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國
(中國人民大學教育學院副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
當今世界正面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新一輪科學技術革命和新型產業變革加速變革,經濟全球化面臨挑戰,世界經濟發展不確定性不斷加大。我國中西部幅員遼闊、資源豐富,在加快構建“雙循環”新發展格局中具備諸多優勢。這些優勢的發揮和實現需要通過大力發展教育尤其是高等教育來集聚人才,從而促進制造業和新型科技的發展以及產業鏈、供應鏈的完善。促進包括高等教育在內的區域協調發展既是貫徹新發展理念、構建新發展格局的重要內容,也是推進我國實現共同富裕的內在要求。在新時代促進區域協調發展,必須處理好效率與公平的關系,努力營造激勵共同努力、共同奮斗的政策環境,在推動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同時逐步縮小高等教育的區域發展差距。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明確提出要優化區域高等教育資源布局,推進中西部地區高等教育振興[1]。中西部高等教育振興是我國新時代區域發展的重要方面之一,是貫徹新發展理念、構建新發展格局的體現,意在通過提升中西部高等教育水平、提高人才培養和科技創新能力以促進中西部經濟社會發展,通過解決東中西部高等教育不平衡和中西部內部的高等教育不均衡問題來帶動解決其他方面的不平衡問題。因此,振興中西部高等教育不僅僅是高等教育的布局調整和改革發展問題,還是促進中西部地區經濟社會發展和全國經濟社會平衡發展的重要舉措。這表明在“十四五”期間,中西部高等教育面臨著新的機遇,承載著新的使命,也將得到國家和社會各界的更大支持。
一是促進東部與中西部高等教育的協調發展。由于經濟社會發展的差距和歷史的因素,我國東部地區和中西部地區高等教育發展不平衡問題一直存在,這是制約全國高等教育發展和中西部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因素。我國經濟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經濟發展的空間結構正在發生深刻變化,對區域高等教育協調發展提出了新的要求。實施區域高等教育協調發展是貫徹新發展理念、建設高質量現代化教育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我國應該把東中西部高等教育協調發展放在高等教育全面發展的格局中加以考量,謀求中西部高等教育的全面振興。
推進東部與中西部高等教育協調發展,振興中西部高等教育,關鍵是要優化高等教育資源配置,實現中西部高等教育的內涵式發展。優化高等教育資源配置的關鍵不是擴大規模,而是通過資源配置的傾斜和優化促進中西部高等教育的結構優化與質量提高。發展中的高等教育在一定時期內難免會處于非均衡的發展狀態。如美國高等教育資源集中于東北部和西海岸,日本則集中于東京、神戶一帶。課題組通過數據比較和研究發現,中國專科和本科教育的均衡化程度高于美國,即美國專科和本科教育的集聚程度更高一些;中國博士生教育的集聚程度高于美國,即美國博士生教育更為均衡一些;中國與美國碩士生教育的集聚程度沒有明顯區別。這既體現了中國、美國不同層次高等教育的集聚程度呈現不同特點,也體現了兩國不同的高等教育發展階段和不同的發展模式。考慮到自然條件、經濟發展水平和人口規模狀況,中西部地區高等教育發展雖然未必要達到與東部地區相同的水平,但是發展目標和路徑選擇需要充分考慮中西部地區經濟社會發展、產業結構調整和人口集聚態勢,精準預判發展動態。
現階段振興發展中西部高等教育不在于規模擴張,而在于結構調整與質量提升,即注重區域高校學科專業布局的調整、人才培養能力的提升,同時加大對中西部地區高等教育的投入力度、人才政策支持力度和學科建設尤其是博士點建設的支持力度,從而整體提升中西部高等教育服務地方經濟社會發展的能力以及服務國家戰略的能力,在民族團結、邊疆穩定與文化融合等方面做出應有的貢獻。
二是促進中西部高等教育內部的協調發展。有效推動區域高等教育發展,一定要處理好自身發展和協同發展的關系。中西部高等教育不是一個高等教育概念,而更多指涉區域概念。中西部地區的高等教育弱中有強。中西部地域遼闊,各地區高等教育發展現狀互不相同:既有高等教育較為發達的地區,如武漢、西安、成都、重慶、長沙是高校較為集中并且有著高水平大學的區域;也有高等教育較為薄弱的地區,如河南雖是人口大省,但高等教育并不發達;另外有的省份是邊疆省份,穩定任務艱巨。
中西部要打造高等教育中西城市發展極,在中心城市搭建平臺,促進高等教育集群發展。我國應根據區域經濟社會發展和高等教育發展需求,在中部、西南、西北三大區域建設布局高等教育綜合平臺,共享優質的高等教育教學、科研學術及人才資源。西北地區應考慮以西安、蘭州為戰略支點,發揮高水平大學和高等教育集群的龍頭作用,帶動并引領西北地區高等教育發展。西南地區應以重慶、成都為戰略支點,發揮高水平大學和高等教育集群效應,促進區域內高等教育整體發展。中部地區應以武漢、長沙、鄭州為戰略支點,帶動區域整體崛起。以上措施有利于發揮中心城市高等教育集群的溢出效應,進而帶動各地區高等教育發展水平的整體提升。同時,中西部高等教育振興發展要注意政策制定與實施的精準性,在不同發展階段對于不同區域和不同類型高校應該采取不同的具有針對性的政策措施,避免“大水漫灌”,提高政策實施的有效性。
三是提升高等教育服務中西部經濟社會發展和國家戰略的能力。區域競爭是21世紀最重要的競爭。高等教育不僅具有基礎性和適應性,更具有先導性和全局性,高等教育要自覺為經濟社會發展尤其是中西部區域發展服務。我們要有超前規劃布局的意識,使高等教育起到引領作用,而不是被動地等待經濟布局。全面振興中西部高等教育的背后是高校、學科、專業同經濟、社會、人口、文化等區域變量在數量、結構與質量方面的匹配過程,是我國現階段高等教育發展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
目前,中西部高等教育的區域和高校優勢特色專業集中度不夠,布點多而散,集群優勢不夠顯著。中西部部分地區對省內高等教育的發展導向以及部分高校的辦學定位不夠明確,導致高校學科專業設置和人才培養類型不夠清晰,“平原”多(專業布點多)、“高峰”少(優勢特色學科專業少)[2]。現有中西部高等教育在一定程度上存在著學科專業設置調整、招生培養沒有很好地與經濟社會發展需求、就業創業狀況深度對接且良性互動少,以及人才培養與需求、教學與科研、理論與實踐、校內資源與社會資源結合得不夠緊密等問題。我國要重點支持中西部高校根據區域經濟社會發展需求自主設置國家與區域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和改善民生急需的相關學科專業以及以學科交叉融合為導向且有利于應用型、復合型人才培養的相關學科專業;以高校為主體,建立與區域經濟社會發展和市場經濟相適應的學科專業和人才培養調整機制,切實提升高等教育服務中西部區域發展的能力。
一是轉變發展模式,實現高等教育由省域發展向區域發展的過渡。中西部高等教育是中西部發展和趕超的戰略內生力量,影響著中西部經濟社會發展大局和國家戰略全局。我們需要從緊盯高等教育自身發展的小邏輯轉到中西部經濟社會發展和國家戰略發展的大邏輯上來。
若要更好地推動高等教育與區域經濟社會協同發展,我們需主動對接主體功能區規劃,結合區域的行政、經濟、地理和文化區劃推動協同發展。全面振興中西部高等教育需要實現從省域到區域布局的轉變,進而實現區域聯盟發展。我國省份劃分起始于元朝,劃分的主要依據是政治考量而非經濟原因。在現代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和國家主體功能區建設的背景和需求下,我國需要制定新的高等教育布局調整政策,從傳統的省域布局轉變為區域布局,如四川、重慶集群發展計劃,湖北、湖南跨越式發展計劃,新疆、云南、西藏、內蒙古、廣西邊疆民族發展計劃,貴州、廣西、云南面向東南亞開放發展計劃,中東部聯合發展計劃(如河南、山西聯合京津冀;安徽、江西聯合長三角;海南聯合粵港澳)等。我國亟須破除行政壁壘,促進高等教育深度融合,加快制度創新,以真正形成協同發展的區域共同體、發展共同體、命運共同體。
二是增強服務意識,主動融入區域經濟社會發展。地方高等教育要主動對接省域和區域經濟社會發展的新格局,加強對未來經濟發展、產業結構變動、人才需求結構變化的系統分析,積極引導高校面向區域發展特別是面向當地新經濟、新產業、新業態發展的需求,著力優化區域內的高等教育層次、類型結構、學科結構、布局結構,尤其是高等教育學科專業結構。學科專業的設置與建設既關系到人才培養的目標與規格、教育教學資源的配置和協調、高等教育的質量和效益,也關系到高等教育與經濟社會發展的協調與適應。能否培養適應區域經濟社會發展需要的專門人才,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高校學科專業設置結構和人才培養目標是否合理。面對區域產業結構調整和轉型升級的新要求及提升中西部高等教育發展水平的新挑戰,多措并舉,推動高校學科專業結構和人才培養類型結構的調整與優化,并將其融入區域經濟社會發展大局勢在必行。
