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廣乾 趙夢潔 劉莉 鄭敏娜




摘 要: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以來,隨著混合所有制改革的不斷深化,國資參股民營企業的逆向混改現象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本文以2014~2019年我國A股上市民營企業為研究對象,分析了國資參股通過關系網絡影響民營企業創新效率的過程和機理,并實證檢驗了國資參股對民營企業創新效率的影響,探究了關系網絡在其中發揮的中介傳導作用。實證結果表明:國資參股與民營企業創新效率存在正相關關系,且國有股比例越高,民營企業創新效率越高;關系網絡的建立對民營企業創新效率產生了正向影響,并且關系網絡在國資參股影響民營企業創新效率的過程中發揮著中介作用。逆向混改及其對民營企業創新效率影響的研究思路不僅豐富了混合所有制改革的相關研究,同時也為深入推進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提供了參考和借鑒。
關鍵詞:國資參股;關系網絡;民企創新
中圖分類號:F27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7-0145(2022)02-0084-07doi:10.11847/fj.41.2.84
State-owned Shares, Relationship Network and InnovationEfficiency of Private Enterprises
REN Guang-qian1, ZHAO Meng-jie1, LIU Li2, ZHENG Min-na3
(1.School of Business, Zhengzhou University, Zhengzhou 450001, China; 2.School of Management, Hen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Zhengzhou 450001, China; 3.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Hebei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Tianjin 300401, China)
Abstract:With the deepening of mixed ownership reform, more attention has been paid to the reverse mixed reform after the Third Plenary Session of the 18th CPC Central Committee. Taking the Chinese A-share listed private enterprises from 2014 to 2019 as samples,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process and mechanism in which state-owned shares participation affects the innovation efficiency of private enterprises through the relationship network,empirically tests the influence of state-owned shares on the innovation efficiency of private enterprises, and explores the mediating role of relationship network.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re is a positive correlation between state-owned shares and private enterprises’ innovation efficiency, a higher proportion of state-owned shares can lead to more efficient innovation in private enterprises;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relationship network has a positive impact on the private enterprises’ innovation efficiency, and