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兒時打草

張炳水

初秋季節，我回了一趟老家，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青紗帳，預示著今年將有一個好收成。玉米長勢旺盛，已經有一人多高，玉米穗兒被嫩綠的葉子緊緊包裹著，頂端吐著石榴紅色的須子。

青草在鄉間小路旁和田間地頭歡快地隨風舞動，迎接著秋收。這些野草生命力如此頑強，越是深秋，它們越是郁郁蔥蔥，令我生出淡淡的懷戀，思緒一下子回到了四十多年前的那段青蔥歲月。

從小學三四年級，我就開始幫助家里干一些家務活兒了，比如挑水、劈柴、掃院子、拾柴禾等。還有一些勞動是可以換錢的，比如打草。

夏天來臨后，村子周邊洼地的草越來越茂密了。在不上課的空閑時間，我和小伙伴們常常相約一起去打草。俗話說“磨刀不誤砍柴工”，出發前先要把鐮刀在磨刀石上磨鋒利了，這樣打草才能更省力。把磨好的鐮刀和用手絹包好的干糧等物品放進柳條筐，大家背著筐說笑著奔向村后的大洼。一片片的草地在我們的鐮刀下逐漸消失，近處的草割完了，就需要往遠處走，因為孩子們都在打草，不久以后，能找到一塊茂盛的草地也不容易了。

打草的時候，如果發現野生的苣荬菜，那是最讓孩子們開心的了，因為可以割下來帶回家洗干凈蘸醬吃，在那個食品匱乏的年代，就權當改善伙食了。

有時還能割到一種小蘆草，長度不過半尺上下，一般長在其他的雜草叢中。如果運氣好，能夠割上十幾斤背回去，可以直接賣給生產隊作為喂牲口的新鮮草料。記得有一次我在天黑之前背著割到的十幾斤蘆草交到了生產隊，稱完重量后會計當場給了我四毛五分錢的現金，我一溜小跑拿著錢回家，看到父母高興的笑容，我心里也不由地生出了一種自豪。

割下來的草背回家后，要趁著天熱及時晾曬，曬干后把干草捆好摞起來。到了冬天，這些干草就派上了用場，可以燒火做飯，可以賣給生產隊做牲畜的過冬飼料。每斤干草可以賣一毛錢左右，如果家里存有幾百斤，就能夠賣上幾十塊錢，在生產隊年代那可是一筆巨款，當然這也是大自然對勤勞人的獎勵。

隨著天氣越來越涼，在小伙伴們的一起努力收割下，草地會越來越少。這種情況下只能背著背筐到處尋覓，這里割一點，那里拔一點。到了秋收后，地里的草更少了，打草的任務也告一段落。

看到我打草的辛苦，父母親有時會獎勵我一些零花錢，我就買自己喜歡的東西，比如鉛筆、橡皮、本子，甚至還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我剛上初中的那一年冬天，父親對我說：“快過年了，給你幾塊錢自己買雙尼龍襪子吧！”我當時激動得差點流下眼淚，要知道一年到頭大部分時間我都是光腳穿鞋，只有到了天氣寒冷的時候才能幸運地穿上襪子。于是我攥著父親給的幾塊錢，在鎮上供銷社轉了好長時間，才最終下決心花了三塊零八分買下了一雙價格不菲的尼龍襪。買了以后其實也舍不得穿，一直留到過年的時候才穿上新襪子，讓小伙伴們羨慕了很長時間。

轉眼四十多年過去了，農村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人們的生活越來越富足。雖然青草依舊年年生長，但是它們已經成為生態環境越來越好的象征，兒時的打草經歷也成了我人生的一段美好回憶。

（左毓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