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佳佳 劉靈芝*
(1.華中農業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武漢 430070;2.湖北農村發展研究中心,武漢 430070)
在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中,進行畜禽產業環境污染防治、改善畜禽養殖環境不僅是生態農業和生態文明的重要內容,也是實現鄉村振興、綠色低碳循環生產方式的重要部分。近年來,我國畜禽養殖規模不斷擴大,不僅拉動了養殖戶的養殖效益,而且滿足了消費者對畜禽的需求,畜肉供給充足。但同時也加重了畜禽糞污帶來的環境污染問題,使得中國實現經濟發展與保護良好環境面臨嚴峻挑戰。
為了促進畜禽產業可持續發展,國家頒布了一系列環境政策,其中畜禽養殖糞污資源化處理是重要內容。21世紀初,中央針對畜禽養殖污染問題制定了包括發展規劃、準入條件、排放標準以及廢棄物資源化利用等一系列法律法規和規章條例。2014年,國務院頒布了《畜禽規模養殖污染防治條例》,指出要促進廢棄物的綜合利用和無害化處理,推進畜禽規模養殖污染防治的發展進程;2015年,《全國農業可持續發展規劃(2015—2030)》指出,要綜合治理養殖污染,到2020年污染物利用率達75%以上、到2030年污染物利用率達90%以上;2017年5月,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加快推進畜禽養殖廢棄物資源化利用的意見》,進一步明確畜禽糞污還田利用要求,科學有序推進糞污資源化利用工作;2019年12月,農業農村部辦公廳、生態環境部辦公廳聯合印發了《關于促進畜禽糞污還田利用加強養殖污染治理的指導意見》,鼓勵指導各地加快推進畜禽糞污資源化利用;2020年6月,印發《關于進一步明確畜禽糞污還田利用要求強化養殖污染監管的通知》,明確畜禽糞污還田利用標準,要求畜禽糞污的處理應根據排放去向或利用方式的不同執行相應的標準規范,明確指出畜禽糞污資源化利用是畜禽養殖業污染防治最為經濟有效的途徑;2021年中央一號文件指出,要加強畜禽糞污資源化利用,推進農業綠色發展,實現鄉村振興。畜禽廢棄物通過循環再利用節約養殖成本,而且通過廢棄物資源化處理,改善畜禽養殖環境,促進畜禽產品質量,提升銷售價格[1]。畜禽養殖戶是理性的經濟人,追求利益最大化,但在實踐過程中受到政策和制度的約束,環境的外部性使得畜禽養殖風險認知與意愿關系無法完全脫離政府環境規制的情景。環境規制是指政府對微觀主體采取干預和管理的規制措施,通過影響市場資源配置和經濟活動參與者的決策行為將環境成本內部化,最終實現增進社會福利的目的[2]。在中國現階段,環境規制中命令型環境規制重要性最高,其次是自愿參與型環境規制,市場激勵型環境規制的相對重要性最低。司瑞石等[3]研究發現:激勵型規制、引導型規制、自愿型規制對養殖戶病死豬資源化處理決策和處理程度均存在顯著正向影響,其作用強度為引導型>自愿型>激勵型;何可等[4]認為環境規制對規模養豬戶的資源化利用意愿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張郁[5]以湖北省280個規模生豬養殖戶為調研對象,實證分析指出環境規制政策對于養豬戶環境風險感知—環境行為之間的關系存在著正向調節效應。
已有研究圍繞畜禽糞污資源化處理,從不同角度對養殖戶的行為意愿以及影響因素進行分析。大部分研究以不同地區畜禽養殖為研究對象,認為養殖戶的個人特征、經營特征以及環境特征影響畜禽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6-7]。還有研究發現,養殖戶對不同畜禽糞便處理方式的選擇行為之間相互依賴,有較強的替代關系和互補關系;畜禽糞便無害化處理意愿是影響養殖戶選擇環境友好型畜禽糞便處理方式的重要因素[1]。隨著研究的不斷深入,越來越多研究學者從認知角度、社會因素、制度規范等方面研究農戶的環境行為。根據計劃行為理論,養殖戶的風險認知是影響環境友好行為的重要因素,親環境行為的認知特征對環境行為產生重要影響[8]。也有學者對養殖戶畜禽養殖污染無害化處理意愿及其行為的不一致性進行分析,根據現實調查數據顯示,有60.9%的養殖戶表現出畜禽養殖污染無害化處理意愿與行為的不一致現象[9],而養殖年限成為養殖戶糞污治理意愿轉化行為的阻礙因素[10]。孔凡斌等[7]通過對生豬養殖戶的調查發現,畜禽健康影響認知、環境保護法規認知等能夠顯著提高農戶畜禽養殖污染無害化處理意愿與行為一致性。
