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書亦謀生：圖書編輯職業認同研究

朱茜陽 王曦瑩

摘要：本文對20位圖書編輯（以S1-S20為編號）通過聊天的方式進行訪談，來分析圖書編輯的職業地位及其對圖書出版業改革背景的影響。受訪的作者普遍同意將他的身份從“傳統人”轉變為“產品經理”。雖然個別編輯對專業滿意度、認同感和發現感有三種不同的感受，但他們都認識到“編一本好書”和“賺錢”這兩個概念不應該被混為一談。一般的職業操守和圖書編輯職業身份的性質取決于個人、組織和機構，同時也取決于一般條件，例如社會條件。

關鍵詞：圖書編輯；審美邏輯；市場邏輯；職業認同；文化中介

出版業對于知識生產和傳播至關重要，它決定了文化和出版市場“進來”和“出去”需要哪些材料和資源。出版商和圖書編輯共同參與知識共享，因此編輯的職位至關重要。編輯是載體，是中介，更是思想者和文化媒介塑造、傳播知識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編輯作為守門員，在文章發表“文化細微差別”“重要生產力”和“活躍而重要的細胞”等方面奠定了基礎。

作為文化審核和傳播之間的過濾器和服務器，出版商在作家和讀者中扮演著重要角色，圖書行業與作家、代理人、編輯顧問、印刷商、自由職業者、翻譯和評論家之間有著復雜的法律、信任、管理和營銷關系。編輯是出版社的重要組成部分，在獲取、選擇和監督稿件編輯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

一、文獻回顧與理論視角

（一）制度邏輯轉變與文化中介

布迪厄認為，藝術創作屬于雙語生產領域，由有限生產區和批量生產區組成。有限的生產部門具有配置文化資源作為優先資源的優勢，文化生產在很大程度上符合“藝術換藝術”的審美邏輯。這些部門相互控制著彼此的價值觀、流程和文化生產標準，而且這些因素是相對獨立的。在大批量生產領域，[1]資本以情境和價值為主導，過程和估值標準較少依賴國內法律，而是需要發展大宗交易市場，這是以文化生產市場的邏輯來衡量的。

盧卡·帕西亞和瑪麗亞·盧西亞尼布指出，文化生產雖受審美邏輯和市場邏輯的影響，但二者的方法論似乎截然相反。近幾十年來，市場美學和市場邏輯在世界范圍內發生了變化或融合，導致了文化生產領域的重大制度變革，也引領了文化生產領域的好的自發變革。

布迪厄探討了傳統出版與短期收益邏輯之間的緊密關系，并看到了出版及相關行業的最新發展：一條通往市場制度化的合法途徑，“在傳統出版時代，編輯邏輯比市場邏輯更為突出，現在通過市場邏輯在決策過程中的逐步法制化，制度邏輯得以強化游戲規則。”與編輯邏輯不同，市場體系的層次結構側重于市場份額，出版業主導社論，它更加關注市場，通過強調組織發展來最大化短期利潤。出版業在市場邏輯中的合法性成為出版商和編輯的共識。

趙昂陽根據在出版領域30多年的經驗，認為“出版商失去了主導地位”。當出版商周斐然2008年成立一家公司時，他們渴望經濟上的收益，這就導致了他們的圖書編輯失去了對作者進行教育、內容審查、獨立研究以及尋找好書和發展機會的耐心，因此他的自我形象正在下降。也可以看出隨著出版業從編輯邏輯向市場邏輯的轉變，傳統的編輯邏輯被邊緣化，市場邏輯在圖書生產過程中發揮著關鍵作用。

