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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德基里的杰克李

2022-05-09 14:03:14王國梁
西部 2022年3期

王國梁

六月里的一段時間,我都在離家不遠的肯德基辦公。那家肯德基有兩層,緊挨著利津路加油站,設計為汽車穿梭餐廳。很多到此加油的車輛習慣加完油之后,繞道肯德基,點一份早餐或者午餐,開啟新的一天。我是在那里認識了杰克李。

準確來說,是杰克李讓我認識了他。

杰克李本名叫李杰,因為之前有過在外企打工的經歷,所以給自己起了個外國名字。被外企開除后,他仍然使用“杰克李”這個名字。他從離蛤城一百公里外的濰城到此謀生,先在同學胡玉明的網吧里當網管,過著黑白顛倒的生活。網絡時代,網吧客流日漸萎縮,同學胡玉明請杰克李喝了頓大酒,跟杰克李哭訴自己要關門的艱難決定。胡玉明說,我要離開蛤城了,家里給我在寧城安排了個工作,朝九晚五,待遇優厚。杰克李說,從此天涯各方,我還在蛤城。胡玉明把杯子倒滿,又不小心碰倒,杯子撞擊地面,脆生生碎了一地。胡玉明說,杰,別找了,劉薇不會回來了。杰克李不說話,點一陣頭,又搖一陣,淚從眼角涌出。

劉薇是杰克李的初戀,還沒從濰城一中畢業就回到了蛤城。畢業照上,杰克李站在畫面右上角,眼睛卻一直盯著左下角,那本應該是劉薇站立的位置。那張照片上的人的名字,杰克李已經遺忘大半,遲遲不肯忘懷的只有劉薇。

杰克李隨身帶著那張沒有劉薇的照片,游魂一樣在蛤城大街小巷逡巡。他高中時給劉薇寫了十一封情書,前十封都是讓胡玉明轉交的。到第十一封,胡玉明手腳稍慢了點,讓趴在門后的班主任抓了現行。班主任把杰克李的情書當眾念出,一邊念一邊點評,說這句“只有我的心放在你的心上,才能夠感受到溫度”是明顯的邏輯錯誤。劉薇羞愧地一直低著頭,杰克李卻始終紅著眼睛盯著劉薇。在全班同學的哄笑中,杰克李高昂著頭,像個無畏的勇士。

劉薇到濰城一中本就是借讀,“情書事件”發生后,劉薇父母便讓她轉回了原籍。從此,杰克李便再也看不見那條印滿黃色碎花的連衣裙,看不見那傾瀉而下的烏黑長發,聞不到劉薇身上丁香一般的迷人氣味了。

杰克李一下子垮了下來,背著“警告”和“留校察看”的處分,無心讀書,整日渾渾噩噩。班主任讓杰克李叫家長來,杰克李就站在墻角拼命扇自己嘴巴,直到嘴角沁出血絲。后來,班主任不敢再刺激他,把他調到了教室最后一排靠墻的角落,任他如一把野草自生自滅。

其實沒出“情書事件”之前,杰克李在班里也鮮有朋友,這源于他在初中時得了個“岳麓不敗”的名號。杰克李總是留一頭半短不長的頭發,穿一件發黃的白襯衫,藏藍色的卡其布褲子和一雙破舊的布鞋。他的布包是單肩的,但從不斜背。包里除了裝書和筆,還備有一個粉色的水壺和一面印有“HELLOKITTY”的鏡子。

杰克李家離學校步行二十分鐘,每天杰克李從家出發,走五分鐘到胡玉明家樓下,喊一聲胡玉明,然后一起去上學。杰克李捏著書包帶,總是走得慢吞吞的。胡玉明就在一旁催,說你就不能甩起手來走,每次都是卡點到。杰克李也不說話,只是從鼻子里悶生生發出一個“嗯”來就當是同意了,可依然步履蹣跚,像尊移動的雕像。

