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 爽,周 敏,周橙旻,朱劍剛,徐 靜
(1.鄭州輕工業大學藝術設計學院,河南鄭州 450002;2.意大利佛羅倫薩大學建筑學院,意大利佛羅倫薩 50121;3.南京林業大學家居與工業設計學院,江蘇南京 210037)
在新媒體時代,大多紙質印刷媒介已經被數字電子媒介所替代。互聯網的發展將人們引進了數字化時代。文化是人類知識、信仰和行為的總結,它的發展取決于人類學習和向后代傳播知識的能力。由于工作壓力和社會的快速發展,當下人們對于需要長久積累才能獲得的知識、文化、傳統技藝等逐漸喪失熱情和興趣,轉而對圖片、視頻等娛樂傳媒可以獲得及時快感的、碎片化的信息保持熱情。正如著名媒體文化研究者、批判家Neil Postman所認為的大眾公共話語權的特征正由邏輯性的、理性的、秩序的,轉變為隨意的、脫離現實語境的,并以更加吸引眼球和娛樂化的方式出現[1]。要保持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可持續發展,不但需要堅持原真性,也需要適應和利用當下的文化生態及環境。讓非物質文化遺產擺脫沉重的歷史包袱,以更加年輕的方式去適應新時代的發展。這種方式在中西方學術界仍有爭論,但一些成功的案例和正在進行的嘗試證明了這條道路當下的正確性。
在1982年世界文化政策大會上,文化被重新定義為一個社會或社會群體獨特的精神、物質、智力和情感特征的集合,包括個人和集體的生活方式、價值體系、傳統和信仰[2]。這個定義明確了社會發展與文化的關系,同時也說明了非遺的發展需要和社會與經濟的發展相吻合。

圖3 花瑤花地方性知識平臺
由于各國政府高度重視,非物質文化遺產得到了較好的保護和發展。我國《中華人民共和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法》和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都對非物質文化遺產進行了定義,在定義中都強調了非遺的文化屬性和與之相關的表現形式、實物、工具、場所。近年來,由于新媒體傳播,大眾對于傳統文化和非遺的關注度不斷提高。越來越多人認識到了非遺的價值,這促使了非遺傳承人社會地位的提高,其勞動獲得尊重,經濟狀況得到改善。這也吸引了更多年輕人進入到這個行業,促進了非遺傳承團隊的培養和發展。
此外,2021年8月,《關于進一步加強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意見》特別強調了為更好地保護非遺,應加大傳播普及力度,加強非遺和媒體的深度融合,豐富傳播手段和渠道,鼓勵各類新媒體平臺創作相關題材優秀節目。這項政策肯定了新媒體對于非遺可持續發展的作用,同時也給出了實施建議。但在具體執行過程中,需要注意減小數字媒體對于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沖擊,避免非遺在傳播過程中其文化內涵和本真遺失,重視網絡空間的文化傳承與文化再造[3]。