it plays an intermediary role in the process in which state-owned shares participation affects private enterprises’ innovation efficiency. The research idea of reverse mixed reform and its influence on innovation efficiency of private enterprises not only enriches the related research of mixed ownership reform, but also benefits the profound implementation of innovation-driven development strategy.
Key words:state-owned shares; relationship network; private enterprise’s innovation
1 引言
在國家重大科技創新以及產業鏈和供應鏈整合過程中,需要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發揮自己的優勢,共同推動科技創新水平的提升,實現0到1的突破式創新,解決技術領域的卡脖子問題。企業創新管理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民營企業的創新效率和創新水平是其參與國家重大經濟戰略以及重大工程項目的基礎。民營企業雖然具有制度靈活性的優勢,但是受制于資源條件的約束,其創新水平和重大項目的參與能力往往受到限制,而國有資本具有資源優勢,這就為二者的融合提供了前提和基礎。2013年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拉開了新一輪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序幕,混改的節奏不斷加快,國家鼓勵不同所有制企業交叉持股,以實現不同資本的優勢互補,在這個過程中,民資入股國有企業以及國資參股民營企業都是實現混合所有制改革的重要方式。學術界對民資入股國有企業的混合所有制改革進行了多方面的探討,考察了國有企業混合所有制改革的模式和影響,得出了很多有益的結論。但是在我國的經濟制度背景下,不同資本的深度融合是一種雙向機制,國有資本入股民營企業也成為了一種常見的混合所有制改革模式,并且隨著民營企業在經濟社會發展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這種逆向混改方式也受到了越來越多的重視。國有資本入股民營企業到底是為企業帶來了資源互補優勢還是增加了委托代理問題,目前學術界并沒有得出統一的結論,加上民營企業在經營中面臨的融資約束以及信息不對稱等問題,研究逆向混改對民營企業帶來的影響就顯得十分重要。
作為科技創新體系的核心載體,民營企業的創新效率和創新水平影響著我國重大工程的管理過程和質量,進而對國家的經濟發展水平和科技競爭力產生了較大的影響。按照“制度—結構—行為—績效”的研究思路,學者們主要從兩個角度分析了內部股權結構對民營企業創新行為的影響。一方面,部分學者研究認為國資參股能夠給民營企業帶來信貸資源、投資機會和社會關系等互補性資源,從而能夠提高民營企業的創新效率[1];另一方面,部分學者則認為在國資參股民營企業的過程中,國有股東的政府背景以及制度約束等因素會抑制民營企業的創新意愿[2]。另外,Blundell等[3]研究指出企業創新的阻礙因素包括缺少激勵、缺乏人才以及研發資金匱乏,而這三點也是制約企業創新系統工程實施效率的關鍵組成部分。在外部制度環境向民營企業創新效率傳導的過程中,關系網絡成為了民營企業獲取創新資源和動力的重要途徑,國有資本的資源優勢和特征使國資參股成為了民營企業構建關系網絡并獲取資源優勢的關鍵,同時雙方的合作能夠形成合力,推動企業在核心技術攻關、科研成果轉化等方面取得突破。通過與政府部門和商業機構[4]、大學和科研院所[5]、銷售商和客戶[6]等建立關系網絡,民營企業可以獲得更多的創新資源,為模式創新或技術創新提供動力,提升企業參與重大工程項目的能力,在工程管理以及科技創新中發揮引領作用。
基于此,本文選取了2014~2019年滬深A股的民營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實證探討逆向混改與民營企業創新效率之間的關系,并深入分析關系網絡的構建在其中發揮的中介傳導作用。本文的貢獻和創新在于:(1)結合混合所有制改革的時代背景和制度特征,通過逆向混改的思路實證探討國資參股對民營企業創新效率的影響,這種研究思路拓展了現有混合所有制改革的研究范疇和框架。(2)國資參股促進了民營企業關系網絡的構建,有利于民營企業獲取更多創新資源,提升民營企業參與重大工程和重要科技創新的能力,把關系網絡作為國資參股影響民營企業創新效率的中介機制,構建了從國資參股到民營企業創新效率的完整機制鏈條,拓展了民營企業創新行為的相關研究。