畜禽糞污資源化處理是在環境規制政策背景下進行,養殖戶行為不能完全脫離環境規制政策,研究學者聚焦于環境規制下環境風險感知對畜禽糞污資源化處理行為的研究,對相關研究提供了豐富的理論支撐,但是養殖行為主體的意愿影響行為,環境規制下養殖戶環境風險感知對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的影響路徑是否存在差異有待進一步研究。同時,研究學者主要聚焦于生豬、肉雞等畜禽養殖,肉鴨作為水禽養殖收入的主要部分,肉鴨養殖規模逐漸擴大,其養殖糞污導致的污染問題不可忽視,肉鴨養殖戶是否進行糞污資源化處理,養殖戶的風險感知對參與意愿的影響機制以及環境規制政策發揮著怎樣的調節作用等有待進一步探討和分析。國家頒布的一系列推進畜禽糞污資源化處理的政策法規,為實現綠色低碳循環生產方式、建設生態文明提供了保障。但是,目前養殖戶受傳統觀念影響,對政府相關政策認知程度較低,一定程度上減弱了政策的實施效果。并且,養殖戶作為畜禽養殖最基本、最龐大的微觀主體,其畜禽糞便無害化處理意愿是影響養殖戶選擇環境友好行為處理方式的重要因素[11]。也就是說,作為畜禽養殖直接行為主體的養殖戶認知與畜禽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的關系,直接影響著畜禽糞污資源化處理的實施效果,進而影響畜禽產業綠色低碳循環發展。因此,基于對肉鴨養殖戶糞污風險感知以及對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的影響,將環境規制政策作為調節變量,探討不同環境規制政策下養殖戶環境風險感知對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的影響以及調節效應,以期探索促進養殖戶風險感知、提升環保意識的有效途徑,進而提升肉鴨養殖戶的養殖效率,實現鄉村文明建設。
根據計劃行為理論,個體實際行為的發生由其行為意愿決定,行為意愿是個體實際行為最直接的影響因素[10]。而主體對待事物或者行為的態度、主觀規范和知覺行為控制決定主體的行為意向,進而產生相應的行為[12],個體的認知水平是行為意愿的前置因素[13],在個體的行為意愿發生進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14]。在畜禽養殖過程中,養殖戶對養殖廢棄物的污染防治意愿是養殖戶采取廢棄物處理方式的基礎[15],而養殖戶環境風險感知是影響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的重要因素[16],養殖戶的環境風險感知越強,其參與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越高;通過提高養殖戶環境風險感知才有可能對其親環境行為采納產生影響[17]。在影響養殖戶行為意愿的眾多因素中,養殖戶的參與態度、主觀規范和感知行為控制能顯著提升他們的參與意愿,參與態度對養殖戶參與意愿影響的總效應和直接效應均最大[18];在感知行為中,養殖戶健康風險感知對于污染防治意愿有直接正向影響;養殖戶對污染的認知程度對養殖戶畜禽糞便無害化處理的意愿具有顯著影響[19]。風險感知是風險主體對其自身面臨或可能面臨的風險進行感知和識別。在有限理性的決策模式下,風險感知會促使人們采取行動來降低風險,它是決策行為的重要解釋變量[20-21]。而在對風險識別的過程中,識別風險就是查找和描述風險事實、風險因素和風險損失的過程[22],所以將環境風險感知分為風險事實感知、風險原因感知與風險損失感知三部分對養殖戶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進行分析。在計劃行為理論的基礎上根據風險管理理論,提出如下假設:
H1:環境風險事實感知對養殖戶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具有正向影響;
