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嘉欣,徐林新,徐學妍,李蘭竹,莫燕麗,樊偉,劉建浩
(1.廣州中醫藥大學,廣州 510000;2.三亞市中醫院,三亞 572000)
原發性耳鳴是一種原因不明的以耳鳴為突出癥狀的疾病[1],可有失眠、憂郁、煩躁、焦慮不安等伴隨癥狀。國內已有研究表明,針刺療法對耳鳴有較好療效的文獻。其中,頭穴透刺是一種成熟的針刺療法,但有關該針法治療耳部疾病的高質量研究尚未進行大量開展。本研究采用“卅”型頭穴透刺治療腎精虧虛型耳鳴患者30例,并與常規針刺治療30例相比較,現報道如下。
60例腎精虧虛型耳鳴患者均為 2020年 1月至2020年9月海南省三亞市中醫院針灸科、耳鼻喉科收治的門診患者,耳鳴評價量表(tinnitus evaluation questionnaire, TEQ)分級均為Ⅱ~Ⅳ級。用隨機數字表產生60個隨機數字,入選的患者依次編號1~60,以1:1的比例隨機分配至治療組和對照組,每組30例。治療組中男16例,女14例;年齡為18~65歲,平均(42±12)歲;病程最短6個月,最長24個月,平均(13.02±5.30)個月。對照組中男15例,女15例;年齡為22~70歲,平均(44±13)歲;病程最短6個月,最長 24個月,平均(14.21±6.21)個月。兩組患者性別、年齡及病程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
1.2.1 西醫診斷標準
參照《歐洲多學科耳鳴指南:診斷、評估和治療》[2]中原發性耳鳴的診斷標準。
1.2.2 中醫辨證標準
參考《中醫耳鼻咽喉科學》[3]及《針灸學》[4]中腎精虧虛型耳鳴的相關診斷標準,具體表現為耳鳴時間長,綿綿尖細,夜間尤甚,可伴有腰膝酸軟,聽力下降,夜尿頻多,健忘恍惚,頭暈眼花,動作遲緩,舌淡苔白,脈沉細弱。
①符合上述診斷標準;②TEQ分級為Ⅱ~Ⅳ級;③性別不限,年齡為 18~70歲;④病程不超過 1年;⑤患者本人自愿接受治療并簽署知情同意書;⑥近 1周內未接受過任何關于原發性耳鳴的治療。
①繼發性耳鳴或其他類型耳鳴患者;②內外耳有器質性損傷者;③主觀懼針及暈針者;④妊娠期及哺乳期患者;⑤合并有嚴重神經系統、心血管系統、肝、腎疾病等原發性疾病者;⑥患有精神類疾病者;⑦依從性差者。
兩組均采用常規藥物對癥治療。
采用“卅”型頭穴透刺療法,一豎取前神聰透聽會,二豎取百會透角孫,三豎取后神聰透瘛脈,橫取暈聽區;體針選取太溪、腎俞(雙)。予 75%乙醇棉球在局部施針部位常規消毒后,選用蘇州醫療用品廠有限公司出品的0.30 mm×40 mm華佗牌無菌針灸針垂直刺入皮下,到達帽狀腱膜下后平刺(針體與皮膚呈 15°)1.0寸,在前神聰與聽會的連線上行接力式針法 4針,在百會與角孫的連線上行接力式針法 3針,在后神聰與瘛脈的連線上行接力式針法3針,在暈聽區行接力式針法2針,太溪、腎俞直刺 15~20 mm,行捻轉補法(快速捻轉200轉/min以上)2 min,每次8 min,使患者產生酸、麻、脹、重感為宜,上述操作重復 3次,一共施術30 min。每周治療5次,10次為1個療程,共治療3個療程。
取聽宮、聽會、翳風、率谷(雙)、太溪、腎俞(雙)。常規消毒后,采用0.30 mm×40 mm華佗牌針灸針進行針刺,針刺聽宮、聽會時要求患者張口取穴,直刺15~20 mm;余穴直刺 15~20 mm,行常規捻轉補法,操作、留針時間及療程同治療組。
3.1.1 電測聽值
通過電測聽儀觀察兩組治療前后電測聽值變化。
3.1.2 耳鳴殘疾評估量表(tinnitus handicap inventory, THI)評分[5-7]
THI分為F(功能性評分)、C(嚴重性評分)、E(情感評分),共計 25項。回答“是”計 4分,“有時”計2分,“無”計0分,滿分為100分。兩組治療前后分別記錄THI評分。
3.1.3 TEQ評分[8-10]
TEQ共6項,分別為耳鳴出現的環境、持續時間、耳鳴對睡眠的影響、對工作(或學習)的影響、對情緒的影響、患者對耳鳴嚴重性的整體感知。總分21分,根據患者 6項分值總和將耳鳴的嚴重程度分為5級,1~6分為Ⅰ級;7~10分為Ⅱ級,11~14分為Ⅲ級,15~18分為Ⅳ級,19~21分為Ⅴ級。兩組治療前后分別記錄TEQ評分。
3.1.4 匹茲堡睡眠質量指數(Pittsburgh sleep quality index, PSQI)各項評分[11]
PSQI分為睡眠質量、睡眠時間、入睡時間、睡眠效率、日間功能障礙、睡眠障礙、安眠藥物7項,每項按4個等級(0~3分)計分,PSQI總分為各評分項累計得分,睡眠質量隨著分數的提高而降低。兩組治療前后分別記錄PSQI各項評分。
3.1.5 漢密爾頓焦慮量表(Hamilton anxiety scale,HAMA)評分[12-14]
HAMA共14個項目,每個項目采用5級評分法(0~4分),其中0分為無癥狀;1分為輕;2分為中等;3分為重;4分為極重。總分≥29分表示可能為嚴重焦慮;總分≥21分表示肯定有明顯焦慮;總分≥14分表示肯定有焦慮;總分≥7分表示可能有焦慮;總分<7分表示沒有焦慮癥狀。兩組治療前后分別記錄HAMA評分。
療效評定標準以TEQ為依據進行評價[9]。
痊愈:耳鳴及相關癥狀消失,至少 1個月效果未消。
顯效:耳鳴持續,起病時間縮短,鳴聲輕緩,TEQ分級改善2級以上。
有效:耳鳴響度降低1級。
無效:耳鳴癥狀無變化。
采用SPSS25.0軟件進行統計分析。符合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以均數±標準差表示,組間比較行獨立樣本t檢驗,組內比較行配對樣本t檢驗;計數資料采用卡方檢驗。以P<0.05表示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
3.4.1 兩組治療前后電測聽值比較
由表1可見,兩組治療前電測聽值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兩組治療后電測聽值均較同組治療前顯著下降,差異均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組治療后電測聽值明顯低于對照組,兩組比較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
表1 兩組治療前后電測聽值比較 (±s, dB)

