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物C2

段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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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是在陽光消散后出現的。幸運樹上大大小小的禮盒一個個地蜷縮起來，完美地藏匿于花蕊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游戲中的同伴已攜帶著他們的禮物陸續離開小島，周遭逐漸變得安靜下來。島上只剩下少年一個人在霧氣中躊躇，不知何去何從。

經歷了那么多考驗，少年本以為自己已足夠堅強了，可還是沒用。他得到的禮物與同伴們得到的相比，是那么的相形見絀。知識、財富……那些令人艷羨的東西，終究與自己無關。

少年緊握著的手逐漸松開了些，他看了看那屬于自己的禮物。它是那么的不起眼，白色的表面上有著湖藍色的條紋，在雨花石一般的質地上暗暗流動；手指上的熱量在它的表面上留下了印痕——適才捏得太緊，似乎使它有些變形了。他有些絕望地閉上眼睛，回想起陪伴自己走過沙漠的，是怎樣的狂風；伴隨自己越過大洋的，是怎樣的惡浪。可這個破禮物卻讓自己所有的辛苦努力顯得毫無意義。

少年不再猶豫，向著與同伴們相反的方向走去。

/ 2 /

從幸運樹到蓮花峰不過區區幾百米，可少年卻越走越覺得這段路異常遙遠。過往像影片一般在他的腦海中一幀幀地播放著。他忽然又有些動搖和懷疑：“過去的這幾年，真的這么不值得？”

少年還是猶豫了，在吞下落拓棗的前一刻，停了下來。他注意到山腳下有一位拿著煙斗、滿頭銀發呈雞窩狀的老人。

“坦……坦叔？”少年走了過去。

“幸運的人哪，你手上握著的是希望，這可是無價之寶啊。”

“希望？幸運樹不是從來都舍不得將希望作為禮物的嗎？”少年有些疑惑，抬起頭，看見老人睿智的雙眼中隱含著期許的微笑。

“那是一小塊凝固的時間。時間有很多款型號，你手上那塊，如果我沒看錯，應該叫作青春。”

“可是時間不是一種單向流動的概念嗎？怎么就成了這么個固體形狀和您說的青春？”

“你知道，如果萬物靜止，也就是說不存在時間，那就不存在萬物和萬物附著的空間。時間、空間和物質不過是同一件事物的多面。”

少年眼睛一亮：“所以，如果空間扭曲得厲害，時間就凝固了？”質量場、引力波和空間扭曲他還是知道的。

老人點點頭：“年輕人，大爆炸之初就有許多黑洞，它們形成的孔洞遍布宇宙 。相對論過于理想化了，怎么能忽略空間崎嶇不平、暗物質無處不在這樣巨大的事實呢？你要記住我的話，如果理論不能適應事實，就必須再創造出一個理論來。”

老人的思緒有些飄忽了，少年卻聽得一頭霧水：“可是，巨大的質量體怎么可能存在于我們眼前？我們這么微小。”

老人沒有再回答少年的問題，只是笑吟吟地盯著他，說：“你手上的禮物是青春，請珍惜它。”

/ 3 /

“即使時間可以度量，也該呈現為前后相繼的一維形狀。如果呈現為多維化的復雜立體，比如我手上這塊，那只能說明，說明……”少年正想著，卻發現手中的時間已經化成了一團濃濃的煙。

少年似乎明白了：如若時間是多維的，那只能說明，我們在同一地點的同一時刻可以做出無數個選擇。也就是說，生命的道路沒有正確答案，未來有無數種可能性。

時光、歲月、青春，之所以是希望，不僅是因為時間正好，更是因為未來可期。看到了夢，剩下的，只需要以時間沉淀，鋪墊希望之路。

少年的世界又回來了，且變得燦爛盛大、春意盎然、鳥語花香，目之所及，皆是美好。他抬起頭，沖陽光綻開了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