2 理論基礎與研究假設
2.1 國資參股與民營企業創新效率
國有股具有天然的制度和資源優勢,但是多層次委托代理關系導致了國有股呈現出所有者虛位的特征。在委托—代理框架下,國資部門或其代理人代為行使出資人權力,因此,國有股權與政府有著密切的聯系,這種聯系可以幫助企業獲得更多的資源和機會,從而有效地促進企業創新能力的提升[7]。引入國有股權實際上可以看作是民營企業尋求政治聯系的一種策略[8],民營企業通過轉讓部分股權給國有企業,從而拉近了與國有企業以及地方政府的關系,更容易獲取資源和發展機會。國資參股民營企業能夠形成兩類不同企業之間的共生關系,從而能夠為民營企業的發展提供隱性擔保,使民營企業更容易獲得發展機會和創新機會。首先,在創新機會上,通過國資參股,民營企業與國有企業背后的政府形成了內在的聯系,在關系的建立與互動中能夠獲取更多有關發展趨勢、潛在途徑、行業政策等信息,從而能夠尋求到更多的創新機會[9]。其次,在金融資源上,國資參股可以緩解民營企業的融資約束,帶來一定的信貸資源[1]。再次,在信息傳遞上,國資參股有利于提高政府對民營企業的認可度和關注度,從而可以向投融資機構傳遞相關信息,緩解民營企業與外部環境之間的信息不對稱程度[10]。最后,在政策資源方面,國資參股能夠使民營企業獲得更多的政策支持,從而有助于民營企業加大創新投入并分散創新風險。
企業創新具有周期長和投入大的特征,同時創新結果也具有不確定性,因此,民營企業的創新意愿和創新效率依賴于創新資源的獲取情況。創新收益觀認為,企業在創新活動中獲取收益回報的一個重要條件是有效的產權保護,當收益可得時,企業才會有意愿開展創新活動。在我國經濟發展過程中,產權保護制度與技術創新體系逐漸成為國家核心競爭力塑造的重要支撐,較完善的產權保護制度能夠提高企業研發投入的意愿,激發企業的創新積極性并提高創新效率[11]。逆向混改提高了國有資本的輻射范圍,實現了國有資本資源優勢和民營資本制度靈活性的優勢互補[12]。國有股權的加入會使民營企業獲取更多的產權保護和資源優勢,為民營企業創新行為的實施提供了更有力的制度和資源支撐,增強了民營企業的創新意愿,提升了民營企業的創新效率。基于以上理論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1 國資參股與民營企業創新效率存在正相關關系。
2.2 關系網絡與民營企業創新效率
傳統企業關系網絡及其影響的研究主要聚焦于公司董事的關系網絡,通過分析公司董事在網絡中的位置,來考察網絡對企業所帶來的影響。近年來,關系網絡的研究開始向其他方向延伸,如老鄉關系[13]、親緣關系[14]、同事關系[15]、校友關系
[16]等各類社會關系網絡,這些研究關注了企業關系網絡的形成及其對企業財務風險、投資行為等帶來的影響。興起于20世紀90年代的技術創新網絡理論認為,企業在創新過程中可以同科研院所、政府或其他社會網絡個體進行聯結合作,從而獲取更多的創新資源,但關系網絡中所嵌入的大量創新資源,單獨個體通常無法直接占有或使用,只能通過直接或間接的社會關系進行獲取[17]。民營企業往往具有比較緊密的血緣或親緣關系,這有助于其建立起廣泛而穩定的商業關系網絡,但是民營企業與地方政府以及金融機構的關系網絡卻無法通過血緣或親緣關系進行構建。自改革開放以來,國有企業不斷退出競爭性領域,市場經濟不斷完善,民營企業也得到了快速發展,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各自的特點對二者的同步均衡發展有一定的制約,但同時也為雙方的合作提供了基礎[18]。
機制替代理論認為,如果正式制度較為完善且執行效率較高,企業會減少對非正式制度的依賴,相反,在正式制度缺失或不完善的情況下,企業會尋求一種替代機制來幫助自身發展[19]。作為非正式制度的替代和補充,關系網絡能夠發揮企業資源獲取、經濟支持等作用[20]。在經濟環境和制度環境存在較大不確定性的情況下,民營企業的創新能力和創新效率與其所具備的社會網絡密切相關,關系網絡成為了民營企業獲取創新資源以及增強競爭優勢的重要途徑[21]。民營企業與各網絡節點的關系越緊密,其具備的知識和信息吸收能力越強,進而可以保障民營企業獲取最新的行業信息以及真實的客戶需求信息,爭取到更多的創新機會和創新資源,促使民營企業調整自身創新發展戰略,實現產品研發以及技術創新效率的提升。基于以上理論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2 關系網絡與民營企業創新效率存在正相關關系。
2.3 關系網絡的中介作用
