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HONDA”案為例論涉外定牌加工商標侵權問題

李瀟楊

摘 要｜受金融危機影響， 為了保護沿海加工業的發展， 2014 年最高人民法院在“PRETUL”案中基本確立了涉外定牌加工不構成商標侵權的思路，但是在

2019年“HONDA”案中法院改變了之前的態度，在該案中作出構成商標侵權的 相反判決。最高人民法院認為，涉案中國企業的做法首先屬于涉外定牌加工， 且屬于商標的使用行為，同時也存在引發相關公眾產生混淆的可能性。本文以最高人民法院的再審判決為基礎進行反思探討，從涉外定牌加工是否屬于商標的使用行為、相關公眾的界限的擴大解釋，以及混淆可能性原則三個方面進行法律分析，認為涉外定牌加工是否構成商標侵權行為，還應當考量是否違反了審查義務和忠實義務、是否具有混淆可能性及是否構成境外惡意搶注商標，以此為司法實踐和海關行政執法提供理論基礎。

關鍵詞｜涉外定牌加工；商標侵權；混淆可能性

Copyright ? 2022 by author （s） and SciScan Publishing Limited

This article is licensed under a Creative Commons Attribution-NonCommercial

4.0?? International License. https：//creativecommons.org/licenses/by-nc/4.0/

1?????? “HONDA”案案件經過

2016 年 6 月 28 日瑞麗海關查獲被告恒勝鑫泰公司申報出口的 220 輛摩托車使用“HONDAKIT”標識，原告本田技研工業株式會社認為該摩托車與自己公司 生產的商品相同，屬于在相同商品中對“HONDA”標識進行突出性使用，涉嫌 侵犯原告注冊商標的專用權，遂將被告恒勝鑫泰公司訴至法院。云南省德宏傣 族景頗族自治州中級人民法院受理后認為，? 在被告所使用的商標“HONDAKIT” 中，通過故意突出顯示字母“HONDA”的表述部分，同時縮小字母“KIT”的表述， 屬于故意在相同或近似的商品上使用與“HONDA”注冊商標近似的商標，中院 據此認定被告恒勝鑫泰公司構成商標侵權。

2017? 年被告恒勝鑫泰公司向云南省高級人民法院提出上訴，云南省高院受理后認為，b 上訴人恒勝鑫泰公司的商標使用并不是在商品銷售的過程中，而僅僅只是屬于對產品進行涉外定牌加工，簡稱 OEM。且由于涉案的 220 輛摩托車均是出口至緬甸市場，并不流入中國，中國境內的相關公眾無法接觸到此類貨品， 上訴人的貼牌行為也就不可能導致中國境內的相關公眾因錯誤判斷商品來源而 產生混淆，因此恒勝鑫泰公司使用涉案圖標的行為也就不應當屬于商標法意義 上的商標使用行為。關于恒勝鑫泰公司將商標中關于“HONDA”的部分字母予 以強調并進行使用，高院認為，這涉及身處于緬甸境內的相關公眾是否會對貼 牌加工后的摩托車來源產生混淆，中國的商標法對此無管轄權，高院據此認定 此案不構成商標侵權。

2018 年，本田技研工業株式會社向最高人民法院申請再審。c 針對恒勝鑫泰公司的行為屬于涉外定牌加工這一事實認定雙方并無爭議，而對于是否屬于商標侵權，最高院認為，商標使用是一個整體環節，其中加工環節也應當包含在這個整體環節中，因此對摩托車的定牌加工行為也應當構成商標法意義上的“商標使用”，且最高院認為雖然貼牌加工的摩托車均是出口至緬甸，但是伴隨經濟全球化發展，中國消費者在國外看到該貼牌商品時也潛在接觸并導致混淆的可能，這種可能并不強制要求相關公眾要真的接觸到被訴侵權的商品，也不強調相關公眾產生混淆的事實已經存在，因此最高院作出最終判決，認定恒勝鑫泰公司構成商標侵權。