我國應積極引導高校圍繞辦學定位和社會需求制定學科專業建設的優化調整機制,以“十四五”規劃為引領,避免學科專業設置的“大而全”、追熱點和盲目性;注重引導高校凝練辦學特色,形成與本校辦學定位和辦學特色相匹配的學科專業體系和人才培養結構,聚焦重點和優勢,壓縮“平原”,多建“高峰”,在動態優化調整中集中建設好優勢特色學科專業群,打造并不斷增強集群優勢,避免專業設置的“功利性”和“碎片化”[2];鼓勵高校打造優勢、特色學科專業群,提升學校核心競爭力,培養高素質人才;積極引導研究型、應用型和技能型等各類高校合理定位、分類發展,逐步形成不同類型高校各安其位、相互協調,同類高校有序競爭的格局,并形成優質高等教育集群區,提升高校服務區域經濟發展的能力。如山西省決定在“十四五”期間給高等教育投入300億元,并且按照非均衡發展戰略“重點投、投重點”,把重點學科專業建在百億級、千億級產業行業上,當前已經聚力發展14個戰略性新興產業。山西省高等教育緊緊圍繞轉型發展和產業需求,堅持以提高人才培養質量為核心,“變軌超車”,重構地方高等教育體系和人才培養體系,奮力蹚出一條地方高校高質量發展新路。
三是增強自我“造血”功能,強化高等教育能力建設。站在中西部發展的全局審視高等教育發展,中西部高等教育必須不斷增強自我“造血”功能。中西部地區要轉變發展思路,由過去眼睛向東、向上看變成眼睛向西、向下看,既要看到中西部高等教育的特殊性問題,又要解決我國高等教育的共性問題。我國高等教育普遍存在能力不足的問題;同東部地區相比,中西部高校的基礎建設和能力發展更弱一些。
振興發展中西部高等教育不僅需要政策更接地氣,還需要反思原有發展思路。如中西部地區的高校貸款發展政策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中西部部分高校負債累累,部分高校償還能力極弱。我國要切實加大中西部教育經費投入力度,加強教師隊伍和基礎設施建設,尤其要加強領導干部隊伍建設,注重大學治理與管理人才的培養與引進,形成優秀的大學文化,以能力建設為基礎,從過去的“輸血”為主變為自身“造血”為主,全面提升高等教育質量。
四是探索符合實際的發展戰略,形成中西部高校內生型發展模式。各個區域高等教育發展形勢不同,在發展中都要探索符合實際的高等教育發展戰略。中西部高等教育發展要積極借鑒吸收東部發達地區的有益經驗,但是不能照搬東部地區的發展模式。面向區域發展的新要求,中西部高等教育要探索自主發展的本土化路徑,擺脫趨同化、模仿型發展路徑,探索符合實際的中西部高等教育發展戰略,形成中西部高校內生型發展模式;要立足中西部發展的現實,對接“一帶一路”、邊疆建設、東南亞開放、中原崛起、各個主體功能區建設來設計和謀劃高等教育發展。
中西部高等教育還需要打造亮點,形成自身發展優勢。在中西部高等教育發展中,不同層次類型的高校要有不同的發展模式。中西部地區要注重優質高校的輻射能力,保證每個省份至少有一個高等教育的中心點;實施名校建設工程,解決區域內和省內高校辦學模式單一、同質化嚴重、學科專業結構不能很好適應經濟社會發展需求的問題,以學科發展和專業建設為依托,以存量結構調整為主、增量結構調整為輔,力求避免專業結構趨同和低水平重復建設,強調拓寬專業口徑、靈活調整專業方向,進而提高高等教育質量。
在保障高校辦學自主權的同時,中西部地區可通過建立健全約束預警機制和動態調整機制引導高校進一步增強自律性,構建與經濟社會發展互動,與招生、培養、就業聯動的學科專業體系,建立起真正與區域發展相適應的高等教育體系,特別是人才培養體系。中西部地區還應建立“負面清單”制度,公布限制和禁止申報設置的專業名單;建立聯合審核機制,會同綜合經濟部門共同審核新增專業;落實工作聯動機制,根據公布的省內生源報考率、新生報到率和畢業生就業率“三率”信息,向高校發布專業設置預警信息;建立專項評估機制,對布點較多的專業開展專項評估;將各學科專業的就業率、考研率、畢業生及用人單位的滿意度等情況作為每年制定招生計劃的重要依據。
五是優化區域高等教育政策支持體系,構建區域合作發展新機制。促進區域高等教育協調發展,需要處理好政府與市場的關系,既要發揮政府的主導作用,又要注重激發社會與市場的積極性。目前我國的區域高等教育政策主要包括財政政策、資源配置政策、績效評價政策、對口支援政策等。這些政策工具在促進區域教育發展中起到了積極作用,但是還有很大的優化空間:一是政策制定與執行的精準性、財政支持力度、資源分配多少等還有很多采取的是“大水漫灌”的方式;二是缺乏科學合理的評價體系,現有的評價多是全國統一標準,較少考慮區域教育發展的差異性和現實指導性;三是區域教育政策具有階段性、綜合性和差異性等特征,區域高等教育政策應該隨著時代的發展不斷調整優化;四是缺乏區域高等教育發展的政策評估制度,需要綜合使用事前、事中、事后全過程的政策評價制度對政策實施進行追蹤問效、問責。
我國應進一步健全區域教育合作機制,鼓勵和支持各地區開展多種形式的高等教育協作和招生、院校合作,形成以東帶西、東中西共同發展的格局;健全區域高等教育互助機制,引導發達地區采取對口支援、高校招生指標傾斜、教師掛職等方式幫扶欠發達地區高等教育的發展;健全區域教育扶持機制,按照教育公共服務均等化原則加大對欠發達地區高等教育的支持力度;健全區域戰略統籌、區域合作互助、區際利益補償等機制,更好地促進發達地區和欠發達地區、東中西部和東北地區共同發展。
除此之外,我國還需形成區域高等教育的自我發展機制。促進高等教育區域協調發展,既是提高發展公平性的內在要求,也是推動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內在需要。我國通過一定時期的幫助與扶植,特別是在發展中導入新的發展要素,可以充分激發中西部高等教育發展的內生動力,推動形成內在發展機制。與此同時,我國還可采用競爭性的財政分配機制,形成“倒逼機制”,打破地方和部門傳統的路徑依賴和思維定式,從“要我發展”向“我要發展”轉變。
總之,尊重高等教育自身特點和發展規律,適應國家及區域經濟社會發展趨勢,以高等教育資源投入、學科專業結構調整與人才培養質量提升為主要目標,注重打造亮點,是振興發展中西部高等教育的良策。中西部高等教育振興要重點把握好內部動力與外部推力,實現從“輸血”到“造血”的轉變,提高高等教育自身的“造血”能力。我國要實現從省域到區域布局的轉變,切實使高等教育區域布局與我國地緣政治、國家戰略、產業布局調整目標相契合,探索多維領域、多方聯動的共生機制[3],以期全面振興發展中西部高等教育。
孫杰遠
(廣西師范大學副校長兼教育學部部長,教育部長江學者特聘教授,國家督學,博士生導師)
2021年3月,全國人大四次會議通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提出,要“深入實施區域重大戰略、區域協調發展戰略、主體功能區戰略”以及“優化區域高等教育資源布局,推進中西部地區高等教育振興”[1]。在新時代推進西部大開發形成新格局和促進中部地區崛起的國家戰略背景下,中西部高等教育集群發展指向教育振興,實為實現教育強國之亟需。當前,中西部高等教育集群發展仍未形成強勁態勢,審思中西部區域發展生態和教育集群發展模式特征,有必要將共生理論作為分析框架和策略范式。
從哲學層面剖析,“共生的哲學是一種關系的思維方式,不但承認‘自我’,還要肯定‘他者’的獨立價值,以及‘自我’與‘他者’之間不容忽視的相互依存關系,即‘自我’或‘自我’所在的群體,與周圍的一切生命或非生命存在,以及與之建立的關系聯結,在接納異者、相互碰撞、相互共容、共同生長中形成一個互利、平衡、發展的整體”[4]。從實踐邏輯剖析,形成共生系統應以提取共生單元為邏輯起點,以構建共生模式、形成良好發展生態為指向。在共生視域中,高等教育集群是一種具有生命群落特征的高等教育發展生態系統。高等教育集群的高質量發展需要提取共生單元,建構共生模式,踐行共生策略。
中西部高等教育集群發展的目的在于將區域資源、集群資源和個體資源轉化為發展的力量,并憑借集群發展保持和推動區域及個體發展。中西部高等教育集群發展的共生單元內含于“區域-集群-高校”的整體之中,且與整體中的各個要素保持緊密聯系。