國資參股優化了民營企業的內部股權結構和治理結構,進而影響了民營企業的行為,包括創新行為和創新效率,民營企業的關系網絡同樣影響著其創新行為和創新效率,在國資參股這一結構特征變化到民營企業創新效率這一行為結果的傳導過程中,關系網絡的塑造和完善往往發揮著較強的中介作用。根據關系嵌入理論,資源可以被企業獨立擁有,也可以滲入到關系網絡當中去[22],關系網絡中包含著豐富的顯性和隱性資源,影響著企業的生存和成長。國資參股往往發揮著“扶持之手”的作用,有利于民營企業拓寬其原有的關系網絡,同時建立起更為多元化的關系網絡,進而為企業競爭優勢的提升提供基礎,在獲取更多信息和資源的基礎上,促進民營企業創新效率的提高。
首先,在政府關系網絡方面,國有股權與政府存在著天然的聯系,當國有股權進入民營企業之后,民營企業與國有企業以及政府就形成了內在聯系,民營企業的關系網絡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拓展,有利于獲取更多的資源和機會[23]。其次,在金融關系網絡方面,國資參股可以為民營企業提供隱性擔保,提高民營企業融資的便利性,因此,國資參股將會拓展民營企業的金融關系網絡,為民營企業的發展帶來更多的資源支持,從而有利于民營企業的創新行為[7]。最后,在行業關系網絡方面,國有股東所具備的行業發展經驗以及資源和信息優勢將在逆向混改后的民營企業中得到充分發揮,以保障參股國資自身資產的保值和增值,這種資源和經驗的嫁接和融合將會幫助民營企業完善其行業網絡,從而獲得更多的創新要素[21]。在前述關系網絡的拓展和完善中,政府關系網絡為民營企業投融資、獲取補助、降低稅負提供了便利,金融關系網絡幫助民營企業獲取到相應的資金,行業關系網絡為逆向混改后的民營企業提供更多先進的信息等資源。基于此,逆向混改后的民營企業實現了國資參股優勢和民營企業自身制度靈活性的有機融合,關系網絡的拓展在國資參股的逆向混改與民營企業創新效率的提升之間發揮了中介傳導作用。基于以上理論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3 關系網絡在國資參股與民營企業創新效率的關系中發揮了中介作用。
3 研究設計
3.1 樣本選取與數據來源
本文選取2014~2019年滬深A股上市的民營企業作為研究樣本,按照以下方式進行樣本的預處理:(1)剔除金融、保險類的上市公司;(2)剔除ST、*ST類公司;(3)剔除各變量缺失的公司;(4)剔除有極端異常值的公司。最后,共得到1185家樣本公司的7110個樣本觀測值。其中上市公司專利申請數來源于CNRDS中國研究數據服務平臺,其他數據來源于CSMAR及RESSET數據庫,數據庫中缺失的數據主要通過查詢公司年報獲取。為了降低異常值對回歸結果所產生的影響,本文對所有連續型變量在1%和99%的水平上進行了Winsorize縮尾處理。實證研究過程主要運用Stata 16.0統計分析軟件進行數據的處理和分析。
3.2 變量說明與指標界定
(1)創新效率。借鑒Hirshleifer等[24]的做法,本文以專利申請數與研發投入絕對額的自然對數比來度量創新效率,記為P/R。其中P為樣本企業當年的專利申請總數,R為樣本企業當年研發投入的自然對數。因實用新型和外觀設計專利更偏向于策略性創新,發明專利更能夠反映企業的真實創新能力,因此,本文選取年度發明專利申請量進行穩健性檢驗。
(2)國資參股。借鑒李文貴和邵毅平[2]的研究,本文將國資參股界定為以下兩個指標:①是否含有國有股(Mix1):如果前十大股東中有國有參股股東,則賦值為1,否則為0;②國有股比例(Mix2):樣本公司前十大股東中國有股權持股比例之和。
(3)關系網絡。為了更直觀地衡量關系網絡的作用,本文采用資源變量作為關系網絡廣度和深度的替代變量,主要分為三個方面:①銀行信貸,本文采用企業本年度長短期借款總和加1的自然對數(Loan)對該指標進行測度和衡量。②政府補助,借鑒趙曉鴿等[25]的做法,本文采用政府補助金額加1取自然對數(Subsidy)進行該指標的測度和衡量。③稅收負擔,借鑒盧圣華和汪暉[20]的研究,本文以實際稅率,即所得稅費用除以息稅前利潤(Tax)來衡量企業的稅負狀況。
(4)控制變量。為減少其他因素對核心因果關系以及傳導機制的影響,借鑒任廣乾等[26],向東和余玉苗[27]的做法,本文把經營負債比、盈利能力、發展潛力、公司上市年數、企業規模、高管薪酬、年度、行業作為控制變量,其中行業指標參照證監會2012版行業分類,設置了16個行業虛擬變量。上述控制變量各自代表了一個維度,可以更為全面地對樣本企業關系網絡和創新效率的影響進行衡量和控制。本文的具體變量定義與說明見表1。
3.3 模型構建
在上述因果分析、假設提出推導以及指標界定的基礎上,本文建立了四個回歸模型對研究假設進行檢驗和分析
P/Rit=α0+α1Mixit+α2Ldit+α3Roait+α4Potentialit+α5Ageit+α6Sizeit+
α7Compit+ΣYear+ΣInd+εit模型(1)
P/Rit=β0+β1Networkit+β2Ldit+β3Roait+β4Potentialit+β5Ageit+β6Sizeit+β7Compit+ΣYear+ΣInd+εit模型(2)
Networkit=δ0+δ1Mixit+δ2Ldit+δ3Roait+