“情書事件”之后,杰克李不再叫胡玉明上學。為此胡玉明跟杰克李好一陣道歉,得到的答案仍然是一個“嗯”。同學們漸漸發現,角落里那個悶悶的杰克李開始衣著乖張,甚至格格不入。他把自己的書包涂滿顏色,把頭發梳得一絲不茍,蓄起的指甲修剪成橢圓形狀。他在陽臺上養了一盆多肉綠植,每天放下書包要么盯著那盆綠植發呆,要么就趴在桌上睡覺。

畢業后,胡玉明也搬去了蛤城,臨走時給杰克李留了個電話,說去蛤城的話就去找他。此去三年,杰克李都不曾打過那個電話。他畢業后也去了蛤城,托親戚關系在一家外企干保潔。每天員工下班他上班,十五層的大樓,他和另外四個保潔每人負責三層,倒垃圾、拖地、擦玻璃,一直忙活到凌晨。杰克李被開除,是因為有一次一個晚走的員工發現他走進女廁所,把這事報告給了后勤部部長,后勤部長第二天就把杰克李趕走了,說不報警抓他變態就不錯了。杰克李也不反駁,勾著腰把隨身行李塞進背包,走進蛤城如蛛網般的街巷。

蛤城自五月開啟旅游季,六月已近沸騰之勢。海邊游人如織,摩肩接踵,體型龐大的旅游大巴在略顯逼仄的海濱路上輾轉騰挪,晃來一車又一車操各地口音和各種膚色的游客。很多游客第一次來蛤城,甚至是第一次看海,不免激動,又因準備不夠充分,一陣清涼的海風過后,就開始瑟瑟發抖。

當全國大多數地方陷入高溫炙烤的狀態時,蛤城還處在穿短袖配不配外搭的曖昧期,且這種狀態會一直持續到七月中旬。因依山傍海,島上多生薄霧。特別是晴天朗日,前一刻還陽光遍灑、藍天白云、空氣通透,立于海邊可遠眺小蛤島,幾乎是同時,肉眼可見的薄霧從海面生發出來,進而簇擁著向城市方向進發,高樓被薄霧環繞,若隱若現,頗有幾分魔幻的味道。

杰克李自從被外企辭退,就蝸居在魯迅公園附近的自助銀行里。來蛤城時身上帶了一千塊錢,加上在外企掙了三個月的工資,刨除路費和日常吃飯,現在全部家當總共三千五。在沒有找到新的工作前,他必須精打細算。蛤城房租貴,不到二十平方米的地下室每月租金也得一千五,再加上水電費,沒有一千七八下不來。杰克李不想麻煩親戚,況且也不算多么親近,是母親同村的鄰居家的孩子,能幫忙介紹第一份工作已經仁至義盡,何況被開除,哪還有臉再去叨擾。

杰克李算過一筆賬,在自助銀行里省了房租,對面有公廁可供洗涮。每天吃饅頭、咸菜和辣椒醬,完全可以應付個一年半載的。白天,杰克李收拾好行李,轉戰到利津路上的肯德基,找個臨窗的位置坐定,可以喝免費的水,充免費的電,還能享受免費的空調,最關鍵的,沒有人來趕他走。他有大把的時間來尋找劉薇。

杰克李的行李中,還有兩封情書,那是他來蛤城后寫的。他準備找到劉薇后當面給她,至于給她之后會發生什么,他沒有想過,也不去想。

利津路肯德基平時只開一層,為了節能減排,也為了節約成本。杰克李選擇一進門靠窗的位置,長條座有三個座位,外側有充電插口,也能直接插電源。這排長條座沒有靠背,久坐并不舒適,是專供給匆匆就餐的獨身者。杰克李每天七點半起床,收拾停當后奔赴此地,卸下背包,充上手機,帶好耳機,便開始了一天的煎熬。

我來臨時辦公后,行李放在中間,又占去三分之一,跟杰克李毗鄰而坐,成了實際意義上的同桌。我測了一下網速,達到了專線的水平。如此,杰克李便有了一處得以棲身和消磨時間的絕佳場所。

