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一般的飛行

清風吳語

那一抹抹嬌嫩的櫻花粉，和著淡淡的新綠、鵝黃的線條，連綴成片，綻開在如雪的白紗上，點綴著無數閃亮的彩鉆和水滴般圓潤的珍珠，再配上薄如蟬翼的小飛袖、荷葉邊，仿佛是飄飄欲仙的天女羽衣，美得如夢如幻。

當身著輕薄羽衣的他快速舞動時，衣袂飄飄，像是一陣風，吹開了萬樹櫻花，帶來了春的氣息;而當他俯下身體，張開雙臂慢慢滑行，如同仙子一般，溫柔地輕吻著冰面的時候。聽，那不就是冰封解凍的聲音嗎？

力與美，剛與柔，在他身上，完美地融合了。而只有他——冰上王子羽生結弦，才能有如此純凈的顏，配得上如此飄逸的仙，帶來這么極具沖擊的美！

1

看著花樣滑冰運動員羽生結弦飛舞的身影，顧思玥的內心總是涌起一波又一波的悸動。多少次了，喜歡輪滑的她，憧憬著自己也能像他這樣身著仙衣，腳踩冰刀，在冰上翩然起舞……

然而，在學校里，緊張的課程和繁重的作業，卻一次又一次地打斷了顧思玥的幻想。只有下了晚自習，在宿舍里，大家才有時間抓緊在睡前10分鐘里“放飛一下自我”，開著彼此的玩笑。

“易烊千璽剛剛提名奧斯卡獎了，小文，你要不要夜里給他整個燭光晚餐，慶祝一下唄。”

“少來，你家李現可帥了，你今晚就不要再猶豫了，趕緊表白吧，哈哈哈……”

“我還是覺得蘇翊鳴最好看，小眼睛的男生看著就可愛，又很暖男。思玥，你的偶像是誰？也說說嘛。”

被點到名的顧思玥正在泡在腳盆里洗腳，熄燈鈴快響了，得抓緊點。她動作麻利地一手抓過毛巾，三下五除二地揩著腳上的水珠，一邊嘴里應付道：“我沒偶像，哪像你這么花癡？”

“哈哈哈，你不是變態吧？”以小文為首的幾個舍友一起哄笑起來。這時，隨著熄燈鈴響起，宿舍里的燈應聲而滅。女孩們躲進了各自的被窩里，還在“吃吃”低聲地笑著。顧思玥在黑暗里，覺得面孔發燙，心里真生氣了：“偶像又不是對象！至于嗎？”

周末，顧思玥從學校回到家里，可以擁有整整一晚上的自由時間“摸魚”。而她總喜歡躲在自己的小房間里，先在手機上瀏覽一會兒微博網頁，“沖浪”放松一下。

盯著屏幕上羽生結弦行云流水般的動作，顧思玥不由地陷入了沉思。她喜歡溜冰，是從輪滑開始的。那個時候的她，看見隔壁小哥哥腳蹬輪滑鞋，在樓下場地上歡快地滑行耍帥時，羨慕得兩眼放光。

可她太小了，媽媽害怕她摔傷自己。于是，她只能跟在小哥哥后面當“小跟屁蟲”了。

“好想有個哥哥，媽，你生一個吧，可以帶我一起玩兒。”她不止一次這樣和媽媽說。

“玥玥，你是傻老大呀，我上哪里給你生個哥哥呢？”小時候，每次當她這么說時，媽媽總是這樣笑她。

2

旋轉、騰空、落下，冰刀接觸到冰面時，濺起無數細小的冰晶，形成了一小片雪霧。而他早已穩住了身形，動作收放自如，一氣呵成。那份流暢奔放的自由，如絲如縷，牽動著少女的心思。

音樂進入了尾聲，他放緩了動作，干凈的面龐上閃耀著璀璨的汗滴，帶著一抹運動后的紅潤，在那身冰藍漸變的飄逸仙衣的映襯下，他猶如勝利歸來的王子一樣，優雅地揮著手，做著鞠躬和謝幕的動作。

“哇，太棒了。”她在臺下大叫著，將手里黃色的維尼小熊Pooh高高舉起，使盡全身的力氣，將它丟進了場地冰面上。Pooh熊是他最最喜歡的毛絨吉祥物。每次比賽他都必帶在身邊，只有親吻過它后，他才會正式下場開始比賽。

