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里斯與海倫的愛情故事

孫曉昕

海倫的眼淚 愛德華·伯恩·瓊斯 大英博物館藏

希臘神話的最大魅力在于神與人“同形同性”的特點，眾神的脾氣秉性源于夸大的人性。因而，希臘人相信神并不是完美的，他們各有缺陷，甚至會引起人間戰爭，給人類帶來災禍。

特洛伊戰爭就起源于諸神的爭斗—特洛伊小王子帕里斯在愛與美的女神阿佛洛狄忒的幫助下誘拐了斯巴達王后海倫。海倫是宙斯與勒達之女，自幼生長于斯巴達國王廷達瑞俄斯的宮廷。成年后的海倫成為天下第一美女，吸引了眾多的求婚者。廷達瑞俄斯擔心無論選擇誰做女婿，都會得罪其他求婚者，便用拋戒指的方式決定誰能迎娶海倫，讓所有求婚者發誓，他們永遠不會攻擊海倫的丈夫，并且在其需要救援之時，全力以赴。最后，墨涅拉俄斯娶到了海倫，繼承了斯巴達王位。

帕里斯與海倫之愛 雅克·路易·達維特 巴黎盧浮宮藏

傾國傾城的海倫究竟有多美？《荷馬史詩》說她“美得令冷心腸的老人們肅然起敬”。傳說有人曾質疑為了一個女人持續那么久的戰爭是否值得，但當海倫站在望樓時，人們終于相信為她流再多的血也是值得的。希臘神話中特洛伊戰爭有不同的產生原因，但無人將罪名指向海倫，正如英雄赫克托耳所言：“無論是特洛伊還是海倫，都是諸神的一枚棋子?！?/p>

神話傳說中關于海倫的故事也體現了希臘人對人體美的欣賞。古希臘并不是一個統一的國家，而是諸多城邦的聯合體，但這些城邦規模不大，亞里士多德甚至認為公民的數量不應該過于龐大，集合起來的所有人要聽得清“一位沒有擴音工具的講演者”（[英]阿諾德·湯因比《希臘精神：一部文明史》）的講話。這些城邦既會因各自利益而產生爭斗，也會因共同的利益而結成聯盟，但都需要體魄強健的公民的參與。因此，希臘人欣賞人體之美，他們的神話傳說中有“沖冠一怒為紅顏”的英雄故事，他們的雕塑展現了身材比例協調的諸神之美、競技運動員的健康體魄之美。

誘拐海倫 圭多·雷尼 巴黎盧浮宮藏

圭多·雷尼是17世紀偉大的繪畫大師，他嚴格按照古典雕塑的標準塑造理想美的形象。雷尼的《誘拐海倫》創作于1627年至1629年間，描繪了眾人陪伴下的帕里斯與海倫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出斯巴達宮廷。愛神丘比特出現在畫面的右下角，他扭頭看向畫面之外的觀眾，一只手拿著弓箭，另外一只手指向帕里斯和海倫，暗示著他的金箭讓兩人深陷愛河;畫中的狗與猴子相互對視，狗象征著忠誠，而猴子則經常用來代表人類的本能，此處暗示著人類的愚蠢和虛榮。雷尼和他的追隨者執著于塑造古典美的形象，被視為學院派繪畫的典型，一百年后的法國也誕生了一位執著追求古典美的畫家—雅克·路易·達維特。

達維特是法國新古典主義繪畫的代表畫家，創作有《帕里斯與海倫之愛》。達維特的一生充滿了戲劇化的經歷，他是1789年法國大革命的狂熱革命者，也是1792年成立的法蘭西第一共和國的權勢人物，1794年熱月政變后，達維特被捕入獄;拿破侖·波拿巴執政后，達維特被起用，成為宮廷畫師，波旁王朝復辟后，他又遭流放，最后客死他鄉。

拿破侖一世加冕禮 雅克·路易·達維特 現存兩幅，分別收藏于巴黎盧浮宮和凡爾賽宮

達維特的藝術之路也頗為坎坷，他用了將近20年的時間才形成了自己的風格。達維特最初師從洛可可藝術大師布歇，但他的氣質、秉性完全不適合矯飾夸張的洛可可藝術。1774年，達維特獲得了“羅馬大獎”，有機會到羅馬學習。18世紀的意大利是歐洲文化藝術的中心，不僅畫家、雕塑家渴望到意大利留學，權貴與紳士也將意大利視為“紳士教育”的圣地，尤其是赫克拉尼厄姆和龐貝兩座古城的發掘，更激起了大眾對古典文化的興趣。達維特在古典藝術中找到了創作靈感，并憑借《荷拉斯兄弟的誓言》一舉成名。

達維特的《帕里斯與海倫之愛》創作于1788年，無論是作品題材、人物姿態、服飾，還是背景中的女像柱，都體現了作者對古典題材的偏愛。畫中的帕里斯手持里拉琴，含情脈脈地看向海倫，仿若神話中的太陽神。海倫的站姿有些奇怪，似乎很難站穩，不過這種站姿體現了畫家對古希臘雕塑“均衡式”的繼承—海倫的左臂搭在帕里斯的肩膀上，大臂肌肉略微繃緊，左腿放松;海倫的右臂自然垂下，右腿承重而直立。由此，畫家獲得了松緊交替的人物外輪廓線。

荷拉斯兄弟的誓言 雅克·路易·達維特 巴黎盧浮宮藏

達維特擅長表現戲劇性的瞬間，他的《拿破侖一世加冕禮》是其藝術創作的巔峰之作，作品氣勢恢宏、構思巧妙。1804年12月2日，拿破侖在巴黎圣母院加冕稱帝，這位驕傲的征服者拒絕跪在教皇面前接受加冕，而是自己戴上了皇冠。達維特在作品中巧妙地避開了教皇的“尷尬”，描繪了已經戴上皇冠的拿破侖為約瑟芬皇后加冕，教皇只能坐在拿破侖身后送出祝福。拿破侖與約瑟芬皇后的愛情故事廣為流傳，畫中的拿破侖深情地看向妻子，他舉起皇冠的手是畫面的視覺中心。作品中諸位賓客的肖像也值得稱贊，雖然人物形象眾多，但姿態各異，神態生動，畫家甚至在觀眾席中添加了拿破侖的母親。事實上，拿破侖的母親并沒有出席加冕禮。值得一提的是，達維特創作了兩幅《拿破侖一世加冕禮》，一幅收藏在盧浮宮，另外一幅在凡爾賽宮，兩幅作品的差別只在波利娜公主衣服的顏色上，但都是達維特的真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