首先是要發掘中西部高等教育集群發展的發生支持系統。人類文化的起源和發展在一定程度上存在著區域性差異,教育發展同樣離不開其根生的地理空間與文化場域。中西部高校所在的獨特區域生態也就成為中西部高等教育集群發展的發生支持系統,包括自然環境、社會文化與經濟形態等方面。根據《中國大百科全書·地理學》,區域指的是某個或某幾個特定指標的結合在地球表面劃出的具有一定范圍的連續而不分離的空間單位[5]。實際上,區域的劃分總是和一定的地理空間、社會經濟和文化元素相關聯的。中部六省(山西、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位于我國中部廣闊腹地,承東啟西、連南接北。中部地區交通發達、產業門類齊全、生產要素密集、人力和科教資源豐富、生態特色鮮明,在全國區域發展格局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西部地區包括12個省、市及自治區,約占全國總面積的72%。西部地區土地、礦產、水能豐富,與蒙古等13國接壤,占全國陸地邊境線的91%,是中國少數民族分布最集中的地區和國家生態安全屏障。基于中西部地區發展格局,我國明確了中部地區全國重要先進制造業中心、全國新型城鎮化重點區、全國現代農業發展核心區、全國生態文明建設示范區、全方位開放重要支撐區的“一中心、四區”的戰略定位,以及“到2035年,西部地區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基本公共服務、基礎設施通達程度、人民生活水平與東部地區大體相當,努力實現不同類型地區互補發展、東西雙向開放協同并進、民族邊疆地區繁榮安全穩固、人與自然和諧共生”(1)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66981378784140537&wfr=spider&for=pc.的推進西部大開發形成新格局的總體要求。中西部地區高等教育集群發展需要對區域內的自然、社會經濟、文化等生態系統進行全面的研究,并將其列入集群的發展需求。
其次是要建構中西部高等教育集群發展共生維持系統和調節系統。如果說發生支持系統具有原生場屬性,那么中西部高等教育集群發展的共生維持系統和調節系統屬于次生場的范疇。次生場指向中西部高等教育集群發展人為造就的生態,其主體為集群一體化管理。
中西部高等教育集群發展的共生維持系統涉及管理價值重構和管理服務調整。中西部高等教育集群發展管理價值取向是共生哲學視角下教育發展的指針,它能消解原子化與對立化。與之相對應,管理服務不僅要幫助共生單元相互理解,更要引導形成“與之共生”的實踐向度,以管理服務為載體實現高校與集群、集群與區域共生狀態的拓展與提升。
中西部高等教育集群發展的共生調節系統在實際管理情境中的具體應用主要包括管理環境的共生意義生成、管理活動參與者的社會關系梳理和管理評價調節。共生視角下的管理情境包含了處在管理過程中的所有關系聯結下的自然、社會、歷史等維度的全部資源。共生哲學下的管理情境摒棄了管理過程中的強制性,旨在推動集群中各要素的溝通交流,進而促進多元互動。
依據共生理論,結合中西部高等教育實際,中西部高等教育共生式集群發展可選擇 “龍頭高校引領型”和“高校協同發展型”兩種模式。“龍頭高校引領型”集群發展模式是指以集群內高水平大學為龍頭,倚靠其引領帶頭作用,促進中西部地區高等教育的一體化發展。從全國范圍來看,目前中西部地區高等教育發展總體水平較低,需要充分發揮高水平大學的引領示范與輻射作用,帶動集群內其他高校的發展。一是以武漢-長沙-南昌“中三角”和成都-西安-蘭州、重慶-成都-西安這兩個“西三角”為戰略支點,以區域內高水平大學為發展龍頭,充分賦予并發揮龍頭高校的核心功能和導向作用,帶動區域內高等教育整體發展。以學科建設為例,我國可重點支持“中三角”與“西三角”高水平大學的一流學科建設,以一流學科作為抓手,實現結構化躍升,進而促進和輻射區域內相關高校交叉學科的發展,以點帶面,推動集群優勢的形成。二是充分發揮中西部地區的區位優勢和民族文化優勢,打造中西部地區高等教育對外開放的橋頭堡。一方面是以鄂陜川渝為戰略支點,加快提升其對外開放水平和國際化水平;在此基礎上充分發揮其國際化發展優勢與輻射作用,構建陜甘寧、川渝滇黔桂、鄂贛皖、豫晉湘等區域一體化發展機制,最終實現整體提升中西部地區高等教育對外開放和國際化水平。另一方面是通過武漢、西安、重慶、成都等中心城市的國際化發展,加強非中心城市地方高校的國際交流與合作,帶動非中心城市地方高校加入國際化發展行列,實現跨域、跨校聯動,促進集群內高校的協調共生發展[6]。
“高校協同發展型”集群發展模式是指集群內高校間建立雙邊雙向和多邊多向的交流機制,進行全方位的合作與共享,實現共同發展。目前,中西部高校間共生度不夠,難以形成穩定和實質性的合作共贏的共生關系。對此,中西部高校應充分發揮各自優勢,開展全方位的合作與共享,進而形成互惠模式的高校集群。一是統籌同類型高校聯合發展,組建高校發展聯盟。具體而言,我國要打破行政壁壘和資源壁壘,科學整合中西部高等教育集群內同類高校、同類學科的資源優勢,通過資源平臺共享、精品課程資源共用、重點實驗室共建、課程互選、學分互認、教師互聘、科研項目合作和產學研合作等形式,實現中西部高等教育集群內在人才培養、科學研究、社會服務等方面的多維度與多形式的聯動。二是支持不同類型高校協調發展,創建中西部高等教育集群內的協同創新共同體。我國要鼓勵并支持在中西部高等教育集群內整合不同類型、層次、學科的教育資源,建立以需求為導向、形式多樣的協同創新平臺,通過合作培養人才、聯合開展科學研究,實現集群內高校間的深度合作、同步提升與整體發展。三是打造區域高校綜合集成發展圈,如結合“中部崛起”戰略打造中部省份高等教育發展圈。
首先是要匡正中西部高等教育集群發展理念。目前,中西部高校間集群發展及互補性欠缺,尚未形成良性集群的共生關系。從集群動力上看,中西部地區高校集群主要源于地緣與文化上的相近性,且集群內部的合作與交流主要圍繞政策進行,而非基于高校自身發展的內生動力訴求,屬于“外生式”的發展模式。從合作層次上看,中西部高等教育集群內的高校合作多局限于同類型、同級別高校間的合作,如“雙一流”建設高校、普通本科高校以及高職高專院校之間,學術研究型高校與職業教育院校之間的合作缺乏主動性、實質性與穩定性;“雙一流”建設高校未能充分引領集群內其他弱勢院校的發展。中西部高等教育集群發展的價值取向是共生視角下高等教育發展的指針,它能有效解決高校校際對立問題,通過剖析高校與區域、高校與集群、高校與高校的關系,從而構建發展生態、強化多元共生價值理念。一是樹立異質共存理念。共生是以差異為前提的相互關聯的共存,它既重視“共同價值”的作用,又積極承認各單元在共生系統中的能量釋放和匹配都處于“自我”地位。二是樹立關系理念。共生本質上是一種關系,一種人性化、創造性與開放性的相互依存關系,而一種存在關系往往是由關系主體來賦予的。中西部高等教育在集群發展過程中要處理好高校與區域、集群與區域、高校與高校、集群與集群的關系,核心在于高校舉辦者和管理者的共生價值取向。三是樹立合作理念。共生現象是一種自組織現象,共生過程也是一種在互惠合作基礎上共同趨優的過程,共生行為的本質是互惠、互補、合作。中西部高等教育集群發展的目的在于將區域資源、集群資源和個體資源轉化為發展的力量,通過集群整體性互惠、高校個體多樣性互補來實現和合共生。四是樹立相變理念。共生哲學的相變理念是指共生系統從一種狀態向另一種狀態的轉變,也體現在共生單元之間的相互作用上。在中西部高等教育集群發展的發生支持系統發生變化之時,與之對應的共生維持系統和共生調節系統應隨之進行適當的調節,使集群共生系統處于動態發展之中。
其次是要重塑中西部高等教育集群發展目標。集群指的是多個彼此間獨立的單位借助高速網絡互聯的計算機構成以單一系統模式加以管理的一個組。其中,系統任務調度是集群中的核心技術。借鑒集群技術意蘊,中西部高等教育集群發展目標是建構具有與區域、高校互促共生的機制,從而實現特色鮮明、優勢互補、整體提升的目標。而實現這一目標應重視三個條件的塑造:一是對西部高校作為獨立發展個體的訴求和已有基礎的考察,從中分析出要素及關聯;二是按照中西部高校發展愿景建立目標、條件、路徑的網格,從而生成共生互補的類型;三是建構系統任務調度機制,形成集群發展的空間與時間序列。
最后是要再構中西部高等教育發展方式。中西部高等教育集群發展需要從集群主體發展理念、教育評價和共享機制等方面著力。一是堅持差異化發展原則,推動大學集群有序發展。大學集群作為一個系統,其要素結構并非各要素的簡單相加或集合,而要反映要素間的聯系和互補性[7]。辦學差異化與優勢特色既是提升高校校際吸引力的黏合劑,也是高校校際合作的基礎。因此,要實現中西部高等教育集群發展,我們應依據區域自然人文資源特征,結合區域經濟社會發展實際、高等教育和科學技術發展趨勢、高校歷史傳統和辦學能力,統籌推進形成集群內部大學的異質文化、特色化與合作發展模式,以及區域高校間分工合作、互利共贏的發展格局。二是改革評價機制、實施分類評價,激發中西部高等教育集群發展活力,引導和鼓勵中西部高校在發展中突出優勢,注重特色發展;重視增值評價,重點關注評價對象所取得的發展成效和進步程度,以及對地方經濟發展的不可替代性和貢獻度;變革以高校為單位的教育評價機制,加強以協同性、開放性重大項目為載體的資源配置。三是健全資源共享機制,推動教育互認共驅。我國需打破高等教育機構之間的行政壁壘,挖掘區域內部的存量資源,構建互認共享機制,實現要素流動、資源互補。具體而言,我國應建立校際公共課教學資源庫、專業教學資源庫、電子數據庫及圖書館、大型教學儀器設備、實訓培養基地等教學物質資源共享平臺,以提高資源利用率;充分發揮中西部各高校優勢學科引領作用,建立課程資源共享機制及課程互選、學分互認制度,并通過師資互聘、專業課資源共享、實驗資源共享、實訓實習基地共享等形式實現學科專業共建及互補發展;整合中西部優質科研資源,加強科研攻關和產學研項目合作,以提高中西部高校整體科研水平,提升科研成果轉化率;建立人才資源共享機制、職業資格互認機制、高校管理人員跨校交流與輪崗學習機制,以人力資源共享推動集群發展。