我買了肯德基的咖啡月卡,每天花一塊錢就能換一杯中杯美式咖啡,白開水是免費的,可以隨時續加。我拿出電腦,處理公務或寫作,一天的時間過得充實而高效。中午,我用APP里之前攢下的金幣兌換一個漢堡,權當簡易午餐。杰克李從不點餐,甚至連免費的白開水也不要。待我吃完,他便從包里變魔術一般掏出饅頭、咸菜和辣椒醬,頭也不抬地吃起來。他有一個隨身的杯子,奇大無比,可以稱之為“暖瓶”。他似乎喝水也很少,一上午的時間,我幾乎要起身三到四次,要么出門到路邊抽根煙,伸伸胳膊,活動一下腿腳,或者去上廁所,續一杯白開水。他除了上廁所,幾乎不起身。唯一專注的就是刷手機、看視頻,偶爾爆發出低低的笑聲。有一次,我見他從包里掏出了癢癢撓撓后背,差點噴出剛喝到嘴里的咖啡。杰克李到底在等什么,在找什么,不禁讓人懷疑,他究竟是不是在找劉薇。

我在蛤城海洋研究所下轄的一家雜志社工作,平日的工作是從郵箱里挑選全國各地的投稿,然后審稿、送二審,再就是在出刊前校對一下。工作輕松,節奏緩慢,基本屬于養老單位。

雜志社坐落在信號山路三十六號,是蛤城典型的老城區,地形復雜,道路狹窄,且單行林立,進出都不方便。平時上班,我大多坐公交車。中間倒一站,步行不到一公里,也算是難得的運動機會。

雜志社租用機關事務管理局的一座老樓,日占時期的建筑,是時任蛤城偽市長給閨女修的陪嫁樓,新中國成立后收歸國有,用作單位辦公。這座老樓見證了蛤城百年興替、風雨飄搖仍屹立山腳,經歷過幾次修繕,面貌已不同往日,基本看不出原本肌理,恍若一位老人化了濃妝又穿上了戲服。

去年雨水多,加上蛤城持久的陰霾潮濕,老樓里生了不少霉斑,樓頂也有多處漏雨,機關事務局統一安排進行修繕。我們被通知三個月內不能上班。家里孩子小,也沒法辦公,只好找個臨時辦公地。經過一番比對,我相中了利津路上這家肯德基。

和杰克李同桌已經半月有余,我們彼此沒說過一句話。直到有一天,我放在中間的電腦包不慎滑落,杰克李見后幫忙拾取,遞給我,微笑著點點頭。我接過電腦包,說了聲謝謝,算是正式打過招呼。

每天都見,慢慢從打招呼開始斷斷續續地聊幾句,但僅僅維持在幾句。僅是每天簡單的幾句,也讓我拼湊起了杰克李和劉薇的故事。杰克李不善聊天,也不愿聊天。他有自己的世界,而我也不想浪費難得的創作時間。

碼字和審稿的間隙,我常出門放松,點一根煙,看路上匆匆駛過的車輛,以及面容倦怠、在路邊等紅燈的老人。偶爾回身,透過玻璃打量窩在窗邊的杰克李,他竟然穿了一雙女士涼鞋,黃色的短袖T恤配白色短褲。一連一個禮拜,都是這身打扮。因為坐得近,偶爾我也能用余光窺探一些他的舉動。

他的背弓著,雙眼不離手機,間或從包里掏出一把鏡子和剃須刀,對著鏡子刮胡子。刮完后又掏出指甲刀,一會兒剪手指甲,一會兒又俯下身去剪腳指甲。他的腳很大,幾乎要從女士涼鞋里掙脫出來。腳上遍布黑色灰色的污點,那是被蚊子叮咬后留下的痕跡。