從物理環境來看,社會經濟和城市化進程的快速發展對非物質文化遺產賴以生存的文化場域造成了強烈沖擊。當地人群的抽離,區域文化的消逝,語境變遷,傳承人后繼乏人,場域失序等問題都直接影響了非遺的傳承和發展[4]。同時互聯網的快速發展把人們推入了虛擬環境中,促使人們進入了數字化時代,甚至元宇宙時代。美國學者Nicholas Negroponte認為,人類生存于一個虛擬的、數字化的空間,人們在這個空間中應用數字技術從事信息傳播、交流、學習、工作等活動[5]。在這個時代,人們不得不學會“數字化生存”。互聯網場域的擴大,原有場域的削減,導致了非遺為了可持續發展需要進行場域轉移,這也符合其活態流變性。但同時,數字化技術有可能在技術傳播層面削弱不同文化之間的差異性,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文化的多樣性和獨特性[6]。并且由于傳播快,這種不利的影響也會隨之放大。因此,這就要求我們思考在新媒體語境下非遺可持續發展中的嚴肅性問題。嚴肅性是指為推動非遺的可持續發展,采取的任何方法、形式、策略等,都要在不危害非遺的原真性,保持環境、文化、經濟和社會的可持續發展,促進社會包容,保留非遺傳統技藝的前提下,進行的保護、傳承和發展。一旦嚴肅性被破環,非遺的價值和內涵將被削弱,其可持續性就會降低。不久的將來,這項非遺很有可能被迫退出歷史舞臺,因此保持非遺可持續發展的嚴肅性應該注意以下幾點。
文化是人類活動的關鍵領域,也是發展過程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促進經濟增長日益重要的源動力。非遺是我國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中華民族精神的DNA。其文化內涵和文化價值在當地社區得到了認可和廣泛應用,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更是當地社區和群體身份認同感和持續感的來源。在保護和發展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過程中,它的DNA是不能被改變的。2011年《中華人民共和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法》規定:“保護非遺,應當注重其真實性、整體性和傳承性”。真實性也可稱為原真性或本真性,即文化最初的表現形式。文化的歷史原貌不能變化,否則對非遺就是一種損害。非遺的發展和傳承也是基于其完整性和原真性。非遺如果脫離了其本身生存、發展的人文土壤,人們便會漸漸忘記其所蘊含的文化含義,文化一旦被忘記或歷經改變,文化原本的內涵和價值也就不復存在了,這和保護非遺的根本目的(尊重和豐富人類文化的多樣性)和促進文化的可持續發展準則背道而馳[7-8]。
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在傳承和發展過程中要保證環境的可持續發展。即使在一些特殊情況下,也不能以損害環境的可持續為代價去促進非遺可持續。一些社會實踐或傳統手工藝可能會涉及木材等自然資源,原材料的大量獲取會造成一定的自然環境壓力。在中國文化中,紅木家具歷史悠久,有深厚的文化底蘊,深受廣大人民的喜愛。以非遺傳統家具制作技藝為例,許多地區以紅木為原材料制作家具。大量砍伐紅木危害了重要的自然資源。目前,紅木5屬8類33種,其中29種已被國際禁止砍伐,屬于瀕危物種禁止販賣。如果非遺傳統技藝過分依賴某一類自然資源,這就可能會影響環境的可持續。避免過度開采自然資源有助于維持生物多樣性和對自然資源的可持續利用和管理。嚴肅性要求一定要注意非遺與自然環境之間的關系,尋找替代方案,達到自然生態與人文景觀的平衡。文化、環境、經濟、社會的可持續應該是并行的,非遺的發展不能以犧牲任何一種可持續為代價。