δ4Potentialit+δ5Ageit+δ6Sizeit+δ7Compit+ΣYear+ΣInd+εit模型(3)
P/Rit=γ0+γ1Networkit+γ2Mixit+γ3Ldit+
γ4Roait+γ5Potentialit+γ6Ageit+γ7Sizeit+γ8Compit+ΣYear+ΣInd+εit模型(4)
其中Network表示關系網絡變量,分為銀行信貸(Loan)、政府補助(Subsidy)和稅收負擔(Tax);εit為隨機誤差項;i表示個體,t表示年份。
4 實證結果分析
4.1 描述性統計分析
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顯示,創新效率(P/R)的均值為2.341,中位數為0.988,兩個數值之間相差較大,標準差為4.149,這表明不同民營企業在創新能力上存在較大差異。從解釋變量來看,國有股比例(Mix2)的均值為2.389,即民營企業中國有參股股東的平均持股比例為2.389%,最大持股比例為27.47%,可以看出民營企業中的國有股東參股比例較低,且在不同樣本企業之間存在較大差異。從控制變量來看,盈利能力(Roa)、發展潛力(Potential)、企業規模(Size)的均值和中位數均大于0,這說明近幾年我國民營企業在不斷擴大自身規模,盈利能力以及發展潛力也在不斷上升。
4.2 相關性分析
本文對各變量進行了Pearson相關性分析,由結果可知,是否含有國有股(Mix1)與創新效率(P/R)的相關系數為0.095,國有股比例(Mix2)與創新效率(P/R)的相關系數為0.066,二者都在1%的水平上顯著正相關,這表明國有股權的加入能夠促進民營企業創新效率的提高,且國資參股的比例越大,對民營企業創新效率的影響越大,因此,初步驗證了假設1。關系網絡的三個替代變量銀行信貸(Loan)、政府補助(Subsidy)、稅收負擔(Tax)與創新效率(P/R)的相關系數分別為0.115、0.321和-0.043,且都在1%的水平上顯著相關,這表明關系網絡的建立可以促進民營企業創新效率的提高,初步驗證假設2。
4.3 多元回歸分析
4.3.1 國資參股與民營企業創新效率
為了考察國資參股對民營企業創新效率的影響,本文利用模型(1)進行回歸分析,回歸結果如表2第(1)列和第(2)列所示。從結果可以看出,是否含有國有股(Mix1)的系數為0.164,在10%的水平上顯著,表明國有股權的加入能夠促進民營企業創新效率的提高;國有股比例(Mix2)的系數為0.019,在10%的水平上顯著,表明國資參股中的國有股權比例越高,民營企業創新效率越高,這說明逆向混改對民營企業創新效率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另外,VIF值均小于10,表明模型不存在嚴重的共線性問題。綜合回歸結果可知,假設1得到了驗證,即國資參股能夠促進民營企業創新效率的提升,且國資參股的比例越大,民營企業的創新效率越高。
4.3.2 關系網絡與民營企業創新效率
為了考察關系網絡對民營企業創新效率的影響,本文利用模型(2)進行了回歸分析。回歸結果如表2第(3)至(5)列所示,銀行信貸(Loan)的系數為0.038,在1%的水平上顯著;政府補助(Subsidy)的系數為0.312,在1%的水平上顯著;稅收負擔(Tax)的系數為-1.218,在1%的水平上顯著。從上述分析可以看出,關系網絡能夠促進民營企業的創新行為,關系網絡的建立或拓展表現在信貸資源的增加、政府補助額度的增加以及稅收負擔的下降,這些都有利于民營企業獲取更多的創新資源并提升創新意愿。基于以上分析,假設2得到驗證,即關系網絡能夠促進民營企業創新效率的提升。
4.3.3 中介效應檢驗
本文借鑒了溫忠麟和葉寶娟[28]的依次檢驗法進行中介效應檢驗,檢驗結果如表2所示。
首先,以銀行信貸(Loan)作為關系網絡的衡量指標,從表2第(6)列和第(7)列可以看出,國有股比例(Mix2)的系數為0.021,在10%的水平上顯著,這表明國有股比例越高,越有利于獲得信貸資源。加入了中介變量之后,銀行信貸(Loan)的系數為0.038,在1%的水平上顯著,國有股比例(Mix2)的系數為0.018,在10%的水平上顯著。由此可見,銀行信貸衡量的關系網絡部分中介了國資參股對民營企業創新效率的影響,通過計算可知中介效應的比例為4.2%。
其次,以政府補助(Subsidy)作為關系網絡的第二個衡量指標,從表2第(8)列和第(9)列可以看出,是否含有國有股(Mix1)的系數為0.070,在5%的水平上顯著,說明國資參股有利于民營企業獲得更多的政府補助。加入中介變量之后,政府補助(Subsidy)的系數為0.311,在1%的水平上顯著,是否含有國有股(Mix1)的系數為0.143,在10%的水平上顯著。由此可見,政府補助衡量的關系網絡部分中介了國資參股對民營企業創新效率的影響,通過計算可知中介效應的比例為13.3%。
