和花鳥市場被啟動拆遷，其居住的太古山別墅也被列入拆遷范圍。趨利是商人的本性，對于當時的曾榮而言，最大限度地獲得三個場所的拆遷補償款成了他的頭等大事。

曾榮是個精明的人，他深信只要攀上祝中昊這棵分管拆遷工作的大樹，自己的一系列補償愿望就有可能順利實現。于是曾榮對祝中昊展開了“精準”公關，他經人介紹結識祝中昊后，頻頻登門造訪、開席宴請，很快便與祝中昊成了關系密切的朋友。既然是朋友，自然應當在對方困難的時候鼎力相助。水到渠成后，曾榮便將自己在拆遷中遇到的“煩惱”陸續向祝中昊傾訴。當然，曾榮心頭的煩惱并不復雜，就是希望通過違規操作能多獲得些補償款。

三個地方的拆遷工作陸續啟動后，拆遷工作人員分別找曾榮就補償款問題進行談判。由于曾榮屢屢“獅子大開口”，導致剛開始的談判毫無進展。然而，最后的拆遷補償結果表明，曾榮提出的這些在拆遷工作人員眼里屬于明確違規的無理要求，最終卻在祝中昊的“協調”下被一一滿足。曾榮事后承認祝中昊在其三處拆遷中給予了很多關照，直言其對祝中昊最終拍板確定的補償價很滿意。“在花鳥市場拆遷中，祝中昊幫忙將補償價格從1500萬余元提高到2248萬元；在金海賓館拆遷中，金海賓館沒有實際營業，但祝中昊不僅讓我拿到了裝修和停產停業的損失，還將辦公住房按照營業用房給予了補償；在太古山別墅拆遷中，祝中昊幫我以分戶、確權的方式多拿了補償款。”由于這些高價補償中存在無中生有及偽造事實的情況，因而在相關拆遷手續中就出現了“倒軋賬”、通過會議研究的方式增加停產停業補償費等怪事。

據查，拆遷時金海賓館并未實際經營，既然沒有經營，自然就不存在停產停業費用，那金海賓館最終被確定納入補償的停產停業損失是怎么計算出來的呢？原來，2014年5月26日，有關專題協調會明確了金海賓館按照商業用途評估，并同意增加停產停業損失補償費275萬元。為什么會通過會議的形式研究確認商業用途，并確定停產停業損失呢？據相關證人證實，在金海賓館的拆遷補償款經祝中昊拍板確定為2568萬元后，拆遷人員被指示與曾榮簽訂空白的征地補償協議，之后當地街道與拆遷事務所評估公司只得根據總價格倒軋出補償明細。由于按照正常的計算方式達不到上述補償金額，但又沒有損失實際發生的依據，最后拆遷人員只得以會議紀要的形式增加了停產停業補償費這個補償項目。

按說，裝修補償的前提是被補償人已對被拆遷房屋進行了裝修，且因拆遷給其造成了損失，因此對裝修進行評估是確定相關損失的重要依據。然而，金海賓館的實際情況卻是，其內部裝修在拆遷啟動日就被自行拆除了，這使得評估工作根本無法開展。相關評估人員證實，評估報告顯示金海賓館裝修價格為147萬余元不是真實情況，是為了能“倒軋賬”算出談判確定的價格編造的。

同樣的情況在曾榮名下的別墅拆遷中也發生了。2015年10月，太古山片區舊城改造進入掃尾階段，由于曾榮對別墅要價太高，別墅所在地的金山街道將曾榮別墅情況向祝中昊匯報，最終祝中昊指示金山街道按照568萬元進行補償。后金山街道采用“倒軋賬”的方式完善相關手續，并通過會議紀要的形式確定分戶、確權等事宜。

在祝中昊事無巨細的關照下，曾榮的單方面拆遷利益愿望悉數得以實現。而祝中昊之所以如此爽快地幫助曾榮獲取非法拆遷利益，自然也是與曾榮“出手大氣”分不開的。“為了表示感謝和繼續得到關照，我先后多次共送80萬元現金給祝中昊。”曾榮表示。

貪污受賄獲刑

2021年2月24日，祝中昊因涉嫌嚴重違法被留置，7月15日被刑事拘留，7月27日被逮捕。2021年8月27日，江蘇省鎮江市人民檢察院以祝中昊犯貪污罪、受賄罪向法院提起公訴。

江蘇省鎮江市中級人民法院經審理查明祝中昊伙同他人騙取國家拆遷補償款61.51萬元的事實；同時查明其于2004年至2020年，利用自己擔任江蘇省鎮江市潤州區水利局局長、潤州區政協副主席、潤州區副區長等職務便利，在工程承接、工程款支付、拆遷補償、非法碼頭開設等方面為相關企業和個人謀取利益，并多次非法收受曾榮等人所送財物618.15萬余元的事實。2021年11月25日，江蘇省鎮江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被告人祝中昊犯貪污罪、受賄罪，合并判處有期徒刑9年，并處罰金人民幣65萬元；扣押于檢察機關的贓款169.81萬余元予以追繳，上繳國庫；尚未退出的贓款514.06萬余元繼續予以追繳，上繳國庫。

（文中除祝中昊外，其余人名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