劉振天
(廈門大學高等教育發展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博士生導師)
近年來,高等教育振興和產業革新日益成為我國中西部地區崛起的迫切要求。繼2013年教育部頒布《中西部高等教育振興計劃(2012—2020年)》之后,2019年國務院頒布的《中國教育現代化2035》再次強調中西部地區高等教育振興的重要性。同時,隨著我國經濟逐漸由高速增長向高質量發展轉變,產業革新日趨成為我國中西部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核心驅動力。而在 “雙循環”新發展格局下,產業轉移的重心開始從國際轉向國內,中西部地區的產業革新迎來了新的發展機遇與挑戰。產業革新和高等教育振興的同頻共振將加速我國中西部地區的崛起進程,那么二者能否實現同頻共振以及如何實現同頻共振?針對該問題的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與實踐意義。
中西部高等教育振興的目標包括結構更加合理、辦學特色更加鮮明、辦學質量顯著提升等方面。產業革新包括三大產業之間及產業內部結構的調整、轉型和升級。中西部產業革新能夠從以下三個方面促進高等教育的振興。
首先,中西部產業革新通過推動當地經濟發展為高等教育振興提供資金支持。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指出,推動新時代經濟高質量發展,關鍵是要依靠科技創新調整經濟結構、轉換發展動力,而轉換發展動力的關鍵在于推動產業結構轉型升級(2)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51126238760738349&wfr=spider&for=pc.。產業革新帶來的資源流動能促進區域經濟的增長。其具體表現為,資源在流動過程中會選擇生產率更高的產業部門,從而逐漸優化資源配置的結構,最終提高經濟總體生產率。這時,在經濟中會存在“結構紅利”,這是產業結構變動影響經濟增長的機制之一。相關研究也表明,產業結構轉型升級與經濟高質量發展之間存在顯著的正向關系[8]。
目前,教育經費不足成為影響我國中西部高等教育可持續發展的一大重要因素。當前我國高等教育的經費來源主要包括政府財政撥款和學生學費,中西部高校大多是省屬院校,省級政府是經費撥款的主體。這些地區經濟發展較落后,地方財政收入少,在高等教育的撥款中處于劣勢。《中西部高等教育振興計劃(2012—2020年)》明確提出地方政府要加大所屬高校經費投入力度(3)https://wenku.baidu.com/view/7e8593f4864769eae009581b6bd97f192379bf1e.html.,這對當地的經濟發展提出了很高的要求,而事實并非如此。例如東部的山東省“十三五”期間投資50億元支持“雙一流”建設,而西部的貴州省5年內推進區域內一流大學建設的經費僅為5億元,這種財政上的弱勢局面很難推動中西部高等教育的振興。產業革新對中西部地區經濟的拉動作用能提高這些地區對高等教育的支付能力。毫無疑問,這種提升“造血”能力的方式有利于改善“中西部高等教育發展能力不足-政府輸血式扶持-中西部高等教育繼續落后”的惡性循環局面。隨著產業的革新,新的產業形式不斷出現,傳統產業得到升級,更多的社會物質財富將被創造。中西部地區振興高等教育的財政投入能力也會隨之得到提升。
其次,中西部產業革新通過提升技能勞動力需求為高等教育振興提供畢業生所需的就業崗位。中西部發展緩慢的經濟無法為當地高校畢業生提供充足、優質的就業崗位,這些地區的畢業生更傾向于前往北上廣等東部發達地區就業。然而,高質量的就業是中西部高等教育振興的重要保障。《中西部高等教育振興計劃(2012—2020年)》提到的“服務區域經濟社會發展需要” “為中西部地區經濟社會發展提供人才支持”均與就業密切相關。就業是高校人才培養的出口,大學招生、教師教學、學校管理等都最終與學生的就業密切相關,甚至可以說是為學生的就業服務的。顯然,三大產業結構不合理、產業內部結構水平低是造成我國就業水平低的重要原因。大學生就業難并不意味著大學生數量過剩,而說明社會上缺乏充足、特定的崗位需求,中西部地區的產業革新便能有效解決這個難題。所謂產業革新是指產業結構的高級化和合理化,這種變化將提升技能勞動力需求。 以湖南省為例,從表1可以看出,第三產業的不斷發展是近年來湖南省產業轉型的重要特征。產業結構的升級尤其是第三產業的發展,能顯著增加就業崗位,從而為大學生帶來更多的就業機會。事實上,中西部地區的產業革新不是簡單的產業調整,而是三大產業之間及產業內部結構的調整、轉型和升級。這種革新最終能讓勞動力的市場結構趨于合理,能為中西部大學畢業生提供充足的就業崗位。
最后,中西部產業革新通過調整產業結構引領高等教育結構的優化。中西部高等教育現有結構使得高校培養的人才難以滿足當地新興產業發展的需要,“就業難”與“用工荒”并存在這些地區表現得十分明顯。因此,高等教育在振興過程中為了更好地服務當地經濟的發展必須科學合理地調整各類結構。《中西部高等教育振興計劃(2012—2020年)》提出要引導中西部高校優化本科和高職專業結構,增設以培養應用型、技能型人才為主的專業。這種結構調整優化應是多樣化的,包括層次結構、區域結構和學科結構。從層次結構來看,為了服務第三產業的發展和第二產業的轉型升級,中西部地區需大力發展本科層次的職業教育。例如《湖南省“十四五”教育事業發展規劃》提出開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試點,重點支持與產業園區融合發展的職業教育項目建設。從區域結構來看,我國中西部地區內部在高等教育基礎上也存在巨大差異。其具體表現為,高等教育資源集中分布在少數省會城市,部分地級市的高等教育發展極為緩慢。為了順應當地知識創新速度和提升區域經濟創新能力,優化高等教育的區域結構成為服務當地產業革新的緊迫任務。從學科結構來看,中西部高校應重視新興學科和復合型學科的建設,增加應用型學科的比重。為了形成以專業對接當地產業、以專業群對接產業鏈的高等教育專業結構,各類院校應改進甚至撤銷落后專業和學科。《中西部高等教育振興計劃(2012—2020年)》鼓勵高校開設與國防、海洋、農林、水利、地礦、石油等行業相關的專業。高等教育的各類結構將在這種適應過程中逐步得到優化。

表1 湖南省2014—2020年地區生產總值構成 單位/%
產業革新能夠促進高等教育的振興,反過來,中西部高等教育振興也能夠反哺產業革新。首先,高等教育能夠通過自身的振興推動第三產業的發展。第三產業也稱作服務業,根據國際劃分標準,其包括運輸業、通訊業、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業、倉儲業、批發零售貿易、金融業、房地產業、教育、公共行政、國防以及社會服務和個人生活服務。作為一種產業的高等教育與其中的“教育” “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 “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業”都高度相關。作為現代服務業,高等教育既能直接創造高質量的就業機會,也能直接為社會創造GDP。一方面,中西部高等教育的振興能夠直接推動相關行業的興起與發展,能夠直接增加這些地區從事高等教育的就業人數。人才的聚集必然會帶來其子女升學的需求,進而引發當地中小學甚至大學的辦學熱潮。從表2可以看出,湖南省高校各類工作人員數量在近三年均得到了增長。另一方面,中西部地區也能借助高等教育振興的契機打造名校品牌,提升區域文化品位,拉動當地旅游業的發展。同時,高等教育的振興能夠增長受教育者的知識技能,進而提高他們的經濟地位和社會地位。此時,高等教育投資回報率隨之提高,這能吸收更多的潛在人群投資高等教育,最終拉動中西部地區高等教育的整體發展。對第三產業內部各個行業進行調整能夠提高第三產業的結構水平和結構效率,最終促進產業結構的整體優化。中西部地區的產業在高等教育振興的過程中會得到進一步革新。

表2 湖南省普通高等學校教職工情況 單位/人