表1 兩組治療前后電測聽值比較 (±s, dB)
注:與同組治療前比較1)P<0.05;與對照組比較2)P<0.05
組別 例數 治療前 治療后治療組 30 10.62±0.23 5.43±0.451)2)對照組 30 10.44±0.51 6.87±0.641)
3.4.2 兩組治療前后THI評分和TEQ評分比較
由表2可見,兩組治療前THI評分和TEQ評分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兩組治療后THI評分和 TEQ評分均較同組治療前顯著降低,差異均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組治療后 THI評分和 TEQ評分均明顯低于對照組,兩組比較差異均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
表2 兩組治療前后THI評分和TEQ評分比較 (±s,分)

表2 兩組治療前后THI評分和TEQ評分比較 (±s,分)
注:與同組治療前比較1)P<0.05;與對照組比較2)P<0.05
組別 例數 時間 THI評分 TEQ評分治療組 30 治療前 37.27±7.36 13.82±4.04治療后 24.33±5.821)2) 7.06±5.211)2)對照組 30 治療前 37.16±8.34 13.85±4.02治療后 31.78±4.681) 9.95±4.851)
3.4.3 兩組治療前后PSQI各項評分比較
因兩組患者均未使用安眠藥物,故PSQI中安眠藥物選項不做分析。由表3可見,兩組治療前PSQI各項評分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組治療后 PSQI各項評分均較同組治療前顯著降低(P<0.05);對照組治療后PSQI中入睡時間、睡眠時間評分及總分均較同組治療前顯著降低(P<0.05)。治療組治療后PSQI各項評分均明顯低于對照組,兩組比較差異均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
表3 兩組治療前后PSQI各項評分比較 (±s,分)

表3 兩組治療前后PSQI各項評分比較 (±s,分)
注:與同組治療前比較1)P<0.05;與對照組比較2)P<0.05
項目 治療組(30例) 對照組(30例)治療前 治療后 治療前 治療后睡眠質量 2.33±0.58 0.61±0.601)2) 2.39±0.37 2.29±0.47入睡時間 2.41±0.68 0.83±0.501)2) 2.53±0.61 2.13±0.681)睡眠時間 2.77±0.54 1.31±0.581)2) 2.69±0.58 2.49±0.521)睡眠效率 2.97±0.30 1.63±0.911)2) 2.89±0.43 2.81±0.42睡眠障礙 2.05±0.45 1.07±0.021)2) 2.42±0.61 2.33±0.55日間功能障礙 2.25±0.70 0.83±0.571)2) 2.13±0.63 2.33±0.49總分 14.54±1.33 6.44±3.011)2) 14.87±2.02 13.98±4.021)
3.4.4 兩組治療前后HAMA評分比較
由表4可見,兩組治療前HAMA評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兩組治療后HAMA評分均較同組治療前顯著降低,差異均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組治療后HAMA評分明顯低于對照組,兩組比較差異均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
表4 兩組治療前后HAMA評分比較 (±s,分)

表4 兩組治療前后HAMA評分比較 (±s,分)
注:與同組治療前比較1)P<0.05;與對照組比較2)P<0.05
組別 例數 治療前 治療后治療組 30 25.69±2.34 15.17±1.071)2)對照組 30 25.77±2.18 21.75±1.251)
3.4.5 兩組臨床療效比較
由表5可見,治療組總有效率為86.7%,對照組為63.3%,兩組比較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