（二）編輯工作與職業認同

職業身份是一種與工作相關的人格，它包含了興趣、目標和技能的連貫結構。職業特征是由我們所做的事情和我們是誰來定義的，并且基于定義，人們可以規劃職業生活的信念、態度、價值觀、動機和經驗。[2]職業描述可以處理人和職業的相互依賴和吸引力，對于激勵個人行為和塑造職業選擇很重要。職業的特殊性在人與特定職業之間建立了心理聯系，職業選擇和承諾是一個職場人的關鍵特征。蘇珊·基思表明，薪酬和工作時間是影響編輯職業認同的外部關鍵因素，而發展和職業前景則是影響他們職業認同的內部因素。段樂川將編輯職業身份的發展評估視為編輯結構的一個組成部分，并將影響編輯職業身份的因素分為個人身份和社會身份。方軍等人發現，在當代背景、政治等諸多因素的影響下，編輯的職業化經歷了從單一化到多元化的轉變。周暢等發現青年編輯雖然看起來職業都一樣，但會因性別、編輯重點和服務年限、組織層面的工作環境、市場環境等因素而存在顯著差異。曹金批評了出版集團的改革，以及解釋了不滿國家在女性編輯下崗、生活停滯、工資低和不安全的情況下重新建立等級制度的原因。上述文字為編輯工作身份研究提供了理論框架，但多采用宏觀推測的方法，影響編輯工作的特點，缺乏對發展過程的文化關注。也并沒有很好地解釋編輯相關因素在微觀、中觀和宏觀層面的影響。因此本文試圖以職業認同為理論視角，從職業行為三個方面研究圖書編輯職業認同、職業情緒和職業行為，并對其影響因素進行深入分析。

二、職業認同：圖書編輯的職業認知、情感與行為

（一）職業認知：從“文化人”轉向“產品經理”

受訪者普遍認為，整個出版界為圖書出版商設定了比以往更高的經濟收益目標。但是事實是將書籍的思想精神轉化到現實世界中才是出版商的首要工作。[3]在圖書出版普及的今天，出版商除了圖書生產之外，還常常把精力放在圖書市場上，體現出由“文化人”到“產品經理”職業角色的變化趨勢。S5表示：“過去記者只是文化人物，現在大多是文化買家，計算成本時，他們會省錢，然后點擊袖珍計算器。這是正常的商業態度嗎？今天市場競爭非常激烈。”作為“創意階層”，圖書出版商擁有高水平的文化水準，但也需要金融資本來保障自身的商業地位。大多數采訪者表示，他們無權改變書籍制作，甚至無法將其從審美邏輯轉變為營銷邏輯。傳統“文化人”的出版人會關注知識產品的社會效益，遵循審美邏輯。而“產品經理”則為圖書出版商的角色增加了商業維度，鼓勵圖書出版商產生經濟價值，現在的社會價值是“遵循審美雜交和市場邏輯”。

尤其是圖書出版面臨數字時代的挑戰，視頻剪輯、公眾號等內容產品的出現，圖書出版商就需要從產品設計、出版、營銷和發行等方面進行思考。在這個領域工作了30年的作家李璐認為，競爭對手的數量有所增加。他將自己的職業生涯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計劃財務階段，主要與主題相關；第二階段是本書營銷技巧的過渡期；第三階段是“產品經理”。

本文所采訪的圖書編輯大多是在市場改革后開始職業生涯的，但也經歷了從“文化人”到“產品經理”的轉變。從“文化人”到“產品經理”，是拓展到了核心：以銷量衡量的短期盈利能力、嘗試增加文化資本。因此，編輯反對“在該地區的傳統和歷史中追求短期和中期的商業目標”。他說：“在當今快速增長的市場中，寫一本有緊迫感的書需要時間是巨大的。”

圖書行業的營銷邏輯和“產品板塊約束”的特點只注重短期思維，無助于實現長期目標。面對激烈的市場競爭，出版商需要盡可能了解每本書的潛在讀者，從“臺下人物”轉變為“社交達人”。關注點應從“有限產品領域”再到“大規模生產領域”。格羅斯認為，真正的出版藝術是“管理內部壓力”，編輯必須運用他們的創造性思維來嘗試選擇、協調和處理主題并衡量智力輸出。