其次,中西部高等教育振興通過提升人才培養質量為產業革新提供人力資本要素。人力資本理論認為,高等教育質量的提升能夠提高受教育者的知識水平和技能,培養出高層次的通用型人才和專業型人才,使人力資本得到積累[9]。表3的數據表明,湖北省近年來各類高校畢業生數量呈現增長趨勢。從歐美發達國家的經驗來看,高等教育的發展既能有效積累人力資本,也能提升技術水平,最終推動產業結構革新。勞動力素質的提升將推動產業由低級增長方式向高級增長方式轉變,最終促進產業轉型升級。一方面,人力資本積累通過影響勞動者的就業觀念來推動產業結構的升級。高等教育使勞動者的綜合素質不斷提升,讓他們更傾向于選擇更高端的產業部門。另一方面,高等教育改革的最終目標在于提升人才培養的質量,提升辦學水平,而學生群體創造力的高低無疑是人才培養質量和高校辦學水平的重要體現與衡量標準[10]。高等教育培養的具有創新能力的勞動者能夠將自身創新力轉化為現實生產力,這樣能貢獻于產業轉型升級。《中西部高等教育振興計劃(2012—2020年)》指出擴大中西部學生入學機會,繼續實施專項招生計劃,這樣能夠促進大批農業勞動者進入第二、三產業,促進產業結構轉型與升級。該計劃提出中西部地方政府應積極搭建留學人員回國發展平臺,引導優秀留學人員赴中西部地區工作和創業,這將吸引更多的人力資本在中西部地區聚集。這些舉措均能直接推動中西部地區人力資本的積累,最終推動產業革新。

表3 湖北省2018—2020年高校畢業生情況 單位/萬人
最后,中西部高等教育振興通過提升科技創新能力為產業革新提供創新要素。產業革新的核心是制造技術從簡單到復雜、不斷循序發展的過程,技術創新是產業得以升級革新的重要依托。產業結構的調整與升級取決于行業間創新要素的差異率和行業成品的替代關系。當不同行業的產品表現為替代關系時,占有勞動力份額高的產業所代表的創新力也會高。這時,創新力高的行業會在吸納勞動力的過程中不斷壯大,并最終取代創新力低的行業,產業結構由此升級。當不同行業的產品表現為互補關系時,創新力高的部門會向創新力低的部門溢出知識。這些終將形成先進行業引領后進行業,整個行業部門的創新水平整體提高,產業結構隨之升級的局面。從現實情況來看,創新動力不足是目前許多中西部地區在產業發展上面臨的問題之一。科技創新是實現高質量發展的關鍵動力,也是各區域實力競爭的主導性因素。高校是科技創新成果的孵化基地,對地區經濟發展有著重要影響[11]。高校是技術創新和知識轉化的主體,高等教育在國家創新體系中將發揮更為基礎性的作用。《中西部高等教育振興計劃(2012—2020年)》指出中西部高校應加強應用研究和科研成果轉化,加強國家級科研平臺培育和建設,新建一批具有特色的重點實驗室、研究中心和學科創新引智基地。這些措施的實施能夠進一步提高中西部高校的創新能力,進而服務于產業革新。
實現中西部產業革新和高等教育振興的同頻共振依然任重道遠,面臨著嚴峻的形勢和挑戰。由上述分析可知,我國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著手。
首先是要加強省級政府的統籌協調。省域是區域經濟發展最重要的單元,省級政府在中國的治理體系中居于承上啟下的關鍵位置。因此,發展當地的經濟和高等教育是省級政府義不容辭的責任,兩大戰略的組合拳在其統籌下能打得更好。省級政府作為產業革新和高等教育振興兩系統協同的中間載體,能以政策效力動態配置兩系統的內部各要素,最終促進兩系統的協調共生。省級政府應從以下幾個維度進行統籌。一是立足省域范圍內產業和高等教育優勢整合區域內其他資源進行統籌。省級政府需要立足省內產業發展現狀和本省的高等教育基礎,最終在匹配二者的前提下制定產業革新和高等教育振興計劃。產業革新與高等教育振興的同頻共振不是二者簡單地在發展自身的同時兼顧對方,更不是二者的單打獨斗,而是二者在省級政府的統籌下深度融合。二是要打破中西部各省份之間的壁壘。例如《江西省“十四五”制造業高質量發展規劃》明確提出要打造縱向京九、橫向滬昆的產業驅動軸,加強與鄰近省份的聯系。三是在統籌協調中減少直接干預或包辦,注重完善政策保障和激勵機制。省級政府應統籌園區、企業、高校,構建和完善全鏈條公共服務平臺,通過及時提供戰略性新興產業運行、重大產業政策、高校專業設置、大學生就業等全方位信息,助力高校和企業更好地研判產業發展形勢。
其次是要結合各地現狀實現多元化發展。中西部地區在統籌產業革新和高等教育振興時應堅持差異化原則,在戰略選擇上盡量不要選擇相同的模式。長期以來,我國各省份在產業和高等教育布局上都呈現高度的雷同性,造成資源的嚴重浪費。事實上,中西部省份在各項指標上存在顯著差異。在產業基礎上,中西部地區既有農業大省,也有工業基礎較雄厚和第三產業較發達的省份。在高等教育基礎上,中西部各省份也存在巨大的差異,如湖南省、陜西省擁有三所“雙一流”建設高校,山西省、貴州省等僅擁有一所“雙一流”建設高校。二者的匹配程度在各省份也不盡相同。我們需要注意的是,區域產業的革新不是“從零開始”,而是產業在發展過程中對區域原有產業有選擇地保留和發展。同樣,高等教育的發展也具有譜系性和傳承性。各省份應統籌考慮各地產業與高等教育基礎、功能定位和資源稟賦條件,基于比較優勢打造多元化、高質量的新興產業集群。例如《湖南省“十四五”教育事業發展規劃》鼓勵高校聚焦本省優勢產業、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開展前瞻性研究。從實際案例來看,西南大學結合處于三峽庫區的現實狀況發展獨具特色的三峽庫區生態環境與生物資源學科并將其發展為國家重點實驗室,為當地以漁業、旅游為主的產業發展做出了重大貢獻。然而,從已有政策文件來看,雖然大多數中西部省份在政策文本中都提到了支持產業聯合高校協同創新,但卻未明確指出產業在革新過程中應考慮高校已有的學科基礎,這樣的校產合作無法真正達到雙贏局面。
最后是要合力解決人才外流問題。人才是我國中西部地區產業革新和高等教育振興協同發展的核心要素。就業、人力資本積累、創新等都離不開人才這一關鍵議題,但事實上我國中西部地區存在嚴重的人才外流現象。許多教師在獲得人才稱號后便流向東部發達地區的高校。已有研究表明,中西部地區優秀人才外流現象嚴重,畢業生學歷越高、畢業院校層次越高,人才外流的可能性也越高[12]。這些地區的高校畢業生主要流向東部發達省份就業。人才的外流不利于地區知識生產、積累和技術創新,最終不利于地區產業結構的升級與革新。各主體需合力解決這一難題。第一,產業在革新的過程中應加大高校畢業生的對口引進力度,擴大就業者的發展空間并提高其就業滿意度。第二,高校應制定合理的人才分類評價制度,制定校本化的人才評價標準,改變辦學觀念,充分尊重人才的成長規律,創新辦學體制機制,為人才營造良好的學術研究生態環境。第三,無論是高校還是產業部門都應對符合條件的高端人才在戶籍、醫療、住房、出行、配偶安置、子女入學等方面給予政策傾斜。第四,經濟條件是影響高端人才流動的重要因素之一,中西部地區應充分發揮地區產業革新對人才的吸引力。
薛二勇
(北京師范大學中國教育政策研究院副院長、教育學部學科辦主任,教育部長江學者青年學者特聘教授,博士生導師)
創新驅動實質上是人才驅動,人才是創新的第一資源。我國已基本形成了從中央到地方的人才管理體系:中央層面人才項目80余類,其中教育、科技、環境、自然科學等領域都為10余類;省級層面人才項目為600余類;高校層面學者類稱號為70余類。中央示范引導、部門和行業部署、地方設置相結合推進人才項目管理科學有序,培養、引進、造就了一批緊缺的高層次創新創業人才和優秀團隊,提升了中國創新的質量和水平。人才項目在吸引、支持、鼓勵、引導創新人才中發揮了積極作用,其雖然以人才項目或稱號形式展現,但實質上體現了國家和地方對創新的支持和人才的重視。由于歷史、社會、經濟、文化等因素的差異,我國西北和東南地區在人才項目的設置、獲得者、聘任聘用等方面存在巨大的差異。
著名地理學家胡煥庸先生提出的從黑龍江璦琿(現黑河)到云南騰沖的人口地理分界線(胡煥庸線(4)胡煥庸線(Hu Line,或Heihe -Tengchong Line,或Aihui-Tengchong Line),即中國地理學家胡煥庸在1935年提出的劃分我國人口密度的對比線,最初稱“璦琿-騰沖一線”,后因地名變遷,先后改稱“愛輝-騰沖一線” “黑河-騰沖一線”。)揭示了中國人口東密西疏的特點;新中國成立以來東西兩側人口分布整體差異性趨于下降,兩側內部人口集聚模式發生明顯變化[13]。東南區域人口分布由改革開放之前和初期的相對均衡狀態轉變為以長三角、珠三角等少數區域為中心的集聚模式;西北區域人口分布由于克拉瑪依等部分新興城市發展,人口集聚程度有所下降。人口空間分布變化中,經濟發展類因素影響不斷增強,而自然環境類、社會歷史類因素以及制度體系類因素影響逐漸降低,交通技術、信息設施等條件的改善克服或降低了自然地理要素的影響。當前中國處于快速城鎮化進程中,人口逐步向國家重點發展的城市群區域聚集,形成以城市群為核心的多個大型人口集聚區。蘭西城市群、烏昌石城市群等少數城市群位于胡煥庸線以西地區,因此預期胡煥庸線仍將比較穩定,但城市群地區尤其是其核心城市與非城市群地區之間人口集散狀況將發生深刻變化,區域內部人口格局也將發生重大變化。有鑒于此,作為客觀事實,人才胡煥庸線將會長期存在,但在新發展戰略影響下將會產生新的變化。