因為坐的時間很久,起身的時候往往要慢慢先把腳從位置上挪出,進而身子跟著扭動出來。我發現他好像直不起身子,一直弓著腰走,雙手在身邊甩動,像一只在水中游走的章魚。

他不說話,我也不說,我們就這么相安無事地占據著肯德基店內的一角,像兩個末日武士,彼此空虛又彼此暗中蓄力,可惜的是始終沒有任何外力來打破這一平衡。

百年難得一遇單位整修不用上班,單位上下歡欣鼓舞,但天算不如人算,單位安排我出差寧城。

寧城在蛤城東北方向,相距兩百公里,同享渤海灣。從蛤城到寧城沒有直達的動車,坐長途汽車需要四個多小時,中間還得在淄城高速服務區停一會兒。

一路上我都在聽一首叫《白日夢》的老歌。歌手嗓音很具特色,中音區飽滿,高音區通透,低音區雖然稍弱,但他用氣息加上訴說式的唱法進行了巧妙的彌補,聽起來很走心。聽到半路,長途汽車駛進服務區,車門打開,乘客們紛紛下車。車里頓時安靜了不少,我忽然想起杰克李,不知他此時正在干什么,是不是還在肯德基里看手機。

這不是我第一次到寧城,海洋所在這里有個研究點,負責人老徐是從所里調過來的。老徐是寧城人,本來在蛤城有望混成副所長,但有個身患自閉癥的孩子,所以主動提出調到寧城來。

我剛到海洋所雜志社的時候,帶我的師傅老華曾與老徐是所里同事,后來老華酒后中風,搶救過來又恢復了半年,最終還是瘸了一條腿。所里照顧老華,安排他到雜志社,待遇和副高一樣,但幾乎不用看稿,偶爾來開開會、舉舉手、發發言就行,算是提前享受了退休生活。老徐幾乎是同時申請回到寧城,有一次所里領導到寧城視察,負責宣傳的所里同事臨時有事,雜志社派我陪同,給領導拍拍照、寫個小信息什么的。老華知道我去寧城,惦念老徐,還托我捎去兩瓶蛤城特產小瑯高,說當年跟老徐喝酒量上經常誰也不服誰,喝蛤城啤酒分不出高下,就喝高度白酒。有一次兩人在小酒館,喝了啤酒又喝白酒最后兩人都喝大了,互相攙扶著往家走。兩人繞著小酒館走了三圈,一直轉到凌晨,海風蕭索,兩人腦子逐漸清醒,才分手告別。誰知,一別就是十年。

得知我來寧城,老徐老早就張羅了一大桌子人,晚上要給我接風,又親自開車來車站接我。幾年不見,老徐看上去變化不大,除了頭頂的頭發變得更加稀薄了。老徐這幾年在寧城混得不錯,跟當地幾個朋友投資開了個水產養殖場,養海參和大閘蟹,憑借之前在海洋所積攢的資源,買賣做到了南方和西北,換了房子換了車,老婆辭職在家專門照顧孩子。

老徐開著奔馳,載我來到了位于寧城市中心的一家大酒店。剛進門,酒店經理就熱絡地迎了上來,徐總長徐總短地照顧,又說都安排好了,還是老地方。房間名字的確叫“老地方”。客人到了大半,都是當地有頭有臉的人物。老徐一一為我介紹,這是某某局孫局長,這是某某院張院長,這是某某所宮所長……介紹完了,把我讓到主賓,說客隨主便不要推辭,又補充道,還有個干物流的小胡總馬上就到,咱們先開始。

白的紅的啤的紛紛倒滿,老徐端起杯,介紹說我是他在蛤城最好的小兄弟,這次來寧城出差,是領導視察工作。我不好意思,說就是個小破編輯,來打擾了,給大家添麻煩。一旁的張院顯然是老江湖,馬上補充說,一看劉老師就是年輕有為,一表人才,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一股文氣。其他人馬上附和稱是。

領過兩杯之后,我明顯感覺肚子里在發燒,于是趕緊吃兩口菜壓壓酒。

這時,一個身影推門進來,老徐擺擺手示意趕緊進來。來人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面容白凈,一身正裝,利落的短發,散發著年輕人的朝氣。來人面帶微笑,直沖我走來,邊走邊伸出手,笑著說抱歉抱歉,又沖老徐說這就是從蛤城來的貴賓吧,失敬失敬,在下小胡,胡玉明,干物流的。