2001 年“Nike”案是我國首次面對涉外定牌加工產品的案件，并且該案在深圳市中院作出了構成商標侵權的判決，? 以至于在隨后很長一段時間內，法院都是對此持侵權態度。但伴隨著 2008 年全球經濟環境的波動影響，也是出于維持我國企業尤其是沿海加工業的穩定的考量，中國對于涉及涉外定牌加工商品案件的性質認定也作出了轉變。最高院在2014 年時針對“PRETUL”案中的涉外貼牌行為，?作出不構成“商標性使用”的判決，這一判決也成為我國處理此類案件的一個重要參考。但短短五年后，在“HONDA”案中，最高院一改之前認為涉外貼牌行為不構成侵權的態度，最高院在作出最終判決時，分別對何為“商標使用行為”“相關公眾”作出了解釋，且對混淆可能性原則的判定采用了只要求可能性而不要求實際發生為標準，筆者認為在這三個方面，最高法對此案的解釋存在爭議。

2?????? 關于“HONDA”案最高院判決思考與評析

2.1?? 是否屬于商標使用行為

在“HONDA”案中，被告曾辯稱，自己只是加工方，并不涉及銷售行為， 因此涉案的 220 輛摩托車應當屬于產品而非商品。對此最高院認為商標使用行為是一個連貫的過程，其中包含了很多環節，比如物理貼附、加工行為等等。而如何判斷該行為是否契合商標法中關于“商標使用”的表述，也需要根據涉嫌侵權方的整體運轉軌跡，作出系統性和綜合性的研判。因此在商品生產的過程中，對商品進行貼牌的行為，也應當被放置于“商標使用行為”這一整體行為中進行分析，最高法認為只要相關公眾根據商品能夠判斷并區別其來源，就應當認定其屬于商標法中所注明上的“商標的使用”。

《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下簡稱《商標法》）48 條規定了商標的使用范圍，《商標法》認為商標的使用目的主要在于識別商品來源。在學界，《商 標法》所規定的“使用”也被學者做出了進一步細分。有學者認為“商標的使 用”根據使用目的應當包括“對商標的商業性使用”和“對商標的區別性使用” 兩個含義。［6］商業性使用主要是指以營利為目的，在商事活動中對商標的使用； 而區別性使用主要是指為了區分商品或服務來源為目的的使用。

（1）“HONDA”案不符合商標“商業性使用”條件

在使用的性質上，商標使用應當是商業活動中的使用。而所謂商業活動， 它需要具備兩個特質，第一是需要有行為主體，即商事行為人；第二是需要有從中牟利的行為。但是在本案中，恒勝鑫泰公司受緬甸公司方的委托，對摩托車進行加工生產，而其中為摩托車進行定牌加工，也只是整個加工行為中的一個環節，該環節也不能從整個加工環節中被割裂來看。涉外定牌加工行為在我國符合承攬加工合同的構成要件。按照我國法律規定，承攬合同以完成承攬加工并交付成果為標的，而作為承攬人，他僅僅對加工物享有留置權，而并不享有對加工物的所有權。因此作為加工方的恒勝鑫泰公司并不屬于商業行為人， 其所加工的摩托車在這里也不能算作是“商品”。恒勝鑫泰公司將加工后的摩托車全部交付給緬甸公司，本身并不涉及關于摩托車的出售等問題，僅屬于對承攬合同的履行，并非是為了將產品或者服務進行銷售而獲取商業性利益，所以從商標的“商業性使用”來看，恒勝鑫泰公司并不符合商標侵權的構成要件。

（2）“HONDA”案不符合商標“區別性使用”條件????????? “HONDA”案中，法院認為恒勝鑫泰公司的涉外定牌加工行為符合商標使

用行為，主要原因在于通過定牌加工行為，商品具備了識別來源的功能。如前所述，《商標法》規定商標使用要具備“識別商品來源”的作用，其目的就是為了讓相關公眾能夠在看到商品的第一時間感知或識別到商品的來源。因此， 如果一個商標它不能發揮自身識別作用時，那么商標存在的價值將毫無意義。同時我國《商標法》還對商標使用行為予以規定，它并非是單一的將商標貼附于商品表面，還包括商標使用人要有將帶有該商標的商品進入市場流通的主觀意識。在“HONDA”案中，雖然原告方在中國境內已經注冊了“HONDA”商標， 但它也僅僅只是在我國具有商標權的保護。被告方涉案的 220 輛摩托車不在中國進行出售，且該商標在緬甸已經合法注冊并使用，二者所處市場不重合，也 只有當涉案商品進入我國境內市場流通時，它才會涉及我國關于商標權的保護 問題，因此本案也不符合商標的“區別性使用”條件。