關于人才胡煥庸線存在的原因,主要為四個方面。第一,從人口歷史分布上看,胡煥庸線兩側人口東密西疏的分布規律及其兩側人口大致為94∶6的比例,必然決定了各類人才項目和稱號獲得者的巨大差異。第二,從科研院所布局上看,胡煥庸線兩側區域的差異沒有根本性變化,東南半壁科研院所快速向少數人口密集的區域集中,西北半壁一定程度上走向少數重點發展、重點行業產業集中的區域,這必然導致胡煥庸線兩側人才項目和稱號數量、類型的不同分布。第三,從產業發展布局上看,胡煥庸線西北側主要布局重工業、航空航天業,尤其是礦業等,東南側則主要布局技術創新、人口密集型產業,這必然導致胡煥庸線兩側人才項目和稱號類型、數量的分布差異。除此之外,從未來發展戰略謀劃來看,“雙循環”經濟新發展格局、共同富裕的戰略構想和推進路徑逐步明晰,這必然會對胡煥庸線兩側的人口轉移分布、科研院所布局、產業發展布局等產生影響,進而影響胡煥庸線兩側人才項目和稱號類型、數量分布形態。
(一) 人才項目設置重復交叉:總量較多、結構失衡
人才項目在定位、對象、學科領域等方面政出多門、定位交叉重疊、統籌銜接不夠,缺乏統一的信息管理平臺,造成多頭申報、分散人才精力和資源配置碎片化等問題。各級政府的人才項目很大程度上存在重疊交叉現象,主要集中在東部,中西部地區由于經濟社會發展相對滯后,人才項目數量較少。地方政府和部分高校為了體現對國家決策的響應和對人才的重視,也為了吸引人才,往往設置布局類似的人才項目,造成了人才項目的重復評審、重復獎勵、重復配套。基本上每所高校都會設置一到若干類人才項目以招攬和吸引人才,但中西部高校由于學校資源問題,設置的人才項目比較少。
(二) 人才項目評審不夠科學:同質化嚴重、特色化不彰顯
一是人才項目評價標準不夠科學。人才項目評價標準同質化問題較嚴重,現有評價尚未根據不同科研活動的不同性質,采用差異化的標準進行分類評價,對不同領域的創新能力和潛力關注不夠。評價方式較為單一,簡單“數數”現象依然存在,重視論文數量、影響因子、專利等數字指標,重資歷輕業績,重論文輕貢獻,重數量輕質量等問題還沒有徹底解決。很多科研人員為了“爭帽子”往往片面追求論文數量,避開難以快速出成果的研究方向,這助長了浮躁的科研風氣,不利于科研人員潛心科研。現有評價標準對中西部地區的特殊需求與資源實際考慮不夠。二是人才評價導向不夠合理。人才評價重遴選輕管理,重評審輕問責,評審后的考核評價不夠、退出機制不健全,導致科研工作者特別重視申請,而如何開展研究卻很少被關注。現有評價政策對基層和西部地區科研人才特別是高層次人才的傾斜不夠、支撐不力。三是評審過程不夠科學。人才項目評審過程缺乏有效的監督機制,第三方參與不夠,反饋渠道不夠暢通。部分人才項目在評審中“拼關系”“打招呼”,不僅導致評選不公平、不公正,而且會打擊其他人才的積極性和創造性。評審過程中的監測和對區域差異的關注也有待加強。
(三) 人才項目利益掛鉤嚴重:利益性強、差異化大
部分人才稱號不僅與評獎、待遇、科研項目申請掛鉤,而且與學科評審、一流學科認定等資源配置隱性掛鉤。人才“小帽子”“大帽子”形成了環環相扣的“帽子鏈”,導致一些學者“人才疊冠”,資源非正常地向少部分人才和東部地區過分集中。各類“帽子”人才收入相差較大,且遠遠高于普通教師,如有學者指出院士的年總收入是普通青年教師的6.99倍[14]。不同層次的人才收入差別巨大,中西部地區對人才收入的支撐度不夠。評價大學與科研院所的學科實力、師資質量時,相關機構往往會顯性或隱性地采用人才項目獲得者的數量指標,部分高校的人才評價直接對標人才項目,以此建設學科、師資隊伍,導致高校間的人才競爭變為人才項目爭奪戰,出現重引進輕培養的問題。部分人才項目獲得者為了得到更多經費、提高待遇,頻頻“轉會”、重復“戴帽”,人才由中西部向東部流失嚴重,“孔雀東南飛”的現象依然存在,不利于良性學術生態的構建。
新形勢下,如何客觀認識人才項目制度,如何充分發揮人才項目與稱號的價值和作用,如何通過人才政策調整推進胡煥庸線兩側區域的協同發展,促進創新驅動戰略的深入實施、“雙循環”新發展格局的形成,是我們需要深入思考的問題。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人才工作會議上指出,要深化科研經費管理改革,優化整合人才計劃,讓人才靜心做學問、搞研究,多出成果、出好成果;要完善人才評價體系,加快建立以創新價值、能力、貢獻為導向的人才評價體系,形成并實施有利于科技人才潛心研究和創新的評價體系[15]。為了更好地促進區域協同發展,我國應優化人才項目與稱號設置、使用、作用發揮的體制機制,利用多種政策工具逐步減小經濟發展類因素的影響,解決人才區域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問題。
(一) 央地協同,科學設置人才項目,引導人才項目分類建設
首先是科學認識人才項目與人才稱號。相對于研發人員總量和科技資源實力,我國人才項目、人才稱號的設置數量、比例偏低,尤其是相對于發達國家的科研人才發展路徑與人才稱號數量來說,我國科研人才項目、人才稱號不算“充足”,更談不上“過剩”。一般情況下,各類人才獲得項目資助后,產出成果的水平和質量明顯提高,工作績效較為顯著。人才項目中出現問題的部分原因在于其目標、標準、評審、規則、導向等出現了偏差,我們不能因此否定人才項目的積極作用,也不能否定人才項目、人才稱號獲得者的合理區域流動,更不能因獲得者的區域差異而否定人才政策的實施效果。
其次是規范引導人才項目與人才稱號發展。我國要不斷優化調整科研人才項目政策,加大對中西部地區的支持力度,實現人才項目設置和實施的精準有效。一是完善頂層設計,基于央地協同、部門協同、政府和行業協同等,盡快制定人才項目統籌管理辦法,整合各部門人才計劃,加大力度合并、精簡同類和定位相近的人才項目或稱號,明確各類人才項目的目標任務、支持對象、資助方式、選拔程序、評選規則和評價方式等,建立動態退出機制。二是由人才主管部門做好國家與地方人才項目的銜接,逐步規范和減少各級重復性設置的人才項目,形成以國家層面的各類人才項目為主、地方人才項目為輔、行業機構人才項目為補的人才項目體系;中央政府有關部門、中西部地區政府和行業企業協作,在中西部設置地方性和機構性的人才項目,加大資源支持力度。三是結合“雙循環”新發展格局的構建、共同富裕戰略的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推進,在國家和地方人才項目設置中向中西部傾斜,尤其是胡煥庸線西北部地區應有意識地擴大其高層次人才隊伍建設的規模,并不斷提升其質量。
(二) 改革人才評價項目導向和標準,充分發揮人才項目價值
首先是運用經濟工具,健全胡煥庸線兩側人才薪酬統一制度。針對同類別、層次的人才計劃,我國應建立健全東中西部統一的薪酬制度和激勵政策。針對中西部地區的資源差異,政府、機構、社會應協作拓展教育資源,縮小甚至補齊人才薪酬和激勵差異。同時,我國還應通過相應政策引導完善人才項目獲得者的工作職責、崗位聘任、社會兼職等方面的管理制度,建立動態管理、靈活調整機制,加大違規行為的處罰力度,引導各級各類人才項目、稱號回歸專業認可、學術創新、社會貢獻的本源,做到貢獻和待遇相匹配。
其次是改革評價制度,健全胡煥庸線兩側人才貢獻區別機制。對高等院校、科研機構的評價,特別是對“雙一流”建設高校的評估不宜采用學術稱號、人才項目等顯性或隱性的標準。一是以學術影響力、行業影響力、產業影響力等評價科研機構、高等院校的建設成效,對于胡煥庸線西北側人才項目的評價重在評價其對有關行業、產業的影響力以及社會貢獻度。二是逐步減少或切斷人才稱號的利益鏈條,不把人才稱號作為承擔國家科研項目、獲得國家科研獎勵、高級職稱評定、崗位聘任聘用、待遇收入標準的限制性條件,避免將其與物質利益簡單、直接、長期掛鉤,使人才稱號回歸學術性、榮譽性本質。
具體而言,相關評價應以科研成果質量、學術水平、行業影響等為核心指標,將人才項目評選標準由聚焦職稱職務、地位身份、學歷背景、論文數量、項目數量等向聚焦學術實力、社會貢獻等實際貢獻轉變,對于胡煥庸線西北側人才項目的評價重在社會貢獻、對生產力的促進作用;建立透明、公正、科學的評審體系,逐步推進專業評價、同行評價、行業評價、利益相關組織和人員評價等,組織熟悉相關研究方向的小同行專家、實踐專家、行業專家開展評審,避免簡單根據論文數量、影響因子、獲獎等級等進行僵化式評價。
最后是調整項目政策,健全胡煥庸線兩側人才均衡發展機制。一是政府類人才項目對中西部高等院校、科研機構實行條件單設、同等優先政策,不鼓勵東部高等院校、科研機構從中西部、東北地區引進政府類人才項目獲得者。二是強化人才項目獲得者的崗位屬性,加大對申請人胡煥庸線西北側工作年限的前置性條件要求,在人才項目簽約時明確服務年限,因政策傾斜獲得人才項目支持的人員在聘期內不得調離受聘崗位與單位,形成“帽子在哪里評的,要在哪里服務”的良性人才使用局面,如其離開原崗位時未能滿足原來崗位需求,應該立即終止其人才稱號資格,取消相應支持。三是使基于人才項目的人才稱號回歸項目屬性,項目結題后,在各類評價中項目獲得者不得反復使用人才稱號頭銜。
(三) 引導行業、企業、社會協同投入,設立多樣化人才項目