天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我在心里打鼓,思緒一下子回到蛤城。

那是我跟杰克李唯一的長聊,起因是我請他吃了個漢堡。其實那天我有張買一贈一的券,第二天就要過期,本來也要吃午飯。像往常一樣兌換完之后,聽服務員叫號,取餐。

取回兩個漢堡后,我從余光瞥見杰克李背包里的饅頭,體內某根神經跳動了一下,我把一個漢堡遞過去,杰克李愣了一下,進而局促地摘下耳機,說不用不用我帶飯了。我說別客氣了,兩個我也吃不了。猶豫了片刻,見我堅持,杰克李便接過了漢堡,但沒有直接吃,而是放進了背包里。

那個下午,杰克李竟然破天荒跟我說了十分鐘的話,也是這十分鐘的聊天,讓我得知他的大概身世,也記住了“胡玉明”這個名字。

酒桌上,我特意關注了這個叫胡玉明的人,并且利用間隙小心求證著是否此胡玉明就是杰克李口中的那個胡玉明。胡玉明在桌上只字未提蛤城任何事宜,仿佛在蛤城就不認識什么人,按杰克李的說法,胡玉明曾在蛤城開過網吧,而且杰克李也在那里打過工,見到蛤城來的朋友,他怎會只字不提呢?

酒宴結束,我們都喝了不少。本來單位安排了酒店,但老徐執意要找個地方再喝點,不好駁他面子,此時胡玉明在老徐耳朵上又嘀咕了幾句,老徐聽完便跟我說,聽哥哥的,一會兒帶你去個好地方。

老徐說的好地方離市區挺遠,胡玉明找了個代駕,一上車就莫名興奮,說今晚終于開了個豪車。

坐在奔馳大吉普后座上,我和老徐說起老華。老徐問,老華身體還行?我說挺好的,能吃能睡,最近喜歡上了釣魚,經常幾個人包條船,一出去就三四天,釣了黑頭釣八帶,有時還能釣到刀魚。老徐說,那就好,我們這個年紀就得自己找樂子。胡玉明在副駕上搭話說,徐總還年輕呢,去年還組織進藏,不少人都高反,您不是一點兒感覺都沒有,身體素質太棒了。老徐擺擺手說,嗨,別提了,人家都說身體好的反應才大呢,我那是身體不行才沒事。

代駕拉著我們七拐八轉,在冷清的街道上穿梭。寧城也臨海,卻不似蛤城般潮濕。雖至深夜,城市的霓虹仍然清晰可辨,輪廓鮮明,要放在蛤城,早就蒙上了一層霧,光怪陸離地氳蕩開來。

我們在一處私宅前停下車,老徐剛剛打了個盹,停車的一瞬他的頭往前一沖,進而喉嚨里傳送出轟隆隆的聲音,哦,到了。

私宅有些徽派建筑的風格,門不大,門口車也不多。胡玉明搶兩步上前,摁響門鈴,不到一分鐘,吧嗒一聲門開了,胡玉明把我和老徐讓進門。剛進門就看見了滿眼的綠竹,在燈光的映照下,更顯蔥翠。碎石路延伸兩側,有假山、小亭,精巧而不做作。院內有一灣水塘,四五平方米,睡蓮環繞,灣邊一座小水車汩汩涌動,揚起的灣水也似平添幾分慵懶,不喧嘩,不張揚,兀自沿水車車道滑下,墜入灣中,并未攪動起多少波瀾。

往里走兩步,就有一白衣素女子出門迎接,聲音和緩,問一聲:您來了?胡玉明便接話,這是我的兩位貴賓,快迎一下。又回頭跟我介紹,這位是蘇蕓,這里的老板。老徐顯然是熟客,帶著幾分酒氣打趣道,蘇老板真給面子,還親自出來迎接。玲玲去哪兒了?蘇蕓含笑,一邊引我們往屋里走一邊說,徐總老不來,玲玲等不及,這會兒是不是快到您公司了?一句玩笑話,讓老徐笑得前仰后合。我不禁在心里感嘆,這女子真不簡單。

