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內財產分割協議是大勢所趨

劉鴻志

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和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夫妻雙方的收入和財產日益增加。現實中，夫妻雙方多數以口頭約定財產的劃分，在產生爭議時，容易發生財產分割不清、缺少依據等情形。為避免經濟糾紛，一些夫妻選擇做婚前財產公證，同時，婚內財產的分割也逐漸被更多人關注。如何有效管理夫妻財產，避免發生矛盾;如何簽訂夫妻婚內財產分割協議，分割協議產生怎樣的法律效力等，已成為司法實務中夫妻財產保護的重要問題。對此，民法典確立了夫妻共同財產的婚內分割制度，為夫妻財產法益保護提供新的救濟途徑。

夫妻財產分割制度不斷完善

曾幾何時，先不論夫妻財產分割制度，且說夫妻雙方的身份地位和社會地位，都很難在社會上被一視同仁。195。年，第一部婚姻法頒布實施，明確了夫妻雙方的平等主體地位，配偶間的財產關系也被要求平等對待，這為夫妻財產制度發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石。1981年1月1日實施的第二部婚姻法中，新增了“夫妻財產分割”的內容，夫妻財產制度進一步完善。

2001年，新婚姻法頒布，對之前婚姻法中夫妻雙方財產分割作了細化和補充，確認了夫妻雙方財產所有權歸屬，如結婚前的彩禮所有權、離婚后配偶雙方的財產分割等。而實踐的復雜性促使法律進一步更新。2021年，民法典實施，新增了婚內財產分割協議制度，是中國夫妻財產分割制度的重大進步。民法典第1066條規定，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夫妻一方可以向人民法院請求分割共同財產：（一）一方有隱藏、轉移、變賣、毀損、揮霍夫妻共同財產或者偽造夫妻共同債務等嚴重損害夫妻共同財產利益的行為;（二）一方負有法定撫養義務的人患重大疾病需要醫治，另一方不同意支付相關醫療費用。

婚內夫妻共同財產分割制度的復雜情形

為了保持婚姻關系和共有關系的穩定性，中國婚內分割夫妻共同財產制度屬于“特殊規定”，原則上仍適用夫妻財產共同共有制度。因此，婚內分割共同財產制的適用情形，僅限于民法典規定的兩種情形，但是現實中遠遠比這兩種情形更為復雜。

婚內分割夫妻共同財產的基本原則缺失、法定事由過少。夫妻財產分割協議也可以說是合同的一種。但在沒有約定協議，也沒有法定基本原則的情況下，民法典規定的兩種法定分割事由遠遠不夠。在此情形下，訂立分割基本原則可以讓法官在兩種法定情形之外審查是否有必要分割共有財產。

在婚姻存續期間分割夫妻共同財產，目前在法律上還沒有具體的程序支持。在主持婚內財產分割的時候，首先應當尊重夫妻雙方的分割意見，確定分割的范圍，尊重夫妻雙方的財產處分權，如分割是否包括未訴請劃分的財產;然后確定怎樣分割，各種財產類型按照怎樣的比例劃分，如有形固定資產、無形資產怎樣劃分，有現階段擁有的和未來即將擁有的共同財產的劃分等。

簽訂夫妻財產分割協議應注意的問題

婚內財產分割協議不同于離婚財產分割協議，一個是婚姻存續期間的協議，一個是婚姻已破裂所簽署的協議。區分婚內財產協議與離婚協議的意義在于婚內財產協議不應有以離婚為財產、債務分割或生效要件的約定。根據《民法典婚姻家庭編司法解釋》第六十五條，如協議有以離婚為財產、債務處置或生效要件的條款，若一方將來在離婚的過程中反悔，該協議實際上對雙方并沒有約束力。婚內財產分割協議的目的是為了婚姻的持久和穩定，而不是提前約定離婚后的財產分割情況。