（二）職業情感：滿意、妥協和背棄

在團隊中主要事情是增加驕傲感。大量研究表明，專業精神與自豪感有關。熱愛工作是一種社交形式。如果該專業滿足他們自己的需求，這對出版商來說是有意義的。一半的受訪者對其編輯的工作感到滿意。在受訪者中，S7的工作經驗最久、時間最長。他公開承認：“成為編輯需要與作家互動和學習。正如我近年來在文學方面所做的那樣，我可以與這個國家的偉大作家交往，這種感覺非常棒。”事實上，很多受訪者在評論他們參與的原因時，也給出了他們想閱讀的原因。回顧近30年的工作，S7認為，創造一本好書的專業人士最重要的價值就是開心，因為它給你帶來精神上的滿足。處理學術文獻的 S17 和 S20 表示，通過識別優秀作家從而為該領域的發展做出貢獻，使他們對這個行業更加感興趣。其他受訪者對編輯生涯的滿意度表示可以打一百分，如編輯工作能夠做到“可以帶孩子閱讀”（S10）和“可以照顧到家庭生活”（S11），這反映了生活和工作的質量。 家庭活動、工作和個人生活在職業編輯建設中發揮著重要作用，而簡化的工作計劃是職業編輯的重要而有效的組成部分。S11對其在工作環境和管理尊重方面的表現表示滿意。他提道：“社長是老一輩編輯，待人謙和，崇尚民族主義，有編輯素養。”情感特質是創造職業情感的重要因素。據受訪者介紹，編輯職業的內容是把低收入資本轉化為文化和榮譽。出版商參與創作偉大的藝術和文化書籍，他擁有極大的選擇權，而編輯們則有專業理論知識和文化價值觀。他們熱愛這個行業，在這個行業工作多年，整合了部分行業資源，認為他們的工作是“有價值的職業，有價值的文化使命”。相反，也有部分編輯表現出了埋怨、困難和艱辛，他們以“投訴”或“抱怨”的形式反映同工作但不同薪水，同時筆者也希望在更多機會、更高收入和增長預期方面滿足編輯們的需求。另外，有的編輯希望編輯們可以時不時地聚一聚，聚會內容可以多樣，唱歌什么的都可以。S2認為：“這是編輯們在展示自己的技能，編輯們選擇多個聚會主題，這有利于編輯開發想法。”

薪水和補償是影響編輯和專業人士選擇職業的重要因素。有與會者表示，“收入是成為專業編輯的關鍵”。調查顯示，98.4%的編輯認為自己的薪水跟不上現在的平均水平，51%的編輯說他們正在忍受低薪和低福利。而職業自信和承諾是職業成功的關鍵。S6剛剛升任副主編，將自己改進工作的經歷形容為“迷惑不解”和“有限的獨立性”。S16 則認為“遠離寫作”和“緩慢拖延”減緩了發表的趨勢。寫書是一種交流方式，思想是一種方式，可以補償許多作家的不開心情緒。簡而言之，專業人士對受訪者的感情可以分為三類：滿意、認同和放棄。溫順、獨立、創造力、成就感、穩步前進、良好的職業道德和性別平等都是影響作者觀點的積極因素。盡管這聽起來實現成本會非常大，真正實現會很困難，但是卻對編輯們的職業滿意度的提升很重要。

三、建構認同：影響圖書編輯職業認同的三個因素

（一）個人因素

成功是編輯職業生涯的重要目標，成功的意義取決于編輯個人觀點的認知，同時也來自作者、領導者和讀者的認同。剛入行時，那年有位編輯給著名作家發了三四百封郵件，聲稱他贏得了作者的信任，也賺了更多的錢。在印刷過程中，他的“特殊概念”得到了創造內心感受的作家、領導和讀者的充分認同和肯定。大多數受訪者回答說他們知道編輯的專業技能，但有些參與者不喜歡他們的獨立性。一個編輯“就像一只每天都在努力工作、熱情工作的螞蟻，但作為一個編輯一文不值”。影響出版商專業性的一個特殊問題是提醒他們自己的責任。一些批評家認為編輯是“文化調解人”和“中間人”的角色，認為編輯是聚光燈下的“作者的奴隸”。S7 告訴我們，當他負責長期運營時：“在辦公室，我們以前經常在微信、微博甚至睡覺時談論工作，因為編輯們和生產過程有聯系。”也許，這就是職場吧。S13相信給別人做婚紗和做書類似，書名是作者（婚紗）品牌，編輯們則意在使公司成為一個受歡迎的品牌，但很少有人了解過背后的編輯。“也有編輯對這份工作感到迷茫，他們擅長‘為別人做嫁衣”。