世界銀行將社會包容定義為改善個人和群體參與社會的條件——提高那些處于不利地位的人的能力、機會和尊嚴。UNESCO的《非物質文化遺產與可持續發展》報告闡述了“包容性社會”“包容性經濟發展”“環境可持續發展”“和平與安全”對非遺可持續發展的重要作用[9]。發展非遺應該幫助減少社會排斥,促進機會均等,尤其在性別平等、扶貧、促進女性及殘疾人就業、民族融合等方面尤為重要。河南省駐馬店市確山縣婦聯與余氏鉤編非遺傳承人聯合舉辦的免費手工編織培訓班就是一個很好的案例。通過在培訓班的學習,許多留守婦女、生活困難婦女熟練掌握了編織技巧,她們可以通過手工編織品增加家庭收入。這樣的舉措幫助解決了農村留守婦女在家就業的難題,同時余氏鉤編的非遺技藝也得到了傳承和發展。這個案例說明了基于當地社區歷史和文化的非遺對于強化社區凝聚力和促進包容性經濟發展能產生積極作用。
2012年,文化部在《關于加強非物質文化遺產生產性保護的指導意見》中定義并強調了非遺生產性保護的重點就是以有效傳承非遺技藝為前提,借助生產、流通、銷售等手段,將非遺及其資源轉化為文化產品[10]。定義中的文化產品不能被曲解為可以通過機器大批量生產的工業產品。要警惕非遺的過度開發,如果伴隨著傳統技藝的手工制作完全被機器生產所替代,這種文化產品所承載的人文意義也會消失,這種掠奪式的價值轉化和傳播方式會反噬文化產品的價值。例如,人們在許多地方都可以買到所謂來源于其他國家或地區的特色工藝品。但是由于大批量生產,人們不會在意這件工藝品背后所蘊含的文化和制作技藝。這就使人們喪失了對原有文化產品所使用的傳統技藝和其蘊涵文化的探索興趣。相反,當人們擁有一件由當地手工藝人使用非遺技藝制作的傳統文化產品時,人們自然會對當地環境、人文、社會、文化有所感受并產生興趣。這件產品的文化內涵和技藝價值會被認可,這也就是保留非物質文化遺產傳統技藝的意義和價值。馮驥才強調要注重非遺精神、文化的傳承,而不是開發其經濟利益。在非遺生產性保護的過程中,一定要避免原本蘊含民俗情感和藝術表達的傳統技藝轉化為商業工具,致使傳統手工藝品轉變為商業工藝品[11]。
由《禮記·王制》中記載可知,傳統師徒傳承制度自先秦發端,活躍于整個手工業時代,在當代社會仍是培養技藝人才的重要載體[12]。傳統師徒制中,學生可以從小跟隨師父,在師父長期言傳身教、口傳心授的教育下,學生不但學習技藝,同時也跟隨師父學習做人。這種長時間的師徒關系可以形成良好的情感紐帶,從而形成穩定的師徒關系,這有利于傳統技藝的傳承。但相比于現代更加人性化的職業教育,傳統師徒傳承制度過于依賴師父個人的專業能力,培養周期過長,無法獲得學歷認證,成才率不高等問題也影響了技藝傳承。在當下社會,傳統傳承制度需要和現代職業教育相結合,從道德和系統教育兩方面來培養學生,從而實現非遺文化和傳統技藝的有效傳承。同時,在我國非遺傳承中,宗派門戶是十分普遍的現象。徒弟拜師之后要遵守歷代傳承人建立的規矩,尊師重道,如有違犯,則會被“逐出師門”。這種傳統組織模式更多的是從道德方面對學生進行約束,并無法律效力,在當下法制社會面臨了一系列問題。當代非遺傳承人需要轉變思想,建立公司制度,運用現代化的管理和運營模式,在道德和法律的雙軌制度下,科學地保障非遺的有續傳承。
新媒體時代,傳統媒體場域發生了巨大變化,已經從政府和新聞媒體到公眾的單項模式,轉變為加之互聯網、自媒體等多元的雙向模式。對于文化屬性較強的非遺,如果還按照傳統一板一眼的方式進行傳承和發展,可能難以吸引大眾的注意力,同時會面臨后繼乏人等諸多問題。在新媒體語境下,非遺需要利用新媒體平臺進行宣傳。網絡信息化的飛速發展形成了網絡社會這一新型社會形態[13]。一定程度上,數字媒體技術有利于非遺友好型文化生態的形成,并為促進非遺的可持續發展提供了新型場域。非遺的網絡傳承已經變成了一個趨勢,這是根本的范式轉變。