不管是結婚前還是婚姻存續期間，和簽訂合同相同，配偶雙方應當在意思表示真實且明知其法律后果的情況下簽訂財產協議。法院認定婚內夫妻財產分割協議的效力應當考慮：協議是否自愿簽署，有無存在違反公平自愿原則的行為;配偶雙方在簽署協議時是否精神正常，情緒穩定，是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配偶雙方有無隱瞞自己的財產狀況的信息不對等情況;協議有無違反公序良俗的條款，是否違反夫妻“忠誠義務”等。

對于夫妻財產分割協議條款設定，首先，協議能否直接約定爭議解決的管轄問題。夫妻關系及夫妻財產存在復雜性，夫妻戶口不在同一個地方，可能還有涉外的;涉及的財產包括動產或不動產，可能分布在全國不同城市或涉外。因此，雙方當事人是否可以約定管轄，或是參照與民法典類似的規定，作為特殊地域管轄進行處理，有待于在司法實踐中，通過法律或司法解釋進一步明確。其次，在雙方的分割協議中，應當寫明對方都已做到完整的財產信息披露，并且應當設定一定的違約責任。最后，如若出現婚前夫妻雙方經濟水平相差懸殊的情況，協議應當充分考慮弱勢方的合理要求，以及子女的基本生存需要，對弱勢方根據其對家庭的貢獻并且給予適當補償。

婚內財產分割制度完善路徑

民法典對于婚內財產分割協議制度的規定較為寬泛，不夠具體，基于此，筆者提出如下幾點完善思路。

（一）添加總則性規定。關于婚內財產分割協議，法律上并沒有總則性規定。增加總則性規定，有利于明確此協議立法目的和立法宗旨，也有助于在實務中做到有法可依。可以借鑒現行立法的一般性原則規定，在民法典的婚姻家庭編中對總則性規定加以明確，譬如簽訂婚內財產分割協議的基本原則，不同類型財產的基本分配方式，以及夫妻雙方的基本權利義務，債權人合法權益的維護等，讓法律具有更強的實踐性、可操作性，幫助夫妻財產分割協議實現最大效用。

（二）明確規定婚內財產分割協議的效力。婚內財產分割協議應當產生何種效力，是參照一般合同產生債權效力，還是根據物權法產生一定的物權效力，還是兩者均有;對內簽訂協議即生效，對外是否有法律上的效力，還是仍然按照夫妻共同財產承擔責任，應當在總則性規定中予以明確，可以為司法實踐提供統一的判決標準，有利于減少同案不同判現象的發生，維護簽訂協議的配偶雙方的合法財產權益。

（三）合理解決無形資產、虛擬資產分割問題。在婚內財產分割中，有形固定資產分割難度較小，無形資產分割難度相對較大，風險也相應增加。例如股票、比特幣此類財產，分割前的收益如何劃分，虧損如何承擔，分割后又應該如何應對其在市場上的盈虧，這些都應該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如對于婚前的利息、未涉及炒作的股票，要歸還給擁有方。而婚后升值的部分，是夫妻共同付出后的結果，因此應納入到共有財產當中進行分割。

（四）建立夫妻共同財產產權登記管理制度。婚內財產分割協議，根據合同意思自治原則可以在夫妻雙方約定下產生物權變動的內部效力，但對于外部效力來說，是否可以對外產生一定公示效力卻沒有具體的法律規定。在學理上有學者主張夫妻婚內財產分割協議對內有效對外無效，善意第三人有權善意取得，這樣對于已簽訂協議的雙方十分不利。在實務中，更為普遍的是，夫妻一方在另一方不知情的情況下，損害其財產權益。而夫妻共同財產登記制度能夠一定程度上保護夫妻的合法權益，并且運用登記對抗效力更為妥當，原因是登記對抗效力可以很好地解決協議的內部性和私密性程度較高的問題。

（作者單位：福建省泉州市泉港區人民法院）

（責編惠寧寧美編趙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