2.2?? 對“相關公眾”的認定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商標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下簡稱《解釋》）中第 8 條對“相關公眾”的定義作出解釋，《解釋》認為“相關公眾”包括消費者，也包括與定牌商品有密切接觸的經營者。但該條款對“經營者”的具體范圍和定義沒有作詳細說明。在“HONDA”案中，最高法院援引 了該《解釋》第 8 條，認為該案中，即便涉案產品還沒有正式進入流通，但是對于“相關公眾”的表述除了被訴侵權商品的普通消費者，還應當包含與涉案 商品有密切接觸的其他經營者，包括商品在運輸過程中的經營者，他們可能在 看到該貼牌商品后發生錯誤認知和混淆。但是 2014 年的“PRETUL”商標案中， 最高人民法院卻是僅以未進入流通領域為理由判決不構成商標侵權，而未將這 一解釋考量進判決中。其實，《巴黎公約》和世界知識產權組織對“相關公眾” 也作出過解釋，他們認為這一概念不僅應當包括商品的實際消費者和商品潛在 的消費者群體，［2］還應當包括在商品流轉運輸經銷中的經營人員和與其有關的 商業圈。因此最高院之所以在“HONDA”案中對相關公眾的范疇作出了新的界定， 主要原因也正如最高法在判決中所說，是考慮到經濟發展全球化程度的不斷加 深，那么就需要通過對法條的相關規定作出擴大解釋，來符合時代的變化與發展。

2.3?? 對混淆可能性的認定

（1）國內消費者在境外接觸該產品而產生的混淆可能性認定

在“HONDA”案中，最高院認為，雖然被告所加工生產的產品并不進入中 國市場進行“商業活動”，但是伴隨經濟全球化的發展，中國公民出國游玩的人數增多，那么也加大了中國消費者在國外看到貼牌產品產生混淆的可能性。

也如最高院在判決中所述一致，從我國的法律規定來看，商標侵權行為的責任認定使用無過錯責任原則，并不以實際損害的發生為前提。我國商標法中規定的“混淆”，通常被認定為在相關公眾直接接觸到涉案的商品時，有發生混淆的潛在可能性，它并不要求相關公眾真的接觸到涉案商品，對混淆的客觀事實是否存在也不作強調。

《商標法》第 57 條規定了有哪些行為屬于侵犯了注冊商標專用權，其中就明確了未經允許使用容易導致混淆的商標屬于侵權行為。在該案中，最高院將該條的“容易導致混淆”就理解為了可能導致混淆。混淆可能性標準首先在于對商標來源的識別，以此為基礎判斷相關消費者是否會因為商標而產生混淆可能性。其次還應當建立在相關公眾作為市場上的購買者而言。即便中國消費者在國外，由于接觸到該定牌加工商品而產生混淆，因此購買了該商品，但該行為的結果并不發生在我國境內，也就不會對原告在中國境內市場造成影響。且依據我國商標法的規定，其效力并不能擴張到域外，最高院以此認定被告行為具有混淆可能性，而認定構成商標侵權的行為并不妥當。更何況，被告所貼牌的商標在出口國是享有商標權的，那么僅僅為了保護原告能占領更多市場的需要，去否認他國確認的商標，就存在不合理性。對于原告而言，為了搶占更多市場獲取利益，相比較利用打擊定牌加工商品，更應當采取的措施是及時在特定國進行商標注冊。因為在當前的全球市場競爭下，商標搶注事件要遠比定牌加工要嚴重得多，只有及時注冊商標才是保護自身利益最好的手段。

（2）相關商品回流國內市場產生的混淆可能性認定

在“HONDA”案中，最高院認定存在混淆可能性的另一個原因就在于，法 院認為由于網絡信息技術的發展，被訴相關商品存在通過國際市場流轉回中國 國內市場的可能，因此認定涉外定牌加工行為構成商標侵權。但是根據《商標法》的相關規定，未得到我國相關商標權人的同意，涉外定牌加工的商品不得進入 中國市場。從現實的角度出發，考慮到電子商務的發展和社會的復雜性，確實 會有很多定牌加工產品通過一些非法途徑重新進入國內。但這種現象的發生， 與定牌加工行為本身并無關系，并不能因為一些人的非法行為就一刀切的認為 定牌加工行為就屬于侵權行為，這與因噎廢食無異。對回流商品的控制需要我國加強立法和監管，對該行為予以打擊，但并不屬于定牌加工的附加行為。更何況即便沒有定牌加工產品的存在，國外的一些其他商品也會通過一些例如“海淘”等渠道回流至國內，由此可見域外商品回流國內的行為，其根因并不是由于定牌加工行為而產生的，而應該在于加強海關控制力度。