在促進非遺的可持續發展的過程中,需要提升非遺傳播過程中的娛樂性,使得人們特別是年輕人可以在娛樂中學習非遺知識,使非遺文化得到有效傳播。傳統文化的流行需要擁抱年輕人,非遺也是如此。現代年輕人生活、工作壓力大,偏愛輕松的、娛樂的網絡消遣方式,這也是非遺實現網絡生存的契機。娛樂性要求非遺適應數字時代的跨界融合,也就是說傳統非遺需要迎合當下人們的需求,使用多樣化的媒介、潮流化的傳播方式及互動式的體驗,正確展現我國傳統生活方式、造物方式以及藝術形式,并引起相關思考,幫助新一代樹立正確的消費觀、價值觀。近些年,政府十分重視非遺的發展,這是一種由上至下的保護模式,但新媒體的出現將非遺的保護模式轉變為由下至上。自媒體、短視頻等新媒體聚集了大量粉絲團體,人人都可以進行非遺傳播。在此過程中我們又需要強調非遺的嚴肅性,否則會造成錯誤的、片面的、甚至是曲解性的傳播。新媒體時代非遺的可持續發展需要娛樂性與嚴肅性相結合。
非遺的娛樂性指的是橫跨傳統、刻板、嚴肅的傳播或講解方式,以新媒體為媒介,在輕松愉悅的氛圍中教授非遺知識、技藝,使受眾在休閑的過程中感受非遺的魅力,在潛移默化中增強民族身份性與文化認同感。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認為非遺在適應周圍環境以及與自然和歷史的互動中,可以被不斷地再創造,具有活態流變性。在2015年通過的《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倫理原則》中再次提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動態性和活態性應始終受到尊重”。由此可以看出,非遺的創新是必行之路。很多傳統技藝類非遺作品脫離了當時的使用環境,在現代生活中,已經失去了使用價值和意義。非遺傳承人不應該懷有守舊心態,只遵從上一代傳承的教義,重復之前學習成果。他們需要將非遺的文化和傳統技藝創新遷移和使用在當下日常生活中。非遺生產的最終目的是消費,需求決定了生產和發展,對非遺保護來說也不能例外。非遺傳承人需要的不只是傳承者,更應該是創新者,應當根據人們的需求,擁抱創新,創造性地生產,這是一個文化內涵轉移的創新過程。非遺傳承人經歷的這種過程越多,就越能夠保持非遺的活力。人們生活品質的提高決定了日常需求的多樣性,同時也決定了非遺的生產方式和方向[14-15]。在信息不發達的年代,傳承人可能沒有足夠的機會去了解多樣化的用戶需求,數字化媒體傳播帶來了新的契機,幫助非遺傳承人更好地了解了社會需求。此外,各類信息的傳播也為傳承人帶來了源源不斷的想法和創意。
在數字媒體時代,越來越多的人追求個性化,對于之前沒有見到過,但極具文化特色的非遺,人人都有獵奇心理。在這種情況下,就產生了有利于小眾的、區域性的非遺利基市場。非遺只要能夠做到保留文化內涵,根據新時代人們的生活方式進行適當的創新,并結合合適的數字及多媒體技術,就會有足夠的吸引力,引發人們的關注,形成潮流趨勢,并最終完成從非遺到新非遺的轉變。尤其對于之前受到關注度較低的社會群落形成的非遺,將會更有優勢。