H2:環境風險原因感知對養殖戶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具有正向影響;
H3:環境風險損失感知對養殖戶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具有正向影響;
養殖戶作為畜禽養殖糞污處理的直接參與主體,其糞污處理行為直接影響著畜禽養殖效益及環境防治績效[23]。農戶理性行為理論指出,農戶作為微觀的經營主體,具有“經濟人”的屬性,在實施行為的過程中追求利益的最大化,畜禽養殖戶會以利潤最大化為目標做出合理的養殖決策,即決定是否進行糞污資源化處理以及對糞污進行多大程度的處理。隨著畜禽養殖規模化與集中化發展,畜禽養殖帶來的環境污染成為實現鄉村振興戰略亟待解決的問題,所以國家通過制定相關的環境規制政策來促進養殖戶環境防治行為,其中政府的約束能促進養殖戶進行廢棄物處理行為[24]。在畜禽糞污治理過程中,由于環境存在非競爭性和非排他性,環境的公共物品屬性容易造成環境處理的外部性[1]。作為理性的經濟人,當私人邊際成本小于社會邊際成本時,養殖戶會對畜禽糞污做出不規范處理,造成環境的負外部性;當私人邊際收益小于社會邊際收益時,養殖戶對畜禽糞污進行資源化處理。
政府作為公共利益的代表,通過制定相關政策來干預市場主體的經濟活動以實現外部效應的內部化,從而彌補市場失靈[25]。根據外部性理論,政府主要通過調整市場資源配置與養殖戶行為將環境成本的外部不經濟進行內部化[26]。而外部性內部化的手段通常通過政府強制或者引導養殖戶在養殖過程中實現環境保護,包括稅收、補貼、企業合并和談判等形式,政府補貼是必要手段[27-28]。由此可見,政府的環境規制政策在畜禽糞污資源化處理和協調畜禽產業經濟發展中扮演重要的作用,部分研究也證明了這一點。Soctt[29]指出,政府監管、規制和規范壓力能促進企業自愿實施環境治理;政府政策與相關法律法規認知的變化能改變養殖戶處理行為,相關補貼政策和養殖保險政策對病死畜禽無害化處理行為有促進作用[30]。根據認知-情境-行為理論,情境因素對于農戶認知及行為之間可能存在調節作用[31],環境規制政策可以通過提高養殖戶環境認知來影響其環境治理的參與意愿[32]。張郁等[33]也通過對養豬戶環境行為研究發現,環境規制政策對養豬戶環境風險感知—環境行為關系存在正向調節效應,但不同的環境規制政策對環境風險感知-環境行為意愿的影響效用不同;在政府環境規制下,不同環境規制通過養殖戶個人的能力、技術等內在知覺行為和風險感知影響養殖戶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根據以上分析,提出如下假設:
H4:環境規制政策對養殖戶環境風險感知—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具有調節作用。
根據以上理論分析以及國內外研究現狀,本研究構建了環境規制政策下養殖戶環境風險感知對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的框架結構(圖1)。

圖1 環境規制政策下養殖戶環境風險感知對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結構框架Fig.1 Structural framework of farmers’environmental risk perception and willingness to treat manure as a resource under environmental regulatory policies
本研究的數據來源于國家水禽產業技術體系2020年在山東、四川、安徽、廣東、河南、內蒙古、江蘇等省份展開的肉鴨養殖農戶調研數據。由于區域差異性以及規模養殖特征會影響肉鴨養殖戶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產業體系基于科學性、多樣性等原則,采用了隨機抽樣的調查方法進行數據的搜集。為了保證調查對象盡量涵蓋肉鴨不同養殖品種以及養殖區域,根據國家水禽產業體系對肉鴨養殖品種、養殖區域的劃分進行隨機抽樣。由于肉鴨養殖模式基本為“公司+”的組織形式,所以依托調查省份的肉鴨養殖龍頭企業,對不同組織形式和不同肉鴨養殖品種的養殖戶進行一對一問卷調查。