3?????? 對涉外定牌加工案件認定的建議

如果在所有涉外定牌加工案件中都需要去考慮是否會有消費者在境外旅游， 存在混淆的可能性，或者要考慮到定牌加工產品回流國內的可能性，那么就幾乎等同于否定整個定牌加工行為的合法性。最高法也一再強調“人民法院審理涉及涉外定牌加工的商標侵權糾紛案件，應當綜合考慮國內國際大環境，不能一概而論，將所有定牌加工的行為認定為不侵權的例外”。筆者認為涉外定牌加工行為十分復雜，它不僅關聯我國商標法中的基本原理，還要與國家經濟建設相協調。定牌加工案件的實質其實就是商標權人與國內定牌加工企業之間的利益權衡，因此這就需要通過法院結合實際狀況進行利益取舍。但是司法中的利益權衡本身就是動態的，它會受到不同因素的干擾。法院在依法的前提下，還要不斷維護各種利益和社會環境的平衡，而導致法院對類似案件作出不同的裁判。雖然我國并不是判例法國家，但是一直對該類案件采取個案分析，也只會導致“同案不同判” 的現象與日俱增，也會使法官的自由裁量權得不到有效限制。［3］與此同時，這種“同案不同判”現象也會致使國內的商標權人和定牌加工企業發展不穩定及對司法裁判的不信任，他們會懷疑法官沒有公平裁量才會導致類似案件判決大相徑庭， 商標權人會不確定自己的能否有效保護自己的商標權益不受侵犯，定牌加工方會懷疑自己的加工行為究竟是不是符合法律規定，會不會造成侵權。這并不利于我國商標權保護和加工業的發展，也不利于我國法治道路的建設。

3.1?? 注重對境內加工方義務的核查

（1）定牌加工方的審查義務

在實踐中，已經有法院在處理定牌加工案件時，開始將定牌加工方的忠實義務和審查義務作為作出裁判的依據。審查義務是簽訂合同的雙方當事人必須履行的法定義務，它的目的是要雙方當事人在訂立合同時，明確雙方的權利義務，保證合同在法律規定的范圍內進行。在定牌加工中，境內定牌加工方與國外授權委托方在訂立合同之初，加工方必須注重審查義務的履行，考察他的加工行為是否會損害到其他商標權益人的合法權利，從源頭避免和阻斷商標侵權問題發生的可能性。加大考察境內定牌加工方的審查義務，這也有利于在商標侵權責任認定時， 更好的判斷加工方的主觀惡意程度，如果加工方盡到了自己的合理審查義務，那么就可以基于無侵權故意的主觀要件，在一定程度上對其減輕甚至免除處罰。

在 2015 年江蘇省高院審理的“東風案”中，高院就采取了這種觀點，? 作為考察是否構成商標侵權的判斷因素之一。高院認為“東風案”的加工方明知 “東風”商標是我國馳名商標，卻仍然同意與印尼公司合作，進行定牌加工生產， 其行為顯然沒有盡到合理和必要的審查義務，也忽視了對國內馳名商標的合理 避讓義務，判定其構成商標侵權行為。因此雖然境內加工方僅僅作為承攬合同 的一方當事人，不以銷售為目的接受境外公司的委托，但是如果境內承攬加工 方沒有盡到承攬合同合理的審查注意義務，加工方就需要對自己所造成的損害 事實承擔相應的責任。

（2）定牌加工方的忠實義務

忠實義務是指涉外定牌加工方必須按照境外企業的要求加工產品和進行商標貼附，不得隨意更改。“HONDA”案中的恒勝鑫泰公司就明顯違反了忠實義務。 緬甸公司要求恒勝鑫泰公司在其生產加工的摩托車上貼附的是大小字號相同的“HONDAKIT”標識，但是恒勝鑫泰公司卻自作主張將“HONDAKIT”中的“HONDA” 故意突出顯示，這才導致了其貼附商標與本田株式會社所合法持有的商標構成在相同品類商品上的近似商標。因此恒勝鑫泰在本案中就有主觀惡意，它符合我國《商標法》第 57 條第 6 款規定的惡意侵犯注冊商標專用權的行為。故意改變商標注冊樣式而進行定牌加工的行為，具有惡意攀附和造成混淆的主觀意圖，因此在審理涉外定牌加工案件時，就需要法官注重審查境內加工方的主觀惡意程度，以此可以作為衡量是否構成侵權，是否要求加工方承擔侵權責任的判斷標準之一。