啊，他看到了她！彎腰撿起了她的小熊，用汗津津的面龐親了親它，然后揚手向著興奮的她，送來感謝的飛吻……

天吶，她太開心啦。可是…… 唉！手機又卡頓了。“醒醒吧，顧思玥。”她自嘲地提醒自己：別做白日夢了，犯花癡可不好。

嗐，這破手機畢竟是老爸給她淘的便宜貨，看個比賽都不得勁兒。老爸就是太小氣巴拉，買個東西都瞻前顧后，不舍得花錢。唉，真是掃興。一個人待在家里，好孤單，能有個伴兒說說話也好啊。

顧思玥發了一條語音給室友兼閨蜜小文：“鐵子，你在干啥？”

等了好長一會兒，小文才回復：“給我弟輔導作業，忙著呢，連四字哥哥都沒空追了。周末別找我，乖啊。”

顧思玥無奈，只好繼續在手機上搜索著羽生的信息。突然，一條消息映入她的眼簾：羽生結弦自傳《蒼炎》中文版來了！努力與夢想的勵志成長，超越自我的精神力量……

她真的很喜歡這個從4歲就開始練習滑冰的小眼睛男生，他為了跟姐姐較勁兒，看著姐姐報名滑冰，也吵著要去，結果卻成了花滑世界里的閃耀的王者，花滑歷史上超級金牌全滿貫的第一人。

而他說過： “滑冰使我快樂……從素不相識的人嘴里聽到‘好感動’，這就是滑冰了不起的地方。”“我還有一個優勢，即使比賽不順利，也不會意志太消沉。相反，我會產生百分之百的動力。”

說得多好啊，就像一位大哥哥，句句都說到了自己心坎里去了。顧思玥翻看著介紹里一頁頁精美的圖片。哇，還是珍藏版！她突然間有了想親手觸摸和擁有的強烈感覺！那種馬上就想要的感覺，讓她心里充滿了急急的熱切的渴望。

可如果在網上買，她只能讓媽媽幫忙，不知道媽媽是否同意，關鍵是明天又不能馬上到貨啊。她又在網上搜了搜，找到了附近一個自己去過的書城，竟然就有現貨！

用現金，嗯，就這樣決定了。顧思玥打算用壓歲錢，偷偷珍藏起偶像的秘密來。

3

周末的書店里，人比往常多了好多。

顧思玥像小偷一樣，在店里瞄了一圈兒，就快速地鎖定了目標。可書是全塑封的，不能翻開來看。以往普通的新書，書店會拆開一本，放在店里讓讀者試讀。而羽生結弦的這套珍藏版，顯然沒有試讀本。

而且，書的標價也讓她吃了一驚，比網上的價格貴了近一倍。而她原本照網上價格準備買一套書的錢，現在只夠買一本了！

“請問，這個，有折扣嗎？”顧思玥把《蒼炎》上下冊拿到了收銀臺，不甘心地輕聲問道。

“沒有。”店員的回答，干脆而毫無感情。

“可網上……”還沒等她說出“便宜”二字，店員就打斷了她，示意她靠邊等。像她這樣的顧客，一眼就知道，肯定是拿著自己零花錢去追星的小姑娘，買點東西磨嘰得很。

顧思玥低頭摩挲著手里的兩本書。她知道，如果是買學習資料，父母是贊成的;但是為了追星，買這種價位超過3位數的書，他們會支持嗎？至少，老爸那邊肯定要心疼賺錢不易的呀。

猶豫良久，終于，在店員輕視的目光里，她決定只買下冊，讓17歲以后的羽生成為枕邊讀物，陪伴自己。

回到家里，顧思玥小心地拿出書冊，輕輕劃開了透明的塑封，新書特有的墨香和紙香襲來，她把書頁湊近臉前，深深地吸嗅著，陶醉著：“現在，它完全屬于我了！”這是她第一次為自己的偶像花錢，那種渴望已久終被滿足的喜悅，和“當家作主”的獨立自由，讓她的心激動得“怦怦”直跳。