產業體系首先在山東省高唐縣進行了預調研,在修整問卷的基礎上對其他省份肉鴨養殖農戶進行了正式調研。調研內容主要包括肉鴨養殖農戶的個人基本特征、家庭經營特征、養殖戶環境風險感知以及對環境規制政策的了解情況。在調研的過程中,積極地與當地肉鴨養殖企業以及相關人員進行探討,全面深入了解肉鴨養殖環境風險感知情況以及肉鴨養殖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的影響因素。本次調查共發放調查問卷766份,剔除無效問卷后,實際獲得有效問卷694份,有效問卷率達90.6%。為了檢驗問卷的有效性,對調查問卷進行量表的信度與效度檢驗,問卷總體Cronbach的α系數為0.725(>0.7),說明問卷信度較好;KMO的值為0.643(>0.6),說明可以進行因子分析。
調查樣本中,肉鴨養殖戶的個人特征以及家庭經營特征如表1所示。在養殖戶個體特征方面,88.90% 的調查者為男性,65.13%的養殖戶年齡在41~59歲,文化程度基本為初中,占49.86%,風險偏好中87.03%的養殖戶為風險規避型。在家庭生產經營方面,養殖戶肉鴨養殖經驗5年及以下較多,占據樣本量的48.85%,養殖規模主要分布在年出欄量6萬~10萬只,養殖的勞動力主要以家庭成員為主,85.88%的養殖戶收入主要通過肉鴨養殖獲取,78.82%的樣本養殖戶加入企業組織,組織化程度較高。

表1 樣本養殖戶基本特征描述Table 1 Description of basic characteristics of sample farmers
2.2.1被解釋變量
在調查問卷中設計“是否愿意進行糞污資源化處理”問題來獲取養殖戶的資源化處理意愿,并按照“愿意=1,不愿意=0”進行賦值。
2.2.2核心解釋變量
本研究主要了解肉鴨養殖戶對環境風險感知的現狀,借鑒張郁等[34]的研究方法,將環境風險感知分為風險事實感知、風險原因感知、風險損失感知3個方面,并在問卷中通過設計“肉鴨養殖對土壤、水體、空氣的污染影響程度”進行環境風險事實感知的度量;詢問“因肉鴨養殖污染而被罰款、對周圍民眾和身體健康的影響程度”進行環境風險損失感知的度量;通過“糞污進行資源化處理能減少環境污染的贊成程度(PRR1)”、“病死畜禽無害化處理能減少環境污染的贊成程度(PRR2)”來度量養殖戶環境風險原因感知。
2.2.3控制變量
借鑒喬娟等[25]、趙俊偉等[10]的研究,本研究選取養殖戶的個人特征(性別、年齡、文化程度、風險偏好)、家庭經營特征(養殖年限、養殖規模、養殖人數、養殖收入占比)及組織化程度等影響畜禽養殖戶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的因素作為控制變量。
2.2.4調節變量
通過命令型規制、激勵型規制、自愿型規制3個維度來衡量政府環境規制。首先,政府通過強制手段進行糞污處理的監管,通過“政府處罰強度”和“政府監管強度”進行衡量;其次,政府通過相關補貼,技術推廣以及經濟組織的相關補貼激勵養殖戶進行資源化處理;最后,政府與養殖戶簽訂“承諾書”,規定糞污資源化處理的技術、標準等相關內容,通過“約束強度”進行衡量。需要說明的是,為了能測度環境規制的強弱程度,借鑒司瑞石等[3]對環境規制代理指標選取和測度方法,同時在張郁等[33]、楊皓天等[35]研究的基礎上,結合肉鴨養殖的相關環境規制,通過詢問“政府監管對您進行糞便資源化處理的影響程度”、“政府環境處罰對您進行糞便資源化處理的影響程度”對命令型規制進行賦值,并取其算數平均值;通過詢問“政府的環境補貼政策對您進行糞便資源化處理的影響?”、“政府技術指導推廣對您進行資源化處理行為的影響?”、“經濟組織規章制度補貼強度對您進行資源化處理行為的影響?”對激勵型環境規制進行賦值,并取其算數平均值;通過詢問“與政府簽訂環保承諾書的約束強度對您進行糞污資源化處理的影響?”對自愿型環境規制進行賦值。變量的相關含義以及賦值情況見表2。

表2 變量含義及賦值說明Table 2 Variable meaning and assignment description

表2(續)