首先是多元設置人才項目,為胡煥庸線西北側地區人才發展提供更多機會。我國要積極引導行業企業、社會機構,尤其是胡煥庸線西北側地區的有關組織等投入創新事業,提升科研人才項目的多樣性、互補性、針對性。一是進一步增加人才項目、稱號的多樣性。我國應根據胡煥庸線西北側地區經濟產業與社會發展的需要,設置不同級別和類型的人才項目,進行分類評審、管理和評價;對不同類別的人才項目進行不同支持,明確產出的標準。二是進一步提升人才項目、稱號的互補性,引導行業、企業、公益基金會、社會組織等設置人才項目向胡煥庸線西北側地區傾斜,明確項目設置的標準、程序、評價辦法和價值目標。另外,我國還應引導社會力量按照需求自發設立人才項目,政府加強監管、進行引導,明確評審程序和發布渠道。三是進一步提升科研人才項目的針對性。有關部門和機構可基于實際需求,根據胡煥庸線西北側地區的自然條件、社會歷史、文化習俗等設立具有地域性、行業特色性的人才項目,增加人才項目的針對性。
其次是引導企業設置人才類項目,實現科研創新和產業轉型升級相結合。一是充分發揮企業創新積極性,聚集企業創新資源和要素,多渠道引導和鼓勵企業加大創新投入力度,根據企業產品、服務、技術研發需要設立人才類項目,由企業授予人才稱號。二是創新政府科研資源配置方式,支持企業尤其是胡煥庸線西北側地區企業人才類項目建設,使企業博士后工作站和院士專家工作站向胡煥庸線西北側地區傾斜,設立短期、中長期人才項目,吸引研發人才,增強其影響力。三是使在重點產業技術領域企業設立的國家重點實驗室、國家工程技術研究中心和科技人才培訓基地向胡煥庸線西北側地區傾斜,并在其中設立人才項目,吸引高層次人才加盟參與企業研發事業,促進科研人才向企業流動和集聚,推進產業尤其是胡煥庸線西北側地區產業轉型升級。
(四) 健全人才項目全過程績效評估機制,提升科研服務能力
首先是建立健全人才項目績效第三方評估機制。我國應持續建立健全人才項目管辦評分離機制,納入地區差異因素,完善人才項目績效評估的標準、程序和辦法。一是人才項目的設置主體、管理主體、評價主體相對分離,并培育、委托第三方評估機構對人才項目效果、獲得者績效進行客觀科學評價;胡煥庸線西北側地區的人才項目績效評估應引入地方利益相關者的參與,重在考查對地區、行業產業的貢獻。二是評估機構按照人才項目設置目標組織開展成果驗收,對成果應用情況、科研創新程度等進行實際評估;對于產業技術創新類成果采取市場評價辦法,評價其應用、成果轉化情況。三是基于人才項目績效目標完成程度,采取相應的獎懲措施,提高人才項目資源配置效率。
其次是提升人才項目、人才稱號管理服務水平。人才項目主管部門和機構,尤其是胡煥庸線西北側地區的有關組織要提高科研服務能力,讓人才少跑路、少填表,為人才發展提供良好的環境。一是培養和造就創新型科研管理人才隊伍,提高對人才的服務意識,提供全面、系統、有溫度的科研服務,為人才項目高效實施提供支撐。二是改進管理服務方式,建立高效率、人性化科研服務機制,以科研人員的科學研究為核心,簡化人才項目評選表格填報、證明材料提交等事務性工作,利用大數據抓取技術、行業評價、同行推薦等方式,讓人才少準備資料,最大限度提高人才創新活動的效率。
總之,一方面,我國應通過調整和優化人才項目與稱號管理體制機制,實現科研人才“帽子”戴得好,即科研人才“帽子”與國家綜合科研實力水平相匹配;戴得穩,即科研人才“帽子”與國家科研人力資源實力相匹配;戴得準,即科研人才“帽子”與國家科研實際發展態勢相匹配。另一方面,我國還應考慮區域差異,設置并實施統一而有差異的國家與區域人才項目與稱號,逐步解決人才隊伍建設的區域不平衡不充分問題,推進協同發展與共同富裕。
陳 亮
(陜西師范大學教育學部副教授)
高質量推進中西部高等教育發展是新時代高等教育戰略發展的應有之義,同時也是優化高等教育布局、促進我國由高等教育大國向高等教育強國邁進的戰略需要。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的引領下,地處中西部地區高校的高質量發展進程承載著時代重任與戰略使命。然而,受中西部經濟社會發展較為落后以及高等教育整體布局結構失衡的影響,中西部高等教育存在“先天不足”的劣勢,在人才隊伍結構、經費投入以及資源建設等方面與東部沿海發達地區的高等教育之間存在較大差距,這些劣勢嚴重阻礙了中西部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進程。因此,減少東部與中西部高等教育差距,振興中西部高等教育,已成為新時代我國高等教育現代化與高質量發展的重中之重。基于此,國家從宏觀站位的政策導向出發,相繼出臺了《中西部高等教育振興計劃(2012—2020 年)》《關于加快中西部教育發展的指導意見》《關于新時代推進西部大開發形成新格局的指導意見》《關于新時代振興中西部高等教育的若干意見》等一系列政策性文件,為振興中西部高等教育指明了方向。這些政策文件均圍繞中西部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這一議題做出了重要指示,重點聚焦高等教育不平衡不充分發展的矛盾,為推動高校間的協同可持續發展注入新活力。針對現實的問題以及根據政策導向,本研究從學理分析視角著力探討中西部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內容要素,進而分析中西部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本質特征以及行動策略,為形成中西部高等教育新發展格局提供理論支撐。
“高質量發展”作為一種政策性話語,最早源于黨的十九大對經濟領域發展階段的概括,區別于“經濟增長”與“經濟發展”,它既體現經濟發展方式的變化趨勢,也體現出經濟目標與理念隨社會發展而做出的調整。“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內涵要比“經濟增長”與“經濟發展”的內涵豐富,不僅僅指人口和財富的增長、經濟數據的變化,更強調在質的層面有所突破與創新,改變原有因循守舊的狀態,在經濟結構、人的可持續發展、生態環境建設、科技進步、造福社會等方面發揮協同共生作用。為適應高質量發展的經濟社會轉型需要,2019年的政府工作報告強調,要發展更加公平更有質量的教育(5)http://www.moe.gov.cn/jyb_xwfb/gzdt_gzdt/201903/t20190306_372341.html.。隨后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也強調,我國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要建設高質量教育體系(6)https://theory.gmw.cn/2021-03/02/content_34653692.htm.。由此可見,“高質量發展”適用于社會發展的方方面面,已成為國家宏觀發展的戰略選擇與行動指南。
中西部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是新時代賦予中西部高等教育戰略發展的一種政策強音,旨在滿足中西部地區人民日益增長的對高質量高等教育的迫切需求,消除東中西部高等教育發展的失衡障礙,提升中西部高校自主創新能力,全面實現中西部高校人才培養、科學研究與社會服務的協同發展。中西部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不僅僅是提高質量,還是在復雜性思維的引領下遵循高等教育發展規律,著眼于中西部高校自身的發展觀、內部治理組織結構以及與社會經濟發展的關系,在時代精神中形塑科學的大學可持續發展觀。未來已來,中西部高校高質量發展應秉持開放、包容、創新的發展理念,與建設高等教育強國、內涵式發展保持內在的邏輯一致性,彰顯內生創新性、社會互動性以及組織協調性的本質特征。
一是內生創新性。依照熊彼特(Joseph Alois Schumpeter)的觀點,“創新”與經濟發展聯系緊密,意在建立一種新的生產函數,把一種從來沒有過的關于生產要素和生產條件的“新組合”引入生產體系[16]序言3。本質而言,創新是區別于“增長”的一種高質量發展目標,一種內在要素的組合與自我更新,要求產生質層面上的新變化,包括社會經濟結構的整合優化、人口素質的提升以及環境的和諧共生等,而不僅僅是追求經濟指標的增長。從這一角度而言,中西部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是一個內生性創新過程,在反思與實踐中對中西部高校的高等教育體系、發展范式以及人才培養結構等要素結構進行“新組合”與創新,不斷激發中西部高校內在的創新意識,突破習慣性思維的路徑依賴,“需要有新的和另一種意志上的努力,以便在日常領域、范圍和時間內的工作和牽掛中,去為設想和擬訂出新的組合而搏斗,并設法使自己把它看作是一種真正的可能性”[16]99。因為固化的思維習慣本身是基于下意識的模仿或被動接受而對事物做出的應急改變,而非真正意義上的“顛覆式創新”,這會嚴重阻礙中西部高等教育的高質量發展進程。基于此,中西部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內生創新性側重于從中西部高校現實情況出發,突破舊觀念,在持續變革的理念引領下注重學科創造價值的社會效應,主動探究適合自身發展的現代化之路,在變革中敢于自主創新,增強中西部高校自主融合發展的綜合實力。正如愛德華·希爾斯(Edward Shils)指出:“要實現這些宏偉的目標,大學必須變革。它們必須革新、革新、再革新。要成為革新者,它們必須超越對舊的使命、舊的學問、舊的信念及舊的做事方式的情結。”[17]148