（二）組織因素

輕描淡寫地說，圖書業務是由業務邏輯、個人興趣和專業知識的結合共同驅動的，這被稱為“業務會獲取、保留和保護圖書業務信息”。[4]中高端分析師認為，受某些情況的影響，他們的財務狀況將“比上一季度少，比上上一季度更少”。主要原因是現在的情況難于管理，有的編輯一直負責印刷行業核心產品的“圖書銷售”和“投資”的“社區服務”。現在的出版商部應該“商業化”，“應該為自己的產品和損失負責”。與其他行業相比，出版商通常很難賺到很多的錢。

圖書編輯的專業知識與績效積極結合反映出了某些特征。S7說：“我們的印刷廠這幾年發展很快，業內人士表示，我們印刷廠目前雇用的制造廠的員工，已經能夠獨立運營了，大部分員工表示內部都非常好，主要原因是他們的生產環境，文化和工作場所都很不錯。”例如，“文化環境”和“智能聚集場所”等關鍵因素，也證實了管理者說的話：“大多數辦公室都是發達的，不僅僅是在工作場所，甚至年輕的工人也會享受到。”

（三）社會因素

近年來，我國印刷業正在向更高層次的質量發展拓展，這是對印刷業的挑戰。受訪者表示：“現在測試和學習的水平非常高，如果一年兩次的加工和閱讀質量出現問題，就會在整個印刷廠重新做裝訂，這是為一家印刷廠工作的基本原則。”S10說：“所以我們應該盡力避免出現錯誤。”社會屬性在解釋和履行個人義務和期望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這是一個創造滿足感和自我控制的社會過程。了解工作場所的作用與其實力和文化息息相關。如果把微信網絡營銷等工具將推向市場信息，將搶奪廣告業務的市場價值，同時各種新媒體的發展也導致出版文化的競爭激烈，如何把“忠實讀者”轉變為“親密”用戶，這是一個很值得研究的課題。S16認為學生和職場人應該對快餐閱讀和有效性閱讀有巨大需求。所以現如今的出版商們應該和當今的新媒體技術積極結合，同時也應時刻緊抓出版的書籍和文章的質量，二者齊頭并進，提高編輯們的職業滿意度。

四、結語

在出版業中，不同出版商在不同類別的裝飾理念和市場理念之間的選擇沖突，在不同的人、組織和社會的相互依存的工作下，“沖突選擇”有望被認定為專業人士。訪談發現，個人、組織以及社會三個層面的因素影響著圖書編輯的職業認同，這三個因素又可以分為兩個維度：一個維度是編輯個人與組織之間的利益契約，即出版社要為編輯提供“謀生”層面的合理的薪酬福利和生活條件；另一個維度是編輯職業和組織之間的，出版社要為編輯提供“謀書”層面的實現職業追求的條件與支撐。作為出版生產力中最活躍的因素的“人”，圖書編輯的職業認同事關圖書業的高質量發展，其現實境遇更需要正視。如此才能為我國圖書出版事業提供源源不斷的智識源泉。

參考文獻：

[1] 劉向鴻.淺析媒體時代圖書編輯“四力”理念的實操與細分[J].出版發行研究，2020（4）：78-83.

[2] 劉亞平.媒體時代圖書編輯的創新與堅守[J].傳媒論壇， 2020，3（7）：88-89.

[3] 范高強.媒體環境下圖書編輯應重視知識服務平臺的創建工作[J].傳播力研究，2020，4（6）：141-142.

[4] 陳莎.淺談媒體時代圖書編輯工作創新的必要性[J].現代交際，2019（22）：89-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