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馬瀅

黃媽媽又開始了。

快看，前面那個叉著腰、下巴微抬、嘴巴正快速一張一合的人就是黃媽媽，她肯定又在因為什么雞毛蒜皮的小事和別人吵起來了。整個福利院里，數她脾氣最爆，沒辦法，跟著黃媽媽這么久，我們早就習以為常了。

在這里，我是年齡最大的孩子。平日里，我也幫黃媽媽照顧其他孩子。別看黃媽媽脾氣那么火爆，她對我們是真的好！

我們想要什么，她都會盡可能地滿足我們。有時福利院經費不足，她還會用自己的錢給我們買東西，然后等我們滿臉感激地看著她時，又會一臉嫌棄地看著我們，說：“你們可別再用那小眼神兒看我了，我可沒錢給你們買了。”盡管她嘴上不饒人，但我知道，她是愛我們的。

有一次，二寶發燒了，躺在床上難受得呻吟著。黃媽媽一邊嘴上說著“麻煩死了”，一邊帶著二寶去醫院。回來時還守在她床邊，給她擦汗，照顧了她整整一夜。

我們從未見黃媽媽哭過，可能是因為她的性格，也可能是因為她的眼淚早在她經歷了喪夫喪子之痛時就已經流干了吧。

那天，又來了一個小家伙。這可讓很久沒帶過小嬰兒的黃媽媽手忙腳亂了。那段時間，她整天抱著小嬰兒，一會兒餓了喂喂奶，一會兒哭了不是拿起玩具哄就是換尿布，手忙腳亂，嘴里也說個不停，一會兒說小孩子怎么這么難帶，一會兒氣得罵人，但就是沒說過要把他送走。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越來越多的人來我們福利院領養孩子。很快，二寶被領養走了，三丫也被領養走了。在他們走的那天，我們都哭了。大門關上，將我們隔開，黃媽媽說：“走吧，都走吧，離開這兒你們就自由了。”可臉上卻是掩不住的悲傷。

那天又來了一對夫妻，他們無兒無女，想要領養一個小一點兒的孩子，于是，他們就想領養那個小寶寶。但孩子太小，他們沒有帶孩子的經驗。猶豫不決間，黃媽媽向他們推薦了我，把我也一起領養了，可以幫著他們帶小寶寶。我很不解，弟弟妹妹們都走了，我和小寶寶再離開，黃媽媽不是很孤單嗎？讓我陪著她不好嗎？

晚上，黃媽媽專門把我叫到她的房間。她第一次收起她身上的鋒芒，語重心長地與我談心。我知道，她想讓我和小寶寶生活得更好。

那天下午，那對夫妻來接我和小寶寶了。坐在緩緩駛出大門的小車里，我哭了，我向黃媽媽大喊：“再見！”這一次，我看到黃媽媽的眼睛紅了。

【作者系山東省微山一中學生，指導老師：袁慶峰】

點評

這是一篇小小說，文章情節設計極為巧妙，以第一人稱來寫，從“我”的視角來推進情節的發展，故事展開較為自然。人物神態、動作、語言的描繪，寥寥幾筆卻栩栩如生，真切動人，人物塑造很成功，尤其是黃媽媽的形象塑造得非常生動。

同時，全文感情色彩鮮明，結尾一向不哭的黃媽媽卻因為“我們”的離開而紅了眼，更加使這個性格火爆、富有愛心而又滿懷熱情的黃媽媽有血有肉，令人感動。看似兩種截然相反的性格融合在一個人物身上，這樣的人物描寫才真實，避免了臉譜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