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不會說話（外五首）

高樓的脊背刺破蒼穹的衣裳

散落許多潔白的小花

一卷卷藍色的布料

燒進太陽飛過的山腰

烏鴉曾打我頭頂飛過

它踩過我的頭頂，飛過叢林

飛過土地、山川與河流

陣陣南風裹挾熱浪

吹開昏睡的季節

像農夫的皮鞭開進禾田

東邊呵斥，西邊溫柔

時間像漂洋過海的飛鳥

從地下到路面

一個物體到另一個物體

在鋼筋混凝土的城市收集食糧

關上門太陽走遠了

打開門月亮進來了

小雪

上班族與公車、地鐵，相擁分離

壓路機和黃褂子工人，結成繩索

嚴冬在巨大的夜幕中掩埋

雪在日落時分嗒嗒作響

似馬蹄踩過柏油路的憂傷

使人舊情復燃，淘洗人的思念

雪在高樓間撒歡兒

霓虹燈卻一盞盞熄滅

我聽見寂靜的春在風里顫抖

幾聲狗吠遠處傳來

割斷人與城市的情愫

一群孩子雪地里奔跑

一如散落草原的羊群

他們心中肯定藏著明天的太陽

一排排高樓，撕掉偽裝太久的面紗

把雪抱在懷里，燙成一壺酒

暖著獨在異鄉的她們自己

我們在雪中，一片清灰

一些人在瞌睡，一些人在清醒

一些人像火熱的飛鳥，向著春天

冬雨

地鐵口三個商販

打著燈籠的火焰

照見一群匆忙的黑影

男人躲在背包里

女人站在月亮島

飛馳了城市最深處

夜雨在稀薄的空氣中滴落

捶打著五顏六色的小雨傘

哭訴歲月和季節的憂傷

雨水掛在樹上，畫成一個月亮

雨水埋在地上，滾動一個月亮

他們來自同一個地方

烏云打亂我唯一的手稿

兩個不對稱的南方和北方

頭頂長滿我前半生的蒼茫

黑夜

夜風掠過微弱的霓虹

躲進白天和黑夜的縫隙

熙攘的人群被趕進屋里

星星也被分割成細小的塵埃

幾只飛來飛去的螢火

埋在葉子中間，神秘穿過眾人

包圍，一道焰火，糾纏在一起

有人把燈點亮，有人把窗緊鎖

有人心生歡笑，有人落荒而逃

在滾燙的河水，面向風冷的路北

每個孤獨的背影，都在爭奪命運的首領

等風不過，等夜不過

黑色中有你也有我

北風

北風攀附瘦弱的巷弄

扭動一百八十度的水蛇腰

誘惑著每個純潔的靈魂

只有善良的人躲藏在屋里

對著方寸之地，祈禱一場千軍萬馬

夜晚靜悄悄，霓虹燈睜開眼睛

一只貓頭鷹，穿透南方緊閉的門窗

大街上游蕩的不安定成分

勢必撕開霧靄的濃重

看見清水一樣的月亮

月光照在地上，撫摸每個人的臉頰

月光照在地上，北風被高樓阻在外層

歪歪斜斜的幾個陌生人

被困在酒里，在地鐵中

被困在行色匆忙的十字街口

顏色

云彩偷聽一天的聒噪

地鐵口和公交站之間

夾雜回放著幾句人聲

長驅魔方轉動所有顏色

一個個黑影被塞進身體里

左心房掛著扶手的立方體

右心室鏈同座位擁在一起

磨平手機與汽笛的信號

消退靈魂的外殼

搖搖晃晃丟棄在不同的社區

被分割的形狀，散落不同的顏色

有人掉進不足十平方米的出租房

有人掉進霓虹燈微弱的廣場

沒有人愛上孤獨

大地涌動的季節

一萬倍清洗灰蒙的城市

作者簡介：

何青藍，男，河南永城人，中國詩歌學會會員，有作品發表在《知音》《牡丹》《河南文學》《天津詩人》《河南詩人》等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