3.2?? 明確海關執法時適用原則和執法方式

（1）借鑒司法實踐中所適用的原則

由于不同定牌加工案件，法院的判定標準不一，這也導致了海關在查驗相關產品時，會存在對定牌加工產品究竟是否侵權的適用原則把握不明的問題出現。［4］有人運用實證分析方法總結了海關認定定牌產品構成侵權的類型，一共四種。第一類別是海關認為侵權的原因是國內定牌加工方所出口的產品與境內商標權利人的商標相同或近似。但是法院在處理該類型案件的時候，曾經采用了混淆可能性原則，認為定牌加工商品銷往國外而并不會構成相關公眾的混淆， 判定不構成商標侵權。第二類別是海關認為侵權行為是出口的涉案產品商標與國內商標權利人的注冊商標構成相似，但國內定牌加工方在進行貼附標簽活動時已經盡到了合理的審查義務。此時法院一般在實踐中認為，首先，雖然加工產品的商標與國內商標權利人注冊的商標類似，但因為產品并不進入國內市場， 因而不會造成相關公眾的混淆。其次由于國內定牌加工生產方也已經對境外定做方和境內的注冊商標盡到了必要、合理的審查義務，也并沒有造成實際損害， 因而不認定其構成侵權。第三類別是海關認為侵權原因是因為出口的定牌加工產品商標雖然與國內注冊商標構成了近似，但境外定做方在國外獲得了其所在國的注冊商標專用權。法院在面對該類案件的時候，首先認為定牌加工方進行商標貼附的行為并不屬于商標法上所說的使用行為，其次境外定做方享有完全合法的商標專用權，最后產品流向國外，無混淆可能性的存在，基于此法院認定不構成侵權。第四類別是海關認為侵權原因是海關不確定境外企業所獲得在其本國的注冊商標專用權是否是因為惡意搶注而獲得的。在這種情況下，大多數法院最終也還是根據混淆可能性判定其不構成侵權。

因此，在海關認定其是否構成侵權的涉外定牌加工案件中，法院往往會根

據混淆可能性、定牌加工方是否違法了審查義務和忠誠協議，域外定做方是否在其所在國享有注冊商標專用權來作為評判是否構成侵權的標準。由于涉外定牌加工案件所涉及的環境十分復雜，需要對政治、經濟形勢、商業合作、法律規定等等原因進行綜合權衡，而且不同個案之間，也會存在不同的內在或外在因素干擾，這就需要海關結合不同的情形具體情況具體分析。那么，海關在針對可能涉嫌商標侵權的定牌加工產品是否要采取行政措施時，就可以根據以往案例和法院審理時采用的司法原則，依據上述的三個方面原則綜合進行考量來判定涉案的貨物是否構成商標侵權。

（2）將出口企業相關證明文件及時登記在案

首先，海關需要對定牌加工企業所申報的產品進行審查，來判斷其是否屬于涉外定牌加工產品的構成要件。如果審查結果發現不屬于涉外定牌加工產品時，應當及時對此作出商標侵權認定，并按照法律規定對侵權方予以行政處罰。其次國內的定牌加工方也需要自覺向海關提交出口的產品貼牌商標在境外的相關注冊文件、加工合同、授權委托書等材料，以此向海關證明其所出口的產品確系定牌加工產品，且在境外相應國已經合法享有注冊商標專用權。最后海關針對國內的定牌加工方所提交的材料應當及時進行審核并登記在案，如果經核查未發現虛假或偽造材料的現象，應當及時對出口的貨物予以放行。

