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禎,王 惠
(1.東莞市東城第二小學, 廣東 東莞 523000; 2.廣州新華學院 中文系, 廣東 廣州 510520)
廣州石刻資源豐富。由冼劍民和陳鴻鈞先生主編的《廣州碑刻集》,是系統整理廣州歷代碑刻的重要專著。其材料一部分來自于前代地方文獻,另一部分則來自于編者的實地調查。上述著作對研究廣東文化名人,發掘嶺南歷史文化,都具有較大的參考價值。
不過,在查閱該書時,筆者發現其中依舊存在一些語言文字上的問題,通過搜集地方志、文人文集和譜牒等多種其他文獻材料,對部分材料進行了校訂和箋補。
張時徹撰《明恤贈奉議大夫光祿寺少卿加贈中憲大夫刑部主事王青蘿先生墓志銘》云:“夫陛下有真誠之志,而臣下飾以欺;有躬行之實,而臣下應以文;有銳精之功,而臣下持以慢;有廣大之體,而臣下視以遷。”(《廣州碑刻集》590頁)
按:“遷”字疑誤,當為“迂”。
清代梁鼎芬等修、丁仁長等纂的《番禺縣續志》卷三十四中,該文此處作“迂”[1];明代焦竑《國朝獻征錄》卷四十七中,《贈光祿寺少卿刑部主事王青蘿先生漸逵墓志銘》一文[2]亦作“迂①”。考之文意,“遷”于文意不通,“迂”則文意暢達。此處是王青蘿上書陳時弊的話,言朝中君臣不能一心。君上雖聰明睿智且有“真誠之志、躬行之實、銳精之功、廣大之體”,但是國家治理得并不盡如人意,其重要原因在于臣下“飾以欺、應以文、持以慢、視以迂”。“視以迂”即“認為……不合時宜”之意。《國朝獻征錄》卷六十四《京學志》中,《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海忠介公瑞傳》云:“毋耗敗財用而裕其力,蓋世人所視以為迂,而公則斷然以為必可行者”。②可見“視以迂”為常語。《廣州碑刻集》錄作“遷”,當為“迂”“遷”形近而誤。
張時徹撰《明恤贈奉議大夫光祿寺少卿加贈中憲大夫刑部主事王青蘿先生墓志銘》云:“冢宰蒿皋許公,使其屬李君開先喻旨曰:‘少需之,當易子之位。’”(《廣州碑刻集》590頁)
按:“蒿”字誤,當為“嵩”字形近之訛。
志文所述為明嘉靖年間王漸逵(青蘿)因托疾欺君,革職為民之事,見《明世宗實錄》卷一百九十七:“乙卯勒刑部主事王漸逵冠帶閑住,漸逵在告十余年,起官未久,復以母老乞歸。上以其欺詐推避,黜之。命吏部不許朦朧起用。[3]”明嘉靖時,吏部尚書便是許贊,古稱吏部尚書為冢宰。又據清朝王士俊等《河南通志》卷六十中記載:“許讚字延美,靈寶人……世宗即位,累遷吏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進少傅后致仕歸。卒,謚文簡,所著有《松皋集》。[4]”“讚”同“贊”。明代焦竑《國朝獻征錄》卷十六《光祿大夫柱國少傅兼太子太傅吏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贈少師謚文簡許公讚神道碑》云:“嘉靖戊申七月二十五日,前少傅大學士許公卒于家。③”“所著有《松皋集續集》《讀史詩論》《五經臆說》《三曹奏議》若干卷。④”卷九十二中,明代陳炌撰《河南左參政樂公頀墓志》云:“戊戌,冢宰松皋許公又特薦公再起河南參政。”⑤“松皋”乃許贊之號,人稱“松皋許公”。“松”“崧”同,而“崧”又作“嵩”。故“松皋”亦可作“嵩皋”。
《廣州大典》之《番禺縣續志》此處正作“嵩皋”[5]。《廣州碑刻集》錄為“蒿”,當為過錄時因“嵩”“蒿”形近而誤。
張時徹撰《明恤贈奉議大夫光祿寺少卿加贈中憲大夫刑部主事王青蘿先生墓志銘》云:“值先生再疏乞養,遂擬旨責以撫病欺君,革職為民,永不敘用。”(《廣州碑刻集》590頁)
按:“撫”字誤,疑當為“托”。
清代梁鼎芬等修、丁仁長等纂《番禺縣續志》卷三十四,該文此處作“托”⑥,明代焦竑《國朝獻征錄》卷四十七《贈光祿寺少卿刑部主事王青蘿先生漸逵墓志銘》云:“值先生再疏乞養,遂擬旨責以托疾欺君,革職為民,永不敘用⑦”。作“托疾”。“托疾”義同“托病”。“托病”義為“借口有病”。如王鐘翰《陳夢雷與李光地絕交書》云:“瘠形托病,三年一日。”[5]“托病”具有欺騙性色彩,正對應句中“欺君”之意。“托病”“托疾”為常語,而“撫病”不詞,于文意亦不通。《廣州碑刻集》錄作“撫”,不知何據,疑為“托”“撫”形近之誤。
楊起元撰《明義士湛懷德墓表》云:“惟公之卿曰:‘甘泉都以義士。’”(《廣州碑刻集》608頁)
按:“卿”字誤,當為“鄉”。
王思章修、賴際熙等纂《增城縣志》卷二十八《藝文·明義士湛懷德墓表》中,此處正作“鄉”[6]。《廣州碑刻集》作“卿”,當是“卿”與“鄉(鄉)”形近而訛。據史料記載,湛懷德為大儒湛若水高祖父。今廣州市增城區新塘鎮群星村有湛懷德祠,又名“義士祠”。考之上下文,“公之卿曰”不通,而“公之鄉曰”則文意通達。因為同鄉都認為湛懷德是甘泉都的義士,所以他能迅速被官府免除罪名。“卿”“鄉(鄉)”二字因形近,在古籍整理和碑刻材料過錄中常有互訛,吳繼剛《“延鄉”考》一文,對碑刻中兩字的錯訛多有論及[7]。
朱次琦撰《皇朝賜謚烈愍明贈嘉議大夫兵部左侍郎原戶部郎中奉敕團練水陸義師朱公神道碑》云:“謹按譜牒,公南海九江朱氏,諱寶蓮,字子潔,號微龕。”(《廣州碑刻集》680頁)
按:“寶”字誤,當為“實”。

據此,《廣州碑刻集》第679頁“后四十歲,以孫寶蓮恤典推恩,諭祭贈公如其官。”“孫寶蓮、外孫子壯且毀家湛族,百折完忠,以終一朝報禮之局。[11]”兩處“寶”字亦誤,宜改。

圖1 朱氏家譜
朱次琦撰《皇朝賜謚烈愍明贈嘉議大夫兵部左侍郎原戶部郎中奉敕團練水陸義師朱公神道碑》:“嗚呼偉哉!”(《廣州碑刻集》683頁)
按:“偉”字疑誤,當為“祎”。

[注釋]
①②③④⑤⑦分別見于《國朝獻征錄》第1987、2791、581、583、4007、1987頁。
⑥見梁鼎芬,等修.丁仁長,等纂,番禺縣續志,第47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