表5 兩組臨床療效比較 (例)
耳鳴是沒有外界聲源時所感知的聲音。近年來,耳鳴的發病率日益增高,成人發生率為 10%~15%[15],其中有超過 20%的患者需要治療。耳鳴嚴重影響患者的睡眠、注意力及情緒,使其產生抑郁、焦慮等負面的心理影響[16]。這些負面的情緒又會進一步加重耳鳴的發展,形成一種惡性循環,最終可能發展為抑郁、自殺等惡性的結局,引起社會的高度關注。《耳鳴臨床應用指南》[17]認為原發性耳鳴不能治愈。西醫治療多采用教育和咨詢[18]、助聽器評估[19]、認知行為療法[20-21]、聲治療[22]、藥物治療[23-24]、經顱刺激[25]等方法,但推薦的或可選擇的僅有前 4種[17],唯一強烈推薦的是認知行為療法[2]。這些治療方法均有一定的局限性,且其目的是促使患者能適應耳鳴,并不能滿足很多耳鳴患者的需求和目的,這些方法的遠期有效性也并未得到充分的證實。此外,手術阻斷神經的方法也能取得一定的療效[26-27],但不良反應較大,不建議采用。
在治療耳鳴方面,中醫學具有較大的優勢,中藥內治法根據辨證選方,如肝火上炎選用龍膽瀉肝湯[28],腎精虧虛選用耳聾左慈丸[29]。而針刺療法對耳鳴也有較好的療效,包括單純針刺、頭針[30]、耳針[31]、溫針灸,穴位注射[32]及針藥并用[33]等。頭穴是在頸項以上頭面部穴位,透刺是指將毫針刺入穴位后按一定的方向透向另一穴(幾穴)或部位的一種特色針刺療法。從中醫學理論上來講,根據耳部的經絡學說,“卅”形透刺選穴能有效治療腎精虧虛型耳鳴。頭穴透刺常用于治療神經系統疾病,也用于治療耳部疾患。“卅”形透刺能在耳周附近一穴透多穴,能有效提高療效,并減少患者針刺的疼痛。透刺作為一種刺法,其理論萌芽于中醫學傳統經典著作《黃帝內經》。透穴刺法選穴較精,擴大了一針的作用,可直接溝通表里陰陽二經經氣,加強經絡間、腧穴間及經穴與臟腑之間的關系,每一透穴猶如各經又增添了一個“經穴”,能促使陰陽經氣相接通,以發揮“瀉其有余,補其不足,陰陽平復”的作用。“卅”形頭穴透刺一豎取前神聰透百會,二豎取百會透角孫,三豎取后神聰透瘛脈,橫取暈聽區,該穴區涵蓋了眾多穴位,如耳門、率谷、顱息等,形成了前神聰-通天-曲鬢-耳門-聽宮-聽會,百會-率谷-角孫,后神聰-天沖-顱息-瘛脈,懸厘-率谷-天沖,這一穴區擁有貫穿多穴的特點。且暈聽區可疏通足少陽膽經以通絡耳竅[34]。總而言之,此穴區在調節足太陽膀胱經、足少陽膽經、手少陽三焦經、手太陽小腸經、督脈等單經氣血的同時,又可對諸經的功能主治起到疊加貫通的作用。“卅”形頭穴透刺是基于中醫學與現代醫學的相結合。從西醫機理而言,“卅”形穴區位于頭部,穴位分布在大腦皮層功能區的頭皮投射區[35],且其貫穿頂、顳二區,涵蓋了聽覺中樞在頭皮的投射區。針刺該穴區可以加強皮層功能區之間的協調和刺激量,刺激大腦皮層,達到興奮腦的功能活動,促使受損部位功能重組。有研究證明,頭穴透刺可改善局部血液循環,調節神經功能,抑制神經細胞凋亡[36-37]。透刺可增加針刺刺激量,刺激神經感受器向聽覺中樞釋放生物電,具有促進聽覺傳導通路功能恢復的作用。有研究認為,耳鳴的病理機制可能與5-羥色胺和γ-氨基丁酸異常分泌及其相關受體的表達有關。5-羥色胺對聽神經元主要起興奮作用,患者體內5-羥色胺的升高會激活Rho/Rock信號通路[38],從而導致耳鳴。γ-氨基丁酸對聽神經元主要起抑制作用,其受體的減少可引發聽皮層神經元異常興奮[39],也會引起耳鳴。而針刺治療可抑制 5-羥色胺過度分泌,促進γ-氨基丁酸釋放[40]。
本研究結果顯示,治療組治療后改善電測聽值、THI評分、TEQ評分、PSQI各項評分及HAMA評分均優于對照組,且治療后總有效率明顯高于對照組,提示“卅”型頭穴透刺療法治療腎精虧虛型耳鳴療效顯著,可有效提高患者睡眠質量,改善其焦慮、抑郁狀態,可為臨床治療原發性耳鳴及學術研究提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