四人到屋里坐下,桌上已經燒開了水,茶已經備好。胡玉明跟蘇蕓說,你去忙吧,我來照顧兩位貴賓。老徐不依不饒,胡總你真行啊,玲玲不讓見,蘇蕓也不讓見,然后跟我使眼色說,劉你不知道吧,這個地方,他指指桌子,又指指胡玉明,意在告訴我,這里是胡玉明的地方。胡玉明不好意思地笑,說都是朋友的地方。又轉頭對即將離開的蘇蕓說,蘇總,你把我存的茶拿來。蘇蕓說,知道貴賓來,壺里放的就是好茶,放心吧。轉身挑簾進了里屋。

洗茶、泡茶、喝茶,胡玉明操作得行云流水。這期間,蘇蕓幾次進出,端進來六七個小菜,看著就有食欲。胡玉明又從身后的博物架上取下一瓶酒,說是一位故人自己釀的,來喝的都說不輸茅臺。倒滿三盅,碰杯仰脖。果然是好酒,入口綿柔,進而在口腔綻放,香味婉轉,又躥進鼻腔,只一口便讓人飄飄然。

胡玉明跟我東拉西扯地聊著,老徐在一旁,看上去有些累了。畢竟年齡不饒人。又過了一會兒,胡玉明提酒,老徐紅著臉擺擺手說,你們喝,我到邊上先瞇會兒。說著便起身扎到了旁邊的沙發里,不久便打起了呼嚕。

我和胡玉明面面相覷,看著熟睡當中的老徐忍俊不禁。窗外響過一聲悶雷,看樣子要下雨。果然,不久就噼噼啪啪地下了起來。

一瓶酒喝下一半,我忍不住問胡玉明,你認識不認識一個叫李杰的人?

胡玉明端著茶杯,茶到嘴邊忽然停住,稍稍停頓,喝了一口才緩緩放下。

胡玉明說,你認識杰克李?

我說,你果然是那個胡玉明啊。

胡玉明未置可否,捏著瓶子倒酒,邊倒邊說,杰克李跟你說什么了嗎?

我感覺胡玉明顯然沒有了剛見面時的熱絡,而是多了一分冷靜和克制。這對一個成熟的商人來說并不罕見,但對一個只有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來說,這份冷靜和理性讓人發怵。我對他和杰克李的事所知不多,不過是因為劉薇串了個小故事。話題至此,我只好順著說下去。

我說,在肯德基認識的,也沒說什么,就說他來蛤城得到了你的照顧。

說完,我看著胡玉明。窗外的雨下大了,風也不小,沙發里的老徐睡得很沉,臉歪在沙發靠背上壓變了形。

胡玉明沒急著回答我,先給我倒滿了茶和酒,又示意我吃點菜。我夾了一顆油炸花生米,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等著胡玉明的話。

胡玉明又喝了口茶,跟我說,杰克李跟你說他到蛤城是找劉薇吧?

我說,是啊,他說劉薇是他的初戀,高中時候寫情書被學校記過。

果然。胡玉明說,他還是那個樣子。

我陷入糊涂,不知道胡玉明有一搭沒一搭的到底要說什么。

胡玉明看出了我的困頓,沒急于補充,而是從里屋喊了一聲,蘇蕓,拿一條薄毯出來,給老徐蓋在身上。蘇蕓從里屋閃身出來,輕輕地把一條淡紫色薄絨毯蓋在老徐身上,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轉身回到里屋。

胡玉明盯著我,一字一句地跟我說,劉老師,根本沒有劉薇這個人。

啊?我不禁有些吃驚。

胡玉明說,我跟杰克李是同學不假,但根本沒有劉薇這個人。杰克李一直被他繼父虐待,他繼父是個神經病,每天喝酒,喝完了酒就打他媽媽,打完了他媽媽就打他。你看到杰克李的腳腕了嗎?我點點頭。

那是他繼父把他吊在房梁上勒的。

我感到驚愕,顫巍巍地問,難道是吊起來打嗎?