為了進一步檢驗養殖戶糞污資源化處理的影響因素,驗證前述提出的研究假說,檢驗環境規制、環境風險感知對養殖戶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的影響,建立經濟模型開展定量分析。其中被解釋變量為養殖戶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該變量為離散變量,故采用二元Logit模型。該模型的具體形式如下:
(1)
式中:Y為養殖戶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取值為1表示有進行資源化處理意愿,取值為0表示沒有進行資源化處理意愿。X為解釋變量,包括核心解釋變量(環境風險事實感知、環境風險損失感知、環境風險原因感知)和控制變量(個人特征:年齡、性別、文化程度,風險偏好;家庭經營特征:養殖經驗、養殖規模、組織化程度等)。
為保證回歸結果的一致性和無偏性,本研究對自變量進行相關性檢驗。檢驗結果顯示,各自變量之間的相關性系數均小于0.8,表明各自變量之間不存在嚴重的多重共線性,為進一步驗證各自變量的相關性,在此基礎上進行方差膨脹因子檢驗,各變量的VIF值均小于10,不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同時對樣本數據進行二元Logit回歸,并采用極大似然估計法進行參數估計。為了解決異常值、自相關以及擾動項異方差問題,本研究對回歸進行了穩健性估計,回歸方程1考慮所有變量,回歸方程2是在方程1的基礎上逐漸剔除不顯著的變量,直到所有變量都顯著。結果顯示,在剔除不顯著變量后,方程(1)
和(2)的變量顯著性及相關系數基本保持不變,說明回歸結果的穩健性。為了保證估計方程的精確性,對估計方程進行擬合優度檢驗,結果顯示方程的擬合優度為87.88%,擬合優度較好。各變量的相關系數與穩健標準誤如表3所示。
養殖戶個體特征和家庭經營特征對其進行資源化處理意愿的影響。表3方程回歸(1)中,性別、年齡、養殖年限、養殖人數以及養殖收入占比對養殖戶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的影響并不顯著。這可能是由于調查樣本中,肉鴨養殖戶的決策人主要為男性,養殖年限基本在5年之內,肉鴨養殖主要是以家庭為單位進行經營,養殖經營人數基本固定為2個人。表3方程(1)和(2)回歸結果中,文化程度、養殖規模對養殖戶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影響顯著且系數為正。一般來說,文化程度越高,接受新技術以及接收信息的能力越強,養殖戶越能了解糞污資源化處理帶來的益處,養殖戶越能進行糞污資源化處理;隨著養殖規模的擴大,肉鴨養殖糞污的處理壓力越大,因此進行糞污資源化處理獲得政府財政補貼的機會越大[3],從而養殖戶進行糞污資源化處理的意愿就會越高。表3方程(1)與(2)回歸結果中,組織化程度與風險偏好也正向顯著影響養殖戶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肉鴨養殖加入企業組織,能接受更好的養殖技術和養殖管理服務,進一步了解肉鴨糞污資源化處理的必要性,而且加入企業組織能夠減小肉鴨養殖戶的養殖風險,促進養殖戶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養殖戶若屬于風險規避型,對糞污資源化處理的投入以及技術意愿就會降低,以防其帶來的風險造成效益的降低,若養殖戶屬于風險偏好型,則容易接受新的養殖管理方式與糞污資源化處理,進行資源化處理意愿會加強。
養殖戶環境風險事實感知對其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的影響。表3顯示,肉鴨養殖戶對肉鴨養殖廢棄物水體污染認知顯著影響養殖戶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且系數為正,驗證了H1的部分假說。這說明,肉鴨養殖戶對養殖糞污的不當排放造成水體污染的認知程度較高,則會傾向于進行糞污資源化處理;但養殖戶對肉鴨糞污土壤、空氣污染的認知程度不顯著,可能原因是受養殖觀念的影響,養殖戶認為肉鴨產生的糞便可以當成農家肥進行作物種植的肥料,不僅不會造成土壤污染,還改善土壤質量,節省了種植成本,同時對空氣的污染程度也較小。但在逐漸剔除不顯著變量后,肉鴨養殖廢棄物水體污染認知對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并不顯著,可能是因為肉鴨養殖戶受傳統養殖觀念的影響,養殖戶對糞污資源處理的事實感知較低,環境意識較弱,從而進行糞污資源處理的意愿較弱。