這滿心的喜悅，就像當年她有了屬于自己的第一雙旱冰鞋時，就迫不及待地開始練習，無師自通地很快享受起輪滑帶來“風一般的自由”的感覺。

然而，后來的她并沒有成為專業輪滑運動員。因為七年級以后，面臨著中考。她開始住校，每天的日子都被上課和作業填得滿滿的。多少次，累到頭昏腦漲時，她多么渴望能來一場飛一般的運動，享受一下自由美好的感覺啊。

而這個射手座男生，可以替代她實現這個夢想。射手的星座符號是弓箭手，當初父親為他取名“結弦”，就是希望他的人生能像弓弦一樣張弛有度，在繃緊的時候，也有一個面對生活的松弛態度。

臺上閃閃發光的偶像，能讓女孩暗地里熱淚盈眶，這個珍藏本，很值啊！

“玥玥，你在干嗎？”門口突然響起了媽媽的聲音。她來不及把手上的書藏好，媽媽就推門進來了。

“別藏了，我都看見了。”媽媽笑著說：“神神秘秘的，干嘛？”

“這是用我自己的錢買的。”顧思玥不想讓她知道書有點小貴。

“傻丫頭，網上買書有很大折扣。”媽媽笑著說：“你早點說，我來幫你買，能省不少呢。”

“你千萬別告訴老爸，不然，他肯定要怪我亂花錢，又……浪費時間……”顧思玥遲疑著，想從媽媽的臉上確定她真實的態度。

“不就是追星嘛，我以前也干過。”媽媽邊翻著手里的珍藏本，確定里面沒有不宜的內容，邊說：“有個偶像掛念著，也不錯。”

“那我們可說好了，絕不能讓老爸知道。”顧思玥一把摟住了媽媽的脖子，和她結成了同盟。

4

返校的時間到了，顧思玥按照和媽媽的約定，把羽生結弦藏在了抽屜的最里面，讓偶像和手機都在家中留守，等著她。

又一周的校園生活飛逝而過，周末回到家的顧思玥迫不及待地打開了抽屜，想和偶像來一個親密接觸，放松一下緊繃的學習神經，卻發現，有一個快遞包裹壓在珍藏本上。

在收件人信息那里，她看到了爸爸的電話。等她拆開了包裹，一本《蒼炎》上冊的精美封面赫然露了出來，隨書附贈的還有一張羽生身著櫻花粉羽衣的經典花滑造型——《春來》的大幅海報！

這真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偶像啊，顧思玥看了又看，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顧不上心中的狂喜。她捧著海報，“哇哇”大叫著，和等在一旁的爸爸一起，急忙把偶像掛到了自己房間的墻上。

爸爸邊貼海報，嘴里邊哼著小調：“對你愛……愛……愛不完，我可以天天月月年年到永遠……”

“歪了，跑歪啦。”媽媽不知什么時候冒了出來。

“往哪邊歪？”爸爸停下來問道。

“你唱歪啦，”媽媽笑嘻嘻：“早就跑調了。”

“老媽，你出賣我！”顧思玥佯裝出惱怒的樣子：“你違反了我們的同盟約定。”

“我錯了，是我‘泄密’了。”媽媽先是一副低頭認錯的誠懇態度，“我們覺得你‘胸中藏著一把火，這種日子不好過’”，這后半句，她竟然也跟著爸爸剛才的怪腔怪調唱了起來。

“行啦，你別糟蹋了郭帥哥的歌，”爸爸說：“這該是我唱的詞兒。”

“還帥哥呢，已經是老臘肉了。”媽媽說：“買了珍藏版，你最喜歡的臘味要省著點了。”

“我早就想減減肥了。跟在玥玥的輪滑后面跑步，正好呢。”爸爸接著唱：“‘把承諾交給你，把微笑當作信。對你愛愛愛不完……’”

顧思玥看看爸爸，又看看媽媽，雖然不知道他們說的郭帥哥是誰，但是很喜歡一家人這樣相互拌嘴的氣氛。甚至有時候，她覺得父母簡直低幼到搞笑，就像她的兄弟姐妹一樣。

其實，如果一直有這樣的“兄弟姐妹”陪著，也挺好的呢。剎那間，顧思玥覺得，那夢中飛翔的瀟灑王子，和他帶來的恍若仙境一般的美好，似乎不如眼前一家人的溫暖來得真實可及。

于是，她緊緊攬著父母的肩頭，學著偶像帥氣的樣子，用自己汗津津的面龐送出了感謝的親吻。