近幾年,向終端用戶提供信息和娛樂服務的新媒體形態已經成為信息傳播的主流方式[16]。非遺傳播方式需要改變,不能只依賴紙質和電視媒體。短視頻、嗶哩嗶哩、YouTube、自媒體、直播平臺等新媒體已經打破了地域限制,創新了公眾與非遺之間的溝通機制。2019年,抖音推出的“非遺合伙人計劃”和快手發布的“非遺帶頭人計劃”都是通過加強流量支持,打造非遺文化宣傳平臺,助力傳承人進行非遺展示和傳播。目前1372項國家級非遺代表項目中,已經有接近90%的國家級非遺代表項目在抖音上傳播,抖音已經成為最大的非遺傳播平臺。非遺傳承具有鮮明的地域特征,在新媒體時代,傳承人不能只在當地社區傳播非遺文化,還要走出去,使目標人群擴大化。通過提升現代化傳播能力,將非遺融入網絡社會,推動全社會參與非遺傳播,促進網絡傳承。UGC模式(用戶生產內容)讓傳承人掌握了話語權,通過流量賦能,可以加快非遺的傳播和發展。
當代社會對于非遺傳承人也提出了新要求。傳承人不僅需要學會使用多樣的傳播媒介,還需要學會年輕化的表達方式。基于專業的基礎上,非遺傳播性語言還要找到互聯網時代中與年輕人對話的方法,具有娛樂性和潮流性,打破年輕人認為非遺不時尚,老傳統的印象。2006年就被認定為非遺的相聲,雖來源于街頭,但文化底蘊濃厚。德云社的案例可以幫助我們了解如何以娛樂化、潮流化的方式發展非遺,將非遺變為大眾流行藝術。德云社堅持在小劇場以傳統形式進行演出,在保留相聲基本內涵和特征的同時,以時代為導向對傳統相聲進行潮流化改編。通過創作了貼近當下生活的作品和使用多樣的宣傳媒介,迎合了人們的需求,讓傳統相聲更加時尚。以岳云鵬為首的相聲演員受到大眾,甚至是年輕人的喜愛,彰顯了傳統非遺的潛力。縱觀20年相聲發展歷史,德云社的成功主要得益于其與時俱進,可以卸下歷史包袱,并保持開放、清醒、積極的姿態擁抱新媒體,這為非遺的傳承和發展提供了一種思路,這個方法值得其他非遺傳承人學習。非遺可以借助新媒體這趟快車,引起年輕人的關注。這有助于培養年輕人的文化身份性及文化認同感,遏制快速消費觀及消費攀比心理,促進文化強國,實現中國社會、經濟、文化、環境的可持續發展。
在推動非遺傳承和發展的同時,也要保證非遺傳承人可以獲得較好的物質回報,能夠有一個體面的生活。互聯網為非遺的商業價值轉化提供了平臺,IP(Intellectual Property)經濟是讓非遺具有一定文化商品化能力的有效手段[17]。網絡和數字化媒體可以延伸非遺的文化屬性,通過有較強識別性和特色的內容吸引人們的注意力,逐漸建立非遺文化價值觀,增強人們的文化認同感,從而形成非遺IP。在新媒體語境下,文化IP已經不局限于傳統動畫、文學作品,許多高價值文化IP已經形成,例如故宮、敦煌等。非遺可以促進文化和產品之間的多元融合,非遺傳承人的故事也可以通過影視、文學的授權和改編等進行更大規模地傳播,形成獨有的非遺IP,最終形成IP產業鏈。這有助于推動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快速發展和促進傳承人收入的提高。
人們目前在非遺傳播過程中基本處于被動接收信息的角色,幾乎沒有參與互動。這種傳統的傳播模式將隨著新媒體技術的發展而隨之改變[17]。目前,在各種各樣的展覽、展示、文化傳播過程中,伴隨著虛擬現實、增強現實等數字可視化技術的引用,多感官體驗和交互系統已經可以給人們帶來沉浸式的體驗。非遺傳播可以從讓觀眾單向的被動接受轉變為多向的信息互動,使非遺的文化、知識與原生態環境,更加生動和清晰地展示。互動式的體驗可以讓原本枯燥的文字敘事轉變為用戶參與的交互式體驗。參與者仿佛置身于當地環境中,這種方式極大地提升了用戶感受和用戶對于非遺的理解。
隨著數字技術的廣泛應用,我國非遺在傳播發展中也出現了數字鴻溝。學者Dewan和Riggins將數字鴻溝劃分為了數字接入鴻溝、數字能力鴻溝和數字產出鴻溝[18]。許多年紀較大的傳承人雖然可以接入互聯網,但是由于缺乏數字能力,導致了他們難以借助互聯網流行的傳播方式進行非遺傳播,也無法使用數字技術提升用戶參與體驗,從而限制了數字技術產生的效果,這就造成了數字產出鴻溝。數字鴻溝在當下新媒體時代對于非遺的發展和傳播產生了不利影響。為了消弭數字鴻溝,傳承人或其團隊需要積極學習數字技術,在新媒體的支持下不斷提高數字素養,運用數字技術將傳統非遺更廣泛地傳播出去,產生更大的效果。