二是社會互動性。從工業社會向后工業知識社會轉型是新時代社會大發展、大變革的必然趨勢,圍繞無形的知識進行應用性生產,更加強調知識創新價值的應用性與服務性。中西部高校的長足發展也需要在社會發展中形成互動共贏關系,及時觀照中西部社會經濟發展面臨的知識性與社會重大現實問題,提升中西部高校服務經濟社會發展的綜合能力,形塑大學、政府與市場間三螺旋的互動服務性。因為大學是社會場域共同體中的一員,“大學不能只以自己為參考系,這不僅是因為大學不夠支撐自己、沒有外部支持就不能維系,也因為大學的核心功能要求其與社會互動并努力認知世界”[18],大學的知識產出最終需要積極回應社會需求,切實為知識經濟社會的發展貢獻力量。正如愛德華·希爾斯所言:“大學應該‘跟上時代’、甚至應該滿足未來社會的‘需要’。”[17]148振興中西部高校高質量發展的核心任務之一在于領會國家對于中西部高等教育發展的政策精神,使知識生產賦能社會創新治理,打破追逐排名的同質化“零和競爭”局面,從高校自身的實際發展出發,真正解決中西部社會發展不充分不平衡的知識創新問題,與中西部社會形成融合、共生、互動的新發展格局,扎實落實區域協調發展戰略與推動西部大開發。中西部高校如果能夠認真落實這一任務,積極參與到中西部社會的互動與融合發展中,那么其勢必會抓住機遇,適應社會大環境需要,不斷激發自身的辦學活力。因為“在知識社會中,認知過程不僅生產知識內容,而且提出新的認知結構和認知本體,這是一種更深層的、更深遠的認識視野的變化。這一變化意味著那時大學的作用是被強化了,而不是削弱了,因為在知識社會中,大學開辟了一個不同話語系統相互交流的空間”[19]。
三是組織協調性。中西部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離不開組織間的協調有序運行,“組織是擁有相同信仰、秉持一致的制度約束從事相同或相近工作的專業群體”[20],組織的健康可持續發展(包括平衡多方利益的主要目標,組織生長的環境、管理水平、文化整合等)能夠助力中西部高校與社會大生態系統實現良性互動。中西部高校的卓越集群發展需要在組織變革的協同創新生態中形成彰顯地域特色的辦學理念,在組織使命、組織結構、制度安排、組織資源等方面齊心協力,構筑中西部高校協同發展聯盟,將中西部高校看作是一個共在協同創新的組織共同體,在大的學科知識生態系統中豐富組織發展內涵,形成和諧創新的中西部高校組織發展關系。彼得·德魯克(Peter F.Drucker)曾言:“組織建立的目的必須是不斷變革。組織的功能是讓知識工作,作用于工具、產品的流程;作用于工作的設計;作用于知識本身。”[21]從這個意義而言,中西部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的組織協調性注重強調中西部高校各內部組織與外部組織秉持持續變革的組織使命,著眼于知識創造價值的大學發展引擎,利用組織間共享的資源與制度保障來解決貧困、失學等社會公共性問題,將“有組織的創新”作為引領中西部高校可持續發展的關鍵,提升組織適應社會的創新治理能力,激發組織間的協同、互動、開放的活力。這種組織協調性更加強調組織與組織間的平等,而非上下級的隸屬關系,注重在一個大網絡系統中相互借鑒、相互學習,進而確保各高校在人才培養、知識創新、社會服務等方面達成新的共識。
中西部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既是中西部高校加強自身內涵建設的一種目標理念,更是引領高等教育改革邁向高水平發展的一種政策訴求。在加快推進高等教育現代化進程中,中西部高校若想真正實現高質量發展愿景,必須從內在角度轉變發展方式,提高自主創新能力與服務地方經濟發展能力,在政策資源供給、辦學理念以及體制機制保障等方面進行精準支持與改革創新。唯有如此,中西部高校才能真正激發自身內生動力和辦學活力,才能釋放自身適應知識社會的創新能量。
首先是形成多元主體共在交往合力,確保政策供給真正“落地”。中西部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是一個復雜的存在與發展目標,受到地理區位、經濟發展水平以及資源建設程度等多種因素影響。與單純提高中西部高等教育質量相比,中西部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更加復雜,需要多元主體形成交往合力并充分考慮中西部高校的實際發展與社會經濟結合情況,以及中西部高校的綜合發展觀、育人觀、學科服務社會的價值觀等。具體而言,中西部地區地方政府、高校以及社會企業需要落實國家出臺的中西部高校振興發展政策精神并形成發展合力。其一,地方政府需要協同多方展開論證,針對中西部高校的物質建設、人才培育、師資隊伍建設等方面制定切實可行的傾斜政策實施細則,調整優化中西部高等教育戰略布局,提升政策的執行力、推動力與穿透力。同時,地方政府應抓住中西部高等教育協同聯動的發展機遇,積極為中西部高校提供優質資源,加大辦學經費、專項建設經費、基本建設費的投入,促進高校之間資源跨界共享。其二,企業等社會多方主體需要具有“家國情懷”,認真領會國家制定的中西部高等教育振興發展的政策,積極形成捐贈、幫扶的校企聯動發展模式,整合高校與企業的共生資源,開展產教深度融合下的企業大學建設[22],實現知識增值與企業發展互動的共贏模式。其三,中西部高校自身也需要“吃透”政策,合理優化本校的高等教育資源,積極探索創新創業的大學發展范式,將知識的應用與創新作為競爭的關鍵因素,在協同互助與開拓創新的語境下實現知識創造價值,形成服務地方經濟發展的內生性創新辦學模式。
其次是創新新時代中西部高校的辦學理念,探尋可持續發展的特色化道路。新時代賦予中西部高校新的發展希望,強調高校學科知識生產基礎性與應用性相結合,凸顯社會責任感與使命感。這一時代背景要求中西部高校“更新辦學理念,減少對東部高校教育發展模式的簡單模仿,創建中西部高校獨特的大學模式”[23],以社會需求為導向,以公共利益為目標,發揮自身的優勢,形成獨具特色的辦學理念。具體而言,一方面,中西部高校間應形成合作共贏的可持續發展戰略伙伴關系,形成“強強聯合”與“強弱互補”的融合創新辦學理念,注重學科知識對社會的貢獻度與影響力,在創新驅動發展中實現人才培養、科學研究以及社會服務等方面的互通互鑒,規避盲目模仿東部高校以及西方高校的辦學模式,彰顯中西部高校獨有的辦學特色,找準目標定位,明確辦學目標與優化辦學結構。另一方面,中西部高校要秉持創新辦學理念,形成面向需求與創新發展并存的中西部高校戰略發展格局。隨著知識生產模式的轉型,社會對大學的知識生產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知識創造價值的應用性與實踐性是未來中西部高校可持續發展的主旋律。中西部高校應樹立全局觀念,突出問題導向,建立學科知識網絡群,最大限度滿足地方發展需求。此外,中西部高校還需因地制宜挖掘地域優勢,主動尋求與東部高校聯合培養人才的機會,加強區域高校間的交流與合作,逐步形成高等教育資源共建共享的跨界聯動機制。
最后是深化中西部高校體制機制改革,優化內部治理結構。“人們在機構和制度組成的世界中生活和行動。我們的機會和前途嚴重依賴于存在哪些機構和制度以及它們如何運作。”[24]同樣,中西部高校作為一個整體具有獨特的歷史軌跡,它們的可持續發展也需要健全規范的機構制度與創新的體制機制,只有在這樣靈活規范的環境中才能更有力地保障與激發中西部高校自主創新的積極性與辦學動力。面對新時代的經濟社會發展新環境,中西部高校需要以國家宏觀政策為依據,深化體制機制改革,突破信息壁壘以及信息不對稱等困境[25],針對自身在人才培養、科學研究以及社會服務等方面存在的頑疾進行組織機構調整改革。一是要明確體制機制改革的意義,真正落實高校辦學自主權。中西部高校作為我國高等教育發展的重要群體,應秉持開放包容與合作共享的發展理念,優化內部管理體制,增強二級學院辦學活力,精準施策,實現權力的有效下放。體制機制創新改革的意義在于優化高校組織機構、規范權力運行以及健全制度保障,全面提高中西部高校的辦學質量與辦校效率。二是要依據社會經濟發展情況以及產業結構對中西部高校的要求來優化學校組織機構,建立服務地方經濟發展的行政機構與學術機構,使其專門負責產教研一體化的相關事宜。中西部高校應充分發揮二級學院以及獨立建制的學術機構的治理優勢,形塑學術權力與行政權力之間的雙向互通關系,規范行政權力運行方式,明確行政權力行使的是執行權、學術權力行使的是決策權,將知識創造價值作用于中西部高校產教研一體化機構的運行與建設中。同時,各組織應加快完善成果轉化制度體系、管理體系和服務支撐體系,強化知識產權管理和運營職責,加快提高中西部高校科研成果轉化的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