表3 養殖戶環境風險感知對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影響回歸結果Table 3 Regression results of the impact of farmers’perception of environmental risk on their willingness to treat manure as a resource
養殖戶環境風險損失感知對其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的影響。表3顯示,養殖戶環境風險損失感知對養殖戶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無顯著影響,未能驗證假說H2。說明養殖戶因肉鴨養殖造成環境污染而面臨罰款、糞污對周圍民眾造成的影響以及對身體健康的影響認知較低。可能的原因是,當前國家對畜禽養殖廢棄物資源化處理政策的實施力度較弱,具體實施的時間較短,而且不同地區存在政策實施的區域差異,養殖戶對畜禽養殖廢棄物資源化處理了解不全面。
養殖戶環境風險原因感知對其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的影響。表3顯示,“養殖戶進行糞污資源化處理能減少環境污染”認知顯著正向影響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驗證了H3假說。近年來,國家不斷推進畜禽糞污資源化處理政策,加大環境保護力度,隨著相關政策的實施,養殖戶對環境保護政策的了解程度提升,更加凸顯了環境保護的重要性。另外,國家制定相關的畜禽糞污資源化處理的激勵政策,發放相應的補貼來解決養殖戶進行資源化處理的資金投入問題,進而加強了養殖戶進行資源化處理的積極性。但養殖戶進行病死畜禽無害化處理能減少環境污染認知對養殖戶進行資源化處理意愿不顯著,可能的原因是政府在進行相關規制過程中,對于病死畜禽的無害化處理的針對性太強,需要增加大量的投入成本,而且進行無害化處理受到知覺易用性和直覺有用性的心理影響[36],因此對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減弱。
借鑒于婷等[16]以及張郁等[5]的做法,將命令型規制、激勵型規制、自愿型規制政策的度量均值作為分組標準,將樣本分為高低兩組。在高低分組中,分別將肉鴨養殖戶環境風險認知作為自變量,養殖戶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作為被解釋變量,分別進行二元Logit回歸,通過比較不同環境規制政策下高、低兩組系數的顯著性變化來檢測環境規制政策的調節作用。回歸結果見表4。

表4 環境規制政策對養殖戶環境風險感知—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的調節效應Table 4 The Moderating Effect of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policies on farmers’perception of environmental risks and Willingness to treat manure as a resource

表4(續)