為了更好結合非遺的嚴肅性和娛樂性,有以下三個方向和案例可供參考。方向一:傳統技藝輔助學習和獲取類的嚴肅游戲。嚴肅游戲是指不以純娛樂為主要目的而設計的游戲,它具有明確地教育和訓練目的[19]。在嚴肅游戲中,可以使用虛擬現實、增強現實、擴展現實、混合現實等數字技術增強人們對于非遺的體驗,同時讓人們接受非遺教育。Carrozzino等研究者開發了AMICA VR(手工藝品交流的虛擬環境系統)。通過使用沉浸式虛擬環境(VE)使參與者能夠在身體和情感上進行虛擬體驗,去學習傳統雕刻和版畫的相關知識和工藝技巧,見圖1[20]。圖2為the Canto a Tenore(男高音)游戲[21]。這個游戲是以非正式的學習體驗,讓玩家進行探索。在每個場景結束時,玩家需要寫郵件和日記進行總結,最終讓不了解男高音的參與者在游戲的過程中,慢慢掌握男高音的基本知識和發音技巧。

圖1 AMICA VR系統

圖2 男高音游戲及任務
方向二:構建數字生態博物館,展現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社會文化情景及人與遺產的活態關系。數字生態博物館是建立以特定文化區域活體博物館為主體的數字平臺。湖南大學的“新通道·花瑤花”項目通過參與式影像、影像民族志等方法,真實客觀地記錄了湖南省花瑤地區的文化資源、社區生態環境及傳統手工制作流程,并搭建了基于“風景、人文、物語、社區”4個模塊的地方性知識平臺。對當地的生態資源、文化資源,傳統手工藝和社區互動進行了推廣和傳播,取得了較好的效果[22]。
方向三:優質數字媒體進行文化展示和傳播,提高非遺文化意識和跨文化理解。李子柒可以被認為是中國最成功的非遺推廣大使之一。她拍攝的東方非遺傳承系列,真切地記錄了學習非遺技藝和完成非遺作品的完整過程。在她的視頻中,觀眾不只可以看到傳統的手工制作流程,而且還可以看到非遺技藝所處的地域文化和生態環境。她的視頻在堅持非遺嚴肅性的同時,伴隨著具有符合當代審美的畫面,突破了語言的障礙,在數字平臺上得到了廣泛的跨文化傳播,將中國傳統文化弘揚到了世界各地[23]。
這三個方向及案例都巧妙的結合了非遺的嚴肅性和和娛樂性的內容,運用數字技術,增強了參與者的體驗感,讓參與者在不知不覺中體驗、享受、學習非遺,達到了有效傳播和發展非遺的目的。
面對當下新媒體及互聯網行業的蓬勃發展,傳統非遺應該與時俱進,卸下歷史包袱,輕裝上陣,以一種新的姿態面對大眾。強調非物質文化遺產可持續發展中的嚴肅性和娛樂性是在堅持非遺內涵價值和促進現代融合的基礎上形成的一種新型發展觀。兩者并不是對立的,是可以有機融合,交叉并行發展的。同時,需要注意的是,使用數字技術不是目的,而是手段。在數字化傳播中,要避免泛化的表象傳播,堅持將非遺文化資源及細節內容作為生產要素注入數字媒介,體現非遺獨特核心能力。傳統非遺“商品化”和“娛樂化”可以被認為是改善經濟條件的一種手段,同時也是一種用來鞏固和恢復非遺文化知識和傳統技藝的方式。非遺傳承人作為主導者,不但要繼承和保留非遺的文化內涵和價值,更需要迎合當下進行創新,積極提高數字技能,助力數字弱勢群體搭上新媒體這輛快車,讓非遺真正地融入人們的日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