4?????? 小結

涉外定牌加工作為國際加工貿易形式的一種，對于拉動沿海地區加工業的經濟發展和提高就業率均有著重要的作用。伴隨著我國經濟的不斷發展，生產方式也跟隨著時代變化而不斷創新升級，人們在面對定牌加工案件中所產生的商標侵權問題的認識也在不斷深化。由于國際形勢的復雜、政策的變化及相關法律的規定， 目前國內對于涉外定牌案件是否侵權的判定也存在著不同的觀點，這在一定程度上也制約了定牌加工企業的發展。首先，筆者認為涉外定牌案件生產加工方在其中并不是作為商業主體，其目的也不是為了獲取商業利益，再加上該產品在其銷售國已經獲取了商標專用權，因此他的貼附行為并不屬于商標的使用行為。其次法院在考量混淆可能性時，考慮到了全球化和互聯網的發展，具有前瞻性，這一點不可否認，但這是否從根源阻斷了所有涉外定牌加工的合法性，成了一個新的問題。因此這也是未來立法需要進一步完善的地方。筆者認為，從混淆可能性原則、審查義務和忠誠義務及是否構成惡意搶注商標三個方面綜合考察，為涉外定牌加工案件制定一套完善的衡量體系，也有利于不同地區和層級的法院進行案件審理， 將理論研究與司法實踐調查與析相結合，減少同案不同判的現象，這也為海關在行政執法時提供了更好的理論和法律支持。

參考文獻

［1］張韜略，陰曉璐．我國涉外定牌加工商標侵權司法認定之演進及反思

［J］．國際商務研究，2020，41（2）：65-77．

［2］孔祥俊．商標使用行為法律構造的實質主義基于涉外貼牌加工商標 侵權案的展開［J］．中外法學，2020，32（5）：1283-1307．

［3］賴利娜，李永明．涉外貼牌加工商標糾紛案件的侵權認定研究：以2001— 2019年的典型案例為樣本［J］．知識產權，2020（7）：59-68．

［4］張一泓．涉外定牌加工行為商標侵權判定研究：“HONDA”商標案引發 的思考［J］．中國發明與專利，2020，17（9）：101-107．

［5］吳佩乘．競爭法視野下涉外OEM案件法律適用的路徑探索：基于“東風 案”的思考［J］．法律適用，2019（14）：33-40．

［6］沈靜文．以“HONGDAKIT”案為例論涉外貼牌加工與商標侵權［J］．公 關世界，2021（2）：55-56．

［7］羅曉霞．涉外定牌加工商標侵權糾紛法律問題探討：兼評《商標法》第57 條［J］．法學雜志，2019，40（5）：66-75．

［8］姚鶴徽．貼牌加工中的商標侵權問題研究［J］．武陵學刊，2019，44

（5）：77-84．

［9］曹艷華．對定牌加工侵權認定的法律思考：以實現權益平衡的海關“適 度”保護為視角［J］．上海海關學院學報，2011，32（1）：35-42．

［10］嚴尼鸝．涉外定牌加工商標侵權認定中合理注意義務研究［D］．廣州： 華南理工大學，2020．

［11］姚鈺明．涉外定牌加工商標侵權糾紛法律問題研究［D］．保定：河北大學，2020．

［12］施祥．涉外貼牌生產商標侵權問題研究［D］．上海：華東政法大學， 2014．

［13］晁瑞蔓．OEM商標侵權問題的實證研究［D］．浙江：浙江工商大學， 2019．

Taking “HONDA” Case as an Example to Discuss OEM Trademark Infringement

Li Xiaoyang

Shanghai University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 Shanghai

Abstract： Affected by the financial crisis， in order to protect the development of coastal processing industry， the Supreme Peoples Court basically established the idea that OEM does not constitute trademark infringement in the “PRETUL” case in 2014， but in the “HONDA” case in 2019， the court changed its previous attitude and made a contrary judgment in this case， which constitutes trademark infringement. The Supreme Peoples Court held that the practices of Chinese enterprises involved in the case were first OEM and trademark use， and there was also the possibility of causing confusion among the relevant public. Based on the retrial decision of the Supreme Peoples Court， this paper makes a reflection and discussion， and makes a legal analysis from three aspects： whether OEM belongs to the use of trademarks， the expanded interpretation of the relevant public boundaries， and the principle of possibility of confusion. It is believed that whether OEM constitutes trademark infringement， we should also consider whether it violates the obligation of review and loyalty， whether it has the possibility of confusion， and whether it constitutes a malicious overseas rush to register trademarks， This provides a theoretical basis for judicial practice and customs administrative law enforcement.

Key words： OEM; Trademark infringement; Likelihood of confusion

? 云南省德宏傣族景頗族自治州中級人民法院（2016）云31民初52號民事判決書。

b?????? 云南省高級人民法院（2017）云民終800號民事判決書。

c?????? 最高人民法院（2019）最高法民再138號民事判決書。

? 廣東省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2001）深中法知產初字第55號民事判決書。

? 最高人民法院（2014）民提字第38號民事判決書。

? 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2015）蘇知民終字第00036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