胡玉明把一棵散落的茶梗用紙巾擦走,抬起頭緩緩地說,何止啊,他爸爸會用鉗子擰他的肉,轉著圈擰,你能想象嗎?

我問,那就沒有老師發現管管嗎?

胡玉明說,怎么管。杰克李從來不說,再說,他后來就變得神經兮兮的,總是找劉薇。老師見了都躲他。

我問,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胡玉明說,他讓我給劉薇送情書,可班里根本就沒有劉薇這個人,我送給誰啊。我怕班主任發現他的秘密,一直替他隱瞞。那次他遞給我情書的時候,讓班主任發現了,班主任在班上念完情書,杰克李的病就更嚴重了。

我問,那劉薇到底是誰啊?

胡玉明回憶說,我只記得有一年學校來了個實習的女老師,叫劉蔚,對杰克李挺好的。大概他弄混了吧,誰知道呢?

屋內傳來一聲聲響,像是什么東西掉在地上。

我急迫地想知道答案,于是追問,那后來呢?

胡玉明不動聲色地說,后來他來蛤城找我,我說杰別找了,根本沒有劉薇這個人。他就拿出照片給我看,我說你仔細看看,這上面哪有劉薇這個人。他就指著一個人說,這不是劉薇嗎?我一看照片,他指的那個人是他自己。

我說,那他說他在你的網吧里打工,還去外企打工。

胡玉明說,去外企是我讓我爸給他介紹的,他以為那是他親戚。后來他進女廁所,被人抓住,他說他去找劉薇。其實根本就沒有劉薇,因為……胡玉明茫然地抬頭看著窗外,又光顧了熟睡中的老徐,眼神轉回到我身上時似乎閃出一絲狡黠。他緩緩地嘆了口氣說,或許,他就是劉薇。

我感覺酒精一瞬間全部涌上頭來。窗外風雨大作,雨點密集地打在窗戶上,屋檐上掛的燈籠瘋狂地搖擺,燈光甩動,映照著老徐的臉忽明忽暗。

胡玉明說完,又恢復熱絡,說,好了劉老師,也不早了,叫醒老徐,咱們撤吧。

我愣了半天,回過神來。趕緊說,哦哦,好。

蘇蕓從屋里出來,說再等等吧,現在雨太大,回去的路不好走。

胡玉明看了眼窗外,遲疑道,也是,這么大的雨,估計路上有積水了,我們再坐會兒。

我說,胡總要不你先去休息吧,我料想胡玉明在此肯定有休息的房間。胡玉明說,那我們都去樓上休息一下吧。說著輕輕推了推老徐,示意上樓。推了幾下,老徐醒來,我們被安排在兩個房間。關門前我特地放慢了腳步,看到蘇蕓和胡玉明進了另外一個房間。

第二天,老徐陪我查看了幾處海洋所的聯系點,又跟各個點的負責人攀談了幾句,說了些不咸不淡的話,算是完成了出差任務。下午,我執意要離開,老徐很是抱歉,說沒照顧好,又從后備廂拿出兩盒海參,說讓我給老華一盒,補補身子。

告別老徐,我在長途汽車上昏睡了一路。仿佛隔夜的酒還在持續發力,耳機里的音樂仿佛還是《白日夢》,可歌手的聲音似乎已經變調,磕磕絆絆地讓人煩躁。我摘掉耳機,繼續瞇著眼,回想著胡玉明說的話,還有那聲聲響。

回到蛤城后,我有幾天沒去肯德基,等想起來要干點什么的時候,已經是六月下旬。利津路的肯德基依然沒什么人,我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花一塊錢點了一杯冰美式,又要了一個杯子,倒了一杯溫水,拿出筆記本電腦,接通電源,開機,接通肯德基里的WIFI。中午,我點了一個漢堡,又用券換了一盒薯條和一個蛋撻。一直到下午,我都在電腦上寫一篇小說,名字叫《肯德基里的杰克李》。

那天,杰克李沒來,我身旁的桌子空空如也。此后,我再也沒在肯德基里見過杰克李,仿佛他從未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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