最后,以稅收負擔(Tax)作為關系網絡的第三個衡量指標,從表2第(10)列和第(11)列可以看出,是否含有國有股(Mix1)的系數為-0.011,在5%的水平上顯著,說明國資參股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民營企業稅收負擔的降低。加入中介變量之后,稅收負擔(Tax)的系數為-1.214,在1%的水平上顯著,是否含有國有股(Mix1)的系數為0.161,在10%的水平上顯著。由此可見,稅收負擔衡量的關系網絡部分中介了國資參股對民營企業創新效率的影響,通過計算可知中介效應的比例為8.1%。
綜上所述,國資參股可以建立或拓展民營企業的關系網絡,幫助民營企業獲取更多信貸資源,增加政府補助同時一定程度降低實際稅負,促進創新效率的提升。因此,假設3得到驗證,即關系網絡在國資參股與民營企業創新效率的關系中發揮中介傳導作用。
4.4 穩健性檢驗
4.4.1 內生性問題
(1)將解釋變量滯后一期。考慮到樣本企業的股權結構對其創新行為的影響可能存在一定的滯后性,本文把國有股比例的數據進行滯后一期,然后重新對模型進行回歸。回歸結果顯示國有股比例與創新效率的系數在5%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與表2的結果保持一致,表明模型是穩健的。
(2)工具變量法。為了緩解內生性問題,本文采取兩階段回歸法進行檢驗。基于工具變量需滿足相關性和外生性的要求,本文參考Fan等[29]的做法,選取企業所在城市的港口數量作為國資參股的工具變量。在第一階段回歸結果中,港口數量與國有股比例在1%的水平上顯著負相關;在第二階段回歸結果中,國有股比例與創新效率在1%的水平上顯著正相關。上述檢驗結果表明,在控制內生性問題之后,國資參股與民營企業創新效率之間仍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本文的核心因果關系仍然成立。
4.4.2 替換變量
參考鐘昀珈等[30]的測度方式,本文將創新效率變量替換為年度發明專利申請量加1的自然對數,重新對模型進行回歸。結果表明,是否含有國有股和國有股比例與創新效率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正相關。由此可見,本文的研究結論是穩健可靠的。
5 結論及建議
逆向混改模式優化和調整了民營企業的股權結構和治理結構,使民營企業可以充分利用國資參股帶來的資源優勢和便利性,不斷調整自身的行為決策,充分利用外部市場機會和資源獲取條件,助推民營企業的創新投入和創新產出,從而提升創新效率。基于此,本文實證分析了國資參股對民營企業創新效率的影響,探討了關系網絡的建立或拓展對民營企業創新效率的影響以及關系網絡在國資參股與民營企業創新效率間發揮的中介傳導作用。結果表明:(1)國資參股與民營企業創新效率之間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國資參股比例越大,民營企業的創新效率越高。(2)國資參股所形成的關系網絡體現在銀企關系網絡和政企關系網絡,并且這些關系網絡從信貸資源增加、政府補助增加以及稅收負擔減少三個方面激發了民營企業的創新活力,對其創新效率產生正向影響。(3)關系網絡在國資參股影響民營企業創新效率的過程中發揮著中介效應,且銀行信貸、政府補助以及稅收負擔三者的中介效應比例分別為4.2%、13.3%和8.1%,國資參股之后,民營企業通過關系網絡能與地方政府建立起更有效的聯系,從而增加創新資源的獲取,進一步提升創新效率。
本文的研究結論從逆向混改的角度對混合所有制改革的深化以及民營企業創新效率的提升提供了一定的參考,未來可以從以下四個方面不斷完善制度環境和治理結構,進而更好地發揮逆向混改的作用。(1)從政策制定上更多地關注逆向混改對民營企業的影響以及改革過程中的產權保護問題,鼓勵國資參股,促進國有資本和民營資本的深度融合,充分發揮二者的優勢,降低民營企業發展過程中所存在的障礙。(2)充分利用市場經濟在資源配置中的機制,在平等和公平的前提下推動逆向混改的實施,激發逆向混改的積極作用。各級政府應完善產權保護制度,以公平為核心原則,確保民營企業的法律地位,穩定心理預期,在環境改善和治理結構優化中激發民營企業的創新意愿,在創新資源集聚的過程中提升民營企業的創新效率。(3)優化國有資本布局,根據行業和產業特征,實施恰當的國資參股比例,從治理結構上消除或緩解逆向混改可能帶來的負面影響,保證入股的國有資本可以充分發揮其積極影響,同時又不產生對民營企業過強的限制性。(4)在逆向混改中塑造良好的國有經濟與民營經濟關系,暢通國資參股所形成的關系網絡在民營企業創新效率提升中的通道作用,從信貸資源增加、政府補助增加以及稅收負擔減少等方面不斷激發國資參股所形成關系網絡的積極作用,促進民營企業創新意愿和創新效率的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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