由表4的回歸結果顯示,肉鴨養殖戶對因肉鴨養殖污染水體的認知,空氣污染認知,因肉鴨養殖糞污對周圍民眾影響的風險損失認知以及進行糞污資源化處理能減少環境污染的風險原因認知在低于平均組(1)的回歸中不顯著,而在高于均值組(2)的回歸中顯著。這說明,命令型環境規制政策對養殖戶肉鴨養殖糞污對水體污染認知—養殖戶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養殖戶肉鴨養殖糞污對空氣污染認知-養殖戶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肉鴨養殖糞污對周圍民眾影響的風險損失認知-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以及進行糞污資源化處理能減少環境污染的風險原因認知-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關系具有調節效應。同理,肉鴨養殖糞污對身體健康影響的風險損失認知在低組(3)中不顯著,在高組(4)中顯著,這說明激勵型環境規制政策對肉鴨養殖糞污對身體健康影響的風險損失認知-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關系存在顯著的調節作用。肉鴨病死畜禽無害化處理能減少環境污染的風險原因感知在低組(5)中不顯著,在高組(6)中顯著且系數為正,說明自愿型環境規制政策對病死畜禽無害化處理能減少環境污染的風險原因感知-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關系具有正向調節作用。
以上估計結果部分驗證了H4假說。近年來,國家加大了對環境污染防治的力度,而在肉鴨養殖過程中,肉鴨糞污對水體的污染最為直觀,國家加強對環境的規制能有效提高養殖戶對畜禽養殖帶來水體污染的認知程度,養殖畜禽糞污會對空氣以及周圍群眾造成影響,所以養殖戶會加強畜禽養殖對水體以及空氣的污染防治。雖然國家制定了相關的激勵政策對養殖戶進行資源化處理補貼,但是相關補貼具有滯后性,需要養殖戶自先投入有關建設和處理成本,當投入資本超過了相應的補貼,養殖戶的資源化處理意愿就會降低。
基于肉鴨養殖主要省份進行的694份養殖戶實地調研問卷,通過運用二元Logit模型分析養殖戶環境風險感知對養殖戶進行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的影響,并通過調節效應分析環境規制政策對養殖戶環境風險感知—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關系的調節作用,結果顯示:
1)肉鴨養殖戶對肉鴨養殖廢棄物水體污染認知、養殖戶進行糞污資源化處理能減少環境污染認知能夠顯著影響養殖戶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
2)養殖戶對肉鴨養殖廢棄物土壤污染認知、空氣污染認知、肉鴨養殖戶環境風險損失感知對肉鴨養殖戶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并不顯著。
3)命令型環境規制、激勵型環境規制、自愿型環境規制對養殖戶風險感知—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存在一定的調節作用。
本研究以肉鴨養殖健康穩定發展、實現生態文明建設為目標,探討推進畜禽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的有效措施。首先,肉鴨養殖戶對肉鴨養殖糞污對水體污染的認知程度較高,但對土壤、空氣污染認知程度較低,所以政府可以加強相關的培訓和宣傳,加強養殖戶對糞污土壤和空氣污染的認知,進而促進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和行為。其次,近年來國家對畜禽糞污治理的相關政策比較完善,政策實施比較到位,促進了養殖戶進行糞污資源化處理行為。但是,畜禽環境規制政策因為區域差異存在不同,補貼政策激勵程度不大,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養殖戶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所以,政府可以根據不同地區、不同的養殖特征進行環境補貼,進而促進政策的實施、提升環境保護實施績效。最后,環境規制政策對養殖戶環境風險感知—糞污資源化處理意愿具有一定的調節作用,說明政府通過制定環保政策進行環境污染治理的必要性。所以,相關政策在實施過程中要根據不同養殖情況逐步推進,促進環境資源的優化配置